第四章 显赫的家庭
顺王爷怜悯地看着那少年，眼睛里似乎都泛起了泪光，“梓郁……”
“王爷。”所有的人又向他问安，他看也没看这一群人，只是怨恨地看着大公主。他的神色比他的口气更明确地表达着他对眼前这个女人的厌恶。
梓晴忍不住慢慢睁开了眼，大公主正一脸倔强地思索着。她有些同情这个看上去总是占上风的女人，得不到丈夫的爱，她算不得一个强者。
“怎么不说话？”见顺王爷瞪着她却不吭气，大公主更恼火了。
原本就很混乱的她，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她总以为走出这个门口，她就会看见熟悉的景物，高耸入云的大厦，穿着时髦的男女，听见汽车的喇叭声。
梓晴努力地想弄清楚状况，凝神看她，这女人戴着电视里清朝的旗头，上面装饰并不多，看来地位不高。身上的衣料相当华贵，比剧组里做出来的好得多。四十多岁年纪保养的不错，只是身材富态了些。
“说什么？该说的你都说了。”顺王爷冷着声音反而平静下来。“说完了吧？你和你高贵的女儿在这儿吧，我们两个下贱的人离你们远远的行了吧！”
一副巨大绣帐的顶部映入她的眼睛，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欣赏起这让人惊叹的绣工来。都是金银线镶配的云朵图案，面积之大如同一个小房间。真是国宝级的艺术精品，她拿出艺术系学生的劲头来。
大公主显然被他激怒了，声音也高了八度，“我闹？我闹什么了？我女儿一个堂堂的和硕格格被若鸿那个小畜生用箭射下马，昏了整整十五天！他算什么？他爹也不过就是个郡王！在皇上，太皇太后那什么都不是！他这是以下犯上！”
是剧组？不像。东旭和她开的玩笑？成本也太高了吧。她已经确定这不是梦，因为魏嬷嬷手上传来的温度，衣料的滑腻感都如此真实，她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真的疼。
始终没有人来问候梓晴一声，没人把关切的眼光投在她这个“受了伤”的人身上。这是什么家庭？
顺王爷轻轻叹了口气，那凄凉无奈的叹气声像是从他灵魂深处发出来的。他全身脱力似的勉强拍了拍梓郁的肩膀，踉跄着脚步走了出去。
梓晴努力地想睁开眼睛，这一觉睡的相当舒服，没有梦，没人来吵，自然醒。
她惬意地睁开眼，想伸个懒腰，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酥酥的，这一觉睡的真是太舒服了，一级睡眠，身体得到了绝对的放松。
梓晴有些害怕，她真的很怕大公主，连睁开眼的勇气都没有。
“醒了么？醒了么？”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非常有威严，梓晴木然地循声看去，是一个相当美丽的女子，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身材保持的也好，身上的衣服华丽的放着幽幽的光。她被很多下人围随着，精致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显得相当倨傲。
“哟，你不在乎吗？借着我的光当上王爷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你那个贱人生的私生子求我去讨贝勒封号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大公主极尽侮辱地说。
可是不对啊……
屋子里人这才好象被她的哭声震醒，七手八脚的把她拉回床上。
一个丫鬟飞跑出去，梓晴这才发现这间房间之大比她第一眼看要夸张的多。地上铺的大理石相当平滑，那丫头跑出去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被滑倒。
“这里是哪儿啊？我该回家了。”梓晴询问地看了眼似怒似笑盯着她的梓郁，自己下床。
看见梓晴醒了，大公主正了正脸色，又端出高不可攀的样子来。
见梓晴没反应，魏嬷嬷抱歉地向那女子解释道：“大公主，格格刚醒来，脑子可能还不清楚。”
“怎么样？”又是大公主的声音。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她想都没想过的一切。
魏嬷嬷一拉梓晴，小声说：“格格，快叫声额娘，让公主放心啊。”
“我也不想啊。”大公主有些无助，“他用那种怨恨的眼光一看我，我就受不了！我对他还不好吗？为他奔波活动，他才能封了王，连他和那个贱女人生的儿子我都认下了，还替他也去争名分。就是这样，他们也不领我的情……”
顺王爷和他身后的少年脸色比死人都难看，气得浑身直发抖，但是，他们谁也没说什么。
顺王爷的牙好象都要咬碎了，但他没有反驳她，也没有阻止她，就让她滔滔不绝地把话都说完。
哭的头都疼起来，不知怎的，她哭的筋疲力尽沉沉睡去。
她的脑袋已经是一片麻木了，好象是一个只能往里装的糨糊桶。她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事情发展下去。
被称作“大公主”的冷漠美妇皱起眉，“如果我女儿摔傻了，我就让定王府的那两个小畜生也一起陪葬！”
她又来了！梓晴都想叹气了。
“这……应该是堕马震动了头部，丧失了记忆。”老太医不确定的说，“这样的例子有一些的。只要格格平静下来，好好调养，慢慢会恢复的。”
魏嬷嬷张着嘴，魂飞魄散地看着她。“格格……”半晌，她艰难地说。
魏嬷嬷轻声哭起来，“公主放心，格格会好起来的……倒是您，别总和王爷吵了，别看王爷不反抗，可受伤的却是您啊。”魏嬷嬷恳切地劝道。
门外响起了很杂沓的脚步声，有清脆的“咔咔”声，像是木头鞋底踩在地砖上。也有一些速度很快的闷响。应该是一大群人向这边涌过来，梓晴的脑袋更涨了。
再高贵的女子骂起人来还是一副泼妇的嘴脸。梓晴旁观着都觉得顺王爷难堪，尤其当着这么一大堆人。
“陪葬！陪葬！你还没有闹够吗！”后进门的一个中年男子愤恨地说。他也带了不少随从，衣饰相当华贵，阴郁的脸上没有丝毫笑容。
梓晴反射似的坐起身，速度太快，眼前一阵发黑。摇晃的身体被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睡衣的触感很奇怪，原来她穿着非常高级的丝绸内衣呢。
无论是当妈还是当老婆，她都没摸着门。
“你别胡思乱想了，”她对梓晴说，“这里是顺王府，你的家。我是你额娘，是大清的长公主，碧莲公主，连皇上都是我侄子。你快快养好身体，咱们还得找定王府算帐呢！不出这口气，人家当我是好欺负的。”
葱茏的树木围绕在小院的四周，刚刚发芽的小草在夕阳下依旧有无限生机。一些待开未开的花让空气中满是香气，迎春花在橙红色的阳光中显得有些慵懒。
“是，公主，奴才这就开几副药。”老太医逃命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风吹在脸上有些凉，一摸才知道是泪水，她哭了？回家的路在哪儿？爸爸妈妈在哪？东旭呢？
“格格，你醒了吗？格格？”一个中年妇女惊喜的嚷嚷道。
这里……到底是哪里！
“混帐！朝廷养你们到底有什么用！”大公主又骂人了，她好象生来就是为了骂人似的。“到底怎么回事！老嬷嬷说，她连自己在哪儿，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爹娘都不认识！”
大公主没说话。
大公主并没有因为他的不反抗而放过他，自己引申出另一个理由来发泄。
“你！”大公主咬牙切齿，突然笑了，“想躲清净？没门！我女儿醒了，你儿子留下！伺候着！求人那么容易吗？服侍不好，梓晴和额娘说！他对咱不好，咱还用对他好么？”
“格格，你吓死魏嬷嬷了，吓死魏嬷嬷了……”妇人絮絮叨叨地哭着，梓晴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见梓晴瞪着眼睛看她，妇人高兴地流出眼泪，一边用手绢擦着，一边吩咐丫鬟：“快去通知大公主！格格醒了！天大的好消息啊！”
梦吗？又是一个梦？太逼真了吧。
这答案让梓晴更绝望了，只能接着哭下去。
格格？额娘？公主？
魏嬷嬷也哭了，“格格，您别吓奴才啊！这不就是您的家吗……”
“格格现在心脉很乱，长时间哭泣又耗尽了体力。要说有什么病症……奴才真的无法判断。”一个老者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说。
她觉得手腕被冰凉的手按着，想摆脱，却没力气。她的头很疼，鼻子不通气，心里像塞满了棉花，比起刚刚那一觉醒来的舒服，现在简直就是在地狱里。
她受了惊似的往床外看，天哪！这是哪里？华丽的古代房间，每一样东西都价值连城的样子。尤其是一屋子的丫鬟仆妇正用惊喜地眼光看她，数量不下二十人！
“梓晴，有什么事就吩咐他！”大公主翻了个白眼，昂着头，带着她的丫鬟扬长而去。
“嗯……”梓晴疑惑地看向魏嬷嬷，“大公主和王爷是两口子吗？”应该是，又不像。尤其大公主说“我女儿”、“你儿子”。
跟在顺王爷后面进来的英俊少年的脸瞬间发青，好看的眼睛冷酷地迷起，但下一秒他淡淡的笑了。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没人说话，也没人阻止她。梓晴快步地走向门口。
顺王爷忍无可忍，“你的心里就只有这些吗？我知道你血统高贵！天下人都知道了！天天把什么爵位、封号挂在嘴上，有意思？”
“怎么？不敢和我闹脾气啊？”大公主又轻蔑地看着那个僵直着身子微笑的少年。“知道我有恩于你吧。我是腆着脸和太皇太后说你的破事！还想当贝勒？你也不照照镜子？想想自己什么出身！你娘贱的是不是旗人都搞不明白，你以为你阿玛是王爷你就该是贝勒了？你问问你那个整天就知道丧气着脸的爹，他是怎么当上王爷的？光凭他自己，他也配！”
她突然大哭起来，嘴里支离破碎地喊着“我要回家。”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向她福下身子，她应该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少年瞥了父亲一眼，竟然笑了，笑的那么冷酷，完全和他的年龄不相符。“阿玛，你走吧，我都明白。”
“那就赶紧让她平静下来啊！都哭一晚上了！才睡过去。”
“额驸……不，王爷和你也都四十的人了，格格都到了出嫁的年龄，他们还总……公主啊，你不能总说伤人的话啊。”
从开着的院门看出去，层层叠叠，不知道有几重院落，没有太高建筑的天空显得非常高远。
“怎么可能会这样？”大公主忿忿不平的质问，好象谁能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似的。
大概火锅、车祸才是梦吧？她也太没出息了，做梦都梦到吃，更可笑的是，居然为了杯奶茶被车撞死。
“我要回家！”她哭着对魏嬷嬷说。“我不认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