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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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再见。”
没想到偶然一次宵夜,能见到不同的他。包括这样的气度风骨,还有这样的车和私人司机。她虽然好奇,却没好意思追问他,只在车开出停车场后,细细看了看司机。
周生辰,你可真是个怪人,幸好我不计较。
她的愿望,只是再见到他。
“也没有,我父亲的祖籍就是镇江,”她笑,“虽然不怎么回去,但听到这个地名,还是觉得亲切。”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他只是亲自用糕点匣中的木质筷箸,给她夹了块醉蟹膏,然后再换回自己的筷子继续吃下去。时宜对他笑了笑,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很熟悉。很多记忆早已被打散,但他的一举一动,都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到真正吃宵夜的时候,两个人没什么语言交流,却并不显得尴尬。
时宜有些哑然,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笑着,扭头继续去看屏风外的人影:“这不一样的,好不好。你的爱好……非常特别。”
“我只是大概推测,喜欢看三言二拍这种书的,应该会喜欢这种地方。”
如果换作宏晓誉,肯定只会觉得,“吴歌”这个东西,光是听名字就甚是风雅。
这么多年,倒真是初次,遇到了和自己有同样习惯的人。
他笑起来:“很巧。”
而最幸福的,这个人就是周生辰。
她转头去看车窗外,忍不住笑起来。
她甚至想象的到,自己的表情有多么舍不得。
周生辰眼中有潋滟波光:“有时候,我会发现你和我,有相似的地方。”
值夜班的保安坐在大堂里,他认识时宜这么个大美女,却是初次见她和个男人在一起,忍不住好奇地用眼睛瞅这里。
“是啊,真巧,”她想了想,还是比较好奇地问了句,“还是不习惯用私人手机吗?”
她轻咳嗽声,换了个话题:“你们平常做那些实验,会不会很辛苦?”
然后,两个人都安静了。
时宜忽然又回过头,看着他,再次说:“我走了。”
那时,她不懂得圆滑。
可她却知道的多一些。比如,吴歌大多是优雅的淫词艳曲,闺房密诗。所以,虽和诗经出现的时间相差无几,却……总之,在学生时代的课本上,绝不会出现。
她在这个城市这么久,还没到过今晚吃饭的餐厅。
后来慢慢长大了,总要去适应这个社会,比如在学校食堂,总要配合女孩子们边吃饭边闲聊,工作后,也要在偶尔在应酬时的晚餐,也要陪着别人闲聊。
“镇江?”
真是安静,时宜用余光看他,想,总要说些话:“你这个样子,应该是刚刚见了很重要的人?”周生辰颔首:“几位长辈。”
“我走了?”最后还是时宜先开口。
再深问,又将是外行与内行的对话,她很识趣,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越发好奇,看屏风透过来的人影,轻声说:“午夜十分,我们误入了什么幻境了吗?”
她把那个号码存下来,却一直没找他。
听起来很有教养,在家里众多亲戚眼里,却非常怪异。比如逢年过节时,大人们总习惯把十几岁的小孩子,都安排在一个小圆桌旁吃饭,嘻嘻哈哈中,只有她一个人把饭安静吃完,再喝了汤。
然后,放下碗筷坐在原处,安静坐着,等所有人吃完再离席。
起初如此,都会被夸赞好懂事,渐渐地,却成了堂兄妹口中的“怪人”,私下也被评价为很傲气的小女孩。
在过去的某个时间,某个地点,一定曾经有过这样的画面。
周生辰拒绝了。
他坦言:“我喜欢收集吴歌的刺绣。”
“很辛苦。”
食不言,寝不语。是她自幼的习惯。
她点点头。
应该说是个别院。
她笑:“真的很喜欢,不过三言二拍也就是小说集,没什么值得炫耀的,有人喜欢读现代文体,有人喜欢古文体裁,口味不同而已。”
“为什么?”
“是,镇江,很奇怪吗?”
时宜点点头。
“还好,”他说,“要看是什么方向,我这里,很少有女孩子。”
周生辰把她送到住宅小区,并没有让司机开车进入,反倒是走下车,步行把她送到了楼下,说:“我最近三个月,都会在镇江和上海往返。”
真是什么话题到他那里,都能一句话回答,且毫无延展性。
她想,自己应该还是顾忌到了偶然听到的那个“未婚妻”,二十几年的生活,从稚儿到一个普通的女人,她起码学会了认清现实。
车一路在开,老司机只问过一句,是否需要水。
“比如?”
连这种亿万分之一概率的心愿,都让她达成了,再有奢求,就是妄念。
周生辰微微展颜:“再见。”
驾驶座上的人年纪看起来有五十岁上下,握方向盘的手非常稳,双手戴着手套,竟也穿着面料很好的西装,细节考究。看起来,更像是多年用下来的人。
有人早早等候,有人引路端茶,甚至还有人在屏风外,添香剪烛,往来供食铺灯。
她转过身,从书包里找门卡的时候,门已经嘀地一声打开,她怔了怔,听见保安的声音从玻璃门里传出来,招呼她进门,这才恍然。
后者已经为她打开车门。
“不是很习惯,”他笑,“你手机里的那个号码,可以随时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