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洞里无云别有天，桃花如锦柳如烟
明月神尼环顾院内，见杨恒吐血倒地，众多佛门子弟伤痕累累，更有人生死不知，心头又疼又怒，掣出仙剑“绝尘”道：“说不得施主要给本宗一个交代！”
他一边观瞧打斗，一边细心揣摩明月神尼的菩提九剑，但见仅仅九招剑法，在师父手中却是变幻万千，瑰奇莫测，禁不住精神大振，津津有味地沉浸其中，却又暗自气恼道：“哼，这老尼姑的剑法可比明灯大师差远了！”
这时候云岩宗各支高手纷纷闻讯到场，金顶禅院方丈明镜大师见此情景，沉声喝道：“明灯师弟，留意他要祭起御剑诀！”
邛崃山君自恃强过明月神尼，又担心云岩宗内诸如明镜、明华等顶尖高手络绎赶至，届时脱身不便，于是抢先出手。左手三股烈焰叉虚晃一枪，右臂一振中宫直进，三股叉锋刺向明月神尼当胸。
想那六妖狼狈为奸连成一气，平日却蛰伏于祁连山中不出，甚少来中原闹事，为祸也不算深。可这大荒八怪则是各霸一方，互不买账，或正或邪，行事诡秘喜怒无常，任谁撞见了都要头疼。自己若不能支撑到云岩宗强援赶至，恐怕这满院子的佛门弟子就要血流成河，无一能够活命。
围观人群中一位皓须老僧低喝道：“明灯师弟，接剑！”大袖一甩，身后一柄佛门宝剑“真语”化作黄色飞电，朝明灯大师射来。
他不敢硬接邛崃山君的拳劲，展开清净法身往左侧飞飘。尽管限于功力，这式身法远不如明月神尼使来那般随心所欲，可仗着身材瘦小体重较轻，竟也是飘飘然如乘风驾鹤，令邛崃山君的这记“铁戟拳劲”打了个空。
念及于此，她便抱定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主意，默运萨般若真气流转周身，稳守门户以静制动，清叱道：“请！”
邛崃山君仰望天空中散开的烟花，寻思道：“老子好不容易来到峨眉，就这么灰溜溜被一个信炮吓下山去，岂不笑煞旁人？说不得，先抓几个小和尚，叫严祟山出面赎人！”
半空中的邛崃山君岂容他从容接剑，口中大喝道：“疾！”双手剑诀一引，两柄三股烈焰叉幻化成滔天魔火，排山倒海往明灯大师涌到。
别说如明月神尼这般守身如玉的出家人，即使平常女子也会羞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袒衣露体，这一来立时令得她羞愤交加，心绪一乱，剑招也跟着渐显紊乱，让邛崃山君慢慢占到了上风。
明灯大师恍若视而不见，自顾自上下摸索身子，喃喃低语道：“我的剑呢？我的剑到哪儿去了，不是上回当来换酒喝了吧？”
邛崃山君得意大笑道：“老尼姑，你再不识好歹，稍后老子把你烤成白羊儿。”
“呼——”
他双叉在身前一合，气沉丹田神凝灵台，竟是主动采取了守势。虽说经过二十余年苦修，终于将铁戟魔气提升到了第七层的妙境，可对着平生大敌仍是不敢怠慢。
电光石火间，明灯大师双目暴睁，再不见刚才的醉眼惺忪，整个身躯挺立如枪，浑身散发出腾腾青气，宛若脱胎换骨变了个人般。
明月神尼怕他吃亏，提醒道：“师兄小心，此人的铁戟魔气甚是了得。”
邛崃山君看时间拖得越来越久，怒从心起，铁戟魔气灌注三股烈焰叉，口中念动真言，“呜”地狂风骤起，叉锋上燃起烈烈魔火，跳动着逾尺长的蓝色火苗往明月神尼身上噬去。
但见邛崃山君面对明灯大师醉醺醺地这转身一撞，竟是如临大敌，未曾交手两人的修为高下已然立判。眼瞧明灯大师晃悠到了近前，他一声大吼，三股烈焰叉双管齐下分取对手两肋。
邛崃山君大咧咧哼道：“要交代么，去找严祟山，谁让他对老子避而不见？”
邛崃山君负痛大吼，三股烈焰叉去势不休，如一束赤芒掠过大殿屋脊，倏忽消失在碧空之中。
明月神尼知这魔头是赫赫有名的六妖八怪之一，单以修为而论，殊不逊色于当年的弹指玉笛杨北楚。
他陡然明白过来，明灯大师正要借机向自己再次演示周天十三式！手把手的传剑授功虽然不错，可诸多剑招变化毕竟要到临敌之时才能淋漓尽致地显现出来。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焉能不加倍珍惜？
她们从小生长在雪窦庵中，自不识邛崃山君的厉害，只是见杨恒和小夜频频遇险，真荤等人又倒在地上大声呻|吟，一个个同仇敌忾便冲了上来。可这群小尼姑又如何挡得住邛崃山君的铁戟拳劲，交手没几个回合，又有两人受伤跌倒于地，其中一个骨断筋折，眼见不能活了。
就这工夫，寺门口响起明月神尼的大喝道：“邛崃山君，你以大欺小恁的无耻！”
光澜渐散，罡风徐平，明灯大师面色微微有些苍白的飘落于地，手里抱着那柄明华大师投来的佛剑“真语”，剑锋上赫然多了一根血肉模糊的手指，摇摇头叹道：“贫僧虽荤腥不忌，可你也不能送它来给我下酒。”
杨恒惊怒交集，斥骂道：“老怪物，你打伤了我师兄，我和你没完！”
奈何杨恒表面上偷袭得逞，可一条右臂也被邛崃山君的护体罡气震得发麻，连运几次萨般若真气才疏通过来。
明灯大师犹有余暇地将蒲扇在邛崃山君面前搧了一搧，不慌不忙往后直挺挺倒下，双叉在小腹前霍然走空。
包括真彦在内的数个小尼姑，从墙上跃下，各拔仙剑拂尘加入战团，正是距离法融寺最近的云岩宗雪窦庵里的杨恒同门看着信炮，及时赶到。
剑诀一引，她摆开菩提九剑的起手式道：“明灯不在，你找贫尼也是一样。”
明灯大师笑嘻嘻摆摆蒲扇道：“别急，别急，我是想先瞧明白，你吃了熊心还是咽了豹子胆，居然有种找上贫僧。别说，这一瞧，还真瞧出你跟从前不同之处。”
两人打了这么久，早有人跑去金顶禅院报讯。但山路崎岖，且法融寺处于偏僻之地，除了那些收到信炮的小和尚应邀赶至，各家寺院的高僧神尼或在坐禅修行，或在读经说法，哪里能想到此间正有一场激战上演？
他身形如鹤翔空，左手捏剑诀，右手凌空摄剑，直向当头压到的烈焰射去。
“那老子便不客气了！”
场中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二十余个回合不分胜负。
明月神尼一惊，深知对方这“铁戟魔焰”毒烈绝伦，稍一触及便要肌肤腐烂，蚀肉见骨，又恐毒烟伤人，急忙喝令众小道：“快屏住呼吸！”
邛崃山君渐生焦灼道：“老子这是一脚踩进和尚窝了，这几个小娃儿年纪小小，却恁的难缠，委实可恨之极！”
邛崃山君一怔道：“不好，敢情法融寺里还有烟花示警！待会儿云岩宗大批高手赶来，老子虽是不怕，可也麻烦得紧。”
邛崃山君双叉还没递出，就又被逼得回防身前格挡蒲扇，恼羞成怒道：“严崇山，你装什么疯癫！”
杨恒一怔想道：“明灯大师为何特意看我一眼，莫非是在暗示什么？”
邛崃山君火冒三丈，没想到报仇不成，却被一群小和尚缠住。
杨恒连吐三口血，背上淤塞的经脉渐通，人也渐渐缓过劲来，小夜和真彦左右搀扶着他在旁观战。
真彦躲闪不及，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呼，猛看眼前身影一晃，杨恒飞掠而至，奋不顾身地抱住她倒地翻滚。
邛崃山君暴跳如雷道：“严崇山，别逞口舌之能，咱们手上见真章！”
小夜看到杨恒泰然自若与邛崃山君周旋，心中勇气倍增，一双粉拳运出明灯大师传授的“叩关十八打”，跃起娇躯，击向对方双肩。
说着话，明灯大师手提酒葫芦，醉态可掬歪歪斜斜地踱进院里。
明灯大师身子左一扭右一晃，匪夷所思地避过双叉截击，蒲扇前探，往他面门轻轻一点道：“你啊，还差点！”
那边的真荤和尚初生牛犊不怕虎，顺手抄起一条板凳，使出云岩宗的“鸠摩棍法”打向邛崃山君右额，口中叫道：“真源，我来帮你！”
众人悲愤交集，更是拼了命地围住邛崃山君往死里打。不久附近的崇信寺、德诚禅院等若干寺庙中的小和尚也先后赶到，顿时声势大振。
“喏喏，就是你的头发啊。”明灯大师拿蒲扇虚点他的头顶道：“满头烦恼丝落尽，比和尚我更像个出家人，乍一瞧不定是谁家种的大南瓜。”
庙里的其它和尚也闻声赶到，有两个胆大的如真面、真饭和尚各自抄起兵刃上前襄助，围住邛崃山君斗做一团。
邛崃山君气得七窍生烟，转身怒喝道：“小秃驴，老子先宰了你！”跨步上前，一拳虎虎生风轰向杨恒脑门。
邛崃山君猝不及防，“啊”地一声脚踝被扫帚上的竹篾拍中，立时感到一阵火辣辣的酸麻，若非对方使的是一把竹帚，这只左脚便要不保。
邛崃山君大吃一惊，忙变招抵挡，“铿”地震飞那束乌光。乌光在半空翻转几圈，晃晃悠悠又回到了杨恒的手中。
明灯大师费力地撑开醉眼瞅瞅邛崃山君，“哈”地一笑道：“又是你啊！”
邛崃山君一瞧明月神尼摆出的门户，气度沉稳，攻守兼备，便知对方修为甚高。他反手拔出一对三股烈焰叉，哈哈笑道：“好，老子便先拿你祭旗！”
小夜尖声惊叫，来不及丢开火折转身就逃。但邛崃山君这一抓志在必得，又焉能让小夜逃脱？右臂猛然暴涨，手指已探到她的肩头。
就这般瞻之于前，顾之于后，明灯大师的蒲扇自始至终没和三股烈焰叉正面碰触一下，却将邛崃山君逗得团团乱转，怒吼连连。
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空中黄色剑光暴涨如虹，将肆虐的魔焰切割得支离破碎，黯灭消散。
邛崃山君收住铁戟拳劲，斜眼瞅见明月神尼，嘿嘿笑道：“老尼姑，你来得正好！”
相形之下明灯大师无疑从容多了，眯缝着眼睛上下寻摸邛崃山君半天，直看得对方头皮发麻，忍无可忍的怒骂道：“严祟山，你搞什么鬼？”
杨恒又惊又喜，已看出明灯大师正施展他曾经传授过自己的那式“天旋地转”，只是脚步跌撞，身躯摇摆，浑不似当日传剑时那般气度严谨，然而那剑中的真意，招中的神韵，却已呼之欲出！
杨恒平日虽不待见明月神尼，可真见着师父遇险，心里也是一沉道：“要坏！”
小夜着急地一把夺过，将信炮点燃，“砰”地一响，一溜红色烟火扶摇直上，在万里晴空下高高散开。
杨恒勉强运劲射出九绝梭，嘿然骂道：“你好不知羞，连好男不跟女斗的道理都不懂得，我懒得跟你废话！”
虽说屁股肉多，蒲扇又非神兵，真给戳着一下未必会有多大的事，可那面子邛崃山君无论如何也丢不起，赶紧拧身挥叉再往外封。
再战十多招，邛崃山君依旧奈何明月神尼不得，但他的铁戟魔焰上下飞舞，却令明月神尼的佛门护体罡气无从抵御，渐渐在缁衣上烫出一个个窟窿来。
可他偏是想错了！这烟花信炮并非云岩宗示警之用，而是平日里，杨恒等人召集诸多山上各寺各庙的小和尚外出玩耍时所发的信号。真禅情急之下将它拿出，只盼有人瞧见赶来法融寺支持。
话刚说完，寺门外有人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吟道：“世人笑我睡不醒，谁知醉里有乾坤？”
杨恒见状思忖道：“这老怪的修为着实了得，只怕我师父也不是他的对手。要是正面跟他硬撼，不用三招我的小命就得玩完。”
蓦然“呼”地风声呼啸，一束乌光横空出世，如惊雷疾电激射邛崃山君咽喉。
他杀机大起，将拳劲加到六成，大喝道：“再不滚开，老子便大开杀戒了！”说罢一拳轰向真彦的眉心。
邛崃山君怒不可遏道：“又是你这小贼秃坏老子的好事！”
他看的不光是菩提九剑的招式，更是在心无旁骛地体会深藏其间的精深剑气。得明灯大师的苦心教诲，杨恒对剑法的修炼从一开始便踏入了重意不重形的上乘境界，因此虽无人讲解，他竟也能把这套菩提九剑的精奥领悟到十之五六。
真彦又怕又急，哭叫道：“真源师弟！”
真菜和尚“哦”了声，平生头回乖乖听从了杨恒的吩咐，掉头就跑。
可惜人数优势有时候并不能代表战局优势。这些来应援的小和尚均是云岩宗旁支弟子，论及修为还不如真彦、小夜、杨恒等人，一时间“哎哟好疼”与“师兄小心”的呼喊与警告同响，棍棒与刀剑齐飞，好不壮观。
“老尼姑，小心了！”
真禅不晓得从什么地方钻出，跑到师父跟前，双手飞快地比划着将事情原委禀报了一遍。
这一回明灯大师依然一发即收，没等邛崃山君完全转过身来，自己又摇摇摆摆晃到了对方正面，笑着道：“蠢材，这招是峰回路转啊！”
明月神尼瞧他来势凶猛，侧步闪身，绝尘仙剑一式“灵山拜佛”斜挑邛崃山君右侧眉角。两人各施绝艺，翻翻滚滚战在一处。
所谓“御剑诀”，便是仙林一流高手将自身真元藉助真言剑诀彻底激发而出，心与剑合，身与气融，施展出惊天动地生死立判的致命一击。但御剑诀未必要用剑，诸如刀枪斧钺，也莫不可御于九天之上，驾于四海之下。
唯独真禅和尚最不讲义气，朝着混战中的同伴咿咿呀呀摆了几个手势，大概意思是“我去拿剑”，立马脚底抹油，往后院逃之夭夭去也。
“砰！”
再想到适才明灯大师故意用言语激怒邛崃山君，虽没能诱他暴怒出手，但也令对手心浮气躁收到功效。由此可见，与高手过招，斗的不仅仅是日夜修炼的招式套路，更是心智胆量，气度胸襟！只此一点，即可令他终生受益无穷。
明月神尼一省道：“原来他是来找明灯师兄寻仇的！”
果然明月神尼连攻十数招后，被邛崃山君抓住一线破绽，左手烈焰叉架开绝尘仙剑，右手魔叉长驱直入插向她的右肋。
明灯大师有意无意扫过杨恒，笑吟吟道：“了得了得，怎生得了？”
明月神尼耸然动容，扬声喝采道：“师兄，好一式‘美人如玉剑如虹’！”
明月神尼尽管年逾五旬，可终日参禅修行容貌并不显老。邛崃山君这么说，自是心存蔑视有意讥讽。
以邛崃山君的强横，竟也不敢让这骨架也松散了的破蒲扇近身，忙仰面闪躲，身子后缩，双叉往怀里一带，拍向明灯大师。
两柄三股烈焰叉脱手腾空，燃着刺目魔焰盘旋在邛崃山君头顶，他面目狰厉低吼道：“严崇山，老子跟你拼了！”双手举在胸前掐成剑诀，口中念念有词，体内涌现一蓬赤色魔雾笼罩全身。
明月神尼暗道一声：“我命休矣！”翻手亮出佛门至宝“三戒钵”就要和这邛崃山君拼个鱼死网破。
明灯大师摇摇破蒲扇，点着他笑道：“好啊，那就让贫僧把你右手食指也给断了！”
小夜趁机脱出，回身摆开架式道：“阿恒，咱们一起打这恶人！”
明灯大师哈哈一笑道：“多谢明华师兄！”插了蒲扇懒洋洋伸手去接。
纯论修为，邛崃山君虽比明月神尼稍高一线，无奈对方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一时半会儿却也难以击破。
明月神尼目喷怒火咬牙不答，手中绝尘仙剑一招紧似一招，针锋相对，寸土不让。
千钧一发之际，蓦然背后劲风袭来，杨恒高声喝道：“老怪物，你以大欺小，白活了这么多岁！”却是他见小夜遇险，也顾不得实力相差悬殊，以竹帚代剑，施展出一招明灯大师所传的“周天十三式”中用得最为得心应手的“顺天拂云”，一剑刺向邛崃山君背脊。
想到这儿，他歹念横生，见小夜水灵灵地甚是动人，当下身形一晃欺到近前，又是一记“神仙一把拿”朝她肩膀抓去。
突听寺庙院墙上有人叫道：“什么人跑来峨眉撒野，欺负真源师弟？”
至于真菜和尚被邛崃山君一掌拍昏在地，这时想帮忙也是帮不上了。
邛崃山君刚欲反击，明灯大师的身子立起，低垂左手，还是用蒲扇顺势戳向他的咽喉道：“还没完呢，看这式‘俯仰天地’！”
明灯大师不待招式用老，转身一滑，闪到邛崃山君右首，酒气袭人道：“好，那贫僧就送你个‘峰回路转’！”蒲扇疾点对方屁股。
杨恒抱着她滚出数丈，身子压着真彦已不能动弹，面色苍白地一笑道：“不要紧，老怪物的拳头软，打上了就像挠痒……”哇地又一口血喷了出来。
邛崃山君收住三股烈焰叉，怒视明灯大师道：“严崇山，老子找了你十几年，便是要报这断指之恩！”
那边真禅眼珠一转，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枚烟花信炮，可火折子怎也点不燃。
杨恒虽然是受传周天十三式后第一次与人正式过招，可这一式“顺天拂云”在两年间的每个深夜中，不知反复参悟磨砺过多少回，更不知在脑海中体会演练了多少次，而今使将出来已然熟练无比。他见邛崃山君飞腿回踢，手腕一抖一振，竹帚顿时化刺为扫，施展出“拂云”诀中的第八种变化，轻盈迅捷地削向对方脚踝。
邛崃山君也是存了轻敌之念，总想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和尚不可能强到哪里去。于是并不回身，右手照拿小夜，左腿后踢踹向竹帚。
“轰！”
邛崃山君振臂挥掌，“呼”地一声，一蓬红蒙蒙的掌风拍中真菜和尚后背，将他打飞摔晕，狞笑道：“想通风报讯，没门！”
他凶性大发，铁戟拳劲崩山裂云，招招夺命。要不是杨恒等人拼死抵挡，院子里此刻便要横尸一地，饶是这般，真面、真饭和真荤也先后受伤倒地，只剩下杨恒与小夜游走缠斗，勉力支撑。
明灯大师伫立原地，醉眼里透出一缕戏谑光芒，摇摇头呼喊邛崃山君本名道：“周同岸，二十年前你不如我，二十年后更是不能。算了吧，尽早下山去！”
邛崃山君愣了下，不由自主问道：“老子有哪里不同了？”
明月神尼也是一愣，瞥了眼杨恒，暗道一声侥幸。
邛崃山君冷笑道：“那还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一众小和尚小尼姑看见明月神尼赶到，纷纷收手退向圈外。
邛崃山君的铁拳砸在杨恒背上，虽说借着倒地的势头卸去一多半，又有铁衣神诀护体，可还是打得他眼冒金星，“哇”一口血喷在真彦脸上。
他念头未已，却听明灯大师“哎呦”一声，脚下似立足不稳，身子歪歪扭扭转着圈儿往邛崃山君面前凑去，一面手舞足蹈一面叫道：“留神，和尚出手啦！”
两人交手约莫有二十来招，邛崃山君已知自己的修为经过这二十余年苦修，仍是望尘莫及，心里一发狠道：“严崇山，今日有你没我！”拔身而起悬在空中。
明灯大师慢条斯理道：“有进步，到底没傻到家，终于晓得不贸然抢攻了。好吧，贫僧就辛苦点，再教你些新鲜玩意儿。”说着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提着酒葫芦，摇摇晃晃往邛崃山君走去。
杨恒心旌摇荡，神思澎湃，忍不住高声喝采，心里豁然开朗道：“明灯大师是在告诉我，招式不必用老用穷，只要能料敌机先，就可争先求变，迫使对手露出破绽。否则像邛崃山君这般的魔道凶顽一身修为何其精湛，又焉能轻易露出空门？”
他暗自凛然于这老怪物的惊人功力，脸上却故意作出托大神情道：“这一扫帚不过是给你个教训，下一次可没那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