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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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嫌恶地看着他的吃相,冷着脸说:“饿死鬼投胎都没见你这样的。”
薛野呵呵地笑着,硬拉着我跑,直到那些骂声再也听不见。
他听了之后,毫不客气地将我拽进了旁边一家火锅店。
未来弥漫着凄茫的雾气,我在奢望,也在迷茫。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冷冷地看着他。
“薛野,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这丫头和你没半毛钱关系,你管个屁事。说了场子的事,大饼他们先动的手,不关我的事,你整天找茬。”夹克男不满地叫嚣。
“神经病。”我用力推开他,转背就走。
“你们不是刚从局子里出来吗?怎么?里头饭都吃不饱?”我戳穿他。
他们点点头。
“下雪啦!下雪啦——”
“丫头,你呢?”他问我。
要不是看薛野帮我拿回钱包,我肯定再去派出所告他们一状。恶人就该有恶报,否则那些好人在世上还怎么生存?
“我捡到了。”薛野弯着身子喘气,抬起头看着我,很开心的样子。我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和帆布鞋脚下的一摊水,整个人惊得目瞪口呆。
“你这二缺不会用东西捞啊,不要命了。”夹克男像看精神病患者一样看着他。
“说吧,刚子,你想怎么解决?”他吐掉口香糖,单刀直入地问。
耐着性子等到他吃完,我主动地去结了账,准备走人。哪知他不懂味地用牙签剔牙、抖腿哼歌,故意消磨时间。直到老板催促说要打烊了,他才肯将屁股从椅子上挪起来。
“就这样?”他问。
“啊啊啊!警察叔叔来了!”薛野突然紧张起来,焦急地指着我们身后,我心中一哆嗦,跟着他们回头去看。
十二月,大寒。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充满意外和荒唐——遇到方须臾是意外,遇到薛野是荒唐。
“你捡到钱包再说。”我说。
“扑通——”的水花声砸得我心惊肉跳,夹克男也没想到薛野真有胆子跳下去,我们几个人连忙围了过去。
看着陌生的街景,周围完全没有出租车的影子,我只好去找公交站牌。
夹克男一愣,脸上有点挂不住。
夹克男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后怕,他一边喊着神经病,一边将薛野拉了上来。
我不清楚他的话里掺了多少水分,笑着脸回应道。
薛野追上来,想法子套近乎:“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太好了,你们这种人不吃点苦头,还不得无法无天了,我倒希望警察叔叔能关你们久点,省得放出来祸害社会。”
然而他只是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摇了摇头,探着身子,继续在火锅里涮肥牛肉。
“哈哈,妞儿。”薛野语气一软,流氓似的揉我的脸,意料中的拳头没有落下来。
“没你们坏。”我不甘示弱。
就在我胡乱想着的时候,身边三个人一阵惊呼。我随着他们的目光看向一边,只见薛野三两步就跑向河边,以一个优美的姿势跳进了水中。
“噢,那个嘛,里头的饭不好吃,我没动筷子。至于蹲局子,是他们几个在我店里闹事,警察叔叔把他们抓了去教育,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被误伤了。”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我对他没好印象,混混的朋友,能是什么英雄救美的好人不成?何况按照他们交易的结果,我都拿不到钱包。
薛野像一头刚放出笼的饿狗,点了一个三人套餐,在我对面狼吞虎咽,“吧唧吧唧”的声音,听得人火冒三丈。
他被冷水浸泡过的手抓着我,冻到了我的心里。我稀里糊涂地跟着他跑,不知道跑了多久,才停下来。
出门后,他黏过来要给我一个拥抱,我用包狠狠砸他脑袋,趁机跑掉。
“是啊,怎么?”他同样嚣张,“我就喜欢管闲事,尤其是美女的。”
我今年铁定是犯太岁,不然怎么难得出门一趟还会遇到打劫的,梅花没看成不说,还遇到一个混吃混喝的混混。
“为什么?”我可不干。
“当然不是一伙的,这些人欠了我的钱,我追债呢。”他笑嘻嘻地咧嘴对我笑。
“算了,别的我们先不说。”夹克男目光扫过我,轻视地看着少年,最后指着湖面,“那这样,我拿到钱包,今儿这事就过去了。敢不敢?”
我弯腰喘着粗气,不理解他到底想怎样。
傻子才信他。
“打女人算什么!”卫衣少年掀开帽子,从石凳上跳下来,几步来到我们眼前,他凑到我面前,煞有其事地道,“哈,漂亮。”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薛野,你可以叫我薛哥哥,野哥哥,或者薛野哥哥。”薛野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朝我伸手。
“刚子,你说话得数算。”他拍了拍夹克男的肩膀,严肃地说道。
我看着他挑起眉头,乌亮的眼睛里星光闪耀,笑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和对他们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我没钱。”他说。
我不禁觉得搞笑,他们外出打劫还窝里斗,这演的是哪出?
“好,好了……没……事了……一群傻缺。”他上气不接下气,松开我的手,靠在一面墙上放声大笑。
“我救了你,丫头,你……喊声薛哥哥……我听听……”他坏痞痞地看着我,将紧紧抓着的钱包塞到我手里,气息慢慢平静。
他大言不惭地说道。
他戴着卫衣帽子,看不到眼睛,嘴巴一张一合,嚼着口香糖。
我心想,狼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于是认命地闭上眼睛,昂起头,等着挨揍。
“臭丫头,恩将仇报啊,我去。”薛野哇哇直叫,用力捏着我的肩膀,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样。
我该不该称赞?
“抢劫受害者。”我说。
他用筷子不满地指我:“你这丫头看着顺眼,心眼真坏。”
他继续说道:“我开了家台球室,他们三和另外一伙人打起来了,在我地盘上闹事我肯定得管啊!为了匡扶正义,我加入了战局。不晓得哪个胆小鬼竟然报警,正打得过瘾,警察叔叔就闯进来了,接下来就不用我说了。”
薛野没有追上来,很远后我还能听到背后大笑的声音。
他的说辞听上去滴水不漏。
坐在回学校的出租车上,车窗外,小孩子尖叫声不断,追逐打闹,雪地上踩下一串串凌乱的脚印,积了一冬的欣喜在雪天完全被释放。
我没理他。
“你没钱关我什么事!”我也不必怕他了,直接吼他。
水面上荡漾开巨大的波纹,消失了一小会儿的薛野突然冒出头,手里举着钱包,用最大的力气朝我扬起嘴角。他一下下划着水,很快来到岸边。
我没给他好脸色看,诅咒他裹着这身湿衣服,得个重感冒。
他拉住我的衣角,冲我眨眨眼:“请我吃饭。”
夹克男说他们刚从派出所出来,摆明了是犯了事、处理完在湖边反省的不良青年。不是我刻意羞辱他们,几个大男人蹲在大街上抢女孩子钱包,真是太无耻了。
“丫头,别那么凶嘛,薛哥哥帮你捞钱包,耗费了太多精力,得补回来。”他舔着手指上的辣椒酱,厚着脸皮给我看他的袖子,“你看,都能拧出水来了。”
钱包浮在离岸较远的湖面上,不下水根本拿不到。这么冷的天,不要命的人才会往里面跳。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合伙诈我?
“薛野,你别多管闲事,我今天非教训教训她不可。”夹克男气焰嚣张,原本堵在后路的两个小青年也围了过来。
“就这样。”夹克男回答,怕他不相信,指了指我身后的两个人,“麻子,小克,你们作证。”
“快跑。”薛野拉着我的手,没命地朝相反的方向狂奔,身后,马上传来了夹克男他们的咒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