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别傻站着受冻,你快上去,我走了。”在我思绪万千时,沈星沫语气真诚地跟我告别,让我心里有一丝悸动。
快到车站北路,我伸手问他要书包:“我要下车了。”
是陈锦墨,他从我家方向出来,可能是刚送林静湘回家。
明明没有什么矛盾,这样反倒让我左右不是人。
“别客气呀。”他笑嘻嘻的。
我想挣扎,却被陈锦墨搂得更紧,他不耐烦地扫了我一眼,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出,我感觉到他似乎生气了。
……
没想到他起身,走到后车门,我纳闷地瞧着他,他扬眉冲我一笑:“我送你。”
这种不敢示人的羡慕让人闷着生气。
“哈哈!我们的大帅哥害羞了,算了不闹了,哥几个开黑去。”
“你们班班长真够善良热情的。”陈锦墨板着脸,声音寒得像冰,他丢下这句话,看也不看,转身就走。
男生们放过了我们,勾肩搭背地说着走了。我奇怪地看了沈星沫一眼,他们的话我听不太懂。
“嗯。”我瞥了他一眼,发觉不对劲,“你怎么知道?”
“我就住你不远啊,907公交,比你后两个站下车。”他说得随意,听得我心下一沉,他对我回家的路线都这么清楚,不知是福是祸。
“谢谢。”我慌乱地低下头去,跟着他出来。
“你别这样,又不关你事。”沈星沫见我垂头丧气的模样,反过来安慰我,陈锦墨走后,他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吓死我了,以为他真是你哥。”
我意外地看着他,他双眸带笑,这句话并不是问我,而是感叹,他漆黑如曜石的瞳孔中,映着我恍惚的脸,我一时失语,鬼使神差地就点了点头。
“没,我只有一个姐姐。”我小声解释。
“你可别乱想,我在车上遇到过你,车站北路口看到你下去了,那儿是桐花小区,我有朋友住那儿,所以比较熟。”他恐怕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不擅长掩饰情绪,喜怒哀乐都在脸上摆着,他肯定看出来了我为什么沉默。
“一班那个林静湘是吧?我知道,你们是双胞胎。”沈星沫一脸关切地看着我,冲我笑了笑,“理科班的很出名的美女学霸嘛,男生们都知道的。”
“开玩笑,人在塔在,和队友比起来,我妈算啥。”
“他们在说游戏。”沈星沫好像知道我的疑惑,直接回答我。
我羡慕林静湘,不曾对任何一个人说过。
“陆子你们别信他,就他最坑。”
“展览会,你不会放我鸽子吧?”他边下楼边问,背后的书包带子随着他的动作,一甩一甩。
“哎,你是住桐花小区,对吧?”他一边走一边回头。
我和沈星沫无言地走在路上,一个人忽然迎面走了过来,看到他,我惊慌地“啊”了一声,连忙去取我的书包:“沈星沫,你回去吧,送到这里可以了。”
“喂,你是谁?”陈锦墨露出不善的表情,质问的语气像一把刀。
我们出了校园,在站牌等到车,一路搭车回去。
“沈星沫,这是陈锦墨,他在我们小区住了七八年,不是哥哥也相当于半个哥哥了。”我微微从陈锦墨的禁锢中挣脱出身,趁沈星沫在发呆,拿回我的书包,转身面对着陈锦墨介绍,“陈锦墨,这是沈星沫,我们班班长,善良热情,今天跟我顺路就送我回来了。”
“我是她哥。”
我好心好意地给他们解释完,并没有打消他们对彼此的敌意,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我感到手足无措。
“我不会。”答应了他就不会反悔,我虽然内向,与他同往感觉不自在,但是这次的展览会我很感兴趣,何况票也是他给的,我也没什么想不通的。
我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那个走远的背影,止不住失神。
“别傻站着了,走,回家了。”沈星沫扯了扯我的衣袖,我眼睛盯着他那只手,他立马缩了回去,好像怕惹得我不高兴。
陈锦墨走上前,一把揽住我,我睁大双眼看着他,他挑衅的目光却看着沈星沫,冷声冷气:“小子,哥哥提醒你,我家静渊渊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追的,你自己照照镜子再来。”
也许是季节的原因,小区里的落叶堆了厚厚一层,这里本来就是老城区,如今越发显得萧条。
一上车,沈星沫就像装上了发条,不断地跟我说话,车窗外的风吹得他的刘海飞扬,他的眼睛弯成一弯月牙,说话的时候偶尔露出两颗小虎牙,我抿着礼貌的微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他。
我一阵失落,是的,林静湘就像一颗光彩夺目的钻石,惹人注目,红榜上她的名字没有离开过前十,谁不知道她呢。
“我在问她。”沈星沫的语气也强势起来。
“哦。”男生们的爱好和女生总归不同,这个年纪,男生们热衷于游戏和耍酷,广播里通报批评的几种人,翻围墙去上网的,抽烟打架闹事的,占了九成。
“林静渊,他是你……”
回到教室刚收拾了书包,准备背起,沈星沫却自然地接过去,背到了自己左肩。
“不、不是。”我像一尾被踩到尾巴的猫,几乎要跳起来反驳,我最恨别人误会我,尤其这个人还是陈锦墨。
陈锦墨看到我,眼睛里闪过惊喜,接着他看到沈星沫,目光一下子变得复杂,沈星沫还在意外我的反应,陈锦墨已经加快脚步。
“还开?昨天那么晚回,你妈没打死你?”
“你活在她的影子下,压力一定很大。”沈星沫轻轻地叹息。
陈锦墨打断沈星沫的话,烦躁地抓抓头发,他故意吊儿郎当的,就像一个小流氓,我心里憋住笑,不知道沈星沫怎么招他惹他了。
“陆子、魏海,你们俩今天没输够是吧,带头瞎起哄。”沈星沫保持着淡淡的笑,转身训他们,“明天食堂我请,你们放开了肚皮吃。”
“哎,你整天闷闷的,多不自在,得开朗点。”他像个老人家一样自说自话,我抬头呆愣地看着他的后脑勺,心里一阵得意。他要是知道我在家里对秦芳蕤的恶劣样,指不定惊讶成什么样。
我忽然很不愿意让他见到别的男生送我回来。
我的确就是林静湘的影子,或许比影子还不如,她理所当然地在阳光下享受着老师的夸赞、同学的簇拥、父母的关爱,而我除了羡慕,一无所有。
“他是我同学。”我抢先回答,手还搭在沈星沫的肩膀上,我拽他,但他不肯给我书包,陈锦墨一看我的手,我犹如被火烧着了马上收了回来。
这样看来,人果然是善变的多面动物,我也不例外。
“静渊渊,追你的?”陈锦墨笑得不怀好意。
我像个小跟班一样走在他后面,沈星沫个子和陈锦墨差不多,但他更消瘦,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刮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