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 欲望刀尖，行走
她有些鄙视自己。
Smooth Jazz Is Bumpin……Smooth Jazz Is Bumpin……Smooth Jazz Is Bumpin……
甄汇汇走到她身旁，左手搭在苏摇的左肩上：“你是不爱他，更不想拖累他。这世上啊，也只有我甄汇汇了解你的‘花花肠子’。”
黄总看了一会儿，笑眯眯地说：“很柔软，阿立，你要不敢，我借你三个胆。”
黄总点点头：“是很有味道，阿立，想吃就吃嘛，犹豫什么！”
张总扯出一个尴尬的笑：“这话真不好听，我看这样吧，既然印总急着找甜甜小姐，那你就先给她醒酒吧。顺便跟你们印总说一声，改日我请他打高尔夫。”
谢放沉静地看着舞台上的风情舞蹈，眉眼蹙了起来。她脸上的面具换成粉红色的绸布，与方才的婉约娇俏判若两人，如果说方才的旗袍秀出一种百合的娇柔风情，此时的透明薄纱散出的却是一种蔷薇的惑人情致。
苏摇凉薄一笑，感激地看他一眼，心中更多的是悲酸与羞惭。
“谢总，有什么事吗？”手机里的嗓音有些意外。
苏摇斜睨着她，突然，眼睛一亮，灿烂的目光转向她身后的某个地方：“汇汇同学，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小心某个不道德的男人背后偷袭啊！”
另一个男子的声音盛气凌人：“今晚我们老板高兴，你开多少，就给多少，甜甜小姐，这生意你接、还是不接？”
谢放不放弃：“你爸爸什么病？很严重吗？”见她又是沉默，他眉头一皱，知道她可能想到了别处，便说，“在公司，我是你老板，在这里，就当作是朋友吧。”
虽然在办公室经常见到苏摇，却是不熟悉的。在他的印象中，她是一个工作效率非常不错的员工，做了大半年年的广告文案，后来转做房地产策划文案，一年来，她完成的几个策划案，他是赞赏的。可以说，目前她是企划部的顶梁柱。
苏摇起身走向卧室，突然停住，低低地说：“谢总，谢谢！”
甄汇汇夸张地叹气：“所以呢，要不是你爸这事，你也不会下决心跟他分手，我说的对不对？”
苏摇没来由地滋生一种被设计、被谋害的感觉，仿佛眼前的台湾男子挖好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却说这是一个漂亮的浅坑，只要她按照他所说的做，浅坑里面的黄金白银就为她所有。她内心忐忑，两股完全不同的意念揪扯着她，让她无法痛快地下决定。
甄汇汇温柔一笑，知道她会贫嘴、会笑，只是刻意乔装的——毕竟是相处一年的男友，如今真要分手，怎会不伤感、不难过？于是轻拍她的肩膀：“死女人，就会拿我说事儿。得，赶紧收拾去吧，难不成你想再见你家阿松一次？”
苏摇惊讶地望着他，一时间无法猜透他的意图，不过这两个条件没有越过她的底线，确实很诱人。
或许，她在夜总会跳舞、坐台，只是暂时的，但是此次卖色将会成为她一生无法抹去的污点，说不定她的一生从此改变。所以，她以绸布面具掩盖真实的容颜，巧妙地保护自己，即使这个举措可能很快就会失去作用。
谢放彬彬有礼地笑道：“您尽管打，我先给甜甜醒酒，不过我觉得甜甜一时半会儿还醒不来，印总一定会问我，甜甜酒量这么好，怎么会醉成这样子？这佰老汇啊，场子这么大，顾客是上帝，如果‘上帝’破坏了游戏规则，这就不好说了。”
这话一语双关，巧妙地道出他已知道事情的真相，威胁他放手。他敢于这么说，只是大胆地赌一次，赌这位老板与佰老汇老板根本不认识、或者不熟悉。
望着她熟悉的容颜，一瞬间，谢放血气上涌，猛地推开门，差点跟一个年轻男子撞上。年轻男子有些惊讶，警惕地瞪起眼睛：“你是谁？干什么的？”
长长的沉默。开着空调，空气沉闷得喘不过气，浓浓的烟味儿窜进鼻子，她眉头一皱，竭力忍住，后背心微微冒汗，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谢……谢总，谢谢你……很晚了，我回去了。明天我就回公司上班。”
公司给予谢放的房子位于城中的繁华地段，一套三室两厅的居室。今天早上谢放出门后，苏摇仔细地打量了这套装潢时尚、精美的房子：客厅、餐厅与厨房展现出欧式的简洁与清新，主卧呈现出硬朗的黑白色泽，次卧则是玫瑰灰的柔情倾诉，书房便是淡绿色的明丽格调，总而观之，典雅的米色中点缀着玫瑰灰的妩媚风情，明艳而知性，浪漫而舒适。
张总让甜甜靠在沙发上，站起身，脸上并无尴尬之色：“甜甜小姐醉得不省人事……印总找甜甜小姐有什么事吗？”
谢放有些惊讶，立即明白：这种私事，难怪她要说谎，也难怪她难以启齿。不过，她终于说出来了，他笑问：“欠高利贷多少？”
这是哪里？甜甜一惊，突然想起在包厢里发生的事。一个无赖老板扔下一千票子扒下她脸上的绸布面具，喝了两杯酒，就要她出台、陪他消夜。她拒绝出台——最后的记忆似乎是无赖老板问了一句：甜甜小姐真的不愿意？
苏摇在心中默默计算，以房租每月500元、伙食每月500元计算，相当于月薪2500元，以鹿城的行情与工作量，谢放算是相当人道了。她点点头：“好，我同意。”
察觉到她的不自然，他收回目光：“佰老汇这种场所，不适合你。有什么困难，跟我说说，或许我可以帮你。”
谢放拧眉、状似苦恼地想着：“第三个……我还没想好，不过不会越过你的底线，也不会让你为难，你可以放心。”
四目交汇，有惊讶，有淡淡的笑，也有尴尬，更有意味不明的玩味。
谢放这才扫了一眼滑倒在皮沙发上的甜甜——如死了一般毫无动静，披头散发，薄纱透明，清凉得就像是一个脱衣舞娘。他为难地说：“这……老板的事，属下的就不知道了。”
说着，他向内望了望，张总仍然搂着她，稍微收敛了垂涎的脸色。
她还是沉默。他丧气地叹息，几乎想要放弃了，又转念一想，沉重地问：“你爸爸的病需要多少医疗费？如果拖延了医疗费，对于病情的好转很不利。”
她也不知为什么，不想告诉高易松的真相，却对老板说出来。难道，潜意识里，期盼着他会伸出援手帮助自己？原来，她也这般现实与虚伪。
说着，她站起来就要走出这个让她无地自容的房间。
沉默。死寂一片。只有大堂那边传过来的音乐轰响在耳畔。
林立笑看着两人痴呆的模样，笑哈哈地说：“怎么样？看傻了吧，我说很有味道的，是不是？”
苏摇索性承认，声音低低的：“如你所说，就是这样的吧。”
甄汇汇整理着梳妆台上的东西，兀自说：“你真的不住我家吗？那你住哪里？有地儿了？还要去佰老汇吗？一个月内能凑到十五万吗？过几天我爸给我答复，我家猪头那边也有一些，放心好了，一定会凑齐的。”
张总似是怀疑谢放的说辞，抓起桌上的手机：“这样吧，我给印总打个电话。”
她要说：不愿意！可是，还没说出口，突然觉得头晕目眩，接着眼睛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谢放靠在卫生间的瓷砖墙上吞云吐雾，脑子里有些乱，一直纠缠于一个问题：甜甜到底是不是苏摇？苏摇为什么到夜总会卖色？
听闻，甄汇汇狐疑地转过身子，看了一圈，却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人，身旁的出租车倒是一溜烟地跑了。她愣愣地站在街旁，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眼神空茫，脸色凝重。
“苏摇请假一个月，是什么原因？”谢放直截了当地问。
以苏摇精准的目光测量，该美女的身高一米七零左右。她脸色清冷、眼梢闪现出些许的傲色，目不斜视地迈着优雅的步伐，兀自走远了。
甜甜掀被一看，急速跳动的心脏有所缓和——还是跳舞的清凉装，似乎没有不妥、更没有不适的感觉。她咬唇稳定心神，轻手轻脚地下床，披上黑色大衣，拎着床头柜上的包包，轻轻打开门。
后来，她才知道，她看到的唯一的观众，无意地闯进她的生活，将是与她纠缠不清的魔鬼，他们之间将会发生一场与狼共舞的缠绵游戏。
“没事。”谢放挂了电话，继续抽烟，一遍遍地回想着朱剑锋提供的信息。难道是病情严重、为了筹措高额的医疗费？这样看来，倒是很有可能——
这样想着，他的心底舒爽很多。扔掉烟头，他走出洗手间，往大堂走去。
正要打开门出去，却有人推门进来。甜甜吓了一跳，却在看见来人的时候，怔住了……她望着站在门口的男子，忘记了呼吸。
林立仍是看向舞台，嘴里不饶人地骂道：“去去去，我不需要你的胆，我嫌它黄。”
甄汇汇走过来坐在她对面，扑扇着水汪汪的大眼，贼兮兮地笑：“你家阿松是一个好男人，以后会是一个好老公，你看，他这个饲养员当得很称职，把你养得多么滋润……”
他妈的，这无赖！卑鄙无耻的烂人！
众目睽睽之下，他撑起苏摇，搂着她走出包厢，往后台走去。
小麦色肌肤，上身结实，双腿健美，再配上一米七六的个子，中等身材的男子中，他已经算得上样板男色。炯然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咖啡的脸色，无不映射出一种淡淡的沧桑之感，因了他的年纪，苏摇竟觉得素来以“笑面虎”著称的谢总充满了一种无以言表的沉敛气息。
林立浅浅笑着，为自己兑了一杯红酒，慢慢地饮着，仿佛没有听见身旁之人的喋喋不休。
“再过两三天就到一个月了，明天我给她打个电话。谢总，有什么问题吗？”手机那头的朱建锋听来很是谨慎。
谢放的眼角闪过一丝窃窃地笑意：“不过，你要明白，我的私人助理要求有三：工作范围是任何事，随叫随到，没有说‘不’的权利。如果你可以做到，第二个条件就算成交。”
甄汇汇“嘁”的一声，不乐意地说：“你这话多伤人啊！我跟踪你也是关心你，不知好歹的丫头片子！”
林立泛红的脸膛讪讪的，有些挂不住：“我不是犹豫……”
可是，她的老板为何要帮她呢？
“她爸爸生病住院，说是要照顾老人家。”
而此时，她竟然发现了一个男子，他似乎若有所思地欣赏着自己，他似乎能够轻易地剥开表象看到本质、看透她的内心。
“不——接！”甜甜郑重地吐出两个简单的字，声音似乎低了下去。
这个风情舞台，就像欲望的刀尖，再怎么平稳地行走，总是会摔倒，甚至会摔落万丈深渊。
苏摇以毛巾捂住脸庞，低声抽噎，双肩克制不住地颤动……甄汇汇默默地揽过她，与她相拥……
顿时，苏摇面红耳赤。
苏摇抬头看他一眼，又迅速地低头，轻轻地说：“不是医疗费，是……高利贷。”
“她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第二天下午两点，甄汇汇陪同苏摇回到曾经的那个家收拾ｈetｕshｕcoｍ东西。苏摇坐在床沿整理衣服，听闻后悠悠叹气，平静地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我没有选择。”
苏摇一扯唇角，神秘地眨着眼睛：“你别跟踪我，跟踪你家东东才是正经事。过几天我稳定一些打电话给你，你家到了，下车吧，不许跟踪我哦！”
爵士乐低低扬起，旋律轻柔流畅，节奏舒缓，低沉的女声轻吟浅唱，如同清凉的泉水流转于舞台与半空。此为Paul Hardcastle的经典曲目《Smooth Jazz Is Bumpin》。
跟大堂经理解释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他说甜甜是他的表妹，从小贫血，刚才晕倒在客人面前，现在带她去医院。好说歹说，大堂经理总算准假，或许，大堂经理看出他是台湾人的缘故吧！
果真是一个不禁吓的软柿子。谢放心里暗笑：“我一定将您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达给印总。”
黄总看着他走远了，朝林立打趣地说：“阿放熬不住了，躲到洗手间解决了。天天泡吧，也不知道他的女朋友到底有几个。对了，有一个晚上，我看见他和一个女的在喝咖啡，那女的长得还不错，皮肤很白，好像叫做安什么的，两人很亲密的样子，这小子艳福不浅……”
乍闻之下，苏摇抬起下巴，惊愕地望着他，有一瞬间的呆愣——心中是窃喜的，能得到老板的仗义帮忙，于她来说，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只要能还清十五万高利贷，任何条件她都可以答应，除了出卖色相。
苏摇多付了五块钱，请司机将三大件行礼提到九层。司机乘电梯下楼，她从包里掏出早上谢放提供的房门钥匙，打开门，拎着行李箱进屋，刚刚放下，却觉得奇怪——卫生间那边传来怪异的声响。
苏摇冷淡地说：“嗯，谢谢！我会自己解决的。”
谢放大感怪异，走到门口、顺着门缝儿望进去，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只见甜甜坐在沙发上，软软地靠在一个中年男子的肩膀上，闭着眼睛，脸容平静。那中年男子伸出手指在她的脸颊轻轻地摩挲，来回滑动：“去，跟大堂经理说一声，就说甜甜小姐答应跟我出台了。”
走到一间包厢的门口，却听见一声义正严辞的反驳之声：“对不起，张总，我不出台，我早已跟我们大堂经理说过的，不信的话，我可以把大堂经理叫来。”
昏暗的舞台，一个女子从舞台边缘慢慢地舞动到舞台中央，长发披面，粉红色薄纱吊带裙，只及大腿根部，薄纱覆盖下的肌体莹亮生光，黑色内衣裤在迷离灯影下张扬如翩飞的黑蝴蝶；黑色高跟凉鞋上是一双白皙小巧的脚，此刻正踩着性感的节奏，舞出一种欲盖弥彰的风情。
醒来的时候，记忆全失。甜甜坐在床上，借着床头柜上温暖的灯光、打量着这个装饰冷清的卧室，除了衣橱，便是高高垂挂的乳白色窗帘。
谢放关门进来，换上咖啡色棉拖，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摁坐在玫瑰灰布艺沙发上，接着脱下黑色外套，随手扔在纯白单人沙发上，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香烟，坐下，抽出一支点上。
舒缓的乐音调动每个人的肢体感官，让人蠢蠢欲动，抒情中张扬动感，鼓点中凸现迷情。
苏摇望着车窗外飞逝的绿化带与新近崛起的高层楼房，脸色如海平静。甄汇汇看着她纤柔的侧脸，轻声叹息，握住她冰凉的手，故作轻松地说：“真的不要我帮忙？也不告诉我你的行踪？”
这是她一个人的舞台，舞台下空空如也——台下一片黑暗，她看不见，也不想看见，她一厢情愿地将这个舞台当作一个没有任何观众的舞台。否则，她的心会抽疼。
谢放豪爽地饮尽杯中剩酒，站起来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乐音渐低，甜甜结束了风情舞蹈，谢幕后走下舞台。
这年轻男子挡在门口不让谢放进去，凶巴巴地问道：“印总是谁？不认识！”
此时，她唯有苦笑，也终于明白，费尽心思地保护自己，却仍是无法抵挡声色场所的洪水猛兽。这个风情舞台，就像欲望的刀尖，再怎么平稳地行走，总是会摔倒，甚至会摔落万丈深渊。
蓦然的，他的脑海中切入一张清醇的脸庞，与光影迷幻的舞台上那张蒙了大半张脸的脸型轮廓完全融合在一起。
会是苏摇吗？苏摇为什么要到佰老汇跳舞、坐台？一定不是苏摇！
谢放抱歉地一笑：“我是印总的特助，我们印总请甜甜去一趟，不好意思，甜甜在这里吧。”
一会儿，仍是没有得到苏摇的回音，甄汇汇微感奇怪，转头看她，却见她静静地看着手中的雪纺连衣裙，一滴滴的泪珠像是密集的夏雨噼里啪啦地掉下来……甄汇汇到卫生间拿了湿毛巾递给她。
“别跟她废话……佰老汇的小姐真是清高，甜甜小姐，如果你不想在这混了，今晚可以不出台。”仍是那个盛气凌人的男声。
苏摇呵的一声轻笑，斜了她一眼：“我倒没发现汇汇同学这么善解人意，哦？不知道我们的东东同学是不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呢？”
谢放微微侧过头，看见林立的喉结不停地滚动、一脸迷醉的神色，他的心中冷嗤一笑，转头看向舞台，只见甜甜配合着销魂、性感的爵士乐，双臂随意地摆动，腰部、胯部柔软地扭动……看得久了，他觉得小腹里起了轻微地变化，情不自禁地吞咽着口腔里多余的口水。
甜甜不时变换着眼神，或清纯，或迷蒙，或魅惑，或冷艳，不经意地停留在谢放的脸上，目光交汇，她的舞步稍稍滞涩，很快的，她眸光一转，迷离地看向虚无处。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像人话，苏摇狠狠地瞪她一眼：“是姐妹的话，就给我闭嘴！”她起身走到床前，望着窗外灰濛濛的天空，“我承认我不够爱他，或许从头到尾我就没爱过他，最多只能说喜欢。”
“甜甜小姐真的不愿意？”从这声线听来，这人已不年轻，应该就是甜甜口中的张总。
甄汇汇下车，趴在车窗上贼笑：“我不跟踪你，直接去捧你的场，你说好不好？”
他挑眉，一副谈判的架势：“既然是十六小时，你必须搬来这里，食宿全包，你也可以省下一笔房租；至于私人助理兼保姆的薪水，扣除食宿方面的费用，一个月1500，可以吗？”
苏摇直直地站着，微低着头，没有说话。如果继续在夜总会坐台，他会不会开除她？
这么想着，她猫着步子走出卧室，不敢回头，只想着尽快离开。
甜甜一本正经地坐着，低着头，抓着包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心口怦怦地跳着。偷偷地翘起目光看他，他上身穿着黑色粗条纹衬衫，下面是蓝色牛仔，与平时在办公室所见的那个人没什么差别，但是，此时此刻，她觉得眼前的他与公司里雷厉风行的谢总判若两人。
给她穿上黑色大衣，拿了东西，拦了一辆的士。在车上，他一手搂着她，一手拨电话。林立很不爽地骂了他几句，他非常抱歉地说着安抚的话，说改天请他喝酒、算是赔礼道歉。
想起那个烂人，她又是一惊，仿佛冬天的自来水从头顶浇灌而下、冷得全身抽气。
从门缝里看出去，是一间昏暗的客厅，只有电视屏幕上射出来的白光惨淡地亮着，却是不见人影。她不知道那烂人是不是睡下了，但总要试着逃出去。
谢放站起来，拉着她来到客厅左侧的巴台，示意她坐下：“你的事，没有人知道，我也不会说出去。”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的前面，接着为自己倒了半杯红酒，“今晚的事，相信你也明白，那些人给你下迷|药了，所以你才会不省人事。”
谢放默默地饮酒，眼角的余光淡若无物地扫在她的脸上，轻若鸿毛。好一会儿，他以坚定的口吻说：“我以朋友的名义借你这笔钱，不过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苏摇转过脸来，笑道：“你是帮我呢，还是打探我的行踪？”
谢放饮尽杯中红酒，透过玻璃杯看着她不安、犹豫的脸色：“你可以考虑一下，明天我上班前给我答复。”见她点头，他安慰地说，“很晚了，去休息吧，别想太多。”
谢放明白她的顾虑及底线，轻松地说：“第一，好好工作，为公司拿下更多的项目，月薪的三分之二还给我。”见苏摇使劲地点头，他心里发笑，脸上却一本正经，“第二，除了正常的八小时工作时间以外，其余的十六小时你要当我的私人助理兼……保姆。如何？”
出租车停放在楼下，司机帮忙抬出行李箱，苏摇将一个红色行李箱搁在地上，忽然听到楼道里传来高跟鞋的噔噔声响，紧接着，走出来一个脸色白皙的高挑美女。她不由得定睛看过去，正巧迎上她的正面——瓜子脸上容妆精致，深紫色驼绒大衣内身段曼妙，衣摆微掀，可看出贴身穿着黑色无袖连衣裙。
“摇摇，你真的决定了吗？”
她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却不敢抬头，握着玻璃杯小口地喝着。
“苏摇，我希望你能好好工作，为公司创造更多的业绩。”谢放在玻璃烟灰缸里掐灭烟头，靠在沙发上，“现在十二点多了，如果不介意，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这……这里不会就是烂人的窝吧。
那张清醇的脸庞属于苏摇，一个平凡的女子，好像二十来岁，着装简约、不起眼、却也不难看。
谢放越过他、径直走进包厢，站在桌前，看也不看昏迷的甜甜，礼貌地说：“张总，很抱歉，印总要甜甜去一趟，给您造成不便，请见谅！”
但是，她为何请假一个月？谢放想不起来她请假条上的原因，于是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那边接通后，他立即说：“我是谢放。朱剑锋吗？”
张总喝止他的无礼：“让他进来，印总是佰老汇的老板，是我朋友。”
她迅速地转过头，看见一个男子呆呆地站在卫生间门口，惊异地看着自己，全身上下仅仅裹着一条纯白棉袍。
苏摇狠狠地咬着下唇，为难于他所说的三点要求——太苛刻了，整一强盗，明抢她的自由与意志。他妈的！她在心里嘀咕着，抬脸问道：“第三个条件呢？”
谢放慢慢饮着红酒，看她垂头不语，便细细地研究着她：浓淡相宜的妆容与印象中的苏摇到底有些不一样，眼睫飞翘，眼眸流烟，嘴唇粉|嫩，下颌纤柔……精致容妆覆盖下的，其实是一张清醇的脸。
这嗓音娇柔而不卑不亢，有些熟悉。谢放深深皱眉，又听到虚掩着门的包厢里传出声音：“只是小事，就不麻烦你们大堂经理，再说，顾客是上帝，你们经理也是听上帝的。”
林立目不转睛地望定舞台，眼珠子都直了：“快看，过了这村，可没那店。”
苏摇冲口而出：“十五万。”
苏摇继续收拾衣服，叠好放在箱子里，禁不住的鼻端酸涩……就在这个卧室里，一幕幕柔情蜜意的情景涌上心头，像是色泽鲜丽的光影缓慢地移动，移动一个画面，心底便会扎入一根银针，针刺的痛细小而密集，让人痛得无所遁形。
说白了，她拒绝成为他的情人。但是，她相信，谢放不会这么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