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珊枕锦衾暗逞春
我差点晕过去,一把扯住夕姑姑,叫道:“夕姑姑,我怎么了?怎么了?”
玩物?
外面似乎有隐忍的笑意。
我顾不得别的,指了床褥就责骂:“你看你,把你伤口上的血都弄我床上了!脏死了!早知半夜应该把床褥换一下!”
夕姑姑走到我房门前,禀道:“公主,有侍卫大人过来搜查刺客,说可能已经混入宫中,怕伤着公主呢。”
即便君羽有朝一日能重掌朝政大权,有这样的一方领袖存在,也休想安枕于席。
那些甲士检查了窗户及四壁角落,为首那人又走到我床前,向我磕头陪礼:“公主请安睡,属下们这就离开。公主若有事,只须一声吩咐,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听到有蟋索之声,一抬头,隔了鲛纱,便见安亦辰正在往炭炉里添着炭,身上紧紧裹着他的棉袍子,似冷得受不住一般。
当前那领头的已连连陪笑,终究不敢抬头细看我:“太后那边,也有人去查了,一定力保娘娘和公主的安全!”
我一惊,忙又坐了起来。
夕姑姑已拉着我道:“我们出去换衣服吧。公主既觉得不便,这几天就跟我睡在外间吧,这屋子先让给他好了。——便是觉得脏,改日我们叫人多打些水来冲洗可好?”
安亦辰的事,却一时不敢让母亲知道。她的心事本就重,不想再让她操心了。
“公子,你觉得怎么样?”夕姑姑伸手在他额上一探,立即缩了回来:“你在发烧?”
仇澜的同党?我忽然之间便有了个大胆推测,并立刻把那推测说出了口:“你是,安世远的儿子安亦辰?”安世远的第二个儿子,应该就是他这个年龄,何况这人的气质,绝非屈居人下者。据说,安亦辰年纪虽轻,却举止舒徐,爽朗仗义,有儒将之风。
安亦辰有些讶异,盯了我一眼,继续烤着火,透过鲛纱望那紧阖的窗户,默然无语。
安亦辰继续挠头:“你还真会猜!没错,宇文昭一定想捉我,可我知道公主一定不会让他捉到我。”
我呵欠连连:“别罗嗦了,快找找,到底有刺客躲在哪没有?我可困死了。”
安亦辰掀开锦被,迅速跳下床来,舌尖极低极快地滚出两个字:“失礼!”脸上却是通红,几乎不敢抬头看我,全不见了方才的雍容自若。
安亦辰明星般的眼瞳有一瞬时的幽深,那样深得似乎要扎到我心中一般。然后他吐字时眉宇间已没了稚气:“我不信。我才不信你们母女会这么甘心沦为宇文昭的玩物。”
安亦辰轻笑:“你都能放心她,何况是我?”
“公主,你这时候赶他走,怎么向人解释他大白天从你屋里走出去?而且公主你真想让他死么?他应该是宇文昭一心想杀的人,你也帮宇文昭杀他么?”夕姑姑依旧温和,却是一连串的反问。
夕姑姑的声音温柔轻软,像舒缓的歌谣一般。我听她说着说着,越来越困,慢慢耷拉下眼皮。从小,夕姑姑便是用这样的温软的声音,一次次催我入眠。
我不由对这少年刮目相看。
宇文昭父子若是知道,看我的眼神想必会有些变化了吧?
安亦辰似觉得对不住我,有些愧疚地望我一眼,方才艰难迈起脚步,向床边挪去。
“你认识我?”这下,轮到那少年惊讶地张大嘴巴。
我与一个陌生少年这样共处一被贴身紧靠着,心里也不自在,跟他隔了衣物触碰着的部位如被小虫子爬过般怪怪的感觉,但见他那样又禁不住好笑,伸出脚丫子来在他身上踹了一下,道:“还杵这里干嘛呢,离我远一点。”
他只立于床前,静静望向我。
我半靠着床背,耷拉下抱枕横在半撑的腿上,只作倦极欲睡,胸前肌肤却露出了更多。
女孩子娇贵些那是应该的,母亲一向说了,千金小姐就该娇娇弱弱,在男人精心呵护下成长生活;而男孩子这般娇贵就可笑了,没有一个坚实的身体,如何去创业开拓,支撑起自己的一片天地?
“宇文昭的部下许多认识我,自然知道我比安亦思和杜子瑞有价值。所以我断后最合适。”他简短地说。
我将夕姑姑的手抱来枕着,嘀咕道:“夕姑姑,难道一直把他藏我屋子里?我不喜欢睡觉时有个人偷窥着。”
而安亦辰已执了剑,有些紧张地看门外的火把光线越来越近,然后凝住,光线透过几重窗户透进来。接着,是很谨慎的敲门声。
“这……”夕姑姑一时犹豫不语。
连他都是懂得的,我却不懂得,闹出这么糗的笑话来!我又是一阵气往上冲。
葵水来了,便是女人,而不是小女孩了。
那个素未谋面的宇文清,比安亦辰还可恶许多。
安亦辰躬身为礼,道:“多谢夕姑姑!”他倒乖,不论甚亲疏,也跟着我称起夕姑姑来了。但他温文有礼,尔雅得体,却不觉得唐突。
他说得多么的好听,我却用眼睛余光留意到他罗嗦那么一大段,不过为俯下身时能看清床下情形而已。
“这里是衔凤公主的房间,你们什么事?”我听到夕姑姑在外间说着,然后燃起烛来,懒懒披衣,修长的影子清晰地映在窗户之上。
我伸手在他额上一摸,也吓了一跳,烫得快和火炉相似了。怪不得一直抱着火炉,半死不活的模样!
即便大家子弟,也很少有年轻人具备这样的风范吧?
夕姑姑好脾气地安抚我躺下,垂下帏幕,才回头笑道:“大人客气了,太后和摄政王爷若知道大人如此尽心尽责,必定开心得很。”
我曾想过自己和母亲都如同宇文氏的玩偶一般,可这么赤|裸地被人称作他的玩物,那种屈辱,把我薄如纸片的自尊迅速折成两半,碾于脚底。
不好也得好。
“宫内来了刺客,属下奉摄政王之命全宫搜索,请姑姑行个方便。”来人措词很是客气,但却已说得明白,连我这里也要搜了。
我一惊,忙低头看时,分明见一抹嫣红,慢慢透过寝衣渗出。扭身看身后裙摆,亦是狼藉残红。
我将被子扯了扯平,半敞了寝衣,将雪白的肩膀露了大半出来,再抱了个睡枕在怀里挡了前胸,眼见四名甲士踏进房来,越性叫道:“夕姑姑,帮我把帘子拉开,灯全点亮,好好找找。真是怪了,宇文叔叔那么好本领,怎会把刺客放宫里来?母后那里有查么?她的胆子比我还小呢,别漏了个把坏人在她那里都查不出!”
这时夕姑姑已匆匆进来,急急问着:“什么事?”
我推开夕姑姑,一把拽起枕头,就像他扔去:“早说了不许你到这帏幕里来,为什么又进来?不要脸!不要脸!”
安亦辰注意到我正观察他,苍白的面颊又转过潮|红,垂着眼睑轻轻道:“有劳姑姑了。”
“我猜的!”我见自己居然猜中,十分得意,伸手从床上拉条锦被拖到地上,裹了自己,好奇看他:“你跑皇宫里来干嘛?不知道宇文昭正想着捉你吗?”
我实在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了。
安亦辰笑了一笑,拿了银挑子将炭火拨了一拨,也不理会我话语中的挑衅之意,缓缓道:“上次入宇文府刺杀宇文昭的人,的确是我们晋州的。我并不同意他们如此冒险,可他们一意如此……除了已经遇害的,还有两名兄弟被生擒了。”
夕姑姑温柔地抚着我的长发,笑道:“傻公主,那孩子看来不像是坏人,咱们用帏幕隔着,他不会偷看你的。便是有些不便,也忍耐几日吧。外面风声紧得很,这时候让他出去,只怕是送死啊。要知道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们已搜查过这里,暂时不会再来,寻常人也不敢到这里来,算是很安全的了。公主啊,你就……”
我想也不想,一巴掌甩过去,清脆响亮地拍在他的脸上,顿时浮起五只淡红的手指印。
夕姑姑忙捉住我光光的脚,塞到被子里,道:“公主,仔细冻着!”
我眼皮都不抬道:“我只不过不想让宇文昭认为我和你们这些叛贼有牵扯而已,谁想救你们?你等着,天亮了我就叫人把你捉走。无事往我们昭阳殿闯,以为我们母女最好欺侮么?”
小小年纪已如此了得,那么十年之后,将会有多少死士对他誓死效忠?
我指指床间,委屈道:“你看,这人把脏血都弄我床上了。”
我安了心,伏在她怀里咯咯地笑。
而宫外的吵嚷声在一段时间的沉寂后忽然又开始了,甚至开始有凌乱的脚步声在宫中奔突。
我更是促狭,叫道:“那快进来帮我找找吧,别真叫坏人躲我屋里来!”
“公主,别任性了。把这公子扶床去,我看下到底伤在哪。”夕姑姑不依我了,急急扶起安亦辰,挽向我的雕花纹凤大床。
“原来还有活着的!”我眼前总是浮现着晚蝶死后,那如夜蝶折翅般仆倒于地的壮烈与决绝,喃喃道:“今晚是除夕,皇宫防守最弱,所以你亲自跑来救人?待部下这样有心,不怪有如许多卖命的死士了。只可惜枉费了一番心思,还是不曾得手吧!”
“不是你的血难道是我的血?”我怒气冲冲,差不多要指着他的鼻子骂了。
我故作犹疑道:“有刺客啊?今天不是除夕么?他们不过年么?”
让我这么糗的人,天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提醒着我的糗事,不是想让我窘死么?
“一定是伤口发炎呢。”我还记得起他受过伤,然后又记起将葵水认作他的血的事,顿时郁闷:“病死活该。”
这绝对不是宫里太监宫女们小心翼翼的步伐!
“啊!”我有些害怕地惊叫,拖了长长的尾音,然后一掀锦被,示意安亦辰躲过来。
长大了,不再是小女孩,而算是女人?我恍惚记得曾见宫女在背地里用过一些物事,也曾听过一些谈论,脸上骤然烧起,嗓门顿时变作蝇蚋:“也就是说,女孩长大了都会有这个,是不是?”
那些血,是,我身体流出来的?
想起方才他待说不说的神情,看来他是懂得的。
他其实是用自己为饵引开了对手,换得了同伴的脱身。
安亦辰居然没躲,被我结结实实踹在膝盖骨上,继续红着脸摸了一摸痛处,也不说话,看来竟有些木木的。
“是啊。有了这个,女孩子就可以结婚生养了。”夕姑姑含着笑,抱住我,身上的气息温暖地透衣而入。“夕姑姑应该早点教你些事,就不会今日虚惊一场了。”
然后是有人更恭敬的回答:“公主,那些坏人,哪懂什么天理人情?可否让属下入内清查一下?说不准此刻还躲在公主房间某个角落里准备伺机伤公主呢!谁不知公主是太后心坎儿上的?”
而床上本就锦被成堆,加之夕姑姑坐在床边东扯西扯,他能看得清才是怪事!
夕姑姑也探头瞧了一瞧,却似吃了一惊,急急扔了暖炉奔入屋子,奔向安亦辰。
安亦辰居然脸一红,犹豫了一下。
“你……你还真的很自信!”我惊讶叹道:“可宇文昭待我不薄,你安家却待我们皇甫家不怎的,这事,我还得权衡权衡!”
夕姑姑扶了我坐下,温和道:“不用怕,不用怕,是喜事,喜事。葵水来了,证明公主长大了呀!”
可惜目光终究无法杀人。
“对不起。”许久,安亦辰垂了头,轻轻道:“我说话唐突了。”
安亦辰再无选择,和衣跃到我里侧身畔,屏息静气,一动不动。
我咕哝道:“吵死了,怎么睡?”
“哦,他是……”夕姑姑将安亦辰细一打量,微笑道:“是世家子弟吧。外面正闹得很,这会子出去,只怕不方便。越性再在这里藏个一两天,得便再走吧。”
我和母亲是宇文昭的玩物?
夕姑姑扶他躺好,转而问:“伤在哪呢?”
我打了个呵欠,叫道:“夕姑姑,你们在外面做什么?这么吵!”
我指指他的腹部:“就这里吧,昨晚看见流血来着。”
夕姑姑急急将他的外袍脱了,露出里面的宝蓝撒花小棉衫,解开包裹伤口的衣带,忍不住叹息道:“也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居然不包扎上药,就这么捆着,不病才怪啊。”
一时人走光了,周围恢复了安静,夕姑姑将门紧紧闩好,灯火都灭了,只留帏幕内一盏,才走过来,一边为我披衣裳,一边轻声问:“那人是谁?”
安亦辰听惊叫,立刻撩起帏幕冲了过来,然后望住我惊疑不定,一张面孔,苍白得发青,连眸子都亮得怪异。
他笑道:“他们已经被我的弟兄们救出去了。我是断后的。”
我一边从床上懒懒爬起披了衣裳,一边叫夕姑姑进来,无意扭转头来看了看床褥,忽然失声惊叫起来。
这样肯为兄弟为部下舍生忘死的人,自然对燕赵侠士有着致命诱惑,甚至远比黄金台招贤楼更有吸引力。
夕姑姑睡觉一向警醒,与我这间屋仅一层板壁相隔,就是为了方便照顾于我,寻常我在床上咳嗽一声,她都会轻手轻脚过来瞧上一瞧,此刻我在屋内又是打耳光又是骂人,她听不到才是怪事。我白了安亦辰一眼,道:“怎么,想杀她灭口?”
我觉得这天更加得冷了,裹了被,依在炭炉畔,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难道不是?”安亦辰显然没想到我反应那么大,一时怔住,研判地盯住我,而我已忍不住想要掉泪了。
来人措词更是客气:“姑姑,属下也是遵命行事。公主毕竟是一人独处一室,若是刺客混入伤了公主,咱们的罪责,可就大了。”
伸手便解他衣衫,露出伤口来,果然红肿的厉害,正往外溢着血水。他的皮肤本是很白皙的那种,平坦的腹部那么突兀肿出一处,更形伤口狰狞得可怕。
我坐于锦被之中,冷眼看向安亦辰。
安亦辰居然还守在炭炉旁边,盘膝坐着,面色更加萎顿苍白的模样。
她话还没说完,我鼻子里一阵酸疼,张嘴就是两个喷嚏,想来这一晚我也给折腾得够了,真给冻病了可不糟了,忙老老实实钻在被窝里,道:“夕姑姑,帮我把这人赶走罢。他是谁跟咱们都没关系。”
“没有。”安亦辰静静望着我,眸光已经温暖,夹杂了掩抑住的同情和怜惜:“我只是听仇澜说你肯暗中安排人救他出去,想着你们必定也过得委屈了。”
我不由沉下了脸,抱了被走回我自己床上,道:“离天亮还有好一会儿,呆会安静些,你就走吧,别在这里连累我。现在我可要睡了,倦得很。”
“夕姑姑,把他赶走!”我任性地叫道:“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我便有些不屑。这屋子已经够暖和了,他的衣服也不单薄,却冷成这样,可见平时必然娇贵。
我瞪着那个显然已经懂事——至少比我久经人事的少年,很想冲过去杀了他。
“是不是,天下人都认为我们母女是宇文昭的玩物,认为我们是用自己的身体维系了我弟弟名存实亡的皇位?”虽然难以启齿,我还是问出了口。如果天下人都如此认为,打他的耳光有什么用?也许天下人认为,该被打耳光的,是我们母女。
忽一眼瞥到安亦辰,脸上也是潮|红一片,似笑非笑。
我恨恨想,有本事他们现在把宇文清弄来和我成亲,我一定想法把他给弄死。
“真娇气。那么热的屋子,还只守着火炉。”我嗤之以鼻。
“这人,就睡在公主外面房中?”安亦辰犹豫着低声问:“那么我们方才在这里谈话,她会不会已经听到?”
何况,我衣衫不整,我就是借他个胆,他敢细看吗?
“是冻着了?”夕姑姑猜测。
安亦辰睁开眼,很勉强地笑了笑,道:“夕姑姑,我没事。”
夕姑姑忙走近前,帮我拉着被子道:“公主,好生躺下睡着,看感冒了!”
“像个女孩子似的,见人就红脸,做错事也红脸,撒谎也红脸!”我嗤笑着。
这时,又是一股热流从体内涌出。
雪白的床褥之上,绽开了大朵鲜红的花朵,怵目惊心。
宇文昭显然有心事,上午和母亲、君羽一起受了众人朝拜后便匆匆离去。我因身上不自在,中午和母亲吃了饭,便回屋去睡觉。
桌上放了夕姑姑为他备的清粥和包子,依旧整整齐齐,看来一口也没动过。
再次醒来时,已是天大亮了。只觉晕头晕脑,身上也很不自在,必定是因为晚上没睡好了。
安亦辰仓促而又仓皇地退去,狼狈不堪。
夕姑姑掀开被子瞧了一瞧,又将我一打量,忽而恍然大悟般笑道:“栖情,你知不知道,是你长大了?”
“你?断后?”明明以他为尊,却要他来断后?
我不怀好意地向我自己的内室探头看着,道:“也许我们可以睡进去,另外找个平常用不着的黑屋子把那人给扔进去关上几天。”
“可公主已经睡了!”夕姑姑已打开了门,在外道:“这么个大冷天,又是大过年的,吵着她就不好了。何况公主卧房中,怎会有刺客?”
安亦辰疑惑地将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突似发现了什么,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便红了脸。
安亦辰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腹部,嗫嚅道:“我的伤口包得很紧,应该……不是我的血。”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一个叫安亦思,是我堂兄,一个叫杜子瑞,是我的好兄弟。我们好多次派人暗入宇文府查探,都没有消息。近日才知道,宇文昭把他们关押在皇宫某处密室了。”
坦护叛逆,自然我也有罪责。可他竟如此笃定,我不会一转身出卖他么?
为首侍卫连道不敢,带了甲士匆匆退下,重新掩起房门,而我开始在床上抱怨着给吵着了,一会儿要茶,一会儿要点心。
“我长大了?”这话哪里跟哪里啊?我还是莫名其妙。
“是!”有人恭声应着,已开始推门进来。
安亦辰的眼睛又明亮得出奇了。
夕姑姑一面用暖炉焐着被子,一面道:“我虽换了新被褥,可床小了些,也不知公主能不能睡得惯呢。”
母亲知道我葵水来了,又忧又喜,只悄悄和夕姑姑道:“嗯,先悄悄的吧,不要让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