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萤火之夜
心理年龄十六岁的秦细，有些郁闷了……
“来，爸爸给你看些好东西。”九尾没有继续辩论下去，他歪歪头，对着崖下低鸣一声，声音中有着淡淡的魅惑，然后无边际地扩散开去，好像在呼唤什么。
她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宫崎骏动画片里的幽灵公主，听着兽语，和自然融为一体，居于世外桃源，远离所有凡尘俗世，也远离了所有烦恼。
秦细见他吃得欢喜，心里也高兴起来，眼见生鱼已经快没有，赶紧打开装熟鱼的树叶包裹，尝尝后递上：“这个是我烧的，现在凉了，味道稍微差了些，但还行，你要不要尝尝？”
突然间，森林中飘出几点绿色的萤火，在空中慢慢飞舞盘旋。随后又是无数点萤火从森林中飞了出来，星星点点，将静谧的森林装饰得美不胜收。
“等等，”秦细拉着九尾，也拉住了他的脚步。犹豫片刻后，掂起脚，轻轻地在他脸上啄了一下，小声说：“谢谢你……狐狸爸爸。”
光带整齐地旋转，然后变形，时而化作一朵朵盛开的鲜花，时而化作正在飞翔的鸟儿，一幕幕比任何仪式的烟花更加灿烂，更加盛大。
“大概三到十岁，应该没问题。”九尾信心满满。
九尾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见她终于展颜开怀，认定自己有养小孩的天赋，心里得意非凡，最后建议：“如果你那么喜欢萤虫，不如爸爸带你去山崖上看。”
“太好了，”九尾倒不在乎，随便开了个包裹，叼起生鱼就大口大口地吞下去，一边吃一边抱怨：“出去忙了一天，你不说我都忘记自己没吃东西了。”
秦细看了许久，伸出手抓住一朵飞到附近的萤火，掌心打开，是只小小的虫儿，尾巴处闪烁着微弱的绿色光芒，和地球上的萤火虫一模一样。
秦细放眼望去，整个魔兽森林尽入眼中，就好像一头沉睡的美丽猛兽，带着危机，也带着诱惑。萤火虫如天上银河堕入凡间，不停流转变化。
“然后老子就把他那些狗屁食谱统统一把火烧掉了，他就再也不提做饭的事，天天跟着我吃生食去了。”九尾得意地说。
还没等秦细开口告别，魔兽们瞬间消失在森林的尽头，巨大的脚步声惊起无数沉睡的鸟儿。
“然后呢？”原来漫画中的杀人料理，是真的存在的……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秦细开怀大笑。
“你也不喜欢吃熟食？”秦细有些沮丧，赶紧将树叶包裹重新收起。
九尾见到熟食，仿佛想起什么恐怖事物般，浑身一震，久久无法下口。
“嗯。”秦细轻轻应道。
“那是什么？”秦细好奇地问
九尾背着她在崖间小心跳跃，没多久便来到最高的山顶。
萤火虫的无规则飞舞突然停下来，片刻后，它们纷纷转换方向，汇聚在一起，排列成九条闪闪发亮的光带，往崖上飞来。
九尾看了一眼，随意地说：“是萤虫，森林里很常见的东西，这个季节喜欢到处飞。”
“幽灵公主？”九尾听完她的描述后，有些不高兴，“故事不错，但名字不好听，也不吉利。我的女儿自然是这个森林最尊贵的公主，起码也得叫狐狸公主才配得上身份！”
九尾俯下身：“上来，我们该回去了，小孩子不能太晚睡。”
“不是不是，以前和那个死面瘫并肩去冒险的时候，他也烤过几次给我吃，那个味道……简直就是噩梦。”九尾回忆往事，痛苦得难以形容。
九尾眯起眼睛，目光缓缓扫过刚才喊了反对票的魔兽。无音和武威被他盯着不过一个转眼，浑身的软毛都竖起来，阿金阿银原本准备继续争论角色的熊熊火焰立刻熄灭……其中最机灵的桃子忽然仰头望天：“啊，我今天真是太累了，还是回去睡个觉吧！”
“嗯，”九尾陷入噩梦般的回忆，“在荒山野岭，那死面瘫非要照着食谱做食物，还给我吃，说是熟食比生食好，老子尝了一口，差点从活狐狸变成死狐狸，以后再也不敢吃熟食了。”
“那个家伙，就是送我来这里的家伙吗？你的好朋友？”秦细问。
“小孩子睡前要刷牙，爸爸先带你去湖边，”九尾很负责，“我今天研究了人类育儿守则。”
秦细连忙点头同意。
“可是……”
“怎么可能？”九尾的声音有些狡猾，又有些得意，“那是我天生的能力，可以操纵生物。”
魔兽们纷纷表示抗议，夜晚的精彩时分才刚刚开始，怎么能那么快就散场。
不知过了多久，戏终，落幕。
“等等！”见到女儿难过，九尾心里有些不舒服，立刻发挥出兽王的大无畏精神，将熟鱼拦下，“老子肚子还饿着呢，这点鱼不够塞牙缝，都拿来！”
“没有可是！拿来！”九尾低头看着熟鱼，深呼吸几下，壮壮胆子，然后闭着眼睛，将鱼嚼都不嚼地吞下肚中。
秦细斜靠在九尾身上，努力地讲着故事，几乎每讲一小段都会有一阵大争执，吵吵闹闹中，不知不觉已到深夜。
“很早很早前就有了，我也忘记是什么时候的事。”九尾耐心解答。
他抹抹嘴，奇怪地问：“为什么熟鱼是这味道？和我以前吃的不同。”
“好。”
“它们是怎么来这里的？”秦细问。
随着九尾的又一声低鸣，萤火虫猛然飞散，光带化作无数碎片再次回到林间。
月色浓浓，情义漫漫……
秦细为这种奇景惊叹起来，她拉着九尾询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森林里的萤火虫也听你的话？”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秦细张开手，将萤火虫放飞，忍不住露出微笑。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她第一次笑得如此开心，如此欢畅。
“或许是那个家伙做的食物不对你胃口吧。”秦细想象不出能有多难吃。
“啊？”
“对，这才听话。”九尾满意地点点头。
魔兽森林的温差特别大，越夜越寒冷。
九尾立刻岔开了话题：“明天带你去拜山头，见见各个种族的老大，他们想见你。”
秦细从梦中醒来，余韵犹在，她转过头呆呆地看着九尾愣神。
因为，这儿也会有熟悉的东西，她并不是孤独的。
一人一狐下得山去，秦细这才想起自己为九尾准备的鱼，还没有拿出来吃。她匆匆忙忙地跑入洞内，将那几个树叶包裹拿出来，低着头道歉。
秦细跳下狐背，站在崖上，如立九天，强劲的风吹过，拂过她的长发，飘扬在空中。
这声“爸爸”让他心里一动，顿时感到阵阵不好意思，脸也有些发烫，只是隐藏在丰厚的银色皮毛后面，没有被看出来。于是轻轻地咳了一声，别扭地说：“谢什么，让宝贝女儿高兴一下，是应该的。如果你喜欢，什么时候都可以来看……”
“太漂亮了。”秦细继续赞叹，她坐在崖边，静静地看着这场盛大的萤火夜宴，那是为她一个人诞生的舞台，仿佛可以勾引人沉醉其中，再也不想醒来。
秦细的脸也红了，九尾无条件的体贴和包容，带着浓浓的温情，终于让她那声狐狸爸爸，开始发自内心。
九尾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发现已经移到了中天，于是站起来抖抖毛，环顾一周，很不客气地宣布：“我家女儿要睡觉了！”
真的有那么难吃吗？秦细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心里更加不安。
更有一条萤火虫的光带不停围着秦细身边旋转，犹如最专业的舞者，跳着优美的芭蕾。
原来他出门是干这事，秦细忍不住笑问：“你研究的是多大小孩的育儿守则？”
“可能是鱼的种类不同吧。”秦细找出小手帕，帮他擦去毛上的油迹。
“你应该不用半夜换尿布吧？”
“怎么可能！”九尾愤怒地说，“他自己尝了尝，立刻把那些食物都处理掉了，说是美食不应该独享，要喂森林里的小动物，结果饿了三天的动物都没敢去吃……后来他又不死心地练习了好几次，做出来的东西一次比一次恐怖，还逼老子试吃，让我恶心了好几天，体重直线下降。”
九尾吃了几条，觉得味道似乎没有当年的奇怪，终于开始细细咀嚼，又吃了几条，顿时胃口大开，吃得更加欢畅，没几下就将整包鱼都扫落肚中，仍然意犹未尽。
九尾活了一万多年，从没有过亲人。
秦细笑着说：“那个家伙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