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文叔
阴就没理会我，探出身去和前头驾车的车夫说了几句，马车缓缓放慢速度。
“我知道。”他又笑了，轻轻拿手抚摸我的头发，“可我不想看到你受伤……”顿了顿，他压低声音，凑在我耳边低声说，“别惹他，他发起狂来可是头蛮不讲理的疯牛。”
那个娶了个蛇蝎心肠的吕氏，也就是所谓“人彘”的创造发明者的汉高祖刘邦！
我用力甩开他，疼得差点没掉下眼泪。刘秀，刘秀，一个刘秀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忿忿的撩起竹帘。
那是个年纪大概在二十五岁上下的英俊男子，星眸熠熠，鼻梁高挺，好看的唇形微微弯起，带出一抹不以为然的笑意。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与众不同的高贵气质，随意的站在那里，颇有股鹤立鸡群的英武之气。
阴就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登门拜访？你去……还是我去？”
我也是一愣，看着那张温润如玉般的笑脸，不禁迷惘起来。他为什么认识我？连刘秀都不没认出我来，为什么他反而认得我？
刘仲露出一丝担忧之色，低头看向我：“真的可以么？”
这算什么嘛，我的实际年龄明明和他差不多大。
“什么葱啊，他就是刘伯升啊！蔡阳赫赫有名的小霸王，刘家老大刘縯刘伯升！”阴就一脸的倾慕，“你别说，他真的很厉害呢，上次你被绑，也全亏了由他出面……此人好侠养士，当真有当年高祖之风呢。”
邓婵订亲了！
“刘秀排行老三，所以字文叔！姐，这些你不是应该比我还熟吗？”
脱去外衣后，我内里穿了件较厚的丝织襜褕，这是种适合家居的短衣，底下照例穿了条由我设计缝制的纨袴。
然而，我仍是低估了他！
邓晨还是极疼这个妹妹的，挑的这个妹婿家世人品皆是一流，邓婵出嫁前天，我住在邓家陪她，她抱着我无声的哭了一晚上，第二天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踏上了迎亲的軿车。
我吼得极大声，车夫匆忙勒缰的同时，我已撇下阴就从车厢中蹿了出去。
我痛苦的呻|吟一声，把脸蒙在臂弯里：“我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啦！管他什么刘縯、刘秀，刘伯升还是刘文叔，我统统不认识啦！”
淯阳往东北过去一点就是南阳郡的都城宛城，我原打算去那里，可阴就死活不肯，他坚持说宛城人杂，随便带我去会被大哥责骂，除了宛城，其他地方都可以商量。
田里忙碌的人全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连同刘氏兄弟一起，诧异的望着我。
邓婵出嫁后，我感到极度的失落郁闷，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阴识似乎早料到会如此，托人递尺简来，许我四处走走，到各处亲戚家作客游玩散心，不必着急回家。
我点了点头：“那要怎样才能见到他？到他家里去么？”
“大哥要做豪杰侠士，可不能对一个女子下手太狠喔。”他眼睛弯弯的，像是一潭泛着氤氲之气的湖水，笑容令他看起来既孩子气，又分外的温柔，“是我的错，大哥就原谅我的胸无大志吧。”
“没出息的家伙……”垄上的刘秀笑骂。
大约十多米外开的一块田地里，三三两两的分布着五六个短袖长襦，脚穿草鞋的农夫，正在忙着收割谷物。田垄之上迎风站着一人，身穿白色襜褕，腰上悬一长剑，他左手按于剑把上，右手指着那些田地里干活的人，絮絮的说着话。
他果然吃惊不小，慢慢收敛起轻视之心，眼中燃烧起火一般热焰。回想那日在馆舍，我俩在敌我未明的情况下，也曾过过招，刘秀的身手应该不差，是以我不敢有丝毫轻敌之意。这时见他双手握拳，搏手挥来，我一狠心，以退为进，转身避开他的攻击后，一个回旋后踢，直接踹中他的下颌。
汉代奉行的一夫一妻制，并非是说这里的男人不可以娶很多老婆，就好比阴丽华的老爹阴陆，他虽然死的早，可是老婆儿女倒是留下了一大堆。只是……娶一个那叫妻，娶两个、三个，除了正妻之外，那都是小妻，讲白了就是妾。
“回吧，回吧……”我无力的呻|吟，再不回去，当真会被人当花痴看待了。刘家的田还不照样是田么，怎么看也都是泥堆的，总不可能种的不是麦子，而是金子吧？
我吃吃的笑了起来，马车晃悠悠的起步，没走多远，车外忽然有人轻轻拍打外壁：“阴姑娘！”
“哦。”我不大感兴趣刘秀的八卦，只是好奇刘仲送我麦穗的用意，难道是借喻我和刘秀之间……思及此，我恶狠狠的将谷穗放在掌心用力揉搓，眨眼间谷粒一颗颗的滚落，“哼，刘秀这个混蛋！”
原来，那个温文有礼，温润如玉的男人才是刘秀。
于是坐上軿车行走乡间，浏览着庄稼地里繁忙的收割美景，我忽然有种感觉像是进入了简；奥斯丁笔下的《傲慢与偏见》里，这样的乡村气息，十分让我着迷。
也许……我会摔得很惨！
軿车驶得很慢，靠近他们时，那垄上之人回过头，目光朝我们投来。我将帘子放低，挡住自己的脸，对方看不清车内的情景，我却将车外的种种看得一清二楚。
“文叔，怎么回事？”他转过头去，对着慢慢走近的刘仲说道，“居然有人为你抱不平呢。”
我麻利的宽衣，将外头的直裾深衣三下五除二的给脱了下来，也有样学样的丢给刘仲：“劳驾帮忙拿一下。”
我脸色稍霁，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脸颊：“这才乖，就儿真是我的好弟弟。”
“姐——”阴就气得跳脚，吼道，“你真的是我姐吗？”
蔡阳和淯阳一东一西，中间恰恰隔了新野，我这是故意刁难他，没想到他想了想，居然答应了。
阴就扯我袖子：“算了，能见上一面已是上天垂怜……”
刘秀撇着嘴把他的手挥开：“比武之事岂能儿戏？”
“人多的地方不去，只驾车随意走走，然后就回家如何？”阴就也不笨，懂得讨价还价。
“原来是他二哥，好大的口气，居然连自己二哥都敢取笑！”
“为什么要跟他道歉，为什么要承认自己胸无大志呢？”我忿忿的说，“你知不知道，其实如果你不出来劝阻，我未必就一定会输给他啊！”
我忍不住闭上眼，这样正面看上去太过刺眼，眼睛吃不消。
胳膊上猛地一紧，懵懵懂懂间有个声音叫道：“姐姐，赶紧走啦！”阴就不顾一切的将我从刘仲手下拖了出来，将我推上马车，“我完了，回家大哥非揭了我的皮不可，姐姐啊，我被你害死了。大哥不喜欢刘秀，你为什么还要跟他那么亲密？甚至还为了他跟那不要命的刘伯升打架，你疯了你……”
“开始吧！”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拳，搁于腰旁，遵照礼节对刘秀弯腰鞠躬。
“刘仲是谁？”冷不防的我冒出一句。
我打了个寒噤，刘秀他的宏大志向里不会也变态的包含这一条吧。
阴就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我说了什么，他也只当没听见。过了片刻，他忽然一拍大腿，叫道：“是了！不愧是刘姓王孙，果然好气魄！姐，你不知道，当年汉高祖刘邦有个哥哥也叫刘仲，勤于稼穑，刘邦亦曾如此这般耻笑兄长。如此看来，他是拿自己比作高祖了……他的志向可真是了不得！”
“文叔！”刘秀在边上嚷嚷，“你问问她，她是哪家的女子，倒也真挺能打的！”
我故意把话说的很漂亮，其实跆拳道擅长的就是拳脚功夫，至于兵刃，虽然也有学过一些，却非我所长。
我脸上一红，这人还真不是普通的斯文有礼，虽然穿的不咋样，可比起阴识养的那票门客，却要显得更有修养。
我期待着能够在亲戚家召开盛大的舞会，然后结识酷得没话说的达西。然而……这只能是梦想。
“他比你大了九岁，你怎么连这个也忘了。”
顺着他手指的地方，隔了三四米远，有个人影直起了腰，火辣辣的阳光毫无遮拦的照在他大汗淋漓的脸上，反射出一抹金色的光辉。
刘秀眼中不掩惊讶之色，双手怀抱胸前，笑着问：“你知道我是谁么？小姑娘家的，居然也敢跟我比武？”
“从这里开始就是刘家的田地了。”阴就悄悄拉开窗帘的一角，从缝隙中瞧出去，也不见得有什么奇怪之地。
汉高祖——刘邦？！
阴就一翻眼：“你心心念念的要到蔡阳来，无非是想偷偷见刘秀一面，如今来都来了，你怎么又怯了？”
那是个怎样的笑容？白净无暇的脸孔上，他的双眼微微眯弯，嘴角扬起，虽然身上穿着粗陋的短衣，可他略带孩子气的笑容却让人觉得他正拥有和享受着全世界。
我随口哼哼，努力调整姿势，寻找较为舒适的角度歪躺。
“胸无大志，每日只知侍弄稼穑，真乃刘仲也！”
我被他推到车厢里侧，不满的甩开他的手：“啰唆什么，不满意刚才你怎么不出来制止？我看你八成是躲在车里吓得尿裤子了吧？”
“咝——”我吸气，妈的，他掐到我的肉了，“干什么？”我吼他。
刘秀并没有如我想象那般摔倒，在我抬腿的同时，他居然冲过来，抬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踝，我骇然惊呼。
“回家吧。”放下窗帘，我郁闷的说。
九岁！天哪，那不是和我实际年龄同岁？！我又凑近了些，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看。
“姐，你干什么？好不容易刘秀终于肯搭理你，而且还送你东西，你怎么就舍得把它毁了呢？”
不顾阴就在身后焦急的呼喊，我提着裙裾，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回跑。田埂上的泥土很新鲜，褐色中透着柔软的湿润，我轻快的踩过，在离刘秀兄弟三步之遥的距离停了下来。
我的心莫名就被这样的笑容所感动，悸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我喜欢这身打扮，虽然有点不伦不类，却让我重新找回点穿道服练习时的感觉。
“噢！”他低呼一声，踉踉跄跄的倒退三四步，我料定他下盘不稳，必然仰天摔倒，于是大喝一声，腾身曲腿下劈，打算将他彻底KO。
“嗬！”我大喝一声，出其不意的一记横踢，他猝不及防的倒退三四步，若非他双臂恰好挡在胸前，只怕非得将他的肋骨踢断几根。
“这是什么？”我拿着手上的麦穗晃了晃，金灿灿的饱满嘉穗，是他刚从田里收割上来的吗？
刘秀正低头佩剑，听到这话，不禁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鬼叫道：“哪个阴姬？别告诉我她是阴丽华？！”
“姐！”阴就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我知道，”刘仲笑着说，“她是阴姬！”
刘秀惊讶的望了我一眼，这时田地里劳作的农夫农妇皆靠拢过来，围在一起偷偷的对我指指点点。
可惜他只是不经意的回眸一瞥，很快就转过头去。马车越驶越近，我渐渐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我遽然抬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我们今天有到蔡阳来吗？我们一直没离开过淯阳对不对？”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我从齿缝中森冷的挤出一句，“今天的事你要敢泄露半句，我就拿刀剁碎了你！”
“姐姐。”他靠近我，犹豫的小声说，“其实再往前一里，便是刘家的田地了。”
“刘仲便刘仲吧，”远远的，听到一个温润的声音笑着回答，“反正也没什么不好。”
阴就颤颤的打了个哆嗦：“诺。”
他追着车子小跑，笑道：“这个送你。”他递过一把东西，牢牢塞到我手里，“阴姬，后会有期！”
我噗哧一笑，转念又觉得满不服气的。刘仲的这种态度，看来还是不相信我能赢得了刘秀。
“哪有刘仲？刚才只刘家老大、老三两兄弟在，我怎么没看到有刘仲？”
“少啰唆，我管你是谁！”原本我还念着他曾对我有过救命之恩，可现在看他嚣张狂傲的态度，我心里颇有些不爽。
“停车！”
阴就愣了下，方道：“刘仲是刘秀的二哥……”
忍不住再次撩开窗帘探出头去，这时车虽已驶得有些远了，可转换过角度，避开耀眼的光线，我却清楚的看到面对刘秀的耻笑，刘仲脸上依然绽放出一缕恬静宽容的笑容。
声音逐渐远去，我仍是频频回首探视。
“秀出班行！”阴就在边上轻轻叹了口气，“这刘秀长得倒也是一表人才……”他指了指我手里的麦穗，嘟哝说，“传闻刘秀出生那年，风调雨顺，收成极好，田里甚至长出一株九穗连茎的谷子，他父亲于是取‘秀出班行’之意，取名‘刘秀’。”
刘仲笑了笑，笑容儒雅中透着三分腼腆，他双手交叠，对着我深深一揖：“多谢！”
就在我闭上眼，准备接受那天旋地转的滋味时，一切静止了。
刘秀仍是双手环抱于胸，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态，似乎丝毫没把我放在眼里。
一阵头晕目眩，我撑着额头，太阳穴隐隐作痛。
我呲牙：“那要怎么见他，难不成你就带我来看看他们家的田，他们家的房？”真搞不懂这个小弟在想什么。
“大哥，何必认真呢？”刘仲的笑和煦得犹如拂面春风，让人心里暖暖的。
我刚张嘴，刘仲忽然把手一伸，搭在刘秀的肩上，轻声道：“罢了，你还当真了不成？她只是个女子……”
“装？装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我有些发蒙，一直以来对于邓婵的感情，我都毫不保留的看在眼里，她默默的爱着阴识，可是阴识却从未有任何回应。
“好。”我拖长音，百无聊赖的应声。
“不好意思……”刘仲回头对我抱歉的说。
我心里怦地一跳：“诶，刘秀怎么看起来比我们大哥还大些。”
妾在这个时代地位是很低的，就我在阴家看到的一些情况而言，也就和侍女差不多，若是能有生养的话还好些。以邓婵的条件，恐怕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做阴识的妾室，就算她愿意，她大哥邓晨也不会答应。
“刘秀？”我这才反应过来，很白痴的干笑两声，“是这样吗？刘秀家住这里哦。”
是刘仲的声音。
刘秀冷哼一声，松开我脚踝的同时，刘仲也放了手。
“姐姐！”他见我无动于衷，不由拉着我的袖子急道，“都到这份上了，你还在装……”
我急忙撩开帘子：“我要回家了，下次有机会再见。”
我这是故意给他个下马威。
“刘秀！”他激动的喊，“是刘秀！真的是他，姐，你快来看！”
“我不是你姐，我没你那么胆小窝囊的弟弟！”我不客气的损他。
“姐姐，你要做什么？快回来……”
见鬼，偌大个南阳郡，我也就知道这几个地名而已，蔡阳倒是去过一回，不过那是被人绑了去的。
我为自己摆出这么大一个乌龙而臊得面红耳赤：“那个……那个跟我比武的人到底是哪根葱？”
“姐！睹物思人，聊以慰藉，你以前时常捧着一卷《尚书》，为他思念成疾，怎的到如今反而不满足了呢？”
我知道古人兄弟间习惯按“伯、仲、叔、季”的次序来排名，可是……我刚才怎么完全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呢？
长时间坐这种毫无避震系统的马车，实在是跟自己屁股上的两团肉过意不去，我在蔡阳转了一上午，终于死心了。
“文叔！你做什么？”喘吁吁的声音，刘秀似乎当真动了真怒。
刘仲的手掌仍搁在我的头顶，我的身体缩水后，现在大概只有155cm的样子，他却起码在175cm以上，所以站在一块的时候，只能仰望于他，目光接触到他未留髭须、整洁白净的下巴时，我的脸却不自觉的烧了起来。
“你眼睛瞎了，他……”我猛地住嘴，有种怪异的感觉从心底冒了出来，“刚才……那个，文叔……”
刘仲含笑点头。
“啊——”他尖叫着恨不能拿头撞壁板，“你直接杀了我吧，你现在不杀我，大哥也会杀了我！”
“文叔的魅力还真不是一点点……”刘秀笑着上身前倾，明亮的双眼闪烁着桀骜不驯，“主随客便，你说说怎么个比法？”
狂晕一把。
“姐……”
家住淯阳的邓奉乃是邓晨的侄子，论起辈来他要比我矮上一辈，可是年纪却比我大出许多，家中妻妾成群。在他家住了没三天，我终因忍受不了那枯燥无聊的静坐发呆，以及他诸多妻妾碎碎念的恶俗言论，拉着奉命陪护我的小弟阴就落荒而逃。
这才是为什么刚才我没挨过肩摔的原因！
望着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孔，我勇气倍增，挺胸道：“没问题！”转而对刘秀道，“我们到那边空地去比，还有只是切磋的话，不必用刀剑，你我空手比划几下即可。”
颈后一阵冷风飕飕，汗毛凛立。看样子，这阴家小妹不是普通的花痴，水准居然要比俞润还高出N段。
刘秀笑了笑，伸手摘下佩剑，潇洒的丢给一旁的刘仲。
到了蔡阳，我发现庄稼还是庄稼，田地还是田地，基本上和新野、淯阳也没啥分别，阴就就是死心眼，死活不肯带我去集市采买购物，他编的理由倒也动听：“姐姐花容月貌，我怕再有恶人起歹意。”
“我……是她……”
我扫了眼刘秀腰间的佩剑，吁了口气：“看你也是习武之人，咱们比比吧，如果你输了，你得给他道歉！”
我眨眨眼，笑了：“那我要去蔡阳！”
秋天落果的时候，邓婵终于接受邓晨的安排，嫁去宛城。
“什么刘秀送的，这明明是刘仲送的！送我的东西，我爱怎样就怎样！”
阴就眼珠骨碌碌的打转，目光在我脸上转了两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瞥了他一眼，故意装作没瞧见，取了只软垫子塞到屁股底下。
我点点头，放下帘子，忽然有点恋恋不舍起来。
我睁开眼，却惊讶的发现刘仲不知道什么时候夹在我俩之间，刘秀的手仍旧抓着我的脚踝，而刘仲的手却已紧紧攥住了刘秀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