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东宫
若微走近几步,微一福礼,“殿下有何疑问?若微愿解其详!”
见到太子妃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由得愣住了。
福姬尚未答话,年纪最小的崔氏献宝似地抢着回答:“回万岁,权姐姐玉萧吹的极好。”
听着司礼太监黄俨在大殿之上的奏报,若微的心波澜迭起,原来这几个朝鲜美人是各有来历,均不简单。除权氏以外,还有仁宇府左司尹任添年之女任氏;恭安府判官李文命之女李氏;护军吕贵真之女吕氏;中军副司正崔得霏之女崔氏。
“是!”朱瞻基与若微双双福礼退出。
想到此,若微心中不免难过。
肯定是的。
从得知自己要进宫那一刻起,若微就明白,从此自己便要在大明后宫之中历经沉浮,生死存亡与荣宠,全都要看自己如何去走。
然而取悦之道,都是一般无二的。
如果说初见时的笑靥如花让他惊目,那么此时的怯怯娇柔就是让他不由心动。
太子妃冲他招了招手:“基儿,快来,这是若微!”
“母妃,这个妹妹怎么如此熟悉?”皇长孙朱瞻基愣愣地问道。
“呵呵!”王贵妃不觉掩面而笑:“万岁,彭城伯夫人所言不虚呢,小小年纪,这一连串称颂之辞说的如此工整,果然是既美且慧,不仅姿容秀美,且聪明伶俐、出众的很!”
当日即传诏,权氏福姬被册立为贤妃、任氏为顺妃、李氏为昭仪、吕氏为婕妤、崔氏为美人。
“呵呵!”太子妃笑不可止,轻轻推了一把朱瞻基。
“怎么?”朱瞻基有些不解。他止住步子,再一次忍不住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而若微仿佛早有准备一般,仍旧冲着他甜甜一笑,并深深福礼。
走出殿外,若微长长舒了口气。
与其被动的接受,让别人左右命运,不如自己去经营,去拼搏。
所以,不管以后如何,如今在宫中一日,就要让他们喜欢自己。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安然无恙地等待自己慢慢长大,等到羽翼丰|满的时候,是真的要凤凰在天,还是四海遨游,那时,便多了些博弈的空间,不是吗?
若微完全愣住了,天呢!她心中一阵惊呼。因为她发现眼前的太子妃居然就是爹爹那天手中画卷上的人。大明的当朝太子妃与爹爹会有怎样的干系?一时间心中浮想联联。
若微起身,轻移莲步,稍近了些,又不敢太逾越了,这才又拜在殿中:“若微拜见娘娘千岁、千千岁!”
他和她就这样相遇了,在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在东宫太子妃的寝殿中,一个如梦中之花,娇美可人,一个似衔玉公子,在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都有微微的意外。
立即有人呈上一只玉萧。
若微最终被带到东宫,在这里她见到了太子妃。
“我怕以后不小心得罪殿下,所以先行拜过。”若微仰着一张小小的笑脸,朱瞻基又是一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原来书中说的‘笑靥醉人,秋波流动’就是这样的,他心中微微一颤,语气变得更加和缓:“你又怎会得罪于我?”
可是她偏偏叫了。
皇孙与皇帝,仿佛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时又听到殿上仿佛唤起自己的名字。
微微的冷场,居然还是若微先打破的僵局。
“嗯!”她响亮的应着,终于,他的面上也有了几分笑意,于是花园中,他在前,她在后,他像她细细介绍着东宫的殿宇与陈设。
而太子妃张妍此时的惊心,是因为虽然她早就已然想到,他和她的女儿本该如此出众,不管心中如何苦涩,如何有心里准备,但是初见之下,如新蕾之娇俏的若微还是带给她太大的震撼。
“此处,就是你的居所!”瞻基指着一处极为清幽的院子说道。
那意外是因为熟悉,是的,虽然是这一世的初见,然而那眼神儿偏偏如此熟悉。
她抬头一看,那是坐在天子下首的中|年|美|妇正向她频频招手:“可是若微?走近些,让本宫看看清楚。”
若微摇了摇头:“若微来到宫中,看到殿宇重重,楼阁森森,四下里皆是金碧辉煌,气势恢宏便恍如梦中,进得殿内仰见万岁和娘娘的真颜,更是觉得无比威仪,所以心生惶恐,一时失了神儿。”
天子点了点头:“去取来。”
“贵妃说的是!”天子略略点头。若微这才知晓,这位就是贤名远播的王贵妃,不由抬头又多看了几眼,惹得贵妃又是笑声不断,而天子显然更加关注权氏,只听他突然问道:“福姬可有才艺在身?”
他依旧面上一红,悄悄扭过头去,轻不可闻的应了一声:“若微”。
而若微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走过去,盈盈一拜,口称“长孙殿下”。只是私下里,低唤一声“瞻哥哥!”
“静雅轩”,若微看着顶上的匾额不由念出了声儿。
最长的十八岁,年纪最小的崔氏才十四岁。
她收了笑容,一双如玉的纤纤小手揉着粉色的衣带,终于脸上有了几分与年龄相符的胆怯之色:“在宫里,什么都有可能,所以,我怕。”
“我喜欢!”若微笑了,脸上纯净的犹如一池碧水,看的人有些心惊。
她的这一声低唤,让朱瞻基面上一红,不由拿眼狠狠瞪了这小妮子一眼,随即走到太子妃身边低声耳语,太子妃看在眼里,娇笑连连,随说道:“你自己不问,却让母妃来问?”说罢又拿眼瞧着若微,似有深意。
这里位于太子宫西南侧,是个独立的小小院落。园内屏山镜水,竹柏青葱,十分的幽静。
她又笑了,亮亮的眸子中闪烁着期望:“瞻哥哥”。
随侍太监即出殿去取,不多时将萧送上。
权福姬微微侧身,手执玉萧,随即传出优雅动听的萧声。一曲终了,众人恍然不觉,片刻之后,才响起廖廖掌声,福姬抬头一望,这击掌之人正是龙椅上的天子。
“你为何拜我?”朱瞻基一愣,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五岁的女孩,只是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压迫感袭来。
“哦?”天子不由笑道:“吹来听听”。
是逾越吗?
“娘娘!”她扬着小脸,面上含笑,小小的酒窝漾出的全是开心和喜悦。没有胆怯与畏惧,也没有少小离家的悲凉与可怜,只是一片澄净的童真,那一刻,终于让太子妃张妍放下芥蒂,她张开双臂,将若微揽在怀中。
“别怕!”他脱口而出。
而权福姬并不为动,只听她低声说道:“这萧乃是口用之物,福姬还望陛下恩典,允我用旧时常用之器。”
瞻基定了定神,朗声说道:“若微,是哪两个字,可是若似蔷薇之意?”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太子妃张妍心中一紧,往事历历在目,不觉神情恍惚,于是说道:“基儿,你带若微在园子四处转转,明日还要去见咸宁公主,多少提点一二。”
没有王孙公子与深闺小姐的初见之时的羞涩与慌张,有的只是熟悉和亲近。
她们连同十二名侍女、十二名厨师一起被送往数千里之外的异国都城。离开家乡时,被选淑女的父母、亲戚哭声载道。五名朝鲜淑女频频回首,珠泪滚滚,从此家乡将只有在梦中出现,万里一别永分离!
“母妃!”穿着淡紫色袍子的小小少年倚在殿外轻唤一声。
若微显然没有想到他会关心起自己的名字来,稍有一顿,随即说道:“回殿下,若微,是浮若微尘之意,取自‘一兴微尘念,横有朝露身,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因为家父喜欢王维的诗,也喜欢淡泊的生活意境,所以才给我取名若微。”
“免了吧!”王贵妇仍旧一脸和色,笑意不减:“刚刚唤你,恍然不闻,可是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