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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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等你了,先要了十斤。”
小姑娘并不知道,也许没机会有“下次”了。
“大家要问,就说是上海亲戚给的。”
她把堆在沙发上不能水洗的脏衣服塞进袋子,准备下楼送去干洗,下意识回忆着能有什么要求不高,又比较轻松的小工作,适合给小姑娘赚外快。
“嗯,是,”米易打量这些箱子,“我是米易。”
米易:……下次见面我还是还给你吧,说好了是我请客,就该是我。况且你今天已经出了那么多钱了,怎么能再让你出?我下次都不好意思和你们一起玩了。
城城似乎也感到意外:“给了八箱?那够你们宿舍人吃一星期了。”
“我收到快递了,一共八箱,”米易不由也低了声音,“然后呢?”
“好。”米易答应。
下次?
那我不打扰你吃宵夜了,你吃完找我好了,我还没说完,会睡不着觉。多晚都等你,绝对等,你安心吃。
城城:把你宿舍的地址给我,我寄一份快递给你,是关于这个工作的。今天就会到,专车送,不是快递公司,你要留意手机。
“本来就是夏天走,给你多的房租就是以防万一,你收着好了。万一以后我再来上海,还住你家。”
“今天是给你送行的,专心点儿。”朋友在一旁抗议。
可真没人念叨了,她又开始无所事事。
约莫过了十几秒,隐约是玻璃杯放到电脑桌上的响声,城城再次开了口:“我这几天太忙,麻烦你帮忙了,回头请你吃饭。”
米易草草把盆里的衣服洗完,晾晒到宿舍阳台上。因为怕手机信号不好,就一直没有回屋子,抱着手机在阳台等电话。等了一小时后,连宿舍同学都奇怪她出了什么问题?大热天的在阳台吹热风?米易含糊说自己在等个重要快递,怕没信号,被宿舍同学笑着拉回到门边上,让给她一把椅子,让她在阳台门内等,顺便还能蹭着看两眼韩剧。
城城说的随意,室友听得伤感,上班都没心情了,可又不得不去:“要不我今天请假,在家陪你吧?”
照着haku的说法,城城是连一杯酒都不肯让人请的人,更不用说找人帮忙。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她开口求自己?
室友抱怨着城城的“言而无信”和“薄情寡义”,说了足足十分钟,到不得不必须要去上班了,才红着眼,给了城城一个拥抱:“等我下班回来,给你烧十样菜。”
城城:我这周比较忙,有个工作做不过来,你可以帮我吗:)
城城到吴江路,按照朋友发过来的店铺照片走到街尾倒数第二间,看见了里头等候自己的三男三女,笑着收起手机,迈下两级台阶,进了店。
不说了,我吃宵夜。
“什么稿子?”
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翻看昨晚的未接来电,问问那些找自己的人,有什么要紧事。回完最后一个人,就只剩下了米易。
城城被说得内疚,给手机设置静音,最后发了一条短消息给米易:
米易在洗衣房泡了盆衣服,打着哈欠,无力地揉搓着牛仔裙,时不时还瞥一眼窗台上的手机。她昨夜没睡踏实,一直在等城城的短消息。
城城犹豫着,是回复?还是忽略?
手机里,有喝水的声音。
又回到了那个问题:回复?还是忽略?
说是贫困生,算不上,但在上海这样的高消费城市读书,家里又有两个孩子要供养,确实在经济层面比不上一般同学。
米易犹豫了一秒签什么名字,发现提货单上写着“城城”,于是就签了一样的名字。
“这是我们宣传部让送来的,你给我在单子上签个字就行,”男人递给她一张店铺提货单,“箱子里有干冰,用来降温的。”
“难说。大四你告诉所有人,会留在上海工作,毕业就跑了;后来答应家里留在北京,莫名其妙又回了上海。你这人,最没信用了。”
城城点头,顺便从包里翻出手机,上海的号码有未接来电六个,其中两个是室友的。北京的号码上只有米易的1条新消息:
因为失眠,米易一整个白天都萎靡不振。万幸的是,期末考试已经结束,这周除了选修课也没有正经的课时,就算没精神,也耽误不了上课和考试。
父亲是受伤后转业的军人,母亲是个普通工人,一早就办了病退,在家养病,家里还有个哥哥,也在一线城市读大学,还是艺术院校,学费昂贵。
“嗯,”城城说,“你先搬回宿舍,看看一共有多少种,每样留一份,剩下的分给舍友和宿管阿姨”她略微停顿,又说,“要还是多的话,给同班同学一些。”
米易抱着手机发呆。
米易有点懵。
期末考试一结束,全宿舍都在撒欢,没日没夜地刷电视剧。
“一会儿给你发份资料,要从口味、选材、工艺和品质,各个角度写产品。因为是食品,所以需要试吃。”
“不是,我不是在考虑报酬的问题,”米易一听到城城提钱,说话也着急起来,“我是觉得没听过,有点儿懵……怕写不好,你这又是正经的工作。要不算了吧,你看有没有别人,有经验的能帮你的?”
这一闹到天亮,大家才放城城回家。
室友不得已,换上高跟鞋:“那你记得下午去菜场买菜,晚上就不叫外卖了,烧饭吃。在你走之前,我都给你烧饭吃。”
城城:昨晚没看到,抱歉。
“写这个不是很难,”城城安慰她,“我可以教你。”
等送货车离开,米易按照城城所说的,拨了她的手机。
“可我从零学起,教起来也麻烦,反倒浪费你的时间,”米易仍觉得哪里不妥,“要是那样的话,还不如你自己写更快——”
那个小女孩对着她,像介绍相亲对象一样把米易情况和盘托出——
看时间,是昨晚九点多的。
一步步安排,好像都是事先想好的,米易只需要照办。
完全猜不到,摸不透,没头绪。
城城接了,捻开薄薄两层塑料纸,刚戴上,米易的短信凑巧来了。
“等我喝口水。”城城打断她。
平时,家里给米易的钱,她每月吃完饭就所剩无几了。打工和家教米易都做过,赚来的钱用来报名各种考试、添置服装和娱乐花费。“宿舍里大家一起出去玩,KTV啊什么的,她都很热情的,从来都是高高兴兴去,高高兴兴AA,一分钱也不让人家给她多出。她在宿舍是最穷的,可有东西也都是拿出来大家一起吃,一点都不计较。她从家里带来的火锅料,请宿舍人吃火锅,都是自己掏钱去超市买回来的,他们宿舍有个人一分钱不出,跟着吃,吃完还吐槽米易舍不得买肉和丸子,说米易抠门,可气死我了。”
“公关通稿。”
下午一点。
“啊,对,你说过,约了陈明他们,”室友记起来,“是给你送行吧?”
城城:今天冷饮,算是我请的。
米易:可以,当然可以,你说吧,我期末考试都结束了,这周最闲。
菜场下午三点开门,在这之前,她没任务,没目标,也没什么想玩的东西。
“好,”城城答应完,又说,“又不是一辈子不回来。”
“是有报酬的。”城城又说。
城城好说歹说,将伤感的室友劝走,终于有了片刻清净。
除了上午在度假村的两个男人,还有几个回国过暑假的老同学。老友相聚,又因为听说城城马上要离开上海,自然不肯轻易解散,在吴江路这里吃喝到十一点,又特地定了新天地旁边的酒店,通宵打牌。
“不是。是要让你写稿子,六到八百字,一共10篇。”
“吴江路吃宵夜,后来又通宵打牌。”
她来不及多想,回去招呼宿舍人出来搬运箱子,等到了宿舍里,大家每拆开一个箱子,就开心地嗷嗷叫两声,全是蛋糕、面包和速冻的汤圆。米易也惊讶,但还要装作事先知情的样子,按照城城的嘱咐,每一样食物留了一份在自己这里,余下的都分给同学和宿管阿姨。
这还是两人初次通电话,电话里她的声音有些不同,很轻。
“喂?”是城城的声音。
这个时间是客流高峰,店铺里人满为患,他们这一桌是在最里头,挨着墙角。
米易立刻用短袖下摆擦干净手,去看短消息。
“好。”
电话接通的一霎,米易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我都弄好了,”米易心中有太多的困惑,憋不住,全都问了出来,“你不是要我帮忙吗?怎么送了一堆吃的过来?都是你买的?”
突然,手机震动,1条新消息。
楼下的电钻声,打断了城城的思路。
“公关通稿?”米易消化这个词,“那和这些吃的有什么关系?”
城城:收到。
“不是刚给我三个月房租吗?这就走了?”室友意外。
“我又不是明天走。”城城好笑。
城城:收到东西,给我打个电话。
米易以极快的速度把学校和宿舍地址发过去。
她迫不及待跑到宿舍楼外,看到的是八个大纸箱子,整齐地堆在一块,格外醒目。纸箱子旁,站着个穿着工作西装的年轻男人。
米易:没关系,没关系,我一发完就睡着了……还怕你会找我呢。
城城徘徊着,记起昨天在赛车场里,米易同学的话。
到家时,城城推开房间门,室友正在换衣服,惊讶问她:“去哪了?给你打电话都没接?”
这回轮到米易意外了:“是吃的?”
大家围坐着看,米易陪看,心不在焉地竟从日头暴晒等到了日落西斜,终于,等到了送东西的电话。
“嘟,嘟”两声,竟然先后进来了2条新消息。
可惜,城城没回复。
米易:为什么给我钱?
城城在电话那边笑了声:“临时找人挺难的,还是在校生最方便。”
今晚原本是小范围约的“送行”宵夜,却多来了几个在上海的好友。
“下个月。”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室友问她。
对方看到米易惴惴地走向自己,就猜到她是谁了:“你来拿货的吧?”
……
“也对……”
等做完这些,米易迫不及待地和城城通了第二次电话。
朋友在城城坐下时,递给她一副塑料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