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程箐跟鲁滨逊飘到海岛上一样,发现一样有用的就兴奋一阵子。又想了半天,再没别的了。
程箐睁开眼看着帐顶,看来自已真的要变成这个阿萝在李府生活下去了。初初的害怕紧张惶恐被她强力克制了下去。好歹还小,李老爹又是个什么右相,衣食暂时无忧。等到长大要面对别的东西还有好几年日子。说不定那天醒来已回到自家床上,南柯一梦而已。心里慢慢安定了。
程箐对自已说,以后就是李相家的三小姐阿萝了。今天看了一下,这里的女人都没缠足,程箐就松了口气,她见过外婆缠过的脚,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程箐想李老爹只得三个女儿,要不要做他最喜欢的那个呢?有好有坏,好的是能改善她和七夫人的待遇,得到某些特权,不好的是引起了注意,以后想要不引人注意也难。
小玉瞧着阿萝小脸上泪痕还没干,在烛火照耀下闪烁着光,一张脸写满恳求,说不出的楚楚动人,心里想,小姐才六岁,就这样容人不由自主的怜惜,以后大了不知道怎样的天香国色呢。嘴里答应着,上床挨着阿萝躺下。
话一出口程箐有些后悔,万一七夫人平时早告诉给了阿萝,会不会惊诧。七夫人慢慢说:“三儿,你还小,大一点娘再告诉你吧!”
七夫人叹了口气说:“李家为得一个儿子,先后娶了七个,没想到娘最后进门,也生了个女儿。你爹是宁国右相,眼见无后,就想把三个女儿嫁入王室,以巩固权势。他怎能不严苛女儿?他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女儿攀龙附凤上了。大夫人出身显赫,如若不是没有生养,那会容得老爷一娶再娶,娘,不过是李家娶来生养的工具而已。”
程箐一觉睡醒,她忙低头看自已,还是小小的身体。周围清寂无声,没有汽车开过马路的声声,没有人声。仿佛整个世界只留得自已一人,眼睛一红,泪水汹涌而出,月光照进屋子里,越发的冷清。程箐想,难道自已就只能留在这里了顶着那个阿萝的身体在这个世界慢慢长大,然后嫁人,了此一生?不由得害怕恐慌到了极点,一阵放声大哭。
程箐着急,她急于想了解这是个什么世界,她脑袋里还混乱着,一起床就莫名其妙变成了个小孩子,还见了乱七八糟的一堆人,提心吊胆了老半天,不说怎么行?程箐听到自已发出一个娇嫩的声音:“早知道比晚知道好啊,说不定以后阿萝就改了性子,勤力学习,免得三月后被打板子!”说完又叹,这声音,真不习惯!
七夫人紧紧搂住她:“三儿啊,为什么这般命苦要做女子?为什么要做李家的女儿啊!”
程箐回想大厅里见过的众人,细细分析,李老爹和她老爸都是政客,不知道李老爹是不是权相,古时的权相没几个有好下场。大都功高震主或掌权太久被皇帝卡嚓了。只要不犯什么大罪,平平安安的就好。她祈祷所有的神千万不要让李老爹出现罢官抄家问斩一类的事,她一想到古代的种种酷刑,心里就害怕。
回到棠园。七夫人对着天井里怒放的海棠幽幽叹了口气。叫张妈搬了张椅子在回廊里坐着,把程箐抱在怀里说:“三儿,你对娘真好。一直以为你冷性子,说话少,和娘一年到头都说不上几句话,也不愿学诗文,没想到娘的苦处你都记在了心里。这家里,娘只得你一个亲人,你爹他已有一年多没进这园子了。只是这诗苦情伤心又带着倔强,你六岁就能发此感叹,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啊。”
程箐哭着哭着竟睡着了。
程箐看着七夫人玉色的脸上一片愁容,心知两人的命运从此连在了一起,她看看自已小小的身体,莫名其妙就穿越了时空,灵魂附体,架空历史,她本来是好好的一个大四学生,家里环境优越,以后前途光明,现在一切都是未知,听到七夫人说女子在这里总是吃亏。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七夫人爱怜地看着才六岁的女儿,长着和她一样的脸,不用想也知道阿萝长大后的美丽。她的美丽就葬送在了李府的棠园。她希望她的女儿以后命会比她好,不用守在这四方的天井心寂如死。
程箐想,六岁的阿萝,听说古时女子十三就和-图-书有嫁人的,她至少还有七年时间可以去学。这是个什么样的社会,以后会面对什么样的人和事,重头开始学吧。要紧的就一条,能保命能生存最要紧!
程箐对小玉说:“你给我说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宁国是怎样的国家吧。”
程箐想,这地方是什么地方啊!真到了异时空了。以后再了解吧,她需要想一想,就闭上了眼睛。小玉以为她又睡着了,也住了嘴,慢慢进入梦乡。
二十二岁的心智,六岁的身体,现代的知识和思想,程箐想要得到李老爹的欢心并不难。但她一想到枪打出头鸟和木秀于林的话就决定暂时韬光养晦,熟悉情况为先,安分几年再说。
张妈小玉红了眼答道:“夫人大恩于我们,自当对小姐尽心尽力。”
七个夫人怕是明争暗斗,但是那六位明显不喜欢七夫人,是因为七夫人最年青?最好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小玉羞涩一笑:“小玉也只知道天下有五国,西边有启国,西南有夏国,北面有安国,南面是陈国,宁国居东,是最大最强盛的国家。我们就在宁国都城风城。小姐,咱们风城可大了呢,策马从东至西都要跑上好几个时辰,元霄节最是热闹,都宁河边全是卖灯的放灯的,还有好多画舫,到了晚上像仙子住的地方呢。”
程箐想,六岁孩子那这么能干,正想补救两句,听到七夫人声音又转得愤恨:“那几个人却还是不放心,老拿你不会琴棋书画做文章,娘今天可真是担心,那板子怕是要落在你身上了,又护不得你。李家的女儿如是没用,不能帮助你爹,还不如小玉来得值钱!也真是我的女儿,怎么会不懂诗文呢!”
程箐分析自已,大学学的是英语,无用之极,在现代生活了二十二年,懂得的知识或多或少总会用到一些。诗词可以抄袭,五千年的文化她所了解掌握的应该够用了。唐诗宋诗记不全也没关系,一些脍炙人口的句子她还是记得的。唱歌她不行,总是跑调,也没关系,知道一些曲词,说不定还能用用。会瑜珈,练过空手道,这个是她最擅长的,普通男子三五个她能在短时间内摆平。至少不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啊!程箐松了口气,还好她当官的爸妈常年忙工作,照顾她的时间少,让她练了空手道学会保护自已。也因为无人管她,程箐五岁就知道照顾自已做饭吃,对了,做饭!
她回来时注意了下周围的环境,棠园像是在李府最偏的一角,从大厅出来走了十来分钟才到。只得张妈小玉两个仆人。张妈跟七夫人的时间多一些,小玉则跟在了自已身边。屋里布置倒也清雅,也没见什么值钱的金银珠宝。就是七夫人,今天发边也只插了两枝玉簪,一朵珠花,比其另外六位朴素多了。想起七夫人的温柔和伤情,程箐断定,可能生下个女儿,这里就被冷落了。
七夫人把怀里的程箐交与张妈送回屋里。自已一个人定定地瞧着海棠出神,想起阿萝在旬试上念的那首诗,眼泪又簌簌落下。
程箐看到小玉蓬松着头发,揉搓着没睡醒的眼睛,还是个十来岁半大的孩子,却来安慰自已,心想,我二十二岁的人了,怎么让你来呵护我?慢慢止住了眼泪,对小玉说:“我睡不着了,小玉,你上来陪我躺会儿,给我说说话吧。”
七夫人低头对程箐温柔一笑:“娘倒是没有希望三儿要出人头地,就怕你不长进惹怒了你爹,连求一温饱都不得。你象极了娘幼时的性子,任性倔强得很,老是为难张妈和小玉,功课总不放在心上,娘不忍责备你,可是三儿啊,这世道总是女子吃亏,你要是不嫁个好人家,以后苦日子就长了。”说着竟流下两行清泪。
帐外烛火一亮,小玉撩起纱帐,紧张地搂她:“小姐,又作恶梦了吗?小玉在这儿呢,小姐,不怕了。”
程箐见七夫人并无丝毫怀疑,就懒得解释。这时她已有些习惯七夫人的怀抱,香香的,软软的,象极了小时候妈妈的怀。她窝在七会人怀里开口问:“能不能告诉阿萝,要帮,那个爹做什么?李家的女儿为什么一定要精于琴棋书画?”
七夫人怔怔瞧了阿萝许久,唤张妈和小玉过来,柔声说:“小姐还不更事,你们迁就一下她,她不是凉薄的孩子,任性了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