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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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楚天精疲力竭,几近脱力,可值得庆幸的是,他终于摸黑走出了那片死寂黑暗而又随时可能吞噬生命的大森林。雪停了,满地的湿滑,一路上他数不清摔了多少跤。他冷极饿极,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过一道山梁,遥遥望见了位于山麓深处的小村落。
就算是死,也要知道父母乡邻在哪里!
群山回荡着他的呼喊声,远远地递了出去,直至被风吹散。
“别怕!”楚天轻声安慰着,一手紧抓摇柄一手将她从水桶里吃力地抱出来。
楚天猝不及防,身不由己地往后仰倒。但他的反应极快,在身体即将摔出桥洞坠落大河的瞬间,双手死死扒住桥洞口的上沿,两腿凌空吊起拼命甩动挣脱了去。
楚天的心情不自禁地砰砰乱跳,这可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然后他拖着酸疼的身子顶风冒雪回到淮阳城里。街道上空空荡荡,楚天失望地预感到,今天是找不到活干了。现在他最好回家睡觉,如果晚上大雪能停,自己或许还能到酒楼赌场里试试运气,看看是否可以从那些醉鬼和赌鬼的身上“捞”点什么。
晴儿是楚天的妹妹,是他从一口井里捡回来的。
一面高耸入云的峭壁,覆盖皑皑白雪,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斩断滔滔大河的去路。
就这样两个幼小的身影背离大火越走越远,慢慢隐没在浓烟深处。
但连试几次,那缕真气每每流转到胸前的膻中穴便退了回去,反而震得年轻人自己胸口的气血翻腾,有一种窒息要死的感觉。
村庄在肆虐的火海中呻|吟着化为灰烬,空气里漂浮着浓烈刺鼻的硝烟味道。
霎那间热泪冲上眼眶,楚天用尽全身所有的力量大声呼唤道:“爹、妈——”
楚天眼疾手快一脚把匕首踢到角落里,拽住年轻人的胸襟往外拖:“小畜生,你敢抢我的地盘!要是让我爹爹晓得了,要你的命!”
“放开我,不然本公子要你好看!”年轻人尖叫道,他试图在丹田里凝聚一丝真气,只要用家传的“一道指”点击楚天腿上的阴谷穴,楚天的整条小腿就会废掉。
“啊——”在浮木冲向峭壁的最后一瞬,楚天终于从胸腔中爆发出一声嚎叫,似森林中濒死的狼对生命的最后一丝眷念。
然而当下这一刻,他惟一的念头只是能够活下去!
看见牵系水桶的吊绳垂落在井中,楚天已经猜到小女孩一定是坐在桶里。
“可恶的老东西!”楚天“呸”地吐出口中残留的沙粒,使劲把脚边的一块石头远远踢飞,看着它掉落进江里,心里觉得好过了些。
四周差不多已被大火包围,楚天搂紧她小小柔弱的身体不敢松手,道:“哥哥会带你去找妈妈!”
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一个衣饰华贵的年轻人,浑身是血躺在楚天的专用破板床上,身体蜷曲得像大虾一样,口里发出痛楚的呻|吟。一柄匕首掉落在他的手边,锋芒犹如潭水般幽碧,隐隐约约透出几丝殷红色的血气,看起来是件削铁如泥的宝贝。
他再一次冲向火海,烈焰狂舞要将他吞没,可楚天固执地不想停下前冲的脚步。
“我管你是谁,赶紧起来,滚!”楚天恼火道。
“小畜生,你敢踢我!要是让我爹爹晓得了,趴了你的皮!”年轻人嗷嗷叫着伸手去抓匕首。
只是那个藏起小女孩的人去了哪儿,小女孩为什么没和她一起逃离失火的村庄?
“砰!”一束像翡翠般晶莹通透的碧光从楚天的身上掠过,精准击碎了那头饿狼坚硬的头骨。那感觉便如同有人用一支犀利的尖锥,将脆弱的鸡蛋壳轻松刺穿。
所以,一定是有人把她藏到井下的。
四五千两的银子,足够让他和晴儿过好一阵子了。
“快跑,狼群来了!”楚天大叫,下意识改变方向试图向左侧引开恶狼。却没想转得急了,身体哪里还由得他,扑通一声摔倒,竟往那人脚下翻滚而去。
这里虽小,却是猎人们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是他们的根!
楚天似乎不在乎生死,也不计较利益得失,他发现自己面对的这个孩子是个天生死硬派,基于此,他很想加倍给楚天吃苦头。可是在知道答案以前,自己又必须小心,不能真的弄死他。
年轻人睁开眼,目光里隐藏着惊惧。待看清说话的只是个衣衫破旧十一二岁的少年,他眼神里的惊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傲慢的轻蔑。
“呸!谁稀罕?你有钱就很了不起吗!”
熊熊的火焰几乎吞噬了整座小村落,血红的火光、滚滚的黑烟直冲夜空。
这是他们的首次相遇……
楚天盯着江水发呆,可口中分明有河中泥沙残留的腥味,他渐渐回过神来,之前那段经历必不是梦,而那穿白袍的老头绝对是人非鬼,尽管他的所作所为似鬼非人。可那个鬼老头在最后关头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不弄死自己,还把自己带回码头?楚天想不明白,更令他担心的,是对方一直向自己逼问晴儿的下落?
就是在这里,他被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白袍老者莫名其妙地扔进了河里,但感觉上从撞向峭壁到回到江边码头上,好像仅仅过去了一秒钟。
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其他的村民,甚至是那些敢于和黑熊野狼搏斗的猎犬,全都没了声息。
如果他们还活着,又怎会任凭大火肆虐吞噬自己的家园?
七八米的下方,滚滚大河如一头咆哮的怒兽向东奔流。
楚天慢慢放下脚,望着湍急的江流,咋舌道:看来今天晦气的人不止自己一个,而自己的晦气很可能远没有结束……
他强忍着痛奔到井边,冲着井下叫道:“不要怕,我来救你!”
“妈妈、妈妈……救救晴儿,我怕——”楚天看不清井里小孩儿的模样,只能听到惊惶的呼救声。
这一年冬天,楚天九岁半,晴儿不满六岁。
这里,不再是期盼中的家,而是一座地狱。
楚天刚被人欺侮过正无处发泄,这位“本公子”居然不请自来占领自己的狗窝,明明像条死狗似的哼哼唧唧,还不可一世盛气凌人。
年轻人咬牙切齿,猛地眼前一亮,半截身子已被楚天拽到桥洞外。
四周狼群的嗥叫此起彼伏,由愤怒而惊惧,由惊惧而绝望。
在浮木上的人不止他一个,一位白袍如雪的老者任由波涛跌宕,始终稳如泰山岿然不动钉立其上,仿佛是一片云絮随波飘浮浑不着力。
晴儿眼见着渐渐长大,而自己,看起来是这世上她唯一亲近的人,所以楚天强烈期盼自己能给晴儿一个温暖安全的环境,甚至一个美好的将来。
爷爷活着的时候曾经说过:好猎人注定不会在床上老死,就像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军,马革裹尸才是他最终的光荣与梦想的归宿。
他急忙翻滚在地,压灭了火苗,胳膊上火辣辣的疼,留下一块烧焦的伤口。
但此刻家园在望,他却见不到守候的温暖灯火,也听不到熟悉的此起彼伏的猎犬吠叫,刺目锥心的……那里是一片火海!
【上】
“噼啪!”几点火星爆溅到楚天的衣衫上,立刻燃烧起来。
肺部的空气几乎已经抽空,像两只千疮百孔的风箱,楚天“呼哧呼哧”地徒劳做着最后的抗争。
楚天怔了怔,年轻人急忙解开荷包,里面除了几块散碎银子,装的全是银票。有一百两的,有五百两的,还有三张一千两的。
渐渐地,他看清了小女孩儿的脸蛋。
她最多四五岁的年纪,雪白细嫩的肌肤,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闪动着明亮的光华,正用惊恐的眼神忐忑无助地仰望着楚天。
生无所恋,死是解脱;生有所恋,死是超脱。无论解脱或是超脱,此刻对他而言,其实没有太多区别。
他可以不论善恶对错,可以忍受遍体鳞伤,却无论如何不能忍受自己的妹妹过同样的日子。晴儿虽小,可城里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没谁能比上她,她天生就应该过吟诗读书,弹琴画画,快乐无忧,幸福满足的生活。
可楚天的强硬态度令他有些意外,显然撬开这小子的牙关比把他扔进河里难多了。他想知道的,楚天就是不说!
仅仅是一个呼吸之间,楚天耳边的喧嚣归于宁静,静得能听见簌簌的雪花飘落,还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楚天扭过头望向年轻人飞速下坠的身影,“砰!”坠入河心的身体就如块沉重的石头,几下沉浮便消逝了踪影。
楚天望见饿狼碧绿闪光的狰狞双眼,心里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害怕。
“混蛋,我要杀了你!”年轻人见哀告无望,突然丢开手中的荷包猛抓住楚天的小腿,竟是想将他掀入河中。
不,不可能!他们都是世间最优秀的猎人,即使在睡梦里也能够随时感觉到危险,更何况还有那些忠心耿耿永远警醒的猎犬?
难道村里竟没有一个人活着从大火中逃出来?
年轻人面无人色,心中莫名的恐惧战胜了骄矜,求生的欲望让他暂时放弃傲慢:“我给你钱,很多很多钱,只要你不把我丢进河里!”
但晴儿委实太过年幼,根本说不明白自己从何处来,为何来?
“臭小子,你找死,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吗?”
这里是大崖山,楚天的家就在大崖山深处的小村落里,合共不到十户人家,全部靠打猎采药为生。
突然,一阵突如其来的哭喊声令楚天的步履为之一顿。哭喊声离他不远,是从村口的水井里传出的。
而自己,楚天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衣服鞋袜根本从里到外都是干干的,没有半点被冰冷彻骨的河水浸泡的痕迹。
“嗷——”一头饿狼急不可待地腾空飞扑,锋利的前爪如同出鞘钢刀插向楚天。
他的内心并非没有恐惧,他也不想挑衅死亡,可如果有些事情比死亡更令人痛苦,他宁愿靠近死亡。
十米、五米、三米……峭壁寸寸迫近,无论是抱住浮木挣扎求生的楚天,还是高高在上神态威严的老者,和它相比都显得如此渺小和不堪一击。
他一路翻滚躲避火势靠近水井。水井周围是片相对空旷的泥地,地面被大火烧得滚烫,楚天走在上面就如同踩过烧红的铁板。
狼嚎越近,楚天的视野却渐渐变得混沌,周围的景物在晃动,在旋转,随着天色变得越来越黑。
两年前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烧毁了他的家园。大火熄灭后,他带着晴儿固执而无助地在一片无人焦土和废墟之中留恋守望。然而希望最终破灭,他们没能等到亲人的回归。
猩红的狼血和浓稠的脑浆齐齐飞溅而出,楚天的眼睛情不自禁地闭了闭。
楚天凝目望去,在纷纷扬扬的雪里,女子白色的裙裳仿佛和天地融为了一体。雾白的脸上笼罩着月色般的凄楚,苗条婀娜的身影径直从楚天的身边经过,片刻不停地继续前行。厚重毛毯里乖乖地卧着一个小女孩,半张红彤彤的小脸蛋儿露在外面,像是睡得极熟。
楚天迷了路,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中没命地飞奔,片刻不停。
“爹爹,妈——”楚天一惊,奋力冲下山梁,顿时一股炽烈的热浪卷裹着呛人的烟气扑面而来。他根本无法接近村落,火势还在不断地蔓延,点燃了四周的山林树木。
楚天用木桶里的一点水打湿衣摆,然后反撩起来盖住小女孩的脸蛋,转身朝火场外奔去。
绝望的楚天,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向曾经是家的地方深深磕了九个头,然后带着晴儿离开了大崖山,希望能帮助小女孩儿找到回家的路。
“可恨,如果我不是被‘铁衣帮’的人打成这样,一根手指也能要了这小畜生的命!”
“砰!”浮木在击中峭壁的一刹片片碎裂,几乎又在同时被波涛卷裹着吞噬得无影无踪。
是他将他丢进河里,又故意抛出半截浮木,然后在漫天大雪中随波逐流七十余里。他折磨楚天,当然有目的,这个目的只有一个,让他害怕,然后乖乖回答自己的问题。而自始自终,他翻来覆去问的也只有一句话。
凄厉的狼嚎声越来越近,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生死追逐。一个刚满九岁的少年,尽管土生土长在大山深处,而且从六岁起就跟随父辈猎熊采药,但无论在林间他奔跑的身体多么灵活、速度多么惊人,可要对付一群饿狼,他被猎食的结局已经注定,譬如一只被围捕的小野鹿——逃无可逃。
阪荡天下,遨游四海;御剑乘风,举杯邀月。纵使孑然一身浪迹天涯,也要笑傲王孙饮露餐霞。
然而楚天的呼唤并没有让她回头,更没有停步。楚天能够确定她一定听得见,而她却好像根本不想理会楚天,脚步似缓实疾,一转眼便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雾雪深处。
三天后,爷爷死了。一头突然从灌木丛里蹿出的大野猪用獠牙捅破了他的小腹,肚肠流了一地,力尽而竭,倒在距离家门不到三里远的地方。
然而就是这样一处简陋的地方,居然被人给占了。
他从怀里抓出一只金丝滚边的荷包,高举着递向楚天。
“是她?”
“怎么样,我还可以给你更多的钱。”年轻人观察到楚天表情的变化,语气不觉又变得傲慢起来。
楚天闭起眼,昏天黑地中想到,自己这就死了,甚至来不及向晴儿道别。
大约半年前,楚天决定暂时结束流浪的生活,在淮阳城里定居了下来。
两年后——
隆冬的大崖山,朔风咆哮雪花飞扬。天地间银装素裹,苍茫而寂寥。
等他们都回来,一切又会恢复从前。眼前这一切,仅仅是场噩梦而已。
“喂,你等一等!”楚天吃力地站起身朝那白色的背影叫了声,他想谢谢她的救命之恩,还想告诉她这森林中还有比恶狼更凶猛的野兽,迷失了方向和道路,就算是最优秀的猎人也可能丧命。
他隐隐约约看到,自己家的房子已经坍塌,在大火中化为一片废墟。
楚天爽然若失,终究没有追上去。
但他没时间多想,四周的大火还有弥漫的浓烟每时每刻都可能让自己倒下。
视野中再没有活着的、完整的狼体,一双冰绿色的靴子向楚天慢慢走近。
楚天顾不得疼痛,他拼命地叫喊,然而村里没有一丝人声回应。
也许已经哭了太久,嗓子显得有些沙哑。但这稚嫩的哭声,传入楚天的耳中,却令他心中重新升腾起希望。
他不喜欢有钱人,更不喜欢那些飞扬跋扈随意花天酒地的有钱年轻人——只要爹有钱,谁不是个公子?!
做传说中的剑仙——这是楚天童年时的梦想。
“我爹爹有的是钱,只要我愿意,可以让你跟着我享受荣华富贵。现在,你把我背回桥洞,记得不能触动伤口,然后去找……”
楚天愣了愣,意识到藏在水井里的是个自己不认识的小女孩。
当楚天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置身在空旷的江边码头。
大河就此改道折向东南,在壁立的峡谷之间奔腾不息,隆隆涛声震彻天宇。
流浪的生活让楚天不得不习惯做一些从前连想也不敢想的事,比如当乞丐,当小偷,干山贼,打零工……他甚至试过每天早晚在不同时段从事不同的职业。独自赚钱的日子充满了艰辛却并非难以忍受,因为有晴儿。这个小丫头让楚天觉得生活没有失去欢笑。
楚天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楚天双手死死地抱着半截浮木,在冰寒的河水中几乎被冻僵,他挣扎得太久已近脱力,胃里灌了太多的水再也咽不下一口,被激浪弄得头晕目眩的感觉让他作呕想吐,可恨可恼的是这汹涌的江流将他飞速推向峭壁,眼看就要撞得粉身碎骨,他却无可奈何!
楚天把家安在一座桥洞里,两边用木板搭起来勉强能挡住点风雪。里面没有多余的东西,只够将就凑合着睡觉用。
“最后一次机会,你的……也是我的。”白袍老者望了眼迎面扑来的峭壁,苍老低沉的嗓音穿透涛声与风雪,问:“她在哪里?”
楚天的眼睛死盯着擅自进占自己地盘的年轻人,心中有些厌恶,还有些懊恼。难道今天的晦气还不算完么?
楚天登时认出了小女孩——那在森林中杀死群狼救下自己的白衣女子怀中所抱的不正是她么?
当身躯被汹涌的大浪簇拥着在坚硬的峭壁上轰然破碎,化作浪巅之上的点点白沫,此生便成为那浪花中的一朵,做了河底的一个孤魂野鬼。
“我要妈妈——”小女孩推开楚天,想要从他怀里逃走。
就这样,楚天带着幼小的晴儿过起了流浪的生活。他们越来越像一对兄妹,有时候,楚天甚至觉得晴儿就是上天特意恩赐给自己的一件礼物。当他在世上失去一切、一无所有时,还有晴儿和他相依为命。
楚天不答,就算他此刻还能开口说话,也不打算给这老头任何的答案。
“晴儿?”
“啊——”年轻人的身体突然失去平衡不由自主往外滑落。
“喂,离开这里,这是我的地方!”
【下】
他相信,小女孩的妈妈一定会回来,而自己的父母双亲和村邻们或许也藏在某个隐秘的地方。
没错,就是一眨眼:激流峭壁消失了,白袍老者也不见了踪迹。惟有面前的那条大河还在,呼号飞洒的江雪还在。
楚天咬紧牙摇动轱辘,用最快速度将水桶升到井上。
那自己是做梦还是大白天活见鬼了?
楚天惊诧地睁开眼睛,原本凶残贪婪的二十三只饿狼转瞬已成为一摊摊散落四周、支离破碎的尸块,暗红的血渗入洁白的雪,空气里有一股难闻刺鼻的腥味。
“是你自己爬下去,还是让小爷动手再送你一程?”楚天停手问道。
忽然,楚天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白色人影飘忽不定、穿梭而来,怀中还搂着一个被厚厚毛毯包裹起来的小孩。
还有人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