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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陌生的尖锐声音将我从熟睡中惊醒,在暖和的电视机顶盖上翻了个身,甩甩尾巴,懒洋洋地睁开眼,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的狗血八卦场面。
我抖了抖油光闪亮的黑色皮毛,幽怨地磨磨白色爪子,往满是灰尘的书柜顶上跃去。还没等站稳身形,旁边那如山高的旧书和垃圾受不住震荡,轰然倒地,下雨般地将我压在底下,只剩可怜的猫尾巴还在外头晃荡。
红羽再替她泡了杯茶,优雅地安慰道:“一只吃饱喝足没事做只会睡觉的蠢猫。”
白鹦鹉拍拍翅膀,尖叫:“活该!活该!”
“夜瞳!把你的破猫尾巴收回去,再乱摇晃,小心我将你踹出去!” 极具御姐气场的呵斥声从下方传来,附带着白色鹦鹉幸灾乐祸的聒噪重复:“踹出去!踹出去!”
“你在怨恨?”
“豪宅、香车、珠宝、名牌服饰……做情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红羽摸摸我的脑袋,温柔笑道:“小笨猫,谁让你修行没我高?都压了你几千年,该习惯了。”
师姐把我解决了,继续陪那女人热情聊天。她在茶里下了一些安魂的香料,让那个倒霉女人将所有一切都说得清清楚楚,然后从柜台的小抽屉里抽出一张血色花笔递给她:“等找到原因后,将你的愿望写在这张纸上,就会实现。”
她找了张凳子站上来,拎起我的脖子走到门口,一脚端入水坑。
乌云压下,暴雨倾盆,打在复古楼上,几根碧绿爬山虎冷清挂在墙头,窗檐上的蓝色陶瓷风铃偶尔唤出几声脆响。白色鹦鹉站在栏杆上昏昏欲睡。
“可恶……师姐很了不起吗?!我要找师父投诉你!”我愤怒地甩身上的水花。
“喵呜!不要!外面有水!让鹦哥去!”猫天性厌水,我用爪子抱头,死命往角落钻。
“谁在说话?”做怨妇状的女人惊恐地回过头,四处打量。
就连那名哀怨不已的女人,也忍不住乐了。
红羽周围的气温变得灼|热,几乎可以将细雨蒸发。她的黑发和眼睛变成了火焰般的红,左侧缓缓展开一只翅膀,在空中猛地扑扇两下,空间开始扭曲。
“哈,你居然信这些?该不会是魔女吧?”女人嘲笑着挥了挥手中花笺。
“是的!我不明白,那个黄脸婆为什么那么有魅力?!既生不出儿子,又干不了活!连个电话都不肯打给男人!冷漠得几近无情。男人却宠她宠得厉害,不但不肯离婚,还在美国西海岸给她买别墅住着,佣人和家庭医生什么的换了好几批……”穿着时尚的美丽女人,用她漂亮的艺术指甲狠狠在裙摆上揉了又揉,怨恨地说,“若说爱她,为什么又去偷腥、找女人出轨?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我这里,根本不回家,还说让我给他生儿子!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干脆离婚了娶我?其间一定有古怪!”
我郁闷。
红羽很不给面子地笑起来。
我恨极,决心报复,要将她到手的买卖,抢过来!
我小声嘀咕:“同为妖怪,相煎何太急?”
御姐的名宇叫红羽,是我师姐,她身材高挑,肤白似玉,总爱穿宽松的素色长裙,满头青丝胡乱挽起,插着血玉簪子。平日神情也是慵慵懒懒,仿佛对天底下的事情都不在意,只自顾自地用紫砂壶泡着茶,看着电视,自斟自饮,自得其乐。只有骂我的时候精神百倍,乐在其中。
女人好像喝醉似的站起来,如木头人般机械地走出门外,消失在细雨中。
女人愣了一下,眼神变得迷离。
小阁内,风雨声中,传来两名女子的声音,似乎在讨论什么。回答的那名女子似乎开始激动,音量不断放大:“不,你不懂我们的难处!最幸福的应该是他的妻子,我得到的,不过是他的一点点零碎施舍!既无法进入他的生活,也见不得天日!”
师姐此话不公,我想辩解一二,却被她一个刀子般的眼风扫过来。想到她是毕方鸟,我是中华田园猫,武力相差甚远,又是寄居她家,只得识时务闭嘴。
红羽收起翅膀,恢复懒洋洋神态,走到装睡觉的我面前,拉了两下尾巴, 命令:“夜瞳,帮我去跟着那女人,有好处我分你一点。”
鹦鹉在栏杆上扑扇着翅膀叫唤着:“傻猫!傻猫!”
“不,”红羽的应答仿佛从天边传来,她嘴角绽开一个甜蜜的笑容,手指轻轻画了个圈,空中闪出数点火花,“我只是一只喜欢帮助人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