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思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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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从窗子里斜斜地照进来,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密实睫毛下的深瞳幽幽水光闪烁,悠悠皱眉,不得不承认,这个讨厌的家伙长了双很妖魅的眼睛。
“有,但万哥哥带的是绿豆糕。”悠悠吃饱了,放下碗筷。
刚跑出卞大儒的院子,就看见程跃然站在山路边的树荫下,她凶恶地瞪了他一眼,他不会是缺德到自己吃饱了还跑来看她饿扁的惨样吧?小人中的小人!
临近书桌的越天衡原本听得有滋有味,见卞大儒突然从大案后面走过来十分败兴。人老了就是像孩子,背负如此盛名的饱学之士,竺连城的知交棋友,偏偏以抓悠悠走神作弊为乐,每天不让悠悠出点儿丑就好像一天没收获一样。
李云瞬呵呵地笑起来,好像得知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情一般。
李云瞬有些意外,眉头掀了掀,终于狡黠地挑起嘴角。
霍万二少能提前下学还是很高兴的,但因为悠悠被留下都面带不忍,拉着他们离开的越天衡却一脸喜色,得意的样子比刚才她看程跃然挨戒尺的痛快有过之无不及。悠悠咬牙切齿地“目送”他离开,真想不明白爹爹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徒弟!
悠悠打了个激灵,如梦初醒地看着已经兵临城下的卞大儒,“卞爷爷,您今天讲得格外精彩呢。”悠悠甜笑,卞大儒说是来找师祖切磋棋艺,一住就不走,折磨了她整整半年,幸亏爹爹来看她,带她在川中游历了大半个月,她才得以逃生。现在她不怕别的,就怕卞大儒爱上竹海,赖在这里养老等死,估计她就得死在他前面了。
一向机警的程跃然大概是刚才练武太累,睡得异常沉稳,卞大儒走到他身边了也没醒,悠悠探头探脑地跟在卞大儒身后,窃窃发笑,摇头摆尾。
师父特意吩咐给她单独准备了四菜一汤,悠悠吃得浑然忘我,李云瞬一直笑着坐在对面看,见她又加了半碗饭终于笑出声来:“你吃了包子还能吃这么多饭?果然不简单。”
求救的眼神刚瞥到越天衡,还没来得及用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表达一下,他那一脸欠揍的幸灾乐祸已经极其明显的抢答了他的意思。她悻悻地挪开眼,前来旁听的霍万二少都哀痛地表现出他们的爱莫能助,也对,都是他们的爹爹逼他们来的,说能听一听卞大儒的教诲也是难得机缘。
霍少薰瞟了程跃然一眼,拉起悠悠的手,“那快回去吃饭。”
“哦,是么?”卞大儒的四川口音颇重,“那你来重复一下我讲的最精彩之处。”
为了早点吃饭,她豁出去了,跑到卞大儒那里能背多少算多少吧!她是来竹海学武,又不是赶着去京城中状元,真不懂师祖为什么非要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肥老头教他们读书。
背出大半卞大儒已经一副意外惊喜的样子,临了还赏了她三个手板小惩大诫。打完了还留她一起吃饭,虽然她很饿,这点儿气节还是有的,看着卞爷爷,吃什么都不香!
“卞爷爷,有人听这么精彩的讲解居然也会睡着!”她恨不得拉着卞大儒跑到程跃然身边抓他偷打瞌睡。
他等了半天她没下文,瞥了瞥眼,径自走去隔壁卞大儒的卧房。悠悠便泄气地听见他粗嘎的嗓音流畅有致的响起,虽然听不出他背到哪儿,可以肯定,他一定轻松过关了。
悠悠愁眉苦脸的转眼珠,卞大儒已经很手痒的用戒尺轻敲自己的掌心了,她当然知道,打在她手上的时候绝对不是这力道,她都怀疑卞大儒偷学了师祖的武功,打人才打得那么疼。
“小傻瓜,你师父就喜欢狐怪。”李云瞬得意地歪了歪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神飘忽一下,笑着叹了口气,“少年的心思……真是难测。”
“没人给你送吃的吗?”
一看之下,她欣喜如狂。
她还是那么入迷地盯着她面前的书,又大又圆的黑黑瞳仁里清晰无比地缩映着千古名篇的字字句句,也许是她太陶醉,连卞大儒走到她身边都还不觉得。
卞大儒用戒尺敲了敲他的肩膀,他才缓慢地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
程跃然站起身,坦然承认自己睡着了。
靠在窗口的程跃然一动不动地倚着窗棂,她不过是顺带扫他一眼而已,别说他这个认字不多的小乞丐听大儒讲学肯定云山雾罩,就算听懂了,他还能救她么?
她无奈又恼恨地看着书页上一段一段的文字,都快吃饭了,她好饿!
面对这么直接的回答,卞大儒也不好再多加指责,只能敲他二十个手板了事。悠悠在一边看得喜笑颜开,还十分认真地为卞爷爷计数,生怕他少打一个。
“悠悠,肚子饿了吧。”万怀君的手里拿了一个小盒,“先吃些绿豆糕,裴大侠特意吩咐给你留饭了。”他送到悠悠面前。
悠悠饥肠辘辘的背诵着她恨入肺腑的字字句句,下人已经给卞大儒送来午饭,那个香味……她嗅了嗅,把花香都比下去了。程跃然这个没道义的家伙一定早就吃饱喝足了吧?竟然一点儿都没帮她的意思,真是个小人!
因为有了程跃然的恶行,悠悠的走神算是一碟小菜,特赦免打。
“哎!”她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刻薄他几句,万怀君和霍少薰一前一后喊着她的名字从蜿蜒石路的拐角飞跃而来,霍少薰虽然腿被拉脱不算大伤,毕竟影响了身法。悠悠看着,更怨恨程跃然了,霍哥哥从小就很疼她,这回也是为她报仇才弄成这样,程跃然这个心黑手狠的家伙害她多对不起霍哥哥!
悠悠凝视着案上摊放的书本,很专注很认真的样子。
坐在悠悠身后的万怀君发急,偷偷捅了她一下。
终于他的声音停下来,卞大儒好像又问了他什么,他又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
宽敞明亮的大书房开着门,院子里的花开得正艳,每次微风吹进屋子,都带着浓浓的香味。
在上首滔滔不绝讲解名文的川中大儒卞良遥边讲边看了她几眼,丝毫没露出对她认真好学的赞许。竺连城托他暂为教管的这几个孩子里,悠悠跟着他的时间是最长的,他可谓知她深矣。
霍万二少怨恨程跃然是摆在明面上的,害他们落选,还欺负悠悠……一笔笔一件件,让他们对他视而不见都很难。
“师叔,你干吗笑得这么开心?千万别在我师父面前这么笑,简直就是狐怪,而且是特别狡诈那种!”悠悠眯起眼看她。
她没痛恨越天衡多久就开始恐慌,强于记忆是程跃然的优势,她翻来覆去结结巴巴背出第一段的时候,一直沉默诵读的程跃然已经胸有成竹的站起身。
他冷冷地回头看她,她噎住,她叫他干吗呢?让他仗义的等等她?用脚趾头都能看出他不是那样的人。
卞大儒疏而不漏地扔下决定:留程跃然和悠悠在书房罚背,全篇背下才准离开。
“包子?”悠悠咬着筷子,“哪有包子啊?”她是挺想吃的,今天中午没有。
悠悠抓起一块就吃,有些遗憾,“肚子特别饿,你带的要是包子就好了。”
悠悠见程跃然眼睛看着别处,也不知道到底在干吗,忍不住还想损他几句,却被霍万二少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