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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行,这是你的钱。”
“我说你们几个小家伙,在房间里嚷嚷什么,快出来吃饭!”卧室的门再次被推开,穿着围裙的吕若萍招呼他们出去吃饭。
似乎是从未听过吕艾草这样怒形于色的训斥,也从未听过这样现实残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原本不服气的梁博突然愣住了,低着头对着地板沉默。
“有人脑袋被敲开花了。”吕艾草把医药箱收拾好,没好气地塞回了床底下。
吕若萍不希望他为自己担心,而艾草则根本不想让梁博为妈妈的住院开销操心。这个处于青春期的少年,热血一冲上来,真不知道他为了钱能做出什么不着边际的事。
小小的房间里,昏暗的台灯映射出一小片橘色的光,墙壁上的石英钟指针嘀嗒嘀嗒地走着。女生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眉头微蹙着给男生头上的纱布打了一个结,伤口的包扎终于大功告成了。
“啊啊啊,你轻点儿!”
“阿姨,这么晚还在做手工啊!”许愿轻轻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微微发红的指尖,有些心疼。
还在一旁挑灯夜读的许愿,轻手轻脚地给她掖了掖被角,然后跑到了吕若萍的房间里。
卧室的门就在这时被推开,一个长得有些柔弱的女孩子轻手轻脚地钻了进来。
“哦。”吕若萍笑着点头,却把钱轻轻推了回去,“妈妈这儿还有钱,最近做手工也赚了些钱……”
狭小的房间被尴尬的气氛填满,一瞬间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梁博走后,这套不足四十平米的小房子顿时空了不少。吕艾草把许愿赶去写作业,然后卷起袖子帮着母亲收拾碗筷。
“要想不告密也行,你答应我们以后都不要在外面惹事!”吕艾草抱着双臂,颐指气使地看着梁博。
“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做一会儿。”吕若萍温柔地对她笑着。
“阿姨,你现在就好好安心养病吧,再过一年等我上大学以后,艾草就没办法管我打工的事了,这样我们两个人就都可以照顾你了。”许愿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看得吕若萍心里暖洋洋的。
“许愿,你怎么也这样懂事……”看着眼前的女孩有些苍白的脸,再想到女儿平静得近乎淡漠的脸,吕若萍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都是我自己没能力,还一身病。你们年纪这样小,就要为我操心。”
“是啊,我最近多了几个学生。”吕艾草故作轻松地说。
“天啊,好像很严重!”许愿抬手要碰,却被梁博躲开了。梁博拿起棒球帽反扣在头上,刚好遮住伤口。
可是谁也不知道,命运伸出手的那一刻,扭转的时光只留下一张扭曲的笑脸,所有人的命运,就此被打破。
许愿夹在中间,左看看右看看,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时的快乐就像黑暗里的微光,总以为再走几步就能摸到前面的幸福。
是啊,病好了的话,一切就都好了。
听起来有点儿残忍不是吗?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
因为梁博的到来,吕若萍特意多烧了几个菜。其实梁博以前经常来家里蹭饭,只是在吕艾草去酒吧打工后,他便很少来了。只是他不知道,这次也算是吕若萍住院之前最后一次给他们做饭了。
她把许愿拉进怀里,开心地点了点头:“好,都听你们的!”
一旁的许愿虽然有些蒙,但她还是理解了两人话里的意思。她是同意姐姐的话的,因为她知道,生活在最底层的人,有时候不必要的骨气才是最大的累赘。因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保护好自己才有可能保护好身边的人。
“喂,你们在干什么啊?回来就躲在屋子里,大气都不敢出的!阿姨做好了饭,叫我来叫你们吃饭!”许愿不满地小声嚷嚷。
“你不要再做了,看看现在身体都成什么样了!”吕艾草像个小大人似的说道,眉头深锁,“家里有我来负担,你好好去住院就行了!你的身体好了,才能照顾我们啊!”
“阿姨,我……”许愿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三百块钱,轻轻放到了吕若萍身边,“这是艾草几次给我的零花钱,我没花,偷偷攒下来的。你拿去吧,我留着也用不到。”
“道理?不是不讲道理,而是这个世界上,有资本的人才能讲道理!”
“谁告密了!”许愿不乐意地绷着脸,明明是好意关心,他却不领情。
“说好了啊,不许向阿姨告密!”
被母亲这么一问,吕艾草心里有点儿毛毛的。母亲一直不知道她去了酒吧工作,还以为她做着之前的兼职补课老师。
住院是吕艾草强制要求的,医生也说了再不住院病情会更严重,所以尽管不放心,吕若萍在看到艾草泛红的眼眶后还是同意了。可是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告诉梁博。
尴尬的气氛就这样被打破,三个人立马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快速走了出去。
吕若萍的眼角突然有些酸涩,她轻轻别过头去,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各怀心事的几人,在吕艾草和许愿的故意打岔中,看似欢乐地吃完了这顿饭。
“最近兼职工资涨了吗,怎么你总有钱?”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哥哥难堪?人家已经低声下气地给你送钱赔不是了,你还不依不饶的,装什么有骨气?这事情闹大了,最后吃亏的不还是你?要是那个富家女真的出事有了污点记录,耽误了以后的前程,你以为她爸妈会饶过你一个小混混?”艾草越说越气,要不是看他现在脑袋受伤,手指都想再戳上去,“现在打破你的头事小,以后打断你的腿,你找谁哭去?”
“妈,我这儿有些钱,你先拿着补贴家用。”趁着间隙,吕艾草拿出五百块钱递过去。
“现在知道疼了?在酒吧的时候不是挺横的嘛!”
“反正我不管,这钱你拿着,想买点儿什么就买点儿什么。”吕艾草执拗地把钱塞进了妈妈的口袋里。
看着女儿眼里那不属于同龄人的沉稳,心底那股自责又冒了上来。年轻不懂事的自己固执地生下女儿,却没有让她过上一天好日子。现在自己病了,还要靠着上高中的女儿来养。
吕若萍刷碗的动作停下,那张写满疲惫的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愣。前一阵吕艾草已经拿过钱补贴家用了,怎么这么快又有钱了?
由于这一晚上太折腾,吕艾草早早地就睡下了。
很多时候,许愿真的像艾草说的那样,她就是一缕阳光,总能把晦暗的生活照耀得熠熠生辉。
梁博临走时还装出依依不舍的样子,却遭到了吕艾草一个冷冷的白眼。
吕若萍想推辞,许愿却强行把钱塞进了她的口袋:“你生病了,需要多吃些好的,这些钱本来就是艾草给我的。你们能收留我已经很好了,我怎么还能乱花你们的钱呢?阿姨,现在什么都不如你的身体重要,我没什么能为你做的,如果这钱你不要,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了。”
“那她总要讲道理吧?既然去了酒吧,就要讲酒吧的道理。”
此时的吕若萍心里的欢喜,就像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明明是涓涓细流,却沁人心脾。
在许愿的记忆里,奶奶在世时,也经常对自己这样笑。
“哎,你公平一点儿好不,哪里是我惹事啊,明明是那个女的先挑衅。”梁博一脸委屈,“许愿你评评理,那个女的把啤酒瓶砸在我头上,现在你姐姐还怪我!还讲不讲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