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说实话了？你是故意的吧？”
“我送你吧。”
许珂停了半晌，才缓缓道：“100万对你们来说，或许还买不到一辆车，可是对有些人来说，几辈子都挣不到。当时我去看房子，的确很动心。可是看到张扬开的是悍马车，我心里就知道大约是没戏了。他那样有钱，应该不会是按揭的房子。让我和林歌一把付清，很困难。”
他接过牙膏却没急着抹手，反而一抬胳膊，将洗脸池前一个纸杯里的牙刷，顺势扔到了垃圾桶。
许珂立刻紧张的回头：“你干嘛？”
许珂瞥了一眼，毫不内疚。
“许珂，今天是我哥生日，你过来玩吧，顺便来看看我的新男友和我哥的新女友，你会大跌眼镜的！”
许珂脱下丝|袜正要试穿，沈慕突然蹲下来，握住了她的脚。
沈慕抱紧她，低声笑道：“你要是不打算瘸着去赴约，就先去买一双鞋吧。”
他坐在沙发上翘着腿，交叉着双手，漫不经心的说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大度，替你给别的男人买礼物。”
一楼鞋店里的工作人员立刻热情的迎了上来，目光齐刷刷的放在了她的脚上。
算了，破罐子破摔吧。她一狠心，又对沈慕道：“我还要去二楼买礼物。”
许珂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以后出门就算忘了穿鞋，也不能忘了带钱。
上了车之后，沈慕问道：“你是不是要去小小家？”
说着，她取下围裙，匆匆拿起门后的外套就往外走，心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快到胡同口，许珂看见一辆保时捷停在路边，路灯正好照在车上。黑色的车身上贴了一张白色的纸条，在夜风中轻轻招展，十分醒目。
许珂羞的满面通红，瞪着沈慕道：“我说了，算是借你的。”
林谣询问的目光立刻投了过来。
车子路过向阳路的一家商场，沈慕打开车门，笑笑的看着她。
沈慕笑的很隐忍，对张菲点了点头。
感应灯突然灭了。黑暗中，看不见他的神情，只隐约看见他高挑的身影，带着一股暗夜的味道，让人琢磨不透。
他的手指在她脚掌处触了一下，低声道：“你以前这里都没茧子的，以后别穿高跟鞋了。”
“没有，不信你问许珂。”沈慕回过头来，对着许珂扬了扬下巴。
许珂不清不愿的嗯了一声。
沈慕站在楼道里，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辩解的意思。
沈慕身手敏捷的接住她，低声笑道：“地上有粥，怕你踩上，你到底还是踩上了。”
许珂觉得自己涵养再好，也挡不住他这样再三撩拨。他凭什么要将他的洁癖强加到她的身上？无论是上回的内衣，还是这次的牙刷，擅作主张，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
“怎么不开进来？”
“吃过了，你呢？”
许珂这会儿真没心思光着脚去挑鞋子，随口就道：“随便拿一双就行。”
她打开手机，给林歌发了个短信。
沈慕努了努嘴，“你坐沙发上，我来挑。”
林谣一愣：“沈先生开玩笑的吧？”
沈慕站在柜台前，指着一双靴子道：“这个款的，36码。”
莫小小激动的拉着许珂的手，“快看我哥身边的那个女孩，那是他的新女友。”
“你是让我抱进去，还是背进去？”
“沈先生，你怎么来了？”还是林谣先出口说话，她看上去即意外又高兴，似乎没多想什么。
她将盘子放下，拿出手机，原来是莫小小。
车开了以后，许珂半天都没从尴尬中解脱，在他面前，似乎永远都有出不完的糗事。
突然，她身子一晃，险些摔倒，低头一看，发现鞋跟卡在了窨井盖的一个缝里。
沈慕淡淡的嗯了一声，紧跟着许珂下了楼。
林谣走到门口，客气的说道：“沈先生有空再来。”
沈慕笑着站起身，“你早说啊。”
许珂赶紧推他，不料刚一扭身，脚下一滑就往后倒去。
沈慕的笑容，凝固了。
若是平时，许珂一定婉拒，但今天，她实在不想面对沈慕，躲出去倒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许珂险些将手里的盘子掉到地上。
沈慕沉默不语，有好几次都侧过头来看她，似乎有很多的话可以说，但最终还是保持缄默。
那掌心的温度如此熨帖，仿佛能透过肌肤涌进血脉之中，她心里猛地一跳，不及说什么，沈慕已经握着她的脚踝使劲一拔，鞋子出来了，鞋跟留在了缝里。
她气得转身要走，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低沉温润的声音。
她红着脸道：“你给我付账吧，我忘记带钱了。回头我还你。”出糗到了这个地步，她都有点自暴自弃了，算了，今晚上的囧事够多了，不多这一件。
许珂觉得自己心头的小火苗又开始飕飕的往上窜，他在挑战她的极限。
她简直不敢再接话，也不敢看林谣的眼神，急匆匆就往楼下走，生怕再多留一刻，沈慕又口不择言的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让林谣看出端倪。
她正要弯腰去拔鞋子。已经有一双手先她一步，放在了她的脚踝上。
他将她怀在胸前，仿佛用了所有的力气要来证明什么。
不料，沈慕立刻站起身，“我和你一起。”
说着，将她放进了车里，然后顺势弯下腰给她系安全带。
这样直白而隐含深意的话，顿时让许珂的心噗通一跳，然后是毫无章法的乱跳。
沈慕看了看手背，将一片红印送到她的眼皮下，叹了口气道：“真狠。”
许珂气结：“你干嘛跟着我？”
胡同里并没有他的车，她随口问道：“你今天没开车？”
许珂又是尴尬，又是气恼，很想找个胶布将他的嘴封上。
许珂赶紧解释：“我不小心。”
许珂下了车，对沈慕说了声谢谢，往左一拐，去小小家。
服务员立刻惊诧的看着许珂，仿佛在看电视剧。
沈慕先走了出去，许珂尴尬的看着林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沈慕的到来。
许珂只好如实道：“莫新羽。”
她正要发飙，突然，大门被推开了。
许珂想笑。
许珂真的从没这样尴尬过，脸色红红的努力保持镇定自若。
半分钟后，到了荣邸。
沈慕笑道：“你这就不讲理了。我和新羽是发小，过来看他不算过分吧？”
沈慕吹了吹手背，问：“有烫伤膏吗？”
沈慕居然不动！
许珂看着文文静静白白净净的“张飞”，扑哧笑了。
许珂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许珂！”
她不愿多想他话里的意思，匆匆走出楼道。
许珂又羞又急，使劲挣了一下，居然还没挣开，于是恼羞成怒的她就用手里的勺子去敲他的手背。
“你走那么快小心崴脚。”
许珂不理他，只想快点走出胡同，和他分道扬镳。
许珂笑着转身，觉得今天晚上心里的郁闷全没了。从小，母亲就说她是个不记仇的人，她以前没什么感觉，后来发现，自己的确如此。
保姆开了门之后，只见庭院里热闹非凡，灯光从树梢上穿过，居然是个露天的小晚宴。
说着，她走进卫生间，拿起梳妆镜前的牙膏，一抬眼，从镜子里看见他正直直的看着她。
路过绿岛山庄，许珂情不自禁往小区里扫了一眼，的确入住率不是很高，楼上的灯光稀稀疏疏。
许珂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女人也没你这么娇气，抹点牙膏吧。”
“开了，停在路口。”
“许珂打的。”
沈慕笑了笑，去刷卡。然后把单子递给她，一本正经道：“记得还我。”
沈慕眯了眯眼眸，“哦，喝粥只是借口。”
沈慕清了清嗓子道：“我觉得是故意的。”
许珂挂了电话对林谣道：“莫小小请我吃饭，你和沈慕慢慢用吧。我先走了。”
沈慕突然将她打横一抱，许珂又惊又羞，挣扎着：“你干什么？快放手。”
许珂顺着莫小小的手看过去，猛然一怔。
许珂脸色发热，刚看过他的笑话，自己就出了糗事。
幸运的是，她的手机适时的响了，拉回了她的理智。
“刚离开，就很想你。”
许珂脸上一热，光着脚，跳下了车，幸好，脚上还穿着一双丝|袜。
沈慕回头扫了一眼许珂，淡淡的说道：“我找许珂有点事，打电话她一直不接，只好过来一趟。”
许珂低头一看，刚才勺子掉下来的时候，带出来一点粥溅到了地板上，被她一脚滑出了一道白印儿。就算这样，她还是有些生气，好心提醒，也没必要用两只胳膊紧搂着她，出声提示一下即可。
林歌隔了一会儿，回过来一条信息。
“不了。”她赶紧谢绝，走的飞快，她不想让他知道今夜是去荣邸，和他家一院之隔。
许珂一口气下到一楼，回过身来，找沈慕算账。
许珂和沈慕同时回头，看见林谣惊讶的站在门口。
她心里一动，他还记得她的鞋码？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感慨，在黑暗中，像是一只穿越了似水流年的陈年旧曲，突然触动了她心里的某一个地方。
很快，一双棕色的软皮靴子放在了许珂的脚前，平跟的。
许珂一惊，回头问道：“你不是要喝粥吗？”
许珂心头猛然一跳，脸色瞬间红透。
她有点不自在，将牙膏往他手里一塞。
“他不是走了吗，你打算留起来等他下回用？”
沈慕笑着看她一眼，车子飞驰起来。
“林谣，你陪沈慕聊天，我去做菜。”许珂趁机脱身走进厨房，将门关上。
沈慕无奈的摇头，“警察太敬业了。”
“怎么了？”
莫小小神神秘秘的不肯说，一个劲儿的催她：“你来了就知道了，快点来！”
她莫名有点感伤，又莫名有点紧张，他常常在最温柔体贴的时候，给你最痛心的一击。一着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飞快的挡开了他的手，将靴子穿好。手伸到口袋里才发现，出来的匆忙，除了买菜剩的几十元，口袋里还有一张卡，公交卡。
“你吃饭了吗？”
上了二楼，她在男装柜台挑了一条领带，示意沈慕刷卡。
沈慕笑得肩膀直抖。
沈慕阔步走了过来，“怎么了？崴脚了？”
许珂无语，觉得今天非常的失算。
许珂脸上发烧，无奈的看着一高一低的两只鞋子，犹豫着是回家换一双还是去买一双？
“现在，我觉得还是说实话好。若是撒了一个谎，以后就要撒无数的谎来圆这个谎，后来，渐渐分不清那个才是谎言，再后来……”他顿了顿，“把自己都骗了。”
勺子刚从砂锅里掉出来，温度还很高，沈慕似乎怔了一下，手劲一松。
许珂看着单子上的2699，心疼的直咬牙，没想到他挑了一双这样贵的。
“正在做。”
莫小小扯着一个男孩飞奔了过来。
沈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绿岛的房子盖的非常漂亮，环境也非常好，周围都是别墅区，唯一的不便利，就是离市区远。当时传言要在绿岛附近修地铁，张扬便在绿岛一口气买了十套房子做投资。不料，房子盖好没多久，地铁突然改线。于是，绿岛便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局面。有钱人嫌面积小，不如直接买附近的别墅。普通市民，又不愿意买这么远，上班不方便。所以，绿岛的房子，张扬急着出手。你若是错过了，实在可惜。”
他的沉默越发让许珂气恼，他好像比以前更喜欢作弄她了。
“这是，张菲。”
许珂马上就被点燃了，怒道：“你干什么？”
他个子太高，以前她为了能和他看着很般配，开始练着穿高跟鞋，后来就成了习惯。为了一个人而养成的习惯，可惜，后来却给了另一个人看。
沈慕跟在身后。
过了一会儿，她端着炒好的菜打开厨房的门，只见林谣正关切的问沈慕：“你的手怎么了？”
沈慕叹了口气，“一个拉煤球的三轮车挡住了路。”
她使劲的往后靠，但仍旧感觉到他的身体。他的侧面非常的好看，近在眼前，可是她却没有当年偷看的勇气，僵硬着身子别过了头。
沈慕挑了挑眉：“送谁？”
荣邸的别墅，一排只有两栋。莫家和沈家在同一排，虽然都有独立的庭院，也算是邻居。许珂跟着母亲搬到沈家之后，很快就和莫小小成为好友，和莫新羽也比较熟悉。但自从搬出荣邸的别墅，她就再也没有去过莫小小的家，是怕遇见沈慕还是怕勾起回忆，她没有想过。
许珂的唇角抿起一丝笑容，开始炒菜。
“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