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从高高的书架上拿下一个盒子，递给她。
“他要是对你没什么想法，干嘛把照片夹到日记本里，光明正大的摆在家里的相簿里呗！他肯定没事就偷偷躲卧室里拿出来看你。”
许珂心里一跳，不记得自己何时和沈慕照过合影。
在场除了沈慕和章婉若，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这两人居然认识！
莫小小神秘兮兮的凑过来，“以前我说我哥喜欢你，你还不信，这次他找了章婉若，我越发觉得是了。”
“你真能接受他的职业？”
许珂对章婉若友好而客气的笑了笑，章婉若却冷冷的没有一丝笑意。
上了二楼，莫小小关上门就忿然道：“章婉若很莫名其妙啊，昨天回来的时候看着很有修养的样子，今天怎么如此失常？”
“我没胡说啊，他有一本日记本，空白的，但是里面夹了一张照片，是你和沈慕的合影。”
他正要接过礼物，章婉若却拦住了他的手，描画的很细致的柳眉一挑，不满的看着许珂：“你难道不知道领带这种亲密的礼物，应该是女友或是太太才能送的吗？”
“再说，新羽他也不用这个牌子的。”她鄙夷的看了一眼领带盒子，神色很不屑。
其实，这场生日宴会的主角是莫妈妈，莫新羽又是献歌，又是献花，又是献礼物，一众朋友纷纷助兴，把莫妈妈乐的眉开眼笑。
莫新羽苦笑着找台阶下，“婉若不想回来，被我硬拉着回国过生日，心情不大好。”
莫小小看着许珂的眼睛，艳羡的说道：“我一直觉得你这样的眼睛，是独一无二的好看，没想到居然再次遇见一个。本来我这个小姑子打算给她一个下马威的，一见到她长的很像你，我情不自禁就对她十分客气，没想到她今天如此神经病。”
小小突然提起这些陈年旧事，让她有些尴尬，赶紧端起一杯茶装作喝茶。
许珂脸色一红，“你别胡说。”
晚宴结束后，莫小小送张菲回家，正要顺路带着许珂，沈慕却道：“许珂，我爸留了一件东西给你母亲，你去我家拿一下。”
莫新羽喜笑颜开，“几年不见就和我客气成这样，唉。”
但是，两人彼此并没有说话，沈慕和张菲在谈论着什么，章婉若披着一件皮草披肩，傲然站在那里，手里举着一杯红酒。
许珂尴尬的看着这个和自己相貌很像的女子，实在搞不懂莫新羽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狂傲而不知礼节的人。
许珂不吭，以前的自己，眼里心里全是沈慕，那里还能看得到别人。
莫小小和许珂下了楼，步出客厅。
三人说话间，莫新羽身侧的女孩好像很不高兴，冷冷的目光放肆的盯着许珂，神色高傲又冷漠。
三年的美好时光如梦如幻，他出国，沈笑山去世，他母亲从国外回来将她们母女赶出荣邸，风云变幻，弹指之间。
那时，沈笑山病愈归来，和她母亲新婚琴瑟和谐的模样，而他，意气风发，年少风流，对她关爱有加。
莫小小一头黑线，正色道：“你在质疑我哥的性取向？”
许珂一下子愣住了。
莫小小兴致勃勃的问道：“对了，你觉得不觉得她和你长的很像？”
“婉若，你说什么呢？”莫新羽很尴尬，赶紧来接许珂手里的领带盒想打个圆场。
回忆仿佛一直等在这里，等她来翻开。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心底的一些东西开始复苏，随风而长。
许珂不好意思的笑笑：“新羽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当年他出国，她怕碰见沈慕都没有去送他，想起来，真的有点愧疚。
踏进大门的那一刻，一个清晰的影像突然跃入了脑海，第一次跟妈妈来这里，他站在回廊下，远远的看着她。
“这是我收拾房间，才发现的。”
莫新羽抬眼看见沈慕和许珂，明显的怔了一下，然后牵着那女子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许珂看着莫妈妈的幸福，心里暗自叹息，想起了自己的妈妈，身体不好，自己却没能力给她更好的照顾，和莫新羽比起来，真的很愧疚。
“呸，都回来两天了还倒时差啊，没听说倒时差把脾气倒坏的。”
许珂点头：“是有些像，怪不得你非要我来看看她。”
她跟莫家人告别，随着沈慕，走进了沈家。
穿过阔大的庭院，他走到回廊下，拉亮了灯，回头对她笑了笑。灯光温润，他的笑容，象是被蒙了层清淡的光，她一阵恍惚，好像回到了多年前。
许珂觉得章婉若这股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的脾性和整个莫家人的低调谦和简直格格不入，不由暗暗觉得莫新羽没眼光。
章婉若用冷嘲热讽的语气，哼了一声：“谁知道你们认识啊，谁知道你们是邻居啊。”
许珂踏入回廊，一眼看见沈慕和章婉若站在一起，两个人都是贵气逼人，傲气逼人的样子，衣着不菲气宇不凡，倒是出奇的般配。
“因为他的职业，相亲无数回，夭折无数回，终于被我捡了漏儿了。其实是个特好特优秀的人。”
身边的莫小小和张菲都面露不悦之色，显然是对章婉若的态度很不满。
不知是她敏感还是多想了，许珂的直觉是，两个人在加拿大，必定是有过过节，或是有过故事的。
莫新羽探进头来，“下楼吃饭吧。”
“小小，张菲怎么样？”
门外响起敲门声，莫小小道了声请进。
莫小小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以前一点都没感觉到？”
他走进书房，书房的窗户开着，窗外是一片开阔的草坪。清新的晚风吹过她，也吹过他。他的气息里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道，她记得他年少的时候，是不抽烟的。
许珂红着脸分辨：“你怎么知道他看我，不会是看沈慕。”
许珂点头，正想赶紧摆脱沈慕和这个大小姐。
有时候，孝心也需要金钱支撑。以前，她和母亲从荣邸的别墅净身出户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金钱的重要，而现在，她越来越有危机感。迫切的想要买到房子把妈妈接过来。
许珂被盯的有点莫名其妙，她是嫌被冷落了？于是忙对莫新羽道：“新羽哥，你还没介绍呢？”
许珂觉得奇怪，素昧平生，她为何对自己有厌恶之色？看她衣着不菲，气质高贵，想必是个富家小姐。有钱的大小姐，一般和别人撞衫都很不高兴，更别提撞面孔了，不高兴也情有可原。于是，许珂也没把她的不悦放在心上，将礼物盒子递给莫新羽。
盒子里静静的放着两样东西，她捧着盒子，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顺势而下。
章婉若横了沈慕一眼，冷冷道：“在加拿大的，校友。”
“新羽哥，祝你生日快乐，匆忙间给你买的礼物，别嫌弃。”
走进屋子，尘封了的岁月，扑面而来。房间里的布置，和六年前没什么两样。
莫小小站在一边，已经对章婉若有点不耐烦了。她拉着许珂的手，道：“我们上楼说话。”
莫小小笑的贼兮兮的：“很好很好，对了，你猜猜他的职业。”
而眼前的这个女子，长着一双几乎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因为画着浅紫色的眼影，澄澈中又显出几分妩媚来。
许珂笑着点头。
许珂笑笑，没吭。
沈慕却抢先一步接过了许珂手里的领带，淡淡的说道：“送我好了。我正巧要买。”
“昨天刚回。”
许珂想起他白白净净文文静静的模样，还带着眼镜，于是顺口就猜：“大学教师？律师？会计师？”
许珂一愣，沈笑山已经去世多年，怎么今天突然出现一份遗物？是什么？
莫新羽惊讶的问道：“你们，认识？”
沈慕笑了笑：“有一段时间了。”
莫小小摇头：“医生。”
她的眼睛很大，双眼皮双的不是很深很重，像是淡水墨浅浅的勾了一下，远看的时候，有点雾蒙蒙的，但当她瞪大眼睛的时候，双眼皮又很明显，显得眼睛澄澈明亮，波光潋滟。
许珂红着脸忙道：“我没有啊和-图-书。”
沈慕点点头，无所谓的样子。
莫新羽又笑问沈慕：“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他的目光率先落在许珂的脸上，感慨的笑着：“真是稀客，小小你好大的面子，连许珂都请得动。”
不想章婉若却嘲讽的笑道：“呵，沈大少何时也用这样低廉的牌子。”
莫小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不知多少男人都淹没在你的眼波里。
“哥，许珂和沈慕来了。”莫小小对着莫新羽招呼了一声。
许珂笑了：“唉，小姑子向来是嫂子的克星。”她是有感而发，想到了家里的那位。
许珂笑道：“是不是因为倒时差？”
许珂一口茶噗了出来。莫小小理解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莫新羽虽然出国几年，但是个很守旧很孝顺的男人。奉行儿生母苦的原则，每年生日一定要回国来孝敬母亲。
人在夜晚总是格外的感性和脆弱。她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出一丝她被触动了的模样。
“妇产科医生。”
许珂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遇见一个和自己长的像的人，因为她的眼睛很特别。
莫新羽笑嘻嘻道：“这是我的女友章婉若，这是我的邻居沈慕，许珂。”
她立刻打住回忆。
她接过盒子，慢慢打开。
庭院深深几许，人去楼空余梦。
“那好啊，家里有个医生最好了。”
莫新羽瞪着眼睛，“婉若，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我去了他的医院。别的大夫科室，挂号排到百十号，他一个人坐办公室里看报纸喝茶。女同志们，宁愿第二天来，都不肯请他就诊。工作清闲，刚好以后在家干家务，带孩子什么的，对我又体贴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