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当然会担心，来，抱一个。”
事后摄影师跟他打趣，说什么女生心智早熟，身体也很早熟，他占便良
至少，她第一次见小宝时，她才是十四、五岁的青涩身体，现在……变得有点成熟？她微微迷惑，她到底是人还不是人？谁能给她答案？
她又走了几步，停地停下。
她试穿后，确实不合身。内衣太大了，小宝可能以为她是童颜巨|乳。她这年龄的脸变化不大，但身体似乎真的在成长。
虽然他喜欢东摸西摸他姐，但都是摸摸她头发摸摸手臂什么的，那让他安心；不过他姐最近常抱他是怎样？他可不可以说女生抱男生，羞羞脸？她不羞，他都羞了！他喜欢她抱，但就是觉得怪怪的，软软的身体还有……还有……他好想抓乱头发，她到底知不知道男生跟女生有差？
现在晚上八点钟，他会上哪？买消夜？雨势让她看不清太远的地方，她犹豫片刻，撑着伞走了一小段路。
“来，庆祝魏宝平先生长大了，”她举起可乐杯。“虽然长得有点歪楼，不过这个歪楼的魏宝平，我还满……”她偏着头搜寻精准的形容词。“满能接受的，就是心疼了点。”、“什么歪楼！你才歪呢！”
她抬眼一看，正好下午四点整。
“我没让你跟我去，是不想你烦心，没有人的一生都是顺遂不遭妒的，这只是小事，我都不烦了，姐你也别担心……等一下，姐，你会担心我吧？”
他把伞偏斜地倾向她，帮她遮住所有的雨珠。他姐，就是不会跟人做口舌之争，舅妈会跟人大吵大闹，魏晓乔也会跟人哭闹，班上女生跟泼妇没两样，就他姐有时说话不好听，但从不跟人吵闹，到底是她本性太好了呢还是……她曾有的环境让她不必跟人争执？
“我只有一个弟弟而已，没有其他表兄妹。”她笑道，照着魏宝平指定的件数去结帐。
他一怔，乌溜溜的眼瞳瞪着她，最后闷闷道：“我第一次跟你在餐厅吃饭嘛，姐，难道你不兴奋吗？跟我在外头吃饭耶。”
“那就打包吧，可以吧？回去小宝加热给我吃？”她期待地问。
她一脸疑惑。“那你兴奋什么？”
她光想到就想笑。她看着服务小姐，咳了两声，厚着脸皮问：
虽然赚钱很辛苦，但他很开心，尤其是这种时刻。至少，他不求人，不委曲求全，就能让他姐吃好穿好过得好，当然，以后会更好；思及此，他又有了精神去面对以后沉重的课业与打工。
魏宝平清清喉咙，脸色没有之前兴奋，甚至是有些难看了。“姐，你怎么会比我还标准……”他眼底充满迷惑。
“小宝，你是第一次来？也没吃过牛排？”她也跟着小声。
他又拿过伞替两人撑着。“走了，现在去差不多时间。姐，我查过网路，这家牛排好吃，沙拉吧随便吃，这周八折，你一定喜欢！”
他笑眯了眼。
这一条路上不是已经熄灯的商业大楼就是一般商家，没卖吃的，他要走也一定会打声招呼才对。
喀嚓一声，已经坐在喷泉旁的她，转头一看，人来人往的，那是什么声音？突然间，她目光被附近商店街里某间巨大的招牌物牢牢吸引住了。
她的凉鞋踢到软布似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书包。
“哈哈，谁都看得出你不爽，那小子也早就该看出来了，他还成天笑咪|咪地对着你，我倒认为将来他大有可为……在骗人那方面。他以为我们不知道，我们早看穿他了，他就是个巴着小陆的跟屁虫。”
她听得很认真，但她觉得小宝说得更认真，整个人洋溢着超级兴奋。
七分熟的牛排分别送上来了。魏宝平本想叫她依着他的动作做，他的嘴巴才张开，就看见她先行动刀叉了。
周日上午小宝有家教，下午到他陆哥那里做不领薪的助手，他们约在五点，因为她需要内衣。
“王八蛋！以多欺少算什么？魏宝平，把他揍死啦！要不是有你表弟在，我们就没面子了！三班的女生今天都是我们在罩的耶！这些不良少年想调戏也要看看她们背后是谁！”
魏宝平后面那桌的人一阵轰笑。
服务小姐进试衣间替她调整。她笑：“很少有弟弟陪姐姐来试内衣的，你弟弟真好。”
有人跌到她附近，破口大骂着：
她在试穿内衣。
了。女生身体是不是软绵绵的，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只感觉这女生好重，但摄影师的话也让他意识到男生跟女生的差别，只是眼前这个……
“我想起来了，早上那位真是我表妹，就是她介绍我来的，我们姊妹都在这里买，打点折吧？”
两人目光对上，她确定对这人很陌生，于是冷淡地颔首后，直接上了公车，前往目的地。
他垂着眼，盯着已经凉掉的牛排。他瞥到早就改坐到他身边的姐姐，她也在侧耳聆听……忽然间，她想要离开这位子。
“他是很好。”就是人还是歪楼了点。现在他已经懂得谋定而后动，但思想上还是偏激了点，如果这是无法根改的个性，那她也只好全盘接受。人非草木嘛，谁叫魏宝平是最宠她的弟弟呢。
雨声掩去了大部分的声音，但模糊的人影数目让她看出这是一群人在打架。
“小宝，好吃呢！”她坐在喷泉旁，用力地赞美着。
她想起他赚钱的狠劲以及花钱的肉疼，这小子居然带她来这种起价上千的专柜。他表示无所谓，价钱他都查好了，他功课做得很足，女生的贴身用品质料一定要好，不然会变形。说到最后，他蹲下地像是想挖地洞把自己埋进去。姐姐不争气，弟弟好劳苦，他满面就是这种悲痛的表情。
身后传来的熟悉交谈，让魏宝平闭上嘴。他侧过脸，看到盆裁后面已有人入座。
“是啊，别人不懂魏宝平。”她手指朝后面盆栽的方向随意地弹了弹，好像在说这些人不值得被她惦记。“我懂。他们不心疼魏宝平，我心疼。小宝，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将前两天笔描的画拿出来，一层层补上了色，本来只是一张天使围着少年的画，她总觉得哪里不够好，琢磨一阵后，在少年的背上抹上两片模糊不清的羽翼，顿时眼前少年变成一个沉睡中的天使，整幅画闪耀了起来。
她笑咪|咪地提着纸袋走出店面，还省了两百元，她要去邀功，却见本来该等在门口的人不见了。
魏宝平撑着伞，不时低着头看表，匆匆自马路那头过来，搜寻着喷泉旁的年轻女生……他几乎在第一眼就看见他姐了，满面的笑容僵凝住。
他麻木地再切一小块。“喏，不能再分给你了，姐，别吃太饱，伤胃。”“小宝，你当我是小孩啊。”她不以为然地说。
他又好气又好笑，双眼亮晶晶地。“真心疼我？”
她又踢到沉https://重的塑胶袋，熟悉的味道让她想起那是没吃完的牛排。她脸色难看起来。要知道，她的人生是吃、电视以及魏宝平架构起来的，她可是很期待晚上边吃消夜边看着录影带的。
“是吗？”她不太在意。
他脸红了。“不抱啦！”他切了一小块牛排送到她嘴前，看见她抗拒不了，他就满意得不得了。
他们的位子在装饰盆栽后面，魏宝平替她点了招牌牛排后，拉着她到沙拉吧小声替她介绍各种生菜。
“姐，我还要学习呢。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人不遭忌是庸才。”他转头看着她，乌瞳充满光采。“姐，我是跟屁虫，他们说的是事实；可是我都听得懂，我没白学。在他们国二时谁有我强啊？我是在复制陆哥的路，走别人走过的路轻松多了，好过我东闯西闯到头破血流却连个补习费都付不出来。法律哪规定不能走别人的路啊，陆哥都不反对了，他们这些跳梁小丑在喊烧什么。不，我还不能叫他们跳梁小丑，现在他们都是我的老师，等有一天，我比他们对了，到那些话哪还会伤害我？”
“你都在看电视剧，什么时候看健康开讲了？”厚，他都不好意思说，女生的事还要他去注意，光为了研究尺寸，他第一次觉得ABC英文字让人如此尴尬，如果让人知道现在他都会偷瞄女生的胸部猜测ABC哪一种，他一定会被当变态的。
“没个自己的兴趣，只看见小陆走过这条路，他就忙着跟着人家的屁股走，却没有勇气去闯自己的路。现在小孩是怎么了？只会走捷径吗？”
她抬起眼，对上镜中服务小姐打量的眼，后者一愣，不好意思地笑说：“小姐跟弟弟完全不像，倒是跟早上来的一名小女生很像呢。”
她还记得小宝那天脸都红了，把纸袋塞给她，结结巴巴地说他不会看女生的尺寸，以前还没有感觉，现在她好像长大了，必须要有内衣，不合身一定要去买的。
“……”
“……因为姐懂我，所以心疼我。”他轻声说道，“姐不懂他们，所以一点也不心疼他们。那……”那以后就懂我一个人就好，好不好？
忽然间，她看见黑漆漆的路旁有把黑色的伞，魏宝平今天是撑黑伞没错。她疑惑地走过去，拾起那把伞，往左边一看，是条小巷。
本来他都没有在乱想，是前几个月杂志社的摄影师要他抱起同组的女生，他满脑子只想赶紧拍完就有钱拿，哪知对方整张脸都红了起来，造成整个拍摄进度严重拖慢。当然，最后他也抱不动，还是靠工作人员共同帮忙。
此时此刻，他语气有点孩子气，黑不溜丢的眼瞳直直望着她，好像她不担心，她就是没人性没义气不是人。她只好顺着他的语气：
他就像个完美的服务生，替她把饮料跟盘子送到桌上。“他哪有钱！用的都是公费，而且也没多好吃。果然，吃饭还是跟喜欢的人吃比较愉快，那只是令人厌恶的正常社交而已。”说完，他又冲着她讨好地笑。
周日一整天都下着雨。
今天他情绪一直维持亢奋，太难得跟他姐一块出来，这次的雨下得实在太让他满意了，气象报告说会下到下周五都不见得会停，他巴不得一直下一直下……蓦地，他思绪一顿，低头看见他姐牵住他的手，十指微扣，他眼角眉梢漾着笑意，紧紧回扣回去。
“姐，就在前面，你别东张西望啦，等吃完后，我们再去……嗯，买内衣。”最后三个字说得很小声。
他想到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是拿着晒衣棍对着舅舅的。他紧紧扣住她的手指，连头也没有抬，轻声地说：
她睨他一眼。“小宝，现在我好遗憾不能居高临下看着你，那让我很有成就感。以前你矮矮的多可爱。够了，别再长高了。”两人差不多高，这让她平视得很不习惯。
他内心叹了口气，那个摄影师说的都嘛放屁，根本是男生早熟，不论身心。当然，现在他是矮了点，但他相信他的身高会很快暴长，很快熟了起来。服务生殷勤地来加水，他姐点头道谢，姿态大方优雅，就像一个家教非常好的女生，这让他心里莫名地烦躁起来。
他的脸黑了。他最忌人家说他不会再长高。“姐，你放心，我一定让你举头望宝平。我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没有一八零我是不会放弃的。等我一八零，我一定帮你看你有没有头皮屑！”他脱口说完，见妯一脸讶异地看着他，他忍不住噗哧笑出来。
“我就不爽那小子满脑子都是钱！才几岁，不好好念书却想钱想疯了，以后有得他后悔了。”
“好吃！”小块牛排入口，她细嚼慢咽，看见他傻傻地盯着自己，她吞下后才轻声叫：“小宝？”
“好啊。”她倒是大方。
“这家是第一次来。以前杂志社总编有请大家吃过牛排……姐，喝可乐吗？”问了也是白问。他姐超爱喝的，他自动自发替她倒了一杯。
“姐，你没吃过牛排，待会儿你照着我的动作，不怕的。”
来到牛排馆，已经有不少人在用餐了，空气中的香味让魏宝平饿了，服务生领着他们走进去时，他转头要跟她说话，就见她半眯着眼闻着空气中的香味，显然已经被这间牛排馆攻克了。
“姐！”他跑过去，好气又好笑。“我就知道你贪吃！”他收了自己的伞，忙躲进他姐的伞里。
想到后者，他默默地拢紧了她的手指。
“那位小小姐跟弟弟年纪差不多，也是家人陪同来的，我还在想你们是不是表姐妹呢。”
里头有人在打架。
“……”少男心受到伤害了，她迅速转移话题：“你们总编真有钱，每个人都请啊？”
“你都嘛什么都好吃！”一腔教训在她递过来的甜筒前化为乌有。他不情愿地舔了一口，硬把甜筒抢过来。“我是你弟，好吃就全给我吃。你是女生耶，女生不可以吃冰啦！”
地看着他。
她失笑，越着桌子摸摸他的头发。“魏宝平，今天我真的很高兴跟最喜欢的人来吃饭。”
他翻翻白眼，忙着一口吞光甜筒，再拉她起来。他道：
“小陆带来的那个孩子根本是在复制小陆的路吧？”
“是道样吗？老板卖我时没说啊，电视也没说啊。”
“熙知不是说魏宝平只是来学习，不介入的吗？你在不爽什么？那小子又没扯你后腿！”
他一整个呆住。
“大家都心知肚明，小陆不可能不知道。他透过家教门路替那小子找了一份家教，他爸又把杂志社的工作介绍给那小子，这些都是小陆年轻时做过的，现在那小子跑来跟我们学炒股炒房，他才几岁？我们跟着小陆也是这两年才碰这些，他就想一步登天？”
她顺手将画作搁在小宝的房里后，取了伞出门。才走几分钟，与人擦身而过，雨里有着甜甜的饼干香气，她下意识回头，英俊的中年男人也在同一时间回头古怪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