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浮生冉冉
一直以为这世上根本没有长得丑的女人，只是不擅打扮，不会扬长避短罢了。
“我以前在一家出版公司，做录入和排版！”那女孩提起往日的工作显得很兴奋：“我五笔一分钟一百三十个字，是我们公司最出活儿的！”
“哦，你是应聘什么职位的？叫什么名字？”许卓妍下午的时候面试了几个导购，都不是十分的理想，所以她还是珍惜每一个应聘者，希望不放过一个适合的人选。
从此爱上红茶，爱上这份混合着淡淡甜味的茶苦，就像生活中的每一天，苦与乐从来都是如影相随，不分彼此。
室内一下子寂静一片。
累了，就好好休息；
“你是本地人吗？”许卓妍随意问道。
对于这一切，林启凡觉得很是恼火。
“是不是让您为难了？如果没有机会，请您直接告诉我！”她紧紧抿起嘴唇，眼睛微微闪动，期待又有些忐忑。
“好！”说实话，每当同事称呼自己许总的时候，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北京，昆玉河畔的元亨，在那里，她也是许总，市场总监。
许卓妍笑了笑，依旧走出去拿一次性杯子接了半杯热水半杯凉水，走进会议室，放在她的面前。
“一项传播美的职业！”许卓妍心中一动，多好的解读。这个女孩在她黯然的外表下，居然还有一颗如此细腻和善良的心。
“不用。”许卓妍从外面拿来擦布，陈晓颖抢着接过来，将桌上的水擦拭干净。
又进入卫生间把擦布用清水浸湿，拧干，晾好。
这种兴奋显然赢得了许卓妍的好感，珍惜面试机会，自然也会珍惜职位，努力工作的，于是说道：“可以，我等你，你直接上来就好了！”
“我，”陈小颖挣扎了一下：“我现在一个人在深圳，我和父亲住，他过世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立即从包里掏出一块手帕去擦桌子。
许卓妍现在懂了，其实很多时候，一见钟情或者说一面定乾坤，是那么自然而然的事情，就像现在，她在第一时间就似乎已经做出决定，这个女孩，她不适合做化妆品导购，因为她长得确实有些困难。
用力甩了甩头，许卓妍走到饮水机边上，拿了一包立顿红茶，放上两颗方糖，注入热腾腾的沸水，然后端着水杯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思绪缥缈，他是喜欢喝茶的，喜欢喝碧螺春，喜欢功夫茶。
许卓妍在桌上翻着简历，虽然一时没有找到这个叫陈晓颖的应聘资料，她还是说：“你还需要多长时间到公司？”
放好水杯，快步走了出来，反手伸到前台下面按动开关，玻璃门解锁，自动打开。
烦了，暂时放下
但是那女孩儿眼中闪过的一丝失望，让许卓妍暗暗地鄙视了自己，成熟的职业经理人，心事还是让人一眼望穿，于是她心底一软：“我是许卓妍，刚刚我们通过电话，跟我到会议室吧。”
短短的头发，鼻梁上架着一幅小小的黑框眼镜，脸上有些清晰可见的雀斑，而最重要的是，她的嘴，说话的时候上颌前凸，这就是老人儿们说的那种“地包天”。
“因为，不公平！”她脸上表现出一种愤然的情绪：“我做事从来不怕苦不怕累，而且干活不用别人盯着，总是努力把领导交代的工作做好，可是，我们那里不根据绩效和工作量来考核，只是看谁会说，会拍，讨领导喜欢，谁就可以升职加薪，那样的环境里，我学不到东西，也发挥不了什么，而且还很压抑，我想找一份自己努力了就可以有相应回报的工作，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不用因为自己长得丑，就受人欺负，低人一等！”
许卓妍变得有些为难，“水漾”虽然刚刚进入中国，名气不大，但毕竟是国际品牌，如果让她站在专柜前边，即使过了自己这一关，药店那边未必能过，即使可以顺利上岗，对于正在推广期的新品牌，导购的形象往往关系着产品的效果和档次，所以，不合适，况且影响销售的话，那最终会被淘汰。
许卓妍点点头。
在廖永红的办公室里。
“太好了，谢谢您，请问您贵姓，我怎么称呼您？”女孩虽然很兴奋，带着仍然不忘理智。
“等一下！”许卓妍叫住了她，“我刚才的意思是导购不适合你，不过，我们是一家新成立的公司，还有别的职位，不知道你是不是感兴趣？”
“你为什么离职？”话锋一转，许卓妍问出了这个她自认为很没水准的问题。
听完许卓妍的汇报，廖永红面上满是赞许，只是许卓妍自己十分的气馁，于是廖永红开口相劝：“不错，没想到你能约到他，亲自跟他敲定合作，以后的进展就会很顺利，五家店已经是不错的结果，我们在春节前把五家店做好，做成样板店，到那时再谈条件的时候，也许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真的吗？”陈晓颖喜出望外，静静地注视着许卓妍。
这是为什么呢？
“导购跟形象是有一定的关系，但更重要的是产品知识和销售技巧，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许卓妍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没有找到你的简历，可能在行政部那儿，现在下班了，所以……”
“不用，您别忙了！”她与电话里给许卓妍的感觉截然不同，电话里的她是爽朗的，坚定的，而现在的她是忐忑的，小心翼翼的。
“我没有做过导购，但是我喜欢卖东西，卖东西有成就感，尤其是化妆品，我特羡慕商场里化妆品专柜的小姐，不仅自己打扮得很时尚、漂亮，还把漂亮的产品推荐给适合的人，这是一项传播美的职业！”
每一次在茶案前摆弄半天，端给自己的时候，自己都如同牛饮那般。看着他透过袅袅的热气，蕴含着柔情的眸子凝望着堂姐的那幅神情，自己更觉得这茶是那么的苦涩，而同样的茶，他和堂姐是在细细地品味，幽雅的姿态，温情脉脉，仿佛在这盈盈茶水之间，蕴涵着他们的绵绵情意和曾经初识的故事。
“我愿意，我愿意，我不怕吃苦！”陈小颖充满感激地看着许卓妍，第一次对漂亮的女人有了好感。
开始之前，许卓妍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我给你倒杯水吧！”
如今她依然是，虽然水漾比元亨小很多，在这里她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许总，很多时候不仅从战略层面、战术组合到细枝末节，甚至小小的促销海报与导购培训，她都要亲力亲为，也许她的工作更多的是一个销售主管，但是她干的心甘情愿，每天都觉得很充实，很有成就感。
而与此同时，在海王的第一会议室内。
门禁的铃声，将她从回忆里拉回到现实生活中。
“好的，谢谢许总，我半小时内一定赶到，一会儿见！”
许卓妍点了点头，是的，丑女孩的待遇，她也曾经感同身受，虽然她不丑，但是小时候爸妈两地分居，因为没有时间照顾她，母亲总是把她的头发剪得短短的，如同一个男孩子，那时的她又黑又瘦，特别是跟学业和长相都很出色的堂姐比起来，自己就像是一个丑小鸭。正因为如此，她也曾经感觉到深深的自卑和不平。当她有能力打扮了，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在男人眼中，也是可以用美丽来形容的，那时心里的落差真的是很大，所以，陈小颖的感受，她知道。
“您好！”一个很明快的女孩的声音响起：“您好，我是来应聘的，因为路上发生了点意外，我迟到了，请问我现在过来，还来得及吗？”
“我叫陈晓颖，应聘导购！”女孩的声音很好听，应该是一个容貌清丽，爽快开朗的女孩子。
说实话，许卓妍有些吃惊，听声音这是刚刚和她通过电话的女孩儿，只是她没有想到，声音如此好听的女孩长的会是这样。
“陈晓颖！”许卓妍开口了，“你应聘导购？”
这更让许卓妍心生好感，“我姓许，是公司的副总。”
浮生如云，活在当下，时刻记得善待自己：
采购部、销售部的经理主管围坐一圈，对着一份报告怔怔发呆，面面相觑，不知老板是什么意思。
然而现在，她相信，造物主确实有疏忽的时候。
林启凡把报告扔给他们，用少有的训斥的态度对他们开讲：“你们都是在医药行业摸爬滚打了多少年的业内资深老人儿，看看这个，有什么想法？”
“那你现在是一个人在深圳？你住在哪儿？”
“那你现在是已经离职了吗？”
然而有一次，大家一起逛超市时，他看似随意地往自己的购物车里放入一盒红茶和一盒太古方糖，随口说着：“你应该喜欢喝红茶。”。
采购部的经理老于与销售部的钱经理偷偷交换着眼色，里面内容满满，老板已经好久没发过脾气了，这是一个雷厉风行、果敢坚毅的男人，做事情一贯是铁腕，对待下属虽然一向不薄，但是对于身边这几个追随自己多年的老人儿，却时常不假辞色，经常会劈头盖脸的训斥一番的，只是最近一次发火好像还是半年多以前，本以为生意越做越大，各项事务日渐转入正轨以后，老板转性了，不会再发火了，没承想，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还是这副德性。
……
随后迎了出去。
“是，我现在能想的就是销售助理，你电脑不错，可以做数据统计，然后做做巡店的工作。”许卓妍看着她，由衷地想帮她：“不过会比较辛苦，有的时候需要加班，需要在外面跑来跑去的，各个店的检查督导的工作，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
那女孩的眼睛闪烁着，仿佛难以置信，因为还有交谈的机会，就是还有一线希望。
“是，刚刚离职！”她神色一黯，转瞬即逝，换而是一脸的明快。
“不是，我是山东的！”
最后站在门口与许卓妍告别：“谢谢您，那我先走了！”
错了，别埋怨自己；
于是她跟着许卓妍进了会议室。
说到最后一句，她抬起头，对上许卓妍的眼睛，没有躲闪。
林启凡确实没有想到，一个销售额十来万的六十平方米的小药店，“水漾”专柜上市第一个月能卖到5万，占销售额的50%，而且化妆品的利润空间显然比药品要大多了，再加上那些精美的专柜，漂亮的导购小姐，无疑会提升药店的品质与档次，增加客流那是一定的，所以当下午许卓妍递给自己这份图文并茂、数据翔实的报告时，不管是理智还是感性，引进这个品牌，他当下就做了决定，只是男人的自尊心让他不好直接开口允诺，于是她那个关于喝咖啡能使人妥协的调侃之词就变得恰到好处了。
姜还是老的辣，这几句话让许卓妍猛然惊醒，她有些崇拜地看着廖永红，廖永红笑了。
“那谢谢您，耽误您时间了！”陈小颖站起身，眼中是难掩的伤心，慌乱中将桌上的水打翻在地。
采购部的经理，微微有些谢顶的老于，扫了一眼众人，第一个当了炮灰：“这个品牌我们一直在观望，也把她的资料报给销售部了，想听听销售部门的意见，再看看林总的指示，决定是否引进？”
他们这里暗自皆叹，而林启凡仿佛还是不解气儿般的仍在训诫，一直到过了下班时间，林启凡的手机响了，会议这才不得不结束。
“您好，我是来应聘的，请问许总的办公室在哪一间？”一个穿着黑白条毛衫、蓝色牛仔裙的女生站在门口，神情怯懦地问道。
许卓妍结束了手头的工作，才发现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原来大家都下班了，她也刚要收拾东西走人，忽然听到前台总机电话响了，本来没想接，但是那电话铃声一直执著，于是她用桌上的电话切换过来：“您好，水漾护肤品公司。”
“我不是就事论事！不单只是这个牌子的事情！”林启凡想起下午许卓妍小小得意的那副嘴脸，就感觉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呲儿：“看看人家这销售报告，这调研数据，人家居然站在咱们的店门口，数客流。把咱们主力店的销售时间段，销售的产品类别、价位趋势，客流特征全都掌握了。还有咱们竞争对手的，什么一致？这些小店，你们谁把他们放在眼里了，可是你们看看，这个牌子在这样的小店里的销售额，这要是放在咱们的店里，这不就是你们的销售增长点吗？”
心理否定是一回事儿，而面对这样一个敏感朴实的女孩，直接的拒绝和打击，许卓妍做不到。尤其是听到她说“对不起”，自己更是心中一颤。
许卓妍仿佛在那一瞬间释然了：“是，坦率地讲，导购这个职位，不适合你！”
“大约半个小时！”听得出来，她的声音中有一种兴奋。
这个女孩，衣着很朴素。
“是！”那女孩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她望着许卓妍，眼色一黯，“我知道，我的形象做不了化妆品导购，我看到你们的招聘广告，是在药店里，我本来以为药店里，也许要求没有商场导购那么高，所以，我才会来试试，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