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灰烬与钻石
“当然没有。第二天清晨沈惟就去世了,据说之前恢复了一阵意识,也不知道李苓和他说了什么。不过既然李苓当初第一时间瞒住言采,那就是铁了心的。你们想想,这两个人那些年在圈子里都是公开的事情了,李苓都没有做声,完全各过各的,谁知道最后玩这一手狠的。天知道她恨了沈惟和言采多久。”
最后一句话又引来一阵笑声。笑罢谢明朗又听人说:“不过言采也有言采的本事,沈惟之后这些年,好像还没谁拍到他和男人在一起的照片,很多人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好多人是经纪人出马买都买不过来呢。搞不好他又重新开始喜欢女人了也说不定,他们这些人的生活,谁又真的搞得清楚。”
谢明朗心里一惊,竭力安抚她:“你这是在说酒话。新的杂志还没出来呢,等出来再看也不迟。何况……何况等彭总编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那就好。我没事了,你可以出去忙了。好好加油吧。”
那天他又继续赖在办公室里。不少同事都出去了,留下的两三个人处理完手头的事情,趁着茶休时间吃点点心再随便聊天。这一段时间变故太多,坐下来想想都有恍然如梦之感。其中一个人提起老总编,引来一片欷歔:“老头是个好人啊。怎么会得这种病呢?”
“我说王韬,你说得这么活灵活现,哪里听来的事情?”
说到这里气氛又轻松回去。适才一番话听得谢明朗心中五味俱陈,他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你们刚才说的……”
主办方像是不知道这出已经炒开的绯闻,还专门把两个人安排在同一桌,位子也相邻。如此一来,两个人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更是不知道谋杀了多少胶卷。
晚会的举办地恰好是当初谢明朗跟着孟雨第一次采访言采的那间酒店。事隔半年,当谢明朗再一次踏进酒店的大厅,一时间竟然微微地出神了。
不等他问完,王韬不耐烦地笑着挥手:“当然都是真的。每个新来的孩子听到这个都会吓一跳。这种事情远不止言采一个人,只是老记者都不去写,也没人特意提起,所以很多年轻一点的记者们,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了。还是要给纯真的小孩留一点梦想的。”
眼看着又一个月就要过去,谢明朗还是只交给责编采访照。责编催了几次,看他态度良好又坚决不改,叹了口气,由着他去。
“总要开的。提出来大家讨论一下,将来说出去也好一些。孟姐你真的喝醉了,怎么连这个都没想到。我送你回去吧。”
孟雨气发完了,剩下的只是深深的沮丧:“既然都定了的事情,还开什么鬼会。”
这个消息来得突然,先去探望的同事们回来之后都是一阵欷歔,说怎么也想不到老头子会变成这个样子。谢明朗是在几天以后和从外地出差回来的孟雨他们一起去看的,但去的时间不巧,总编刚刚打了针,已经睡了,他们不好打搅,把礼物交给陪床的家人,安慰一番,也只能这么离开。
接下来的整个晚上他都在看一会儿片子睡一会儿这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中度过,结果弄得有点着凉,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也打不起精神,心神不定,眼前飘的是前一天夜里看过的片子的镜头,零碎地没有任何情节上的联系。
“谢谢。”
“为了食物和戏票?”
那天下班之后谢明朗去租了一堆沈惟和言采合作的电影。当年的言采还很年轻,举手投足间都不免生涩,但是镜头下的他又耀眼无比,表演时总有神来之笔。
言采在台前笑笑。《蜘蛛女之吻》顺利结束,他换了个发型,也没那么瘦得厉害,精神和气色都很好。听到主持人这么说,他就说:“天分不够,就只有努力一点,好在天道酬勤,谢天谢地。总之,还是要谢谢肯买下这一本都是鬼画符一样字的好心人。”
谢明朗就极厌恶工作中的这个部分,平时宁可赖在电脑前不畏琐碎地处理照片,也不出去拍这种照片。他人缘不错,办公室里一些前辈有意无意地关照着他,竟然也就这么安然给他逃了过去。
这句话实在太苍白,谢明朗说完自己都忍不住苦笑起来。但是这时孟雨居然睡着了,口中嘟囔着,只是声音太轻,外人一个字也听不到。
到了月底,总编果然提出了摄影记者在每个月要达到相关工作量的相关要求,并把这些直接与工资奖金乃至出勤率挂钩。谢明朗无法,私下和孟雨商量,孟雨也是苦笑:“我这个时候要是去帮你说话,那就是害你。要不然过一个月,看看完不成这个标准是什么后果。不行我们就一起跳槽吧。”
出租车开离的那一刹那谢明朗重重靠在座椅上,半天才缓过力气来。之前的半个小时,简直比熬夜还让他觉得紧张辛苦。他不敢回头,背后有一点汗意,这让他并不舒服。但是同时,心里生出隐隐的解脱感:在网织好之前,他总算逃了出来。
“压力太大,忽然发作的吧。这个病在圈子里也是常事,已经好几个人这么走的了。”王韬感慨。
谢明朗心中雪亮,说这番话的时候正视着言采,一点不肯退让。言采听他这样说还是笑,若无其事地拣着餐厅送上的果盘里他喜欢的水果吃,末了才说:“那好,我无意强人所难。”
听到这里谢明朗眉头一皱,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问。
那天谢明朗又一次采风回来。水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责编拉住:“明朗,正好你回来了。今晚有个活动,我想要你跟着孟雨一起去。”
这样蜂拥而上抢拍照片的场面一直到晚会正式开始才算稍稍告一段落。宴会从慈善拍卖会的主办方的致辞开始,接下来是这次捐款最多的人士,再就是捐出物品支持拍卖会的明星们,然后其他人就在下面一边吃一边听。整个宴会气氛很轻松,致词都不长,间或有妙语如珠者,听得整个大厅笑声掌声不断。言采也上台了,他捐出去的一本他得金像奖那部电影的剧本这次拍了最高价,主持人还专门从买主手中暂时借过来,当众翻看一阵,笑说:“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笔记,好用功。”
谢明朗不解地抬起头:“什么?”
晚宴结束后大队人马移师另一个厅开酒会。谢明朗收拾好器材,默不作声跟着去。孟雨过来找他,谢明朗就笑:“孟姐你现在饭饱,等一下肯定酒足,这个晚上出来得值了。”
“你也不是入行一两个月的新人了,这种事情要多问多跑,坐在办公室里是抢不到新闻的。还有,下个月开始就要给每个摄影记者分配额定指标了,你这样下去可不行。”
王韬神秘一笑,说:“当年沈惟突发脑溢血的时候,言采人在外地拍片。这件事情沈惟身边没有一个人通知他,还是他当时的那个剧组有人看到新闻,他才晓得的。”
说话时他感觉到言采的拇指轻轻划过他的手背,只是一个很短暂的流连,几乎是让他忍不住自嘲的错觉了。他松开手,听言采笑说:“那下次有机会合作的时候记得把我的皱纹拍淡一些,这样就好了。”
和前任不同,新总编曾经出国考察培训过一段时间,对本土电影市场兴趣平平,倒是对欧美电影生就了某种亲近感。他上任不久,就在某次编辑会上彻底推翻了杂志社沿袭多年的以本土电影为主的定位,杂志改成半月刊,上半月着重介绍海外电影市场,兼带报道本土市场的大事件。主要的变化来自于下半月的刊物,在经过几个新提拔的责任编辑的一番介绍后,众人口头不说,心里全是一个想法:这样一改,与市面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娱乐杂志,也就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了。
谢明朗彻底糊涂了:“你在说什么?”
孟雨是第一个站起来反对的,好几个在《银屏》待了好多年的编辑看见孟雨说话,也纷纷表达起不赞同来。场面始终很克制,但是气氛也始终很僵。总编坐在上面说得很明确:意见可以参考,方案绝不改动。
谢明朗看见他的微笑,那是与他知道的“言采”的笑完全不同的笑容。那一刻他心跳如鼓,下意识地转身去找自己的相机,想把这一刻记录下来。也就是这一刻,他醒了过来。
谢明朗移开目光,看向大厅的入口处,只见一对璧人相携而来。原来都在大厅一角的记者们这时纷纷抢过去拍照片,言采和徐雅微连礼服看起来都很搭调,一黑一红,上镜得很。
她说得轻松,谢明朗却没法如此轻松对待,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总是骑着他的摩托出去乱转,美其名曰找新闻。但目的地往往是郊外的公园或者田野,初冬了,他也不在乎,几个小时的冷风吹下来,相机里总能多出几张照片,却都是风景或者普通人,和那个花花绿绿的圈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过谢明朗的好日子还没过一个月,就被一件意外而中断——《银屏》的总编在家脑血栓发作,虽然送去医院抢救及时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对于工作,显然是再也难以胜任的了。
“不,身为仰视者的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没有不信的权利。那天晚上你需要一个人,我正好出现,这本是没有相欠的事情,更何况我恰逢其时地让你演了一出好戏。一切的一切,都圆满收场了。”
谢明朗那时正在读一篇和言采有关的报道。最近这段时间他和徐雅微的绯闻越传越盛,已经被娱记拍到好几次两个人在一起吃饭的照片,这还不算两人光明正大亲密地一起出席各种活动的公开宣传照。虽然当事人从未承认回应,但众多报刊还是连篇累牍地报道着这出华丽绯闻的进展:新科影后,当红多年的偶像,电影合作之外的亲密无间,怎么看都是一篇连添油加醋都不要的绯闻盛宴。
当然他这种自己找趣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很快正如同事们私下暗传的,“责任总编”正式上任,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你和我讲这个也没有用。我只是按规矩通知你一声。要不然你让你的责编和总编去谈,看看怎么说。”
他就送孟雨回去,坐上了出租车之后孟雨忽然说:“这已经不是我工作了六年的《银屏》了。我想辞职。”
谢明朗一怔。他的几个大学同学聚在一起办一个艺术展,他也在帮忙做一些布展方面的设计和安排。谢明朗虽然不知道是谁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和_图_书但听主任这么说,应该是多少知道一些风声的。他就赶快说:“啊,就是给大学同学帮帮忙而已。主任您放心,我都是在闲暇时候来做这些事情的,绝对没有影响到工作。”
在座的另一个这时也说:“你不是要说沈惟和言采吧,这个人人都知道……”
临下班之前人事主任忽然过来,叫他去办公室谈话。谢明朗看了一眼主任的脸色,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进门之后刚一坐下,果然就听到主任说:“小谢,这个月的副刊,怎么你一张照片也没有?”
“哦,还有一件事情。听说你最近在忙一个展出的设计?”
“四十五六吧。这个人是个工作狂,你看他片子的质量就知道了。不要命的。”王韬也是一阵感慨。他从谢明朗手里拿过杂志来,指着照片说,“后来换了葛淮做经纪人,时不时找个女演员做幌子。现在葛淮走了,怎么还玩这一套?”
谢明朗心一沉,面上还是没什么变化:“主任,我真的不是这个材料。而且报社其他的任务也有,我可以多做一点报道照片这方面的工作……”
除了谢明朗,其他人哄一声笑开了。其中一个人一面拍桌子一面说:“真正的演技派还是李苓,这种借口亏她说得理直气壮。沈惟的一双儿女平日里见到言采的机会恐怕比见她还多些。最后呢,到底见到没有?”
“你不要不信。因为这件事情被李苓压下来了。他们夫妻貌合神离这么多年,但总算还客气,谁想到那个关头会这么做。”
王韬呵呵一笑:“我家小姨子,是沈惟那个病房的护士。”
谢明朗那天去跑新闻,会上的一切事情都是事后孟雨拉着他去喝酒发牢骚的时候零零碎碎说出来的。谢明朗看她喝得已经过分了,叹了口气,抢她的杯子:“孟姐,你这一个月就没笑过。”
“一个大型的慈善晚会,很多艺人出席。要求记者正装出席,我们想了想,穿正装还满像一回事情的,你算一个,所以就是你了。”说到这里责编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这是个好机会,不要错过。多拍一些片子回来,这个月就过关了。”
“哦,我来之前吃过了,孟姐,我们进去吧。”
“原来说到底你并不信我。”
下午四点果然是闲言碎语的大好时光。本来还无精打采另外两个人这么说他顿时打起精神来:“王韬你又要说什么故事?不要又老得和化石一样。”
他看见言采在笑声中回到座位上,笑着对身边的徐雅微说了句话,惹得她也微微笑了。这个场面真是和谐,谢明朗这时终于举起相机,拉近镜头,拍下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张照片。
这么说就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谢明朗听了之后有些麻木地点头:“我知道了,麻烦主任你了。”
谢明朗知道这是责编在帮他,但感激归感激,心里还是有些抵触。因为他面上还僵着,这点小情绪没藏好,被看出来了。责编就说:“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何况这个机会难得,别人抢还抢不到呢。你先开社里的车回去换衣服,再去接孟雨,晚上八点,不要迟到了。”
杂志改版也就意味着人事的变动。工作岗位调整之后,派系的感觉越发明显,会上发难的几个人都或明或暗吃了苦头,孟雨是社里最好的记者,圈子里人缘也广,这一次反而毫发未伤,但经此一役,她也是有些意兴阑珊了。
“明朗入行晚,不知道不奇怪。不要卖关子,快说快说。”
他反复地想,真是要命,真是要命。
电视屏幕上电影的剧情还在继续,正好是言采的面部特写,和梦中一模一样的面孔,却没有任何笑容,眉心微微蹙着,正在沉思,但是眼中光华逼人。谢明朗简直不敢正视这个镜头,赶忙转开脸,又懊丧地把脸埋在双手之中。
王韬就笑:“既然你在看言采的报道,我也说个陈年旧事好了。”
“是什么?”他迎风吹了好几个小时,面颊冰冷,说话都不太利落。
谢明朗却对这个提议无动于衷,说:“真像传说里的巫师,轻易许人愿望,又绝口不提代价。只是我平凡人一个,没什么可以回报的,所以还是算了吧。”
很快众人心中的疑惑有了答案,原先的两位副总编一个去了别家杂志社,留下来的那个顺理成章改了头衔。一开始还是责任总编,全体员工会上很谦虚地说“我只是暂时总领一下事务,在这几个月里,我们大家一起努力,等彭总编康复出院的时候,务求让《银屏》有一个新气象”;但还没到一个月,员工中消息灵通的几个人就悄悄四下传播说,现在杂志社的法人代表已经换人,最新一期出版的杂志上,“责任”两个字铁定就要去掉了。
看了好几部之后谢明朗困了,竟然就这么在沙发上睡过去。迷迷糊糊之中他看见年轻的言采向他走来,非常年轻,穿着浅色的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头发看起来那么柔软,衬得整张面孔的线条都柔和起来,双目清澈而明亮,就像是藏了最珍贵的宝石。
“总之呢,言采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往医院赶,沈惟最后那几天一直是李苓在陪,也就拦了个正着。她真是厉害,就是不肯让言采进病房看沈惟一眼。你们知道拿什么作借口?”他一顿,环视一圈,见人人都在专心地听,就不再卖关子,“她说,‘你进去了,孩子看见了我怎么解释?’”
那段时间对杂志社的高层来说肯定是惊天动地,步步惊心,而有切身利益暗地下了注的也是屏气凝神等待结果,但是对于诸如谢明朗这样一无资历二无帮派的人来讲,这个月反而觉得比往常要清闲了。
“不会不会。”王韬也来了精神,坐在桌子上,“刚才不是说到沈惟吗……”
他听见同事陆续提了好几个名字,大多都不熟悉,有一两个稍微耳熟一些,也没有放在心上。那个正在列举的王韬这时恰好瞄到角落里不吭声的谢明朗,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走过去看他在做什么。当看见题头那张言采和徐雅微的照片后,扑哧一下笑了:“又来这一套。”
立刻有人打断他:“他都去世几年了,死人的闲话就不要说了。”
在杂志社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总编的病情绝对不可能短期内康复的事实之后,《银屏》上下环绕着一种微妙的气氛。虽然表面上看来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但人心浮动,几乎都在暗暗关注打听究竟谁来接总编的位子。
听到言采的名字谢明朗立刻抬起头来。这个表情被王韬抓个正着,指着谢明朗说:“你看,这个就不知道。”
言采听他这样说,眼中的笑意愈浓,从容不迫地继续说:“我不是说了吗,你年轻有天分,这就是资本。”
听完这件事情,就有人感慨:“难怪。沈惟导了半辈子片子,最后竟在这样一出狗血情节里演了个角色。他死的时候有五十没?”
谢明朗飞快地扫了一眼大厅,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唯独没有言采的。这反而让他定下心来,走到大厅的一角,和其他的摄影记者一起开始为接下来的工作作准备。他一边调焦一边和身旁的同行们打招呼闲聊,还顺便问了一下他自己没来得及看的晚宴流程。几分钟之后他已经准备就绪,先拍了一张大厅的全景,忽然听到有人低声说:“言采和徐雅微来了。”
“不可能。言采那个时候的经纪人是跟了沈惟多年的秘书,这种事情怎么会瞒他。”
谢明朗知道沈惟是近十年前就已经去世的导演,但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人竟然会和言采有这样的瓜葛,不知不觉也暗暗开始留神听。王韬说的这件事果然是其他人都没听过的,也都有了兴趣,催他往下说。
“这些东西不算什么。不能转让,也不能分享。我不知道你要给我什么,但是无论是什么,我都回报不起。”谢明朗说到这里也笑了,“何况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你就如此笃定能让我完成理想?”
他们吃完水果,一起走出餐厅。谢明朗拦出租车的时候言采没有多说,自顾自抽起烟来。他们再次平静地握手告别,谢明朗再次道谢:“今晚也谢谢你。”
谢明朗的工作范围也有了变动。以前他只是个单纯的摄影记者,跟着孟雨或者其他记者各处采访,首映式、记者会、媒体见面会和专访上拍拍照片,这就是他主要的工作。但是因为那本新发行的娱乐刊物,总编要求社里所有的摄影记者在没有工作任务的时候也出去拍照,并对热门事件的独家照片许以丰厚的奖金。此举一出,更是引得社里一些“老人”私下怨声载道:这和狗仔队不是一样了吗?
闲就意味着有更多的时间在上班时间翻看娱乐杂志。谢明朗天生记性好,那些零零碎碎的琐事一看就能记住,比如同一人的同一个事件,如果他心情好并关注了,有时还能从前后几天的报道中看出前后矛盾之处来,就像在看连载的推理小说。
“为了很多事情。”谢明朗从容应答。
“言采和女演员啊。时不时就要演一出,亏得是他,这么多人心甘情愿陪他玩。”
“偶像呗。反正本身就是瞒不知道的人。再说时不时换个女演员写写对大家都有好处。”
谢明朗本来还有点走神,听到是这个,反而不那么担心了。他露出个态度良好的笑容:“我不知道去哪里拍这些照片。”
大厅里果真是星光灿烂,除了演艺界人士,还有不少商界要人,知名的慈善家,和之前拍卖会上中标的各位金主。衣香鬓影之中觥筹交错,场面豪华盛大,自是令人目不暇接。
谢明朗一直窝在角落里,没有凑上前去拍照。但是偏巧一个扩音响就挂在他头顶,音响质量太好,言采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一样。
“故事里其他人都还活着呢。”
随着电影节那一期特刊的上市,谢明朗在《银屏》的工作重新回到正轨。这段时间也是电影界相对的淡季,赶寒假档期的大片正在拍摄,院线正上映的无论是剧情还是卡司让记者们都多多少少打不起精神来。但是这个圈子又从来不缺花边新闻,有着独家偷|拍照片各色空穴来风消息的大小八卦杂志依然期期大卖,就好像五光十色的泡沫,为圈子外面拼命踮起脚尖张望的人们再营造出一片海市蜃楼来。
孟雨只见他出神,而不晓得在想什么,就拍了拍他:“宴会厅在那边,你可以先去吃点东西,再开始工作。”
孟雨心情是难得的好,笑容满面地拍了他一下:“好了,我们也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