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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学生会的学生吗?”还是抛出好奇的问题。
——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下课后学生都基本挎着书包回家了,除了高三正在教室里上晚自习的学生外。学校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走着,大多是刚做完值日,或者有事拖延到了现在正捂着饿到发瘪的肚子急匆匆地往校门方向赶。
光合作用吧?
而刚刚光是听那个没有感情的声音就分辨得出是景昔了。
“诶。”前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语气。
却不想男生忽然停住脚步,她没来得及站稳,在闻到淡淡的清香后,脑袋很结实地撞到了景昔骨骼突出的脊背上,发觉后马上尴尬地向后退了一步。
“没事,你明天和我一起上学就没事了。”绕口令一样用了两个“没事”来安抚女生。
林向南感觉到心脏加速地跳动,怀里抱着的书差点也跟着打晃掉下去。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
林向南感觉到有人影在她身旁的不远处,也就是大概五米左右的距离闪了过去,待她用最快的速度去看时已经扑了空。应该是正好躲到左边楼的后拐角了。
林向南像个跟班一样默默走在他后面,偶尔景昔会转头看一下她与自己的距离,尽量不会拉得太远。
林向南猝不及防地感觉到血管里的神经在一下一下地冲击。其实在北城的几天,她没看到杨芝芝反而松了口气。
从储备室的门口看,银色栅栏似的拉门里面没有一点光线,天色黑得连月光都掩埋起来,景昔这才记起原来老师今天晚上会有聚餐,早就下班了。
林向南在暗黄的壁灯下看着男生线条好看的背影,因着走路,地上的影子也随着他轻微地晃动拉长,变得柔软温柔起来。
“怎么了?”林向南这次反应迅速地接过话。
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道谢。
景昔在她的身边侧着走过,忽略掉了女生略微惊讶又马上归于平常的表情,没有抬眼,语气又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回家吧。”
“他们今天出差回来,现在应该到家了。”
并没有那种电视上演的那样,多年未见的母女迫不及待地相见后依然如昨天亲热般激动得泪流满面。
林向南在最后一节下课铃声响起到现在站在一望无际的操场上,起码也有好几分钟了。天色渐渐暗下来,她又不自觉地眯着眼睛看了看手表,犹豫着要不要拉个同学问问储备室在哪儿。
——男生都是粗线条。
她用手把滑落在眼前的刘海儿掖在耳后,低着头跟了上去。
是自己最亲近的母亲,同时也是形同路人的陌生人。还可能是会燃起心里恨意火苗的好奇的人。
林向南站在原地吸了吸鼻子,有点尴尬。连同身体某一处也突然涌出一小股血,渗入到柔软的卫生棉里。
“我就是学生会的。”
远处草丛里的射灯直打在那个男生的制服裤子上,折射出微小光芒,依然看不清他的脸。
“怎么了?”看林向南停下脚步一直扭着头,景昔也站下来。
“适应了,好多了。”接过话,犹豫了一下,“那天,嗯,谢谢你。”
“老师……”眼看那人就在面前而过,她团了团手中落在一起的书不禁叫出声。
只能隐约听见他声音近了一点,在故意清了清嗓子的“你要好好表现啊……”之后利落地接了句“我知道了,放心吧老师。”
是个女生。
林向南也意识到了储备室没有人,只是有些迷茫:“那明天上学,会被扣分的吧?”
两个一高一低的身影前后合并到一起,林向南眯着眼睛,所有事物都开始泛着模糊的光圈。
“我是新来的学生,现在就要去取校服。”她的声音很轻,“所以想问下老师储备室在哪里。”
“你先等下。”
没理由莫名其妙地跟过去一探究竟,可是是谁呢?刚才很强烈的感觉到目光不善。自己到这个学校只有一天,没有人会这样暗中偷偷观察她的。那么那个女生注意的人,难道是景昔?
“我知道了。”
“嗯,好点了?”停住的地点正好有灯光晃到他脸上,林向南看到景昔好象笑了下,不过想到他很少笑的,这样不痛不氧的话——还是当作错觉好了。
碰巧身边有老师样子的男人经过,身后跟了个纤瘦的少年,看不清脸。
回过神,连忙解释说:“没事,快走吧。”
安静的声音下是玻璃碎掉从空中摔落在地的刺耳声响。
冬天似乎是个很奇怪的季节,虽然是冬末,天却转眼就黑了下来。林向南看那个戴眼镜的老师肥胖的身影一转,与身后那个没有说话的男生形成了面包与火腿的对比。
男生耸耸肩:“明天再来吧。”
事实上,真正相见,会因为多年没有相伴在身边,又有血脉相连这样的特殊情感在,尴尬的不知怎么应对吧。
鞋子踩到地上的摩擦声音,林向南闻到淡淡的青草香朝她走近。
对面的男生有点不自然地别过脸,不自觉地想到那天的情形,脸上不禁泛红,却还是用不异于平常的语气说:“不用。”不等她回答,“走吧,我带你去取校服。”
“辉叔开车去接的他们,所以今天我带你回去吧。”听似商量的口吻,可也让对方没拒绝的理由。
“是你啊。”算是打过招呼了。
被叫住的人转过头,推了推搭在鼻梁上的眼镜,看了她一眼:“哎?你怎么没穿校服啊,要扣分的知不知道?”
注视她和景昔的目光太过于尖锐而直白,让林向南确定这一定不是自己敏感过度。
他们来到储备室到准备离开的这段过程像是被肢解了的画面,两个表情木讷的演员,在一个走廊里反复演着寻常片段,导演一直喊着“卡”。观众在看样片时感觉应是简单得一带而过的镜头,可是当事人在拍摄时被多次喊停后却烦躁的觉得太过漫长。
之前没认出他是因为没有见过他穿制服的样子,而黑色外套里的白色衬衫第一颗纽扣没有扣,领子两边搭在清瘦的锁骨上。
“好吧。”她点头,小声说。心脏的某一处落空。
景昔没有回头也知道女生的眼神里肯定闪烁着“怎么回事”这样的不解。
没等回音,便头也没回地拖着脂肪过高的身体快速消失在了没有尽头的黑暗里。
两个人走路的距离其实不远不近,论同学的身份而言,少了些随意的八卦聊天,与名义上的“兄妹”来讲,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接着是老师转过头冲她摆摆手,说:“我还有事,就让景昔带你去吧,正好让他给你介绍下D中校园。”
D中的校园漂亮到了顶点。教学楼与求实楼都是仿欧洲风,像建筑直直地立在那里,却不断有学生皱着眉或嬉笑着像逛菜场般进出。有设捷径的小路上,五颜六色的彩砖巧妙地做指标。四周是叫不出名字的花草,隐蔽的草丛里摆放着夜光灯。橡胶操场的占地面积用肉眼衡量也说不出个大概来,只能用“嗯,真的是很大”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