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会后悔的
“30万！今天练的经验掉光啦！”邱佳雨提高声音喊，“这帮人怎么这么讨厌！欺负小号有意思么！”
他和几个老服的朋友因为来得早，级别和装备比后来的玩家要高，那时的他以带新人为乐，沉浸在新人们“一笑姐姐你好厉害啊”的赞美中很是满足。
“不至于，我哥脸比我大多了，”林耀看到老妈的表情有点儿不落忍，伸手在老妈肩上捏了捏，“就是尴尬，他搬出是因为要忙度假村的事方便啊，哪能是为这个。”
当时默认的规则是先到了举牌的人就是队长，后到的人哪怕是有队，也应该是散了队伍加进先举牌子的队伍里一起杀。
“叔——”邱佳雨很郁闷的声音长长地拖着就出来了。
“这是你弟弟啊，你不心疼吗，要不你再给他换一个工作，你们公司市场部不是挺好的吗。”
一进四圣庄的地图，他就看到屏幕上出了横刀立马的身影，正带着几个女仙在战斗中。
【战斗】圆滚滚：练级的你们也杀？？
【战斗】圆滚滚：你们也太霸道了，我们才几十级的小号，练级都被杀！
“我说关泽啊，你帮你弟安排的那个工作，是不是太辛苦了点啊，这么热的天还要他一直出去跑，这哪受得了。”大姨语气里全是埋怨。
“操。”林耀敲了一下鼠标，组队杀人，队员有一定几率不会被捉去坐牢，但林耀的号从来就没有被几率过，回回杀人他都一定会坐牢。
其实林耀不是这个服最早霸服的人，一开始来新服玩的时候，他也真没想过霸不霸服的，他只是图个消磨时间。
林耀没动，假装人不在。
邱佳雨总算挂了电话去写作业了，关泽进了浴室，脱了衣服站在喷头下闭着眼冲水。
【战斗】明媚：谁管你
【私聊】圆滚滚：横叔叔我好兴奋，我们会不会被杀呀？
横刀立马这名字就像着着火似的蹦进了林耀的眼里，他鼠标一挥，正要说过去看看，一边站着的疯子已经举了组队的牌子，几个人很有默契地加进了他的队，疯子带着队熟练地往四圣庄跑了过去。
疯子这句话是在问林耀，林耀看了看，四个小女仙，级别低得都不够他召唤兽咬一口的，本来应该放走，但始终没有出声的横刀立马让他很搓火，于是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在队伍频道打出两个字，不放。
林耀压着满腔怒火私聊了那个队长，人家的回答是规矩算个屁，我想杀就杀，干你屁事，没本事就一边呆着。
“那万一……算了。”林耀叹了口气，拿起碗喝了一口，味儿尝着跟粉笔灰泡水似的，他憋着气一口给灌完了，不知道是老妈的什么实验品，以前当小白鼠的是林宗，现在就只有他了。
【当前】横刀立马：饿吗？我给你留点吃的。
当然，跟他们英勇不屈对杀的人很多，林耀不至于只是为了这个就对这人看不顺眼。最重要的原因是，横刀立马曾经带着垃圾平民队扫过他们装备精良的主力队不止一次！而且，这人是在论坛骂战中唯一能不动声色把林耀激得想啃电脑的人。
【当前】横刀立马：给你放个烟花解解闷。
“忘了，下回一定记着，”老妈把碗放在桌上，把他嘴里叼着没点的烟拿掉了，“你看点小A片儿我又不会说你什么，谁家儿子不这样。”
0的意思就是准备好了可以开杀，林耀每次看到这个数字都会很期待。
【私聊】横刀立马：叫叔。
【战斗】马踏飞小燕子：我们杀横刀，小号跑吧。
一进战斗第一回合他们就把横刀一队都控制住了，当然，这是废话，顶级PK装备VS平民练级装。
横刀的号原来是他们帮派主力之一，那小子因为要出国，把号给卖了。买号的人把号的名字改了，一开始跟他们一块组队帮战过几次，PK的意识比横刀原来的主人牛逼很多，可惜没等玩熟了，这人居然以要带朋友升级为由，加入了敌对的帮派，并且在对抗霸服的起义中带队跟他们杀得不亦乐乎，相当雀跃。
论坛上中午那个贴子还在首页飘着，跟贴已经翻了三十多页，他没有再进去看，直接登陆了游戏。
直到有一次BOSS掉在了他面前，他举了组队的牌子，正在叫人来的杀的时候，另一队人冲过来，就像是没看到站在BOSS边上脑袋上吊着个牌子的他，旁若无人地直接抢了。
横刀立马在离开战斗马上要被送去轮回白无常那里报道的时候，才说了整场战斗唯一的一句话。
烟花放完之后，横刀又放了一个碗在地上，说了句“快长快大”然后上马离开了牢房。林耀瞪着那个碗看了一会，把鼠标移上去，显示——马粮。
【队伍】明媚：出BOSS前20分钟清场，他又不是不知道，0000？
尽管厨艺不佳，但关泽的厨房却装修得很像那么回事，特别是当他系着围裙站在灶边给自己煮面条的时候，自我感觉就像是个大厨。
他是真懒得跟个游戏较劲，但疯子和一笑整天盯着他号杀来杀去的确也让他心烦，每天上班就够累的了，回来玩个游戏放松一下还总被人挑衅。
“我们现在没有招聘指标。”关泽皱了皱眉，手指在眉心上轻轻捏了捏。
“万一什么？啊，你说你哥那次啊，”老妈低下头，语气突然变得很内疚，“你哥也没关门，唉，没给他造成什么阴影吧？他一毕业就着急搬出去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事？”
疯子你会后悔的。
关泽这两天下班还算准时，晚上不用跟客户吃饭的话，他一般会选择回家自己做，虽然有时候做的菜他自己都下不去筷子。
“跟我爸再去努力一把吧。”林耀又拿了根烟叼着，屋里开着空调，不能抽烟，他一般都叼一根，这样PK的时候比较有黑社会的感觉。
“不知道，你又不爱骂人，也不爱偷袭，”邱佳雨闷闷地说，“我们服能杀得过他们队的就只有你了，你还这么清高。”
林耀被这话气得差点没直接把叼着的烟吞到嘴里嚼了，既然想坏规矩，那就陪你玩，于是他叫来了几个朋友，在这队人杀完BOSS之后把他们给杀了。
疯子在杀人的事情上一向很听他的，在他打出不放之后，疯子打出一个“杀”，几个人手起刀落，两回合把横刀和几个小女仙全放倒了。
“掉多少经验？”关泽笑了笑。
林耀叼着支没点着的烟的盘腿坐在电脑前，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着，他正跟几个帮派核心成员在帮派会议厅里商量着PK规则改了之后的事。
【私聊】横刀立马：我买药。
这么有劲头，那就来点有意思的吧。
【队伍】马踏飞小燕子：0000
圆滚滚是邱越玲的女儿，初一的小姑娘，每天晚上有四十分钟玩游戏的时间，一般都是关泽带着她练级。
“先敲敲门啊，”林耀正全神贯注地准备战斗，被老妈吓了一跳，“您儿子好歹也是个成年男人了，多不合适。”
“神经病！”林耀小声骂了一句，把马粮捡了起来，喂给了自己的马。
【战斗】圆滚滚：那我去哪里练屁级啊叔叔！
“做销售出去跑跑很正常。”
【队伍】嫣然一笑：杀。
“叔你要给我报仇！”
“所以说还是养闺女好。”老妈拿着碗转身出了门。
【战斗】深秋落枫：放吗？
【当前】横刀立马：笑姐，身先士卒啊，回回坐牢都有你。
正当林耀一边回忆着自己辉煌的霸服史，一边跟几个主力说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的时候，帮派频道有人喊了一句，横刀带着人在四圣庄呢，是不是要抢BOSS！
“林耀你是不是抽烟呢？”老妈突然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碗内容不明的什么羹。
林耀检查着身上的装备和药，杀谁都不如杀横刀立马这样让他激动，简直是立杆见影地心动过速。
关泽喝着茶，听着身后音箱里传来的寂静岭的背景音乐，看着圆滚滚小朋友大版大版发过来的抱怨，伸了个懒腰，拿过手机拨通了圆滚滚的手机号码。
“嗯。”关泽有点儿后悔没开自动答录。
他放下面过去接起电话，大姨的声音传了出来：“关泽啊，忙呢？”
一进去好友信息和世界频道刷得他差点掉线，画面定格了十几秒才恢复正常。
“怎么报？去偷袭一笑和疯子？”
再把面条碗捧起来的时候，关泽发现面条已经把碗里的汤都吸没了，成了一个坨。他盯着面条犹豫了一会，拿过水壶往碗里倒了半碗凉水，再加了点蚝油，然后把面条搅了搅，很顺利地吃光了。
“关泽你什么意思！”大姨喊了起来，“你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让你帮帮你弟弟，你让他去要饭？”
关泽晚上的娱乐活动不多，如果不是陪客户，他一般不会主动出去玩，多半是泡在家里，比如像今天这样，打开电视，往影碟机里塞了张寂静岭，然后开了电脑。
我知道个屁。林耀离开了队伍，飞回了城，接着又被系统送进了地牢。
帮派里的人正热火朝天地畅想着推倒一笑恶势力集团之后的幸福生活，关泽没参与，他好歹30了，还有个管他叫爸爸的宝贝儿，懒得跟这些十几二十岁的人一块抽疯，他觉得给这些人一个霸服的机会，他们未必能比嫣然一笑好到哪去，玩游戏嘛，谁不想称霸天下。
【队伍】很壮的壮士：他是要抢BOSS还是在练级？
关泽没等大姨再开口，把电话挂了，想了想又把电话线给拔了下来扔在一边。
林耀觉得他们这种行为其实真算不上光彩，横刀他们明显不是来抢BOSS的，只是在练级，身上的装备都不是PK装。但只要能杀了横刀这号，他就会通体舒畅，所以他就大着脸装没看到。
【私聊】横刀立马：去四圣安全区等我，还要带你朋友吗？
“快想啊，我好忧郁啊叔，反正你今天放狠话了，最好来招狠的，把他们这帮人给折腾散了最好！”
“要饭很可怕么？”关泽笑了，语气冷了下来，“我也要过饭呢，大姨，我要饭的时候您怎么不帮帮我？我现在做到这份儿上已经仁至义尽，我还是那句话，干不了回家呆着。”
【私聊】横刀立马：……
今天他给自己煮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捧着面刚闻了闻，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尝尝等级是很难吃还是相当难吃，家里的电话就响了。
【私聊】圆滚滚：有三个仙族朋友，秒起来快一些，你帮我们控制怪就好啦。
战斗状态下不能强行PK，所以他们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在横刀立马的队伍刚脱离战斗还没有来得及回血回蓝的时候就杀了上去。
“去写作业吧，一会你妈该唠叨你了。”关泽关掉了游戏。
他正给疯子发消息让疯子顶他号上来挂机坐牢的时候，牢房破木栅栏外面出现了一个骑着白马的身影。
【私聊】圆滚滚：叔叔带我去四圣庄练级吧。
关泽乐了，小姑娘每天就这点时间玩玩游戏，还总升不了级，的确是很憋屈：“行，我想想。”
【战斗】很壮的壮士：这个时间你在四圣练个屁级。
好友里有消息发过来，在他上线一分钟之内一定会给他发消息的除了系统就只有圆滚滚了。
【队伍】深秋落枫：点吗？准备好了没。
是换上了一身极品PK装备的横刀立马。
【私聊】圆滚滚：哥哥带我去四圣庄练级吧。
【队伍】很壮的壮士：00
【队伍】嫣然一笑：0
“我给他安排了多少工作他自己数得清么？最长一份干了四个月，就他那个好逸恶劳的劲头干什么他不遭罪？”关泽有点来气，“就这份工作，爱干干，不爱干要饭去。”
我后悔个屁。疯子打字慢了一拍，他打出这句话的时候，横刀立马那一队人已经从他们眼前消失了，他只好又问林耀，为什么他说我会后悔？放狠话难道不是应该对着你去吗？是你说不放小号的。
林耀坐在屏幕前，看着横刀从马上下来，在牢门外面点了一个烟花，这鸟人是有多无聊？
“你是市场部总监，安排个把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大姨一听他拒绝，很不高兴，“你现在出息了就不管自己家人了啊？你就忍心看你弟这么遭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