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哥们儿好久不见
“早，”邱越玲笑了笑，看着他想了想，“你是设计部的林耀吧？”
林耀作为一个过五关斩六将才进入这家广告公司的新人，必须要让总监对他保持春天般温暖的状态。
林耀松了口气，他喊的时候都没看清里面是男是女，不过这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邱总早。”
“我现在一张嘴就能喷出火来你信么。”林耀把手机塞进裤兜里，要疯子现在跟他眼前站着，他能喷出一把火来把那小子当烤肉吃了。
对不起，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我真的没办法。疯子又发了一条过来。
关泽迅速扭开了脸，还抬手挡了一下，但还是没能及时控制住自己的笑声。
好在今天早上切诺基又停在了他右边，虽然没有跟他产生任何联系，但他还是瞬间舒坦了。
没等站稳，后面又有人喊：“帅哥等一下！”
林耀继续发动车子，几次未果之后，前额上的一滴汗水从眉心滑到了脸上，他在脸上抹了一把，感觉自己就跟痛哭流涕了似的，于是把车窗给打开了想透透气。
他扫了一眼封面。
“老大，”有人在他办公室的玻璃门上敲了敲，是市场部的小姑娘，“你电话没放好吧？刘总说下月活动的那个策划案……”
小夏利开起来也虎虎生威，一路风驰电掣，开进停车场的时候差点扑到前面刷卡的总监车屁股上。
林耀被吓了一跳，低头看清了从他脸上掉到腿上的东西，居然是本杂志。
“买一送一？我喝不了啊。”林耀很茫然，这是干嘛？
“进吗？”关泽手指戳着开关，他也有点儿意外，能在这里碰到小夏利的车主。
“真通不过么？”
捧着奶茶跑进公司大厅的时候，正好看到电梯门马上要关上，他一边跑一边冲电梯里的人喊：“美女留步！”
“不是……啊你都喝了一半了啊？你今天喝着没觉得不对吗？”小姑娘的表情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
开过几条路之后，到了高新大厦，他看到身后的切诺基转上了辅路，出于刚才切诺基对他打不着火一直耐心等待的不催之恩，他看着后视镜说了一句：“拜拜哥们儿。”
“得瑟个屁啊！”林耀把车窗放下来伸脑袋出去吼了一嗓子，“小型爆发户！”
他回手从后座上拿过了那块月饼盒里拆出来的黄色衬布，把它挂在了车窗上，然后小心地把用车窗把小黄布夹稳，又调整了一下，掀起来一个角，以便自己能看到后视镜。
发信人：柔情似水。内容：疯子怎么把号给卖了？！
缘份哪哥们儿。
黄灯闪的时候，林耀拧了一下车钥匙，虽然那天在医院停车场切诺基拦了他半天还喷了他一身尾气，但今天他不打算打击报复，今天早上设计部要开会，不能迟到。
林耀一巴掌拍在了身边的江一飞背上。
今天的奶茶味儿有点不一样，平时喝着都是甜的，今天这杯林耀喝着带着点酸甜味儿，还不错，他咬着吸管狠狠喝了几大口，心里烧着的火平息下来不少。
林耀顿时觉得身上燥热难耐，本来还挺含蓄的汗水一下全爆发了。
“啊，聊了一会才知道弄错了，我还纳闷儿呢，这面试也太高端了。”林耀乐了，他来面试的时候，人事主管同时还要面试市场部的人，大概是搞混了，拿着份市场部的应聘简历就跟他聊开了，他咬着牙跟人侃了快二十分钟主管才发现拿错了简历。
邱越玲说得没错，这种被捆着手脚的感觉的确不好受。
林耀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的强迫症，诸如什么门锁要再三确定有没有锁好，走路得跨在格子里，厕所里的卫生纸必须按格撕这些症状其实真不算什么，每天停在路口等灯的时候如果看不到444的切诺基就会浑身不得劲儿没着没落的这种情况才让人忍无可忍。
电瓶没电了？不能吧！
关泽乐了，对着那半截布笑了好一会儿，这人也太有创意了。
林耀上班时间很少理会游戏里的事，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也只是回了一条，不知道，上班呢。
电梯门慢慢打开了。
他大老远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但一直到跟前儿了才研究明白那大致是个什么玩意儿，月饼盒里的衬布？
“不是，给你的。”小姑娘把奶茶递了过来。
“你是小型爆发户二代呢。”老妈笑眯眯地站在二楼阳台上浇花，水壶里的水有一半都洒到了小夏利的车顶上。
“啊，进。”林耀回过神来进了电梯。
老爸的车也从车库里开了出来，从他的小夏利旁边擦身而过，带起一阵风，还按了一下喇叭，挂在车窗外面的半截小黄布迎风招展了好一会。
他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疯子这个鸟人居然把大半用自己的钱打造起来的号卖给了跟他们最不对付的人！而且号上那只变色罗刹女，全服只有这么一只，数据还相当不错，林耀当宝贝一样养着的，他号用不上才一直放在疯子那，现在就这么卖给了横刀立马！他心里堵得跟二环早上八点似的。
绿灯终于亮起来的时候，林耀赶紧贴紧前面的车，他不想再等一个红灯了，天太热，烤鱼片儿都没这么遭罪的。
“行，把你的条件准备好。”
好久不见啊哥们儿。
“明天下午吧。”
关泽翻开面前的策划案，细细地看了一遍，他给自己设定的极限大概就在这里了，公司慢慢做大，但却越来越保守，虽然他不是个有多大野心的人，但除了睡觉，工作占掉了每天一半的时间，顺不顺手非常影响生活质量。
开到路口的时候又是红灯，林耀觉得自己的运气的确是背，玩个游戏百分之二十的坐牢几率对于他来说是百分之百，过路口一周五天，从来没有碰到过绿灯。
他站起来把办公室的门关好，拿起了电话，拔了邱越玲的号码：“邱总，我关泽，什么时候有时间聊聊？”
排第一辆的估计是个新手，胆子那叫一个小，愣是让旁边道的车挤过去三辆才总算是磨磨叽叽地蹭出去了。
那哥们儿胳膊支在车窗边上，手指撑着额角也正往前看着，林耀转身瞅他的时候，他明显也看到了，手指把鼻梁上的墨镜往下勾了勾，露出了眼睛。
江一飞惊叫一声：“怎么了！”
今天他手头没有活，最炫民族风已经定稿，他今天主要是帮着设计部的大师们处理一下图，打打杂，心情还是很愉悦的。
“新人我有些看到了不一定能叫上名字来，不过我记得你，”邱越玲一直带着笑，“人事面试你的时候拿错了资料，你还能对答如流，公司里很多人都知道呢。”
关泽的注意力并没放在小夏利里的人身上，视线在他脸上停了两秒钟之后就迅速被拉回了车窗上的那块还带着毛边的黄色布片儿上。
“我靠！”林耀骂了一句，把杂志扔到了副驾上。
“好好干，年轻人，胆子大一些，思路要放宽，”邱越玲说完就转身走向自己办公室，末了又加了一句，“总喝奶茶对身体不好。”
但明显耽误了不少时间，尽管林耀死贴着前面的车，也还是没能把握住这个绿灯，前车的屁股刚开出白线，红灯亮了。
小夏利发出一阵咳嗽声，然后没了动静，林耀愣了愣，又拧了拧，小夏利继续咳嗽，然后又没了动静。
“酸酸的啊，挺好喝，改良新口味？”林耀看了看手里的奶茶。
走进一楼大厅的时候，电梯门正慢慢关上。林耀一看就急了，这大厦28层，为了节能环保，中午就开一个电梯，错过了能把人等死，他顾不上细看，冲着电梯就振臂高呼：“等等！等！美女留步！”
他当初到公司上班的时候真没考虑过公司在北边，他家在南边究竟会有什么不妥这个问题。
“嗷~大哥大哥大哥你好吗……”林耀立马觉得这个红灯没那么无聊了，他转过身，卡在驾驶座和副驾中间，从后车窗仔细看了看。
“改吧。”
老爸估计是没听见，车子一溜烟跑没影了，他垂头丧气地缩回车里，又重新把小黄布夹好。
“随时，现在也可以。”邱越玲很干脆地回答。
一辆切诺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他后面，车牌上熠熠生辉的444让他后半句歌跑了调。
林耀一直忍到了中午吃完饭回公司的路上，才给疯子发了一条短信：号卖给谁了？
关泽坐在办公室里，闭眼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一圈圈转椅子，一直转到自己觉得有点儿想吐了，才停了下来，睁眼的时候看到自己面前的是墙，真寸，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转椅子转到最后停下来，对着的必然是这面墙，关泽冲着墙竖了竖中指。
小夏利在他这声咒骂声中终于压着绿灯的尾巴发动了，他赶紧一脚油门窜了出去，后面的切诺基紧跟着他也过来了，不过再往后的车就全给再次压在了白线之后。
“我是大型杀人厨师二代。”林耀叹了口气，把车开了出去。
“没，”小姑娘的脸红了，“我们的牛奶昨天忘放冰箱了……”
靠，早晚有一天要买辆好车贴着老爸的脸开过去！
“你反应挺快的啊，这样都能聊半天。”
“没怎么，”林耀赶紧在他背上揉了揉，“喝奶茶吗？”
“遵命，今天怎么要多加冰啊，马上入秋了也不是太热了。”奶茶店的小姑娘笑嘻嘻地收了钱去做奶茶。
疯子卖不卖号他无所谓，早在几个月之前，疯子就已经开始玩小号了，说要练个底子好的号，林耀没说什么，爱玩什么号玩什么号，那是疯子的自由。但卖号就不同了，疯子号上的宠和装备，有一大半是用他的钱买的，这说卖就卖了，也没跟他提一下分脏的事！
林耀回过头，看到奶茶店的小姑娘挥舞着一杯奶茶跑了过来，他有些吃惊：“你们还管送外卖啊？”
“来了几个月了，对公司感觉怎么样？”电梯到了楼层，邱越玲走出去继续跟他聊。
林耀早上出门的时候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小夏利刚开出车库就感觉到了一阵闷热，他把车停在车库门口开始沉思。
疯子大他一岁，据说大专毕业之后一直没怎么好好工作，三天两头辞职玩，一直是靠女朋友接济着才没上街敲碗去。林耀也不想再跟他争什么了，这样的人也就是在游戏里玩熟了，要不就搁他身边儿有这么一位，他估计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大杯芒果奶绿，”林耀没再回信息，拍了拍奶茶店的柜台，“多放点儿冰。”
没等他看清窗外的人，人家手一挥，一个东西从车窗飞了进来，“啪”地一声直接甩在了他脸上。
“那你先上去吧，我买奶茶。”林耀转身往奶茶店走，低着头回了一条，您真牛逼！
电梯门打开了，他跑了进去：“谢谢。”
“得，”林耀拍了一巴掌方向盘，熄了火，在车里唱了一嗓子，“我等到尾气都没了——”
最让人郁闷的还不是等红灯，是就把头这一个位置没有树荫，后边的车都能在阴影里躲着，就他一个人跟这儿干晒。
“我知道了。”关泽把椅子转回来对着桌子，伸手把桌上的电话放好。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车，切诺基上的人看上去挺平静，手扶着方向盘，手指一下下地敲着，但他后面的车喇叭已经响成了一片。
“不喝。”江一飞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好。”
“不客气。”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这让他瞬间有一种坐实了二傻子头衔的感觉。
鉴于上回的教训，林耀抢在那人开口之前说了一句，看屁啊！
虽然不是正南正北，但每天无论是上班还是下班，太阳都可着驾驶室晒实在是让人有些受不了，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的脸就会被晒出英俊的阴影效果。
但快中午的时候，一条短信把他的好心情全给破坏了。
“太阳当头照，红灯对我笑……”林耀又哼哼了两句，眼睛随便往后视镜里扫了一眼，愣住了。
“哎——”小姑娘拉长声音叹了口气。
他看了看前面的车，没有看到那辆切诺基，连续四天了，再看看时间，跟平常基本一致的时间，切诺基换路线了？
然后迅速转身坐好。
“是，”林耀点点头，他平时没有什么机会跟老总这么面对面地单独呆着，有些不自在，“邱总记性真好。”
冲到了电梯门外的林耀瞪着电梯里的人愣住了。
在开窗的同时，车窗边闪过一个人影，林耀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该不会是后面的车主过来兴师问罪了吧？
横刀立马。
虽说他觉得如果真再碰上那人，他会有点儿尴尬，但要说真就碰不上了，又有点失望，上班路上就这点儿受受刺|激提个神的乐趣现在也没了，关键是那哥们儿长得好像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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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主管太厉害，一句顶一句，我都没机会跟她说资料拿错了。”林耀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也就因为于主管发现资料拿错之后马上很诚恳地跟他道了歉，又怕他紧张跟他开了好一会玩笑，他决定一定要留在这家公司。
关泽其实已经习惯了，新产品的推广活动策划，老刘几乎每次都会参与意见，然后反对，修改。
“是，我争取戒了……”林耀棒着奶茶一溜小跑进了设计部。
但他内心的咆哮却以排山倒海之势呼啸而来，我！操！
“挺累的，不过能学到东西。”林耀如实回答，其实他本来还想说公司的咖啡挺不错，中午工作餐订的那家馆子有点坑爹。
今天他没排第一位了，前面有五辆车，按这路口绿灯放行的时间，他这种点儿背的人，很有可能刚够着线就得停下继续等了。
到公司停好车之后，他先跑到公司旁边的一个奶茶店里买了杯奶茶，这是附近唯一一家会在早上九点之前开门营业的奶茶店。
他们的总监是个慈眉善目的大叔，但最痛恨的就是不准时，无论什么事，只要有人没准时，他就立刻会由慈眉善目变成横眉立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