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美院的帅哥很多,但可惜的是这些帅哥也喜欢帅哥,直男本来就比较少,能帅到释南这种校草级别、喜欢女孩子的、艺术造诣也能令人驻足赞赏的富家公子哥,更是少之又少,广大女校友心头躁动,冲锋陷阵就如同打仗一般。
释南把餐盘朝我推了推:“怕某些猪不够吃,我还煎了几个蛋。”
我昂着头跟他说:“采购食材?你是要做饭啊还是怎么着?”
“我要怎么挽回呢?你不可能因为谈个恋爱,就和发小老死不相往来吧,这符合人类的社交学吗?”我叹了口气道,“虽然我也不懂社交学是个什么鬼东西,但我知道,我对释南的感情纯洁的很。”
“你看她穿得那是什么啊,简朴得像个村姑。”
“你少啰嗦,快点走!”
释南得不到回应,就不再损我,只留下一句:“我在301画室,你过来。”
“真的是男神下凡吗?他也太亲民了吧,自己家有独立的画室还来这里!”
“滚粗!”
“我都不值得你化妆、刮腿毛?”他反问道。
事情大条了……
“……”这人拆起台来真的是毫不留情面。
我搬着他的画架和颜料,有心无力道:“大哥,就算是明星背着老婆偷情都没有你这么谨慎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这回我毫不犹豫将空盘扣在了他脸上。
洗了个澡,扑了点粉,我就开车去了金宝,以前朋友聚会常在这玩儿,熟门熟路。
到了小区停好车,我没急着上去,先是到楼下水果店买了几个牛油果和榴莲。释南他妈喜欢吃这个,为了保持客气的距离,我上他家从来不空手,真的就跟做客一样。
原来是鼎鼎大名的艺术家张泽远,怪不得眼熟,报纸上常见啊!我浑身一震,连忙去握张老师的手:“谢谢张老师!我特别喜欢您的画廊!能有幸参与我真的太激动了!”
我连连点头:“噢噢噢,好。”
“是你孤陋寡闻,少见多怪!”
释南硬是能把“滚吧你”三个字说得这么心虚,听起来如同撒娇害羞一般,也真该去北影门口跟着群众演员学学修炼演技了。
差点以为他让我圆了他妈的梦想当他家的媳妇呢,看来我真的是想多了,我松了一口气:“可以,不过黎嘉微又是谁?”
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嬉皮笑脸地打趣道:“亲,你留着我这么丑的照片是想找机会黑我吗?提醒你一句,你的高清无|码露小鸟的儿童丑照我多的是,你要是敢把我的照片发上网,我就敢把你的相册打包发给黎嘉微。”
来电人是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异性朋友释南,大家都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可是我认为这句话简直是武断,你要是见证过一个男孩从穿开裆裤玩泥巴到隐瞒家长去早恋再到泡错了女人被打得鼻青脸肿一脸丑相,我就不信你还能对他产生出什么超越友谊的感情,除非你脑子被卷帘门夹过。
我不会做饭,基因的传承就是这么奇怪,我跟我家厨房的唯一联系就是有一次我用高压锅炖鸡,然后高压锅爆炸,连鸡屁股都炸开了花,最后我和高压锅还有屁股开花的鸡,一起被我妈丢了出去,从此我就和厨房彻底断了联系。
夏日蝉鸣,沥青马路被晒得发烫,烦躁不堪的少女夹着书本埋头回家,也不看路。
“释南,你经常做梦吗?”我问。
释南直接打断我帮我应下:“张老师您放心,她没问题的,一个星期后我和她一起交画。”
我愣了好半天,吞了吞口水,有点紧张:“呃……你想要什么回报?”
“你好像很享受?嗯?”
如果说释南他妈是神探夏洛克,黎嘉微就是神探伽利略,我期待着下一个神探狄仁杰的出现……
我皱了皱眉,整个脑仁子都疼起来。至于吗?我好想在线帮她们在医院咽喉科以及神经病院预约挂号,还得用上团购优惠券。
听见释南出浴的动静,我兴奋地伸手招呼他,感觉很奇妙:“真没想到,你一来,竟然把我的效率都逼出来了!我勾好了线稿,你来帮我看看呗?”
说完,他就悠闲地离开,等走到房门口的时候他又突然回身做了一个招牌地双手射击姿势,枪头方向对准我的心脏:“砰砰,独家放送,好吃到你哭哦。”
他就在身边,又没仙逝归天,没道理老是梦见他啊?再这样下去高中生活都快要被我回顾完了吧!我一醒,就打开手机开始翻周公解梦,“梦见朋友”这一条还没翻出来,就看到扉页上写着:梦里的境遇所求,都是生活中被压抑得很好的一种欲望。
释南扔下话筒,身子一翻就跳下了看台,他冲到那女生的身前,直接就把她背起来,送往校医务室。
“你快掐着我的人中!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他妈继续说:“循循啊,你怎么好久都不来看阿姨了,今天阿姨做了你最喜欢吃的水晶咕咾肉和水煮鱼,你和小南都要多吃点。”
“别瞎说,她那身衣服是小众品牌,一个扣子价格就超过你这一身了。”
“不要。”
释南的声音很有磁性,美院里好多女粉丝都在学校论坛发帖刷屏,说光听他的声音耳朵就能怀孕,再看看他的照片,就连眼睛也能生出双胞胎。我对于这样反生物学的追捧嗤之以鼻,恨不得拿出释南小时候栽进粪坑里被我抓拍的照片以正视听。
他直接就像拽狗绳一样地拽着我袖子:“真不好意思,没这个选项。”
后来大家一起聊聊天唱了会儿歌,我听见那些女声在小声议论我——
我条件反射地接住,看清楚那是我的胸罩以后,第一时间就觉得场面有点囧,要不是他来得这么突然,我怎么可能让他看见我家里随处可见、被我乱扔的衣服?我嘴硬着说道:“你也并没有评论这个的资格。”
水从我天灵盖一路流下,那叫一个透心凉!
我第一时间开始酝酿浓痰,好吐到他脸上,但苦于我咽喉健康存货不足,只能再寻时机。“见你我连腿毛都不想刮,化妆很累,粉底很贵,你不配。”我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释南,还记得咱俩什么时候认识的吗?”我问他。
虽然释南这回下的是一袋龙须面,但是光是闻上去就感觉像是新东方的大厨做出来的一样。我尝了一口,好吃到说不出话来,只能手舞足蹈地给他点赞。有人说,真正的好厨艺,就是一碗普通的面也能做得美味无比,果然如此!
隐约察觉出不太对劲,但因为怕他皱眉,所以我没有皱眉。一切都是个误会,而且必须是个误会。我不能让我的愚蠢反应毁了我们之间的友谊。
这一晚,扰人的梦境如期到来,这次地点是高中校园的操场,运动会正如火如荼地开着。
这次新的女朋友当然也没能坚持多久,他要跟人家分手,结果女孩死活不愿意,闹得天翻地覆,还去美院论坛披了几十个马甲全方位多角度的黑他,黑他的微博也被轮了上万条!
“那是你见识太少,真的。刚才来的时候我碰见潘为得了,解释了好大一通我们之间的纯洁关系,可我要是裸体入了你的画,那我跟他说的话不都成了放屁?”
上了桌,释南这害人精一连给我夹了好几筷子看不太出来原材料的东西:“你不是一直喊饿吗,哥心疼你,放开了吃别客气。”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们,我之所以和潘为得在一起,是因为他不跟我闹矛盾的时候真的很温柔,那看人的眼睛就像一池被阳光晒过的水,你浸入在里面,只会感觉到水里的温度那么适宜,你舒适地再也不想出来。
他用手捏住我吹散过去的发尾,放在鼻尖嗅了嗅,得出结论:“你几天没洗头了?”
我拍了拍潘为得的肩膀,打断他:“我明白你的自卑,是我无论做出多少努力让步都平复不了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祝你幸福。”
我的表情差点就垮了,只能嘿嘿傻乐。
“对他食言,那又怎样呢?”释南不咸不淡地瞅着我,“说白了,其实我对他不感兴趣,你也不必说给我听。因为你根本就没多爱他,我都没看见你分手以后有痛苦。”
之所以不太爱去他家,是因为他妈从小到大都有一股想把我和释南凑成对的执念,就像是月老在凡间开的分站管理员,兢兢业业,志气经久不散,让人无语望天。
释南不怀好意地瞥了瞥我的胸:“确实一样大。”还没等我还嘴,他又接着说,“去我家吃吧,我妈刚打电话叫我回去,我说跟你在一起,她让我把你也带上。”
……
我甜甜一笑,装得恭良贤淑:“张老师您好。”
我忽略了这个难听的昵称,完全在忧心别的方面:“那模特怎么找?现在愿意为艺术献身的女孩太少了,一个个都只是想为你献身,不然还是让黎嘉微做模特吧?”
车刚停进车库,释南就用兜帽衫将自己裹紧,还戴上了一副足可以装盲人的墨镜,拼命拽我的胳膊:“快走,是黎嘉微!我看见她了。”
释南眼神飘忽,站起身来:“算了别叫了,再等几个小时天黑,咱们去采购点食材和日用,你不是喜欢吃7-11的关东煮吗,还可以顺便买。”
我还记得他的声音,比念稿子时生动的多,他皱紧了眉头侧着脸大骂背上的人:“纪循循,你是不是傻啊!脚都崴了还跑个屁,表演给谁看呢?怕别人不知道心疼是吧?!”
线路另一端就是那个罪魁祸首王八蛋,他的音调有些上扬:“你被牛皮糖泼水了?你怎么不知道躲开?出门太急忘了带脑子是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叫个快递把大脑送过去?发顺丰怎么样,空运,速度快。”
“……”吃醋个屁,我这语气明明是恨,我恨不得捏断他的脖颈去帮他偿还那些风流债。招惹少女们伤心流泪,明明是应该被判刑的罪名,强烈建议立法委员会考虑看看!
他支着头,用闲云野鹤的态度说道:“当然记得,有双方家长聚会的视频为证,认识你的那天是十六年前的六月十三,我后来将其称之为‘6.13惨案’。”
我推开门口拥堵的花痴少女们,就看见了释南,看他第一眼,我就不想看第二眼了,眼球经受不起。我径直走到他面前,批评讽刺道:“释南,我本来是要以知心大姐的身份去找黎嘉微做和平分手劝说,可你自以为是的举动将一切都砸成了烂摊子,你真行。”
释南对我这副开足马力手拿粗细不同八只笔的造型颇为无奈,他翻了翻白眼,才说道:“你站着不累啊,坐着画。”
我搓了搓发痒的耳朵,果断答道:“你还是找别人吧!”
潘为得跟过来,浑身散发着忧伤的气息,简直要把人淹没了:“我说分手,你一句挽回的话都没有?”
走上三层楼梯,就见到一间画室门口围满了少女,她们边推搡边激动——
“没事,我都习惯了,她们爱的是我的颜,我跟你讨论些什么她们是听不进去的。不信你看——”释南朝门口飞了个吻,马上换回一片软哝哝地叫声追随,好像还有妹子晕倒了。他收起画笔,嘴边扯出一丝笑意。
释南的声音还是不疾不徐,仿佛生得一副好脾气,也只有我知道,他冷漠毒舌的话足可以淹没一个峡谷,他说道:“迁怒是无能的人最擅长做的事,不就是一个分手,至于吗?速度收拾了过来,介绍朋友给你认识。”
释南瞄了瞄我:“听你这语气好奇怪,到底是羡慕嫉妒,还是吃醋啊?”
我当时刚给导师交完作业,被导师训斥的口水从头滋润到脚,一出教学楼正准备擦脸,就见一个惹火性感的女生径直朝我而来。她扭着小屁股,边走边拧矿泉水瓶盖,等到了我面前后突然抬手浇我!
“嫁不嫁的出去可不用你操心。你嘴这么毒,平时是用敌敌畏来解渴的吗?而且再说一遍,我没有养潘为得,我只是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他了一盒颜料。”
释南神秘地朝我凑过来,笑得不怀好意:“年轻人吃多了才老爱做梦,你突然问我这个,难不成是做了春梦?咦~~”
一进他家,我就把水果提兜递给释南他妈,礼貌问好:“阿姨好,我来了。”
他不打算放弃,浑身都流露出一股令人骨质疏松般的风骚,继续对我的底线发起攻坚战:“别否认,我知道你爱我。如果爱,请深爱,你就为爱付出,做次模特吧?”
猛地睁开眼,因为窗帘厚重,屋里的色调还是阴沉沉的。不知最近是怎么搞的,流水的梦境铁打的男主角,可是这个梦中的男主角不过是现实里的十八线男配,我觉得整个脑仁子都疼,好像在被人用电棒搅拌。
即使我是白痴,到最后释南还不是得依靠我这个白痴。
我用余光偷偷瞄着释南,试想了一千八百种他偷偷喜欢我的情节,但除了被面噎了一口以外其余一无所获,他不可能喜欢我!他怎么可能喜欢我?难道是我太敏感,接收到的信号是错的?
释南他妈笑着摆手:“哪儿啊,我刚下楼遛了个狗回来。”
“从小到大,我又不是只‘行’了这一两次,我的人生就是一个大写的‘真行’。”释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说完又多打量了我几眼,表情流露出鄙视,“小青龙,你见我怎么不化妆,还穿得这么土,钱被前男友骗光了吗?”
张老师刚好这个时候开口跟我解惑道:“我本意是想邀请释南献画,可释南极力推荐你一起,我也看了你的那副画《雏菊》,觉得还挺有慧根,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这次义卖画展的主题是人物,你有什么想法吗?”
“哈哈,阿姨你好厉害,真不愧是追了好几季神探夏洛克的人!”我侧头用手肘撞撞释南,“吃饭啊,八卦艺术家,别老玩你的手机。”
像这种义卖画展,我等美院的学生就是倒贴钱都很难进去,蒹葭画廊在业内的名声很大,能在那里展出简直就比系里教授给你打五个A+还有含金量。可是,为什么会看上我呢?
“三件事,一,赶紧刷牙洗脸,二,化点淡妆,三,来金宝KTV。”
我打断黎嘉微的疯狂排比句:“黎同学,我和释南从小一起长到大,即使先不说我俩只是朋友的关系,就算我俩真要有什么,论先来后到你也没资格叫我第三者吧?”
当我看清了那是潘为得离去的背影时,我整个人都快从椅子上栽下来,他的出现,突然把我的情绪从珠穆朗玛峰拉到了马里亚纳海沟。
人气比较高的释南被老师拉去台上做播音员,他用着平仄不分的口音念同学们的投稿,然后就突然停下了。操场上的女子800米跑枪声打响,有个女生还没跑出多久就摔倒在地,爬起来脚已经崴了,还一瘸一拐地向前跑。
然后我就跟被挟持的人质一样被释南勾住脖子拖进我家了。
我看向释南,心中的白眼都快翻到肛|门那边去了:“你怎么连我失恋都往外说啊!要不要再给你配个大喇叭?”
“循循——”
进了门以后,释南就像一块干渴好久的海绵终于在一刹那吸饱了水,浑身上下都舒展开了。他把外套脱掉,自顾自地去开冰箱,接着就嫌弃地“啧啧”了两声:“小青龙,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上一次采购是什么时间?”说着,他拿起一罐牛奶,看了看底部的生产日期,自己得出了结论,“过期了一个月,你厉害。”
突然面前出现了一个影子,为她遮了阳,她抬起头,影子的主人露出一副非常欠扁的笑容:“纪循循,你给我画幅画吧?”
我无奈,呛声释南:“sister,你比这个干什么,那你送你每个女朋友的东西也都小几万呢,你比我大方多了,钱不是掐点好不好?!”我缓了几口气,“不过潘为得也实在挺过分的,竟然敢高估我的胆量,吵架后直接让我一个人回家,中途要穿过学校后门那里一条漆黑的巷子,我总觉得随时会冒出来一个变态要凌|辱我,太可怕了。”
其实如果想表述的准确一些,她应该说她是释南的第二十六代女朋友黎嘉微。
我:“……”
释南的感情生活总是杀伐声肆起,但在画画的资质上可要甩我好几条街。那里用线条勾勒着一只猛犸象踩翻了一幢别墅前的花园,唯美中隐隐透漏着一种野性,不过还有一片留白的部分。
这番说辞真是让我醉了。
我夹起煎蛋直接丢他,出手快过江湖女侠:“说得你好像不是年轻人似的!收回你这恶心的眼神!”
大清早就惹人冒火,如果不是因为有早餐侍奉,我肯定跟他没完。
他转过头来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鄙视:“你脾气大成这样,根本就不是小青梅,你是小青龙啊,感觉随时都能飞上天,你还要什么座驾啊,就靠自己飞吧。”
我没再回头,潇洒地离开,自认为语言和行动都是那么的酷,可为什么走着走着,眼睛就有点发酸呢?
我几乎想咆哮了,像人猿泰山一样砸了几下胸口:“我怎么就不痛苦了,我的心都碎成二维码了呀!你要扫描一下看吗?”
今天的他妈依旧优雅美丽,她穿着一条孔雀蓝的连衣长裙,腰摆处洒满碎钻,头发花样盘起喷了定型,脖子上的美玉价格连城,手腕上的链子是上周才从拍卖行抢到的尖货,她举手投足间都是华贵婉约的,仿佛随时要出席重大宴会。
他说:“帮我把黎嘉微搞定。”
我把画架支好,像伺候亲儿子一样把笔洗了,把颜料摆好招呼他:“大艺术家,别那么纠结尘世,画你的画吧!”
释南也不是没住过我家,以前在我家搞派对玩的晚了,或者是打电动打到兴头了,他常常就懒得走那么几步路回去,硬要赖在我这里。只是我父母自从开了新的研究课题出国采风以后,他就很少来了。我把这种现象总结为——
潘为得这才终于做了结案陈词:“循循,既然你生命里总是有他挥之不去,那我们就分手吧。”
采购食材回来,释南就下了厨。他当真是有两下子,那双修长白皙拿画笔的手,拿起菜刀切番茄的样子,十分优雅从容,灵活又稳健,就像演练过多次。
他万分自豪地拍了拍胸口:“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所的做一切都是为了我的艺术!”
他们家四处可见艺术品,无论是摆设还是字画都是名家名作,将有钱人的精神享受生活彰显的淋漓尽致。因为他妈钟爱艺术,尤其是喜欢德国画家阿尔布雷特·丢勒,甚至差点给释南起名叫释南·丢勒,最后还没等他爸有意见呢,上户口的工作人员就给了他妈无情的打击,结果释南的名字也就没能抱上艺术先驱的大腿。
谁想到释南端起空盘就把煎蛋接住了,比玩杂耍的人还手脚利索,他朝我嚷嚷:“煎蛋很油得好不好,要是我没接住该多浪费食物,要是扔我身上了又该多浪费衣服,小败家子!”
半晌没有动静,我坐在餐桌旁伸长了脖子喊:“谁啊?”
释南他妈笑着给我夹了一块排骨,眼神诡异不明。我好想问一句:阿姨,你家释南被人祸祸了二十八万,你老看着我笑是什么意思啊?这么蠢的儿子,难道不该先打一顿出出气吗?!
他的眼睛是带电的。他在诱惑我,像那条对着夏娃吐着信子的蛇。
我一边承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视线,一边横冲直撞去找释南算账。结果不留神的时候和别人撞了个满怀,我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家明明有保姆阿姨,可是他妈仍是对下厨这件事满怀兴趣,每次做出黑暗料理都瞪着一双慈母的眼,想让我们点赞。于是为了不打击他妈,我们都是白天狂点赞,晚上跑厕所。我来过好几次受过不少虐,以后也就越来越不想来了。
唱歌直到局散,那几个花枝招展的女生临走的时候还搂着释南的胳膊发嗲,等他处理完了把人都送走了,才回头来找我:“走,哥带你吃饭。”
释南已经一把将手机紧紧握到手心了,那五指好像都用了力,听到我这么一说,忙把我的手打开:“滚吧你,你真是想象力旺盛,我放你照片明显是为了辟邪好不好?!”
释南冷哼了一声,起身去洗衣机旁,按了几个按钮,说道:“小青龙,你忘了按开关,你还能更呆一点吗?我不洗衣服都知道用意念是没办法操控洗衣机运作的。还有,虽然我曾发过誓只给自己的老婆做饭,但是我实在看不下去你活得这么没有质量了,超人拯救世界,我拯救你,不用太感谢我,跪安吧。”
我也明白释南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黎嘉微时刻关注着他的所有社交平台,他秒删的东西目的就是让黎嘉微看到以后冒火,前来找我,这样不管我愿不愿意,都得帮他处理这个牛皮糖小姐。
“误会?释南从来不让我碰他的颜料,为什么你可以?他从来不带我去他家,为什么你能去?他从来——”
不用想,这肯定就是我的目的地——301画室。
不省油的我一愣:“他发什么了?”
就这他还觉得自己很有资格批评我的恋爱观,我真是好心塞。
“呵呵,睡觉还磨牙的资深少女,委实稀奇。”
擅长画女体的大艺术家思维就是跟我等凡夫俗子不一样,他将女人看得这么透,我服了。
潘为得对释南的成见不是一朝一夕了,但我满打满算才跟潘为得好了不过两个月,即使已经尽量避免让他俩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可还是……
我说:“何止这些,你还不值得我洗头。”
我指着留白处问释南:“别告诉我你要在这里画人体。”
他直接把手机磕在桌子上,一脸的不爽:“你能不能对我上点心,黎嘉微是我目前怎么甩都甩不拖的牛皮糖女朋友,我和她好了一个星期已经给她花了二十八万了,她还天天闹腾没个够,烦死了。”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你这个不要脸的第三者!”黎嘉微皱起眉头,表情我见犹怜,如果我是男的,我看到她这副姿态我就会第一时间去给她买包包,哄她高兴。
枕旁的手机也顺应我的烦心响个不停,我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接起,里面传来罪魁祸首的声音:“纪循循,你怎么还不起床?”
对方没说话,我抬眼一看,整个人就像被电打了一样——是潘为得!
怎么就成了“所以”呢,阿姨你前面那么多句根本总结不出来“所以”后面的结论好吗?!
“你不认识我吗?我是释南的女朋友。”漂亮又傲慢的小姑娘撅起了她的红唇。
其实我和释南从小就没缺过钱,有很多人还在背后说我是白富美,结果释南每次都会吐槽别人没见过美女,说我应该是白富丑才对。因为潘为得家里条件不好,我跟他谈恋爱开好车怕他产生自卑心理,所以就换了个低调的车,可没想到我如此用心良苦最后还是以分手告终,真是丧到外太空!
但这是我听过的最不能说服我脱衣服的理由了,我虽然很佩服他的艺术天赋,但并不代表我支持他的艺术想法:“拜托你能别提这个了吗?你从不画穿着衣服的人体,你当我不知道?而且这是画展,看到的人会有多少,想没想过?”我点到为止,岔开了这个话题,“我饿了,我要叫外卖,你要吃吗?”
释南说:“别装柔弱了,你忘了咱俩小时候去游乐场的鬼屋玩,你一路上都在跟鬼握手,整得跟领导下乡一样,你还能怕鬼?呵呵,这么热的天你是不是想笑死我,好继承我的空调。”
我对他的吸引力完全比不过我老妈的厨艺对他的吸引力大!
“我也是可以卖脸的好吧?难道你不知道,等我毕业一出道就可以刷新女艺术家的颜值上限了。”看着他那种想吐槽的表情,我突然想到了梦境,他也会梦到我吗?
我没吭声,早已习惯了他的毒舌。
唉,我一直当他是男闺蜜,他反驳说我是他的好兄弟。既然是好闺蜜好兄弟的感情,我决定过去找他,顺便研究一下这位仁兄坏我姻缘的事儿该如何补偿?
“是谁大清早的来给你点卯啊?小青龙我警告你,不许再砸了……毛病忒多,也不知道是谁惯的!”释南端着盘子,嘴里还嚼着煎蛋,蹬蹬蹬地跑去开门。
释南只好去洗澡,我站在画板前开始画线稿。如果说释南的拿手绝活是人体,那我的拿手便是天马行空地奇思妙想,我已经想好要画一个巨大的没有表情的人体,浑身毛发不生,他张着嘴,嘴里含着一个袖珍小儿国,要比《清明上河图》还要细致入微。
由于黎嘉微不爽我加入过释南的家宴,她开始使用堵截大法,在小区门口守株待兔,准备缠着释南也带她回一次家,见一下妈妈,好平息一下她的怨气。我觉得黎嘉微这个姑娘的脑回路真的是异于常人,完全担得起释南给她起的“智能牛皮糖”的名号。释南费尽口舌她不听,有家又不能回,只能求助于我,要借住我家。
说实话,我很心累……就不能让我好好当一个傻白甜白富美吗?
“小青龙,你来做我的模特。”释南用画笔点了一下我。
他冷哼一声:“多少人求着我想入我的画,你却拒绝?真的从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女人。”
“可是……”
“黎同学,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又想起那个梦,现实中发生的事其实跟梦相差无几。在所有投身高考熔炉的有为少年中,艺术生释南是最轻松地一个,我顶着青春痘苦读书,最后还是被他说服来搞艺术,他是我的伯乐,也是我的鞭策者。
释南喝酒了没开车,所以熟门熟路地上了我的副驾,都系好安全带了他还不忘损我:“什么破车,该换换了,请问你开这玩意儿出来跟蹬老年助步车有什么区别吗?”
“这个啊……”我搔了搔头,说实话,我擅长风景静物,创作风格是那种看着小清新实则能嗅出诡异味道的血腥艺术,比如《雏菊》细看才能发现它扎根的土地上都是人血,角落里还露出一个人的指节,因为孕育雏菊的土地下埋藏着尸体,每次导师都要骂我,说我画功不错就是脑子不太好……
释南立刻就两眼微眯,漆黑的瞳仁聚焦在我的身上,一副很满足的样子:“知我莫若你啊,我的小蛔虫。”
“呵呵,行为艺术吗?”
推开520包房,里面的声响就朝我扑面而来,有几个女生一边唱着“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时光”,一边跳得跟抽了风一样。我扫了一眼,看见释南在贵宾座那儿跟我招了招手,比梦里的他笑得更欠扁。
只听他妈又道:“循循,听说你失恋了?”还没等我回答她就已经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小亢奋:“艺术家随便失几个恋是家常便饭,有助于充裕你的灵感,你看,小南能有今天的成绩,也是因为他情感丰富,活得有味道。所以,阿姨觉得你俩真是般配呢。”
“小青龙,”他叫完我就叹了口气,边看碟片边继续说,“从你辞掉保姆以后我就觉得你脑子开始不好使,直到交男朋友、分手等等,你的智商持续走低,你就没想过要补救一下吗?”
“不能够,这年头的变态也很挑食的。”释南的笑声超级贱,听了就想让我撸起袖子海扁他。
明明是释南有可能觊觎我,怎么倒成了我对他有欲望了?你到底要我怎么相信你啊周公!!
我感觉我正身处在咽喉炎患者的互助联谊会上,因为她们的声音全都软哝哝的,喉咙里卡的痰一个比一个浓。还有,说他亲民的那位朋友,你确定你的鉴赏能力课修够5分了吗?
他身边有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看着有点面熟,但我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等我一走近,那中年人就笑了,看向释南:“这就是你那位传说中的小青梅?”
“哦你个头啦!”我拿起抱枕就朝他的脸砸过去,“进少女的闺房不知道要先敲门的吗!”
我问道:“阿姨,你是要出门吗?”
“张老师您可别逗了,很明显,她就是我那位不成器的老酸梅啊,以后还需要您多多提点一下,她脑子不太好,超级傻。”我刚想朝他胸口擂上一锤,释南就又示意我,“纪循循,叫人。”
“你懂个屁。”我启动了车子,降下车窗,外面的风有些狂野,吹得我发丝乱飘,好几缕拼命往副驾驶释南的鼻孔里钻,也算是对他言语不当的惩罚。
黎嘉微双手抱臂,颐指气使道:“他发了你的侧脸,还有一桌子饭,配了两个字:家宴。他妈妈在照片边缘都被截了一半没拍到,难道你这个朋友比他妈更能称之为家人?我看你分明是从朋友晋升到了老婆,和他暗度陈仓瞒天过海,让我这个正牌女友戴绿帽!”
家住一个大院,父母都熟悉,三岁相识,如今做朋友十六个年头,我俩纯洁地都纯洁地可以立牌坊了,真的。
我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别去扯黎嘉微的头发,也是极力在内心“煽动”我的修养快速激活,最后成果可喜可贺,我忍住了,我从包里掏出纸巾擦脸,对她笑道:“所以呢?这和你用水浇我有什么直接关联吗?”
“喂!你也太敷衍了吧,跟我开始玩惜字如金来了……”
“一定是被包养了,不然她哪来的钱买!”
挂了电话以后,潘为得还没离开,我觉得还是抽空跟他谈一下的比较好,于是走了几步转移到走廊的死角,回头看他:“潘为得,我现在这样跟分手没多大联系,我只是遇到了一些别的麻烦,希望你别误会。”
释南有个毛病,喜欢画赤|裸的人体,他认为世界上没有比结识的肌肉和新鲜的皮肤更加美丽的衣裳。每次画女体,他都会跟模特谈恋爱,恋爱就从落第一笔开始到画完最后一笔结束,作画时长最短三天最常三个月,这也是恋爱时长。
“别激动啊,要不要我请你喝杯东西?”释南起身搭住我的肩膀,嘴巴凑向我的耳朵,喷出一丝热气,带着点金桔柠檬糖的味道,“我刚才只是提议,你愿意的话更好,不愿意我再找别人。”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叽叽喳喳地让人想忽视都不行,我只能从潘为得的手里轻轻挣脱出来:“抱歉,接个电话。”
释南很自豪地挺了挺脊背:“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除了画儿画得好以外,一无是处。”
“猪,你已经吃了五串关东煮两盘意面了,你还看着我做什么?”释南的眉宇间透着无限狡黠,声线都变得勾人起来,“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啊啊啊好帅啊!我要嫁了,你们开始准备礼金吧!”
我哼了一声:“说得好像你没谈恋爱一样。”
我当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还好不是硫酸。紧接其来的第二个念头是:这人谁啊?!
他妈顿时不依,主动揽下罪名:“循循,这可不是小南说的,是阿姨昨晚偷听了他打电话,隐约推理到的。”
可是为什么我总是梦见他?
我说:“你是德艺双馨的男艺术家,我只是个刚失恋的女娃娃,拜托放过我吧,我还没想过把自己的裸体供出去成就你的艺术!”
昨晚男朋友跟我在电话里吵了一夜,我一边画着导师留的油画作业,一边夹着手机听他在那边发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他怎么了一样,让他遭受了如此大的委屈。
我装作很感激地反击他:“感觉这个魔鬼汤,哦不,蘑菇汤一定是你的最爱,我舀给你。”表面上谦让有爱,实际上我在桌下都快把他的脚踩扁了。
“那你跟我一起考艺术生吧?”
“你对我的评价也太不客观了。”释南并没生气,反而呵呵一笑,“黎嘉微的事处理好了?”
厨房灶台前没有火急火燎,没有油腥四溅,他连一滴汗都没流,这是一个足够养眼的画面,我特别想把这一幕画下来,最终没有实施的原因是,他煮的番茄意面香味太浓,勾得我馋虫躁动,完全无力下笔。
照片里的我还在上小学,疯玩了一天脸蛋红扑扑的,刘海也被汗水打湿成一缕一缕,简直就像一个野丫头。释南留着我那么早的照片做什么?恋童啊?!
我向后退了几步:“亲,我能不去吗?”
等面出锅尝过以后,我才彻底服了,真的好吃到我差点没把舌头吞下去,连平时最爱吃的关东煮都被我弃之于不顾了。这是我从未见过的释南的另一面,多么惊奇,花|花|公|子竟然也有做良家妇男的潜质!
反观释南,每次来我家从来都不预告,敲门就进,我父母没出国前他一天能来五回,又是帮我妈缠毛线,又是陪我爸下象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想做我家的女婿。其实啊,他只是想来我家蹭饭,因为我妈的手艺比七星级酒店的御厨还牛气。
理智回炉,我差点没把空盘扣在他脸上:“爱上你?我是有多瞎?”
“也不要,烦死了,你别挡着我!”
释南撇嘴道:“为什么?你身上长疮啊?”
“K个辣子K,我才熬夜画完作业,你少打扰我清修!”如果他能看到的话,我一定免费赠送他三个技术含量颇高的白眼。
也许爱错了人,每天都是愚人节。
我现在生释南的气,正是因为他好端端地突然跑来画室给我送早点,正好被潘为得看见,那时我和潘为得都为了参加一个比赛而赶着作品的进度,饭都忘了吃。而我接过早点,只不过跟潘为得说了一句“你也吃点”,就戳了他的雷点,让男朋友一夜之间变成了前男友。
得不到验证的猜想如鲠在喉。我捶了捶胸口顺顺气,抽空对他伸出大拇指:“你妈一定是抱错了儿,因为你这手艺,完全违背了生物遗传学。”
我问:“怎么补救?”
“释南这是吃腻了山珍海味换了盘老坛酸菜吗?”
释南神色不变地看着窗外,仿佛外面的景色比我们的话题更有趣些:“别人谈恋爱靠颜值,靠烧钱,靠套路,而他靠你眼瞎。不仅瞎,从你养男友这一点还可以看出来你的智力有硬伤,分手了怪我吗?那你以后是不是嫁不出去了也要赖我?还讲不讲道理了,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少玩连坐啊。”
我看看表,发现已经十点半了:“起不起要你管啊?烦不烦?”
直到我把寒冬中的清幽腊梅画出了一股小马奔腾的糟心感,我才觉得不能再这样由他继续下去了:“拜托,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你到底想怎样?”
“虚伪!你口口声声说你们是朋友,那如果真是单纯的友谊,释南为什么发了朋友圈之后还要秒删,明明就有猫腻!”黎嘉微伸出食指尖戳了戳我的肩膀,“我告诉你纪循循,你不要跟我装,只有女生才能看出哪个女生不是省油的灯。”
我拍拍袖子:“嗻!小的告退!”
“这么明显的事实还需要浪费我珍贵的脑细胞吗?”释南耸耸肩,用手点了点画板,“只要你走心了,你的作品就会所向披靡,别忘了是我挖掘出你的潜力,是我从小就看好你!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小青龙,快去给伯乐哥哥倒杯水来,乖。”
我将四周简易打扫了一下,趁此机会又去把空置了很久的客房收拾了出来,干完所有活的时候,我才瘫坐在沙发里哀嚎:“唉,要累死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你给我再滚一波!”为了安全驾驶不出交通事故,我就忍下了对他施以暴力的心思,“潘为得怀疑咱俩的友谊不纯,把我甩了,你怎么看待这事儿?”
他笑完继续问道:“小青龙啊,本来我一直好奇你跟潘为得在一起到底图什么?后来我终于参悟了,因为你好久没有爱情的滋润,饥肠辘辘,饥渴无比,所以饥不择食,迫不及待,对吧?”
“好个屁!除了被浇了一身水、被骂是第三者以外,丝毫没有进展。”我瞅了瞅画室门口那些充满打量和好奇的眼神,又道,“另外,我们谈正经事的时候,你就不能先把这些围观你的女生就地解散了?”
释南正在刷他的朋友圈,一条一条的点赞,直到我提醒了,他才停止他的点赞大业,对我说:“小青龙,我今天算是帮了你一个忙吧?当着我妈的面,你该不该答应回报我一下?”
“对于你这种假设性的问题我没办法给予回复,我只知道,我对释南什么心思,他对我就也是什么心思。没道理做朋友了十六年,突然被雷击了一样地要在一起,相信不管是月老还是丘比特,都不会这么糊涂。”
释南说:“你当一次我的模特,我就传授给你补救大法,从此你的人生将大放异彩,被众人观摩,你信不信?”
我说:“变态再挑食,那么黑的地方,我心中也害怕啊!万一有鬼呢?”
我翻了个白眼:“才洗的好吗!不损我你能死?”
我还没有来得及和释南要他女朋友的联系方式,结果她女朋友第二天就自己找上门来了,速度之快之精准远远超乎我的想象。
我很少让他看见我这种糟糕透顶的样子,更何况刚一分手,我就给他展现出了一副我过的很不好的姿态,实在也够丢人了。我绕过他,没想到他却拽住了我的手:“我们谈谈。”
释南看着外面,不在意的说:“要不然把我的黄色牧马人借给你开吧?你开这车太丢人了,我都想装作不认识你。”
我呸他:“滚蛋,当谁哥呢?咱俩一样大好不好?!”
我哼了一声:“不需要!反正分手了,我明天就换车!”
天亮的很早,释南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他不知何时进来,踢了踢我的床:“纪循循同学,请问你那副鬼表情是要拉晨便吗?快起床吃我做的黯然销魂鸡蛋面,过时不候。”
——等等,你再这样夸下去我会以为你跟我分手的原因是你爱上他了好吗?!
“呸!要不是你,兴许我还有机会去从事高精尖的工作,不用与颜料为伍呢!”
打扮成这样去遛狗是不是有点儿过于隆重了?我根本不能想象他妈手里拿着纸弯腰去捡狗屎的画面,简直了!可能会比墨西哥辣椒还辣眼睛,看一眼就能上头了!
释南有双会说话的黑眸,我总是擅于从中解读出一些东西,比如现在,这双眼睛微微闭合一半,视线从睫毛下清幽地扫过来,这是在说——纪循循,你是个白痴。
释南呵呵一笑:“你怎么不说,是一盒可以顶他一年学费的颜料。小青龙,我跟你认识这么久,你偷着抢着用了我多少好颜料,你怎么不想着给我送?双标成那样你亏不亏心啊brother?”
正说着,他就叼着煎蛋吃开了。我笑着又夹起一个,还想让他表演惊心动魄地杂技,门铃在这个时候响了。
这时,释南放在床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好像是提示什么软件更新。我瞄了一眼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用的屏保竟然是我侧脸照!
潘为得说:“你对他没想法,不代表他也这样想,现在他不追你,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都比我多,等他跟你表白以后,我是不是就要彻底炮灰了?他聪明又有灵性,长得比我帅,又比我有钱……”
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拉到了一个凳子上。他用毛巾擦着滴水的头发,镇定自若地往我床边一坐,身上还带着我常用的沐浴露香气,然后便对我的线稿给出三个字的简洁评价:“非常好。”
以前见人就叫师傅,现在流行见人就叫老师,不管什么领域,长辈总有能教你的东西。
释南终于收拾起一副嫌弃的脸色,转而去看影碟,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他将屁股底下的东西扔给了我:“你并不适合粉红色。”
释南又说:“‘蒹葭画廊’是张老师开的,年终义卖想让你加入,还不快谢谢老师!”
距离我分手到现在不过几个小时,他简直就是中情局的特工吧,怎么知道的这么快?
初闻这句话的时候,我刚考上美院,释南提议完,我的两行热泪就将流未流,捂着胸口把他骂了一顿,显然是受了刺|激。而现在,再次听到这个提议,我还是不能淡定,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你知道我的,我不能脱的!”
“对了,要给画廊交的作品你有构思了没?你先看看我的线稿。”释南将话题代入正经阶段,我只好勉为其难地将关注点放到他的画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