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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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手掌扇着风:“没……没……你家太热了,室温是不是调太高了啊?”
释南又针对他道:“潘为得,你说是因为纪循循靠潜规则在比赛中上位,你看不下去才分手并举报的,对吗?”
“后来的那位。”
原来当时他也爱我,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他并没有看到我的情书,我也没有看到他爱的纸条。在彼此以为都被拒绝的时光里,我们都默默退了一步,停留在好朋友永远不失去彼此的位置。
“求你了,别让我的噩梦成真,我不能失去你。就算做不了情侣,也希望你能发发善心,不要跟我绝交。只要让我在你身边,我们俩随时可以见面,你要找男朋友我也可以支持,你嫁人我送你出嫁,你生孩子我来当孩子干爹。让我能见到你,一生都不要变,我就这点要求。”
余喜一直陪着我,喜笑颜开,逢人便说释南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释南死了。死其实是死不了,但我担心他买醉,担心他醉死在西三环扑街,担心他遭受流浪汉奸污,担心他身体承受不来,毕竟他有痔疮,比常人更疼。我担心雾霾天他不知防护,整天浪荡在外吸霾,吸出个好歹来。
我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我澄清是应该的,作为朋友你急于撇清我,好像我多糟糕会玷污你一世英名一样。
想了好几天,我突然想明白了释南这种与众不同的堪称变态的恋爱艺术行为,我找了个合适的时机,用手指戳着他的肩膀,悄悄地问:“那啥……你是不是那方面不太行啊?没事你直说,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咱们朋友一场,我帮你想想办法,这年头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一定会有法子挽救的。”
“有定位。”
我觉得真的有点对不住乔枷木,这算是惹到他了吧,我又解释一句:“他这一天天跟有病似的……你真别放心上。”
“你……”我怔了许久,无法理解自己内心到底涌动了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只能明明白白的分辨出,释南的这一吻,给我留下了一个完整的心理阴影!
我心头跳动,猛地睁开眼。
释南的妈妈也找我谈话。
“你记住,我释南,从来都不是一般男的。”
潘为得的脸黑了一个色度。
电话里传来他的呼吸,那是我一生度过的最漫长的几秒钟,没有之一。
“喂!你才是谐星!我是青春无敌有才有貌美少女谢谢。”我不得不打断他,想要维护自己的名誉。
“乔枷木人不错啊,竟然会帮你,我感觉他对每一个人都挺好的,简直是中央空调一般的存在。”
我第一时间就想澄清,但释南比我嘴更快,而且语带嫌弃:“她不是我女朋友。”
如果不是有别人在,释南现在已经被我打死了。我和他的交情,根本就是踩着对方的底线前进。接着他又对乔枷木说,“乔总,我不请自来,你不会见怪吧?”
释南白我一眼:“阳痿加早泄并不耽误生娃谢谢,你生物课的时候光顾着逃课睡觉呢是吧?”
“啊?我的名声已经这么大了吗?”我已经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擦了擦手,赶紧握了上去。
抬头可以看见镜子,镜子里我苦着一张脸,几乎要下黄连汁来。他还是打算戳破这张纸了。
我看释南他还很虚弱的样子,就没再多提此事,我觉得自己能处理好,毕竟清者自清,那些打量的眼神虽然令我极为不爽,但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潘为得还能拿出别的什么证据不成?
我擦……我都顾不上关心释南怎么出现的,立刻就鼓掌惊叹道:“太厉害了释南!你怎么知道的?!”
释南头都没抬,就给予了解答:“不知道,可能是我的英俊灼伤了众生,离远一点他们才好保命。”
释南无所谓的对我弯弯眉眼:“别这样瞪着我,看着怪叫人动心的。”
我强忍住了脱下鞋砸在他脸上的冲动:“可是按照正常的逻辑,一般男的频繁换女朋友,不就代表他是花心的下半身动物吗?”
余喜:“……”
释南过了几小时后才回复我:有事吗?
原来这是一场梦。
但不得不说乔枷木选得这个地方特别好,因为我们美院的学生不管有钱没钱基本都不去那,所以就省去了撞着熟人被传绯闻的尴尬。
乔枷木走了,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人,食物全都没有了香气。我坐在阳台看外面,一直看到夜幕低垂,才给释南发了短信。
“消息可以更新一下了,我于昨晚正式通过了902关。”余喜正陶醉于自己的佳绩里,突然看向了某处,提问道,“奇怪,为啥我感觉到那些吃饭的同学都在刻意地避开你这桌呢?”
我想都没想下意识就甩开了他的手!我心里的震惊还是难以描述,释南喜欢我?喜欢我什么?从何时开始?为什么不说?我们做朋友多年,互损互相吐槽,我交男朋友他从未阻拦,他交女朋友我也从不过问,这样的关系是喜欢吗?怎么可能!
我也笑了:“嗯,上来吧,我会告诉你我的答案。”
什么情况啊靠……我总有种错觉,这俩人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达成了爱情统一战线,你情我愿,想和我决裂。这种剧情在耽美文化里太常见了。算了算了,虽然我和释南的结局完全偏离了剧本,但只要他能和喜欢的人Happy ending,就行了。
余喜找我谈话。
也不知道关中品道的厕所里是不是有黑洞,释南跟乔枷木一去不返,我等到菜都凉了,酒也不知喝了多少杯,那两人还没回来。我特别想打110报个警,但是失踪未满二十四小时也立不了案啊……这一天过得可真够莫名其妙的。
“乔总你也看到了,我的这位朋友,脑残还没好,你已经是成功人士了,拜托不要欺负残障人士。”在我想把他扼死在副驾驶座位上时,释南又说,“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她不是你们圈子里挥之即来玩过就甩的女人,如果可以的话,乔总能不能放过她?”
我挺纳闷的,想追问或者吵架,干什么都行,但是喉咙干涸,发不出一字半字。我心下赌气,他不是要东西吗,管他要什么,我满屋翻找,示意他要啥拿啥。没有语言的互动,就像气氛怪异的默剧,到头来翻出了满身的汗,也没能让他满意。
再见乔枷木也是在我买新手机的那天。他打通了我的号码,说在学校门口接我。我刚坐上副驾,乔枷木就对我绽放出他的招牌式温暖笑容,就像桃花开遍神州大地。他说:“你手机怎么了,一直都联系不上。”
“我一打开微信附近的人,搜索男生,他们的个人签名里都写着0啊1啊之类的东西,大概是什么二进制代码吧,我看不太懂。”
他理直气壮的打断我,衬托得我真像是一个思想龌龊的大污师,他真的有这么纯洁吗?难以想象。
“纠正一下,一,现在是上班时间,不是业余时间。二,没人对你的隐私感兴趣,只是为了保证你不会泄露工作室机密。”邹淮扬停顿了一下,又说,“何况你的业余时间有什么好探究的——你除了披马甲开小号去各大论坛骂我以外,没别的什么活动,不要装作自己很忙。”
从我跟余喜做朋友开始到现在,她见过释南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这种又嫉又恨、看到释南遭殃她都能笑掉大牙的情感,真是让我琢磨过很久,但依然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释南又冲上去想打潘为得,我只能拽着他离开。
我很是尴尬,因为我真的不知该和他说什么,我料想他会给我的借口,他一个都没给,只是对我说:“你前男友的事情我已经帮你解决了,不会再有人对你妄加揣测。”
“你现在对我还有秘密了,真不够朋友,白瞎了我跟了你这么多年!”
乔枷木表情有点无奈:“要是知道你连买手机的时间都没有的话,我就应该早早买好给你送来,平白耽误了这些大好时光,真不应该。”
我此时的笑容比太阳底下的向日葵还绽放,释南的理智开始渐行渐远,都开始飙脏话了,但是他的脏话对我几乎没有杀伤力。
我原先只当潘为得是自尊心强一些疑心病重一些的男人罢了,这回他做出这样的事,显然是求而不得变了态,我看人看走了眼,真是呜呼哀哉。但其实我也没有过分的悲痛,仿佛已经习惯被|插刀了。
余喜说:“我帮他打开了。”
晕晕乎乎的下了饭店的台阶,有司机专程等我,说是乔枷木先生让他送我回家。话和饭都还没说完吃完,招呼也不打,留下个司机算是什么事?又是个要上天的。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真在这里?”
余喜大大咧咧道:“你崇拜他啊?想要签名?算了吧我真怕说出来让你幻灭。我哪是在邹淮扬手底下干活,我明明是在阎王手底下存活,你不知道他有多龟毛,典型的处|女座,烦人到要命!”
释南的第十三任女友骂我,说我是“哥们婊”,天可怜见,我们曾一起撸过串,喝过酒,从《琅琊榜》一路聊到双色球下期的走势,从女权主义一路聊到熊孩子到底该怎样打,我以为够真心了,结果还骂我婊。
“他一不高兴就开始胡说八道,”我一掌按上他的脸,将他与我剥离,顺便对乔枷木道歉,“你别往心里去,他可能喝多了。”
释南摇头:“不必了吧。乔总,不好意思我想请教一下,你跟纪循循这是在干什么呢?”
释南愣了一下,耳根瞬间就红了,我刚想指着他耳朵嘲笑他时,他就按住我的后颈,嘴唇贴上我的嘴唇。不过三秒,他就离开,动作迅捷地就像根本没有发生过。
“真的没误解……”
我只好开始摸钱包:“那买单吧。”
“你和他是朋友?”余喜有点意外,“天呐,我这下找到我讨厌你的原因了,恨屋及乌,一样讨厌,以后你不要拐带我家循循!她是我的!”
我被他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亲爱的,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后面指的不是朋友,是炮|友。”
我愣了一下,释南过来拉我的手:“走,我带你出去吃饭。”
余喜为了这次的美院之旅也承担了不少风险,她刚入职大名鼎鼎的邹淮扬设计师的工作室做一名助理,邹淮扬共有三个大助理,十六个小助理,余喜就是那毫不起眼的小助理一枚,职位虽小,但却被摧残得每个月卵子都会酌情少排几颗。
“没关系,也许现在并非谈心的最佳时机,你有自己的情绪要整理,我可以等你有空。”
我分析道:“二喜,也许是释南被黎嘉微她们联合中伤,所以现在不想现身。毕竟艺术家都心高气傲,不喜欢直面这种麻烦,你说是不是?”
我跟他是走得很近,平时打闹起来也没有什么男女顾忌,他也时常抽风对我说几句暧昧得引人误会的话,但我只当他是开玩笑逗我,现在,我突然不这么以为了。
我点头:“当然。”
我一头雾水:“你从哪得出来的结论?”
你们这还让我怎么安心吃啊摔!这一个个都算是什么事儿啊!
这些话仿佛早就被他咀嚼淬炼过无数次一样。
这回轮到释南笑我:“亲爱的,需要我帮你投稿给微博上的‘我的前任是极品’吗?”
瞧瞧,这男人厉害不厉害,根本就是情场大拿,高手中的高高手,好好的问题他又抛还给了我。
他点点头:“很好,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不该误会我的人不会误会就行了。”
“滚一边去,不说这个了。”我摆摆手,并不想刨根问底的探究,这对我们的关系毫无益处。
释南说:“既然你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他约你睡觉,你要去?”
“快说快说啊。”
我心里想的是,如果释南是带少女过来打胎,我到底应该用几拳把他打回娘胎比较合适,“八”这个数字可不可以?毕竟“八”比较吉利。
“哈哈,”乔枷木又笑了,“那你可能对你的命运有些误解。”
一个声音从乔枷木身后传来,带着点轻蔑:“我是不是来得不太巧?”
乔枷木带着我上楼,最后推开了一间病房的门,迎面一个枕头就砸了过来,乔枷木稳稳接住,侧身对我说:“进吧,里面安全了。”
“这样的玩笑以后不要开了,不然我会误以为你看上我了。”我说。
我骂他:“去死。”
乔枷木上前把释南从被子里挖起来,又给他塞好靠垫,整理好针管,接着来了一句:“她总要知道的。”
“我帮你调查过了,乔枷木近几年身边的女伴换得不是很多,不过比较厉害的前女友还是有几个的,你也不用去跟她们比,做好你自己,喜欢就在一起吧。”
对于他的狡辩,我不以为然:“你别觉得尴尬,我不会鄙视你的。你自信想一想,到底是谁一直像妈像党像大海一样的包容你,希望你真的能不负你的智商,要相信我会一直挺你,陪着你。”
“小青龙,我不怕尴尬,不怕拒绝,不怕受挫,不怕丢人,怕只怕你会躲我,我们的关系将不复当初,我曾经想过要赌一把,想要个结果,但发觉自己还是没有勇气,现在,你懂了吗?”
释南对于我的行为表示赞赏,他说朋友哪是那么容易做的,交友务必要谨慎,谁知道对方善意的外表下到底是羊还是狼。我不服:“我也不知道你的外表下是狼还是羊啊,毕竟你隐藏的这么深。”
我感觉邹淮扬还是会弄死她的,但是现在这个时机不太适合细谈,因为余喜的眼睛已经亮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释南离我们不远,就靠在食堂的窗边,孤独地啃着一根被炒过的白菜。那身姿的寂寥程度,如果背景音不来首《小白菜》,都有点对不起这个美学画面。
怪不得!我们真是小人!还揣度别人对我别有用心,人家明明是为了做慈善,多好的人啊。
与人相交,要看微信朋友圈,这里有很多门道的。譬如那些转发鸡汤党养生党,要远离;说国内啥都不好国外月亮更大的,要远离;对所有新闻事件夸夸大骂的愤青,要远离;创业代购整天让你点赞投票的,要远离;晒娃秀恩爱的,要拉黑。
彼时,他正在削铅笔,好好的笔头快被他削出一根毒针的效果,我一直防备着他一个不高兴会拿笔尖戳我动脉,没想到他抬头看了一眼捂着脖颈的我,就跟摸了电门似的精神奕奕道:“小青龙啊,你就当我是香菜好了,有人见了香菜就发自内心产生厌恶,有的人恨不得天天啃香菜爱的死去活来,你能说香菜有什么错,为什么香菜还要发表感言,累不累?”
我又听到了自己打雷一样的心跳声。
醒来后我翻箱倒柜找到了那个收藏许久的礼物,在给它装电池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本放电池的位置放着一个纸条,上面写着:
说来说去,我都担心。
“行,我知道了。”释南耸了耸肩,一副洒脱看透红尘的模样,转身离去。
直到车停在一家医院门口,乔枷木才叫我下车。这样的私立小医院接待的都是打胎少女和生产妈妈,我不认为会有我认识的人在这需要我探病。那乔枷木又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呢?
释南的目光透漏出浓浓的鄙视,没有说话。
导师和校领导找我谈话,调查释南猥亵模特的事。
我跟释南,回不去了。
她私下经常跟我讨论,说怀疑她的老板上厕所时裤子拉链可能都不用亲自动手拉的,毕竟身后有三十八只手待着位。就在这样忙碌的工作中、老板的高压中,她翘班了,我觉得真应该好好捋一捋她跟释南的感情线,万一真的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呢?
我和前男友潘为得一起参加的比赛,遭到潘为得的诬告,说我跟主办方的人进行了潜规则交易,所以才一路过关斩将,远胜于他。
我:“……”
释南说:“一起衰,一起倒霉,一起被诬陷,一起丢人,我们之间的情谊千金难买啊。”
为了让我去参加庆功宴,释南用了好大一番狗屁不通的说辞,说要跟我介绍这个高手那个大家,说这个对我有益那个对我帮助忒大,我左耳进右耳出点头应了,但手上却忙着加乔枷木的微信。
有可能是更年期提前吧。我想。
从我起床的这一刻,就觉得有不祥之兆,刷牙牙龈出血,弯腰提鞋的时候头磕到鞋柜,没磕出包来,竟然磕出了血。顶着包扎滑稽的造型去学校,我心想一定得迁怒于释南,不然我这口气难咽。
“噢,是哪位?”
释南的手指明显落在了要把对方拉黑的按键上,我毅然决然的一把夺回:“你干什么?!”
对于质疑,我没作解释,几小时后就提交了退赛申请,并且将乔枷木的联系方式拉黑了。若放在平时,我当然不会做拉黑这么无聊的事,也许抛却朋友身份,乔枷木就是单纯认为我画得好给我高分呢,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显得不那么无聊,最近事情太多了,心里乱七八糟。
释南说:“你的转折可以再生硬一点。”
他什么时候窜进来的?庆功宴不做了吗?还是他这个大功臣不参加了?
“那就奇怪了,你为什么要买我的画呢?释南的画也许值钱,但我的……那个价钱真的给的太高了,我受之有愧,心里特别忐忑,”我不解,也是真心忐忑,“一般我遇到这么好的事情以后,之后几天就会有很大的灾难等着我。我的命运一向是这样,甜饼之后就是连环霹雳大巴掌,我很了解。”
“你笑屁笑!”释南骂我。
潘为得瞪着释南,活像要把他撕成碎片:“关你什么事?你管好你自己吧,借着搞艺术的名义搞女人,耍流氓都被曝光了,你还有脸在这出现?”
乔枷木为他办好出院后,带我们离开,释南坐在副驾驶,一副“崩溃中请勿扰”的表象。我笑得肚子都快抽筋了,还要抽空悉心安慰他:“释南,有个哲学家曾经说过,除了IE浏览器,谁也没有崩溃的权利。这也没多大点事,宿醉之后总是会发生点超出想象的事情的,对吧,乔枷木?”
空气一时沉寂,过了好几秒,释南才开口:“你希望我是看得上你,还是看不上你?”
余喜被邹淮扬活擒了,当场就拽走了,我们连跟她“遗体告别”的时间都没有。释南还在乐,顺便提醒我:“别激动,我不是拜托他为你做海绵宝宝钥匙链,是我自己喜欢,但是怕他质疑我的品位,才拉你出来躺枪。”
但是这一天我再没见到他。何止这一天,他一个礼拜了都没出现。有关他的大事有一桩,那就是黎嘉微跟校领导举报释南借着艺术的名义看女体,始乱终弃,她们都很受伤。
太合适了!毕竟我也是个小豪啊!
我再度提醒他:“吃饭而已!”
如果换做平时,我一定会首先澄清释南跟我只是朋友关系,但这话要是放在如今的情境下解释,倒有点急于澄清的意思,好像我想跟他怎么样一样。我明明没想怎么样,所以只是发了个笑脸的表情作为回复。
挂掉电话之后,我做了一个梦。
装关东煮的袋子被扔到门边,汤汤水水洒了一地,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但还是记得,我得拒绝乔枷木,不能再给他任何希望:“对不起。我以为我们能做朋友,看来我错了,让你会错意了,这都怪我。”
黎嘉微更是有才,一边指着我,一边煽动着前女友方队的心头热火:“咱们都想当人民币,被所有人喜欢,可她竟然想当纪念币,被释南惦记和收藏!所有对我们的示好全是她上位的手段!释南玩儿我们,有她的一半责任!”
“是,怎样?!”这个答案掷地有声。
你在哪儿?
释南没休息几天就出现在校园了,与以往不同,他就像个病菌,迷妹们一夜之间转变态度,遇见他都绕着走,他去食堂的话,很多同学都宁可绕上大半个校园去二食堂吃,也不和他共处一室。难得看到他也有今天,我乐得不行。
只不过后来乔枷木没有说话,也看不出到底有没有生气,有没有走心,因为他的表情总是那样,阳光温和就如春风拂面,春风向来是刮不起什么大|波澜的。
不得不说还是古人聪明,创造了“乐极生悲”这个成语,我乐着乐着,熟悉的命运线降临,我又栽了!
一路无话,气氛尴尬。
“你也觉得我是借着搞艺术的名义搞女人吗?”释南又问。
余喜说:“我要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我老板,万一他离我很近,我得绕着点走,或者快点遛。”
释南总算有了新的反应,他阴阳怪气从后视镜看我一眼说道:“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还互相称呼名字?有什么我错过的故事吗?”接着,他还瞟了乔枷木一眼,自谦道,“乔总,不好意思啊,对于出钱买我们作品的金主,我这人向来是没有疑心病的,只是身体虚了点以后,有些把控不住自己的思维。”
好友通过之后,乔枷木率先给我发来消息:终于背着你的小男朋友加上我了?
我说:“你一直交很多女朋友,从没断过茬,可是我从你的前女友方队中探听到,你跟她们并没有睡觉。”
我只能重复吼出两个字的重点:“吃饭!”
“人不能靠运气活着啊我亲爱的!”
乔枷木很大方,那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成熟青年的味道,说话的气质顿时就将校园小毛头的我们比到了尘埃里:“我觉得循循很有趣,所以想深入了解一下,你是循循最好的朋友,你的事我自然也是无条件帮忙。”
“你拿着工作室的定制手机。”
我开始后悔一起过来了,我一个单身汪,为什么这么不善待自己,现在好了吧,被秀恩爱的他们虐得遍体鳞伤。我的好朋友好哥们好闺蜜,变成了人家的……我憋不住了开口道:“不行我还是得问一句,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一年圣诞,我送给释南一个礼物小熊,写给他的情书就塞在小熊玩偶的衣服里,但是后来我发现班花的手里拿着我送给释南的熊,没了衣服的熊。第一次,我和释南大发脾气闹绝交,释南回送给我水晶球,哄我了好几天我才平静,当然也打消了对他的一切念头。
释南笑了:“你楼下。”
他这哪儿是疑心病啊,分明就是千年鸡贼成精,把乔枷木的动机一下子就全拉扯到阳光之下。这时候对方若是再装傻,也不像话。
我没来由的心虚:“你……还给我……我交友如此谨慎有原则,加他微信是为了方便考察。”
电话里传出释南激动地呼吸,也能听见他不停地按着电梯按钮,接着又听到了他飞速爬楼梯的声音,我向门口走去,准备迎接我的新男朋友。
释南的嘴角扬起一抹坏笑,我太了解他了,正准备捂住他的嘴时,释南已经先一步开口:“听说你在邹淮扬手底下干活?”
乔枷木温柔地笑笑,像是掌握着宇宙的真理:“循循,男女之间没有单纯的友谊,都是出于喜欢,或者是其中一方的喜欢。”
释南语气不爽:“放你的心,我要是死了,肯定给你托梦,让你为我哭灵。”
我干咳一声,余喜没有看出来我使的眼色。释南偏偏又继续挑事儿:“其实邹淮扬是我朋友,不过这一点我无比赞同你,他确实是最不好相处的那一类男人。”
直到我看清楚里面是谁,满腔疑惑才放下,但是马上又起了疑。
释南又说:“成人的世界,你以为每天都在上演爱的史诗,大家都这么忙,像他那样的成功人士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白天买你的画,晚上就加上微信了,他想干什么你不知道?”
记者找我谈话。
他对着菜碟摊开手掌示意:“边吃边说?”
释南和潘为得当场就打起来了,拉架的拉架,乱吼的乱吼,一片混乱。我自然是冲过去护着释南的,潘为得的拳一度离我很近,但最终并没有落下来。
我一时无措:“什么?”
我们坐到了释南那桌,余喜还掏出了她带来的土特产——两个土鸡蛋放在桌上:“嗨释南,我是余喜,循循叫我二喜,我讨厌你很久了,你听说过我吗?”
“谁告诉你交女朋友就一定要睡觉的,你污不污啊?”释南嫌弃地皱眉,“如果有空的话,我建议你去洗个脑,你脑子里污秽真的太多了,不利于成长发育。”说到“发育”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视线还故意在我的胸部多停留了几秒。这样明摆着的暗示,我又怎会看不懂。
乔枷木又说:“来,你尝尝这个,可以吃出来产地吗?”
我虽如此作为,可释南并不打算就这样算了。时隔多天,他的电话还是打来了。接起来,我没有吭声,竟然连喘气都觉得好困难。他好一会儿才打破沉寂:“青梅竹马从来都比不过空降系,这我知道。你要是想跟乔枷木在一起,那就在吧,不用特意避开我。”
在开始发育、声带变哑、鼻毛滋生的众多青春期男生中,他是少见的干净又好看的,是足以敲开我心扉的那一个。日子太久远了,久远到我都要忘了我曾喜欢过释南,在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他不仅仅是释南,他创造着、参与着、见证着我的一切,他是我所有的年少时光。
我到底是有多迟钝,连评委增加了都不知道。比赛后期,乔枷木以知名艺术收藏家的身份受邀担当决赛的评委,因为我当时是为了和潘为得一起,才报名参加的,分手后我只是交了画作,再没多关注。这下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了。
“所以?”
我点点头。乔枷木慢慢解开自己的袖扣,挽起袖口,为我倒好果茶,用公筷给我夹菜,这才说道:“张泽远做慈善义卖,买家有收藏新秀之意,但大多都是为了慈善事业吧。”
“你现在在哪儿?”电话接通,我问他。
我想了想,只能重复着我多次重复的观点:“所有人都怀疑我跟释南之间不单纯,难道男女之间难道就不能有纯友谊?”
“那你也别称我什么总了,显得疏离,就叫我的名字吧。”
梦里终于找到了东西,是他送我的水晶球。所有乱七八糟有关他的梦境走到了结局,原来我只是想找到这颗水晶球。
心里像是被人洒了一把跳跳糖,跳得我不知方向。
不就是收费吗,我还当多大点事,对于我们这种并不缺钱的人来说,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太不是问题了!我刚想掏钱包,乔枷木就伸过来一只手按住我的手。明面上是阻止我掏钱,可是阻挡之后,他并没有立刻收回手。
我放松下来,也乐了:“你的品位也不怎么样啊,这下你再也不能嘲讽我了,我有了你的把柄。”
释南下水道一游的经历我没有告诉别人,只在余喜缠着我打听时随意说了一嘴,结果余喜立刻准备好了土特产,硬要来美院看望看望释南,说要对他的遭遇表示一下慰问。她表情真诚,一本正经,如果转身的时候她没有不小心笑出来,我可能还会误以为她出自真心。
余喜嗤之以鼻:“放你二百万个心,讨厌他的人从现在开始排队,都能排到明年,警方筛选起来困难重重,我很安全。”
释南的声音缓慢地传来,像是夹杂了一丝无可奈何的叹息:“我从不跟你表白的原因,就是这个,现在你知道了?”
释南这家伙,到底是有病的,过来吃了块野猪肉,把乔枷木带走了,还把单买了。他咋不上天呢?
释南的表情很沮丧,望着我的目光带有埋怨,总感觉要让他再度嬉皮笑脸的高兴起来比实现宇宙和平的难度还大。突然,他嘴角上扬,朝我扑过来。
“小姐,我们要打烊了。”连服务员都过来撵我。
乔枷木坦诚道:“不,我一窍不通。”
释南双目炯炯:“有趣?乔总,难道你最近改了路子是要组建喜剧天团参加《欢乐喜剧人》吗,不然为什么会看上纪循循这种谐星?”
“急死我了,快说啊。”
余喜坚定道:“我帮他静音了,三个大助十六个小助查起来也得费一番功夫,他不会知道是我干的。”
他恨恨地指着我说:“你跟释南从来就不清白,要他来出头替你说话,简直是大笑话!如果你没有靠潜规则,为什么评委会花大价钱买你在蒹葭画廊的义卖,为什么和你一起吃饭,接你下课,还带你去郊外专门打胎的小医院?你觉得你能解释清楚吗?”
因为手机被黎嘉微砸了,我还没时间去买,也就一直都没跟释南联系,一个月后还不见他到校,我终于没忍住,抽空去买了新手机,给他打去了电话,结果占线无人接听中。
我沉默半分钟,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
我摇了摇头,可也找不出能够辩解的话。释南的行为,是对我论点的最大打脸。
释南搂住我的肩,挨我特别近:“宝贝儿,你是从哪看出来我不高兴的?”
乔枷木对于他的出现一点都没流露出意外:“不过添双筷子的事。倒是我和你女朋友吃饭,你不会见怪吧?”
释南用一种“你的脑袋是不是被卷帘门夹过”的眼神看着我,三秒后才说:“我编的。”
如此避而不言,那一定是比较丢人的事,我说出我的推测:“释南,本以为你是祸害了少女,没想到躺在床上的却是你……我知道你最爱吃脏摊儿,喜欢和细菌叫板,这次是不是拉到痔疮犯了?觉得丢人不想见人?”
没错,是“她们”,和释南有过恋爱关系的前女友全都联合到一起,誓死要扒下释南一层皮来。
关中品道是我家附近比较有文艺逼格的一家饭店,店里全是莲花砖,取步步生莲之意,服务员全是森女,厕所挂的画都一幅十几万,我们基本是不去的,本来平时就饱受艺术“靡毒”,下课后谁还要再去受艺术熏陶啊,这不有病吗?
雷终于劈到了我的天灵盖上,我没拎菜刀当场砍死释南那是因为我懂法!
余喜站了起来,嗓门都提高了:“太阴险了吧,这是赤|裸裸的偷窥隐私!我的业余时间为什么要被探究?!”
我爱你,纪循循。
“别扯淡,你那筛子密实的都能筛米虫了,我用得着你?”
余喜乐呵呵的:“我其实不太care释南在哪儿,爱在哪儿在哪儿,如果他能坐着火箭奔向外太空,我明儿就给他立碑刻匾,感激他终于离开你的世界。来来来,这么好的事,我们真应该找个地方喝起来!”
手机屏幕上恰好显示的是乔枷木的朋友圈,干净的不像是一个大老板,偶尔发发生活状态,拍一本书,是我挠心N多年想买的绝版,拍楼下车水马龙,都能看出他所在的商区一平米多钱。乔枷木是个低调有内涵的豪,跟我的世界有偏离。啧啧,这样的人和我做朋友的话,那——
我这时候在察觉不出来不对,那我就真成棒槌了,我问他:“乔总,你到底想干什么?”
万万没想到释南自己都一身麻烦了,却还当着众多同学的面为我发声,特别是发声的时候眼睛直盯着潘为得:“纪循循如果想要靠潜规则上位,那她应该来找我,我手里的资源不比那几个评委多,我还比他年轻英俊有体力,你们当纪循循傻没关系,可是她不瞎。”
那天他喝多了,睡死在出租车里,丧尽天良的老司机把他钱拿了,还把人扔到了郊外已经息工大半年的建筑工地,他被尿憋醒后迷瞪着去找厕所,结果踩到半破碎的井盖,掉到了荒废的下水道里……
他不再说话,临走时大力摔了一下门。也不知道到底在发什么火?
一时间,我成了生意最好的陪聊。我压力颇大,心情起伏不平,吃了三次烧烤五次火锅六盒巧克力八盘小龙虾才勉强活过来。
我装作没事一样继续吃饭上课,看见释南时,我会提早避开,尽量不与他单独相处,我不知道我这样做会不会太刻意,我只知道当下我再也不可能和他玩笑玩耍。他不再是我的无性别朋友了,我眼里的他,成为了一个男人。
“是妄加吗?”我冷静地看着他的双眼,“如果我是局外人,我也会像大家一样想。乔枷木,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我就不信事业有成的单身适龄男青年,会这么缺女人?”
被逼无奈下,释南终于跟我讲了前因后果。
“呃……”我只听说过红酒能尝出产地,这年头吃肉都能吃出来吗,也太高端了吧,明明都是有钱人,但我这种小有钱人在乔枷木这种大有钱人的对比下,显得low low的。
释南对着乔枷木大吼:“你为什么带她来?!过分了啊!”吼完他就用被子把自己罩住,输液针管里都有点回血了。
这贱人,余喜要是在这,肯定都为他烧起纸了。
乔枷木说:“你应该听到了,我在跟她讲一下我的想法。”
“喂!”真的用得着这样黑我吗?我瞪着释南,试图揣测他到底怎么了,“你今天不高兴?”
我身旁突然伸过一只手,迅速捏了一片野猪肉放进嘴里嚼,是释南。
“这就是你的那位青梅?”邹淮扬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释南,却对我伸出了手,“纪小姐,久仰。”
乔枷木的态度很是诚恳:“怎么这么敏感?我们不是朋友么?你和释南的距离可不止手挨手这么近。”
释南叫森女服务员上了一瓶茅台,我真是够够的了,懒得去拦。他倒了两盅酒,自顾自喝掉一盅:“乔总,你不了解小青龙,她脾气不好,身上自带衰神光环,每一个爱她的男人都惨遭不幸,没有一个能善终。作为我作品的买家,我是掏心窝子专程为你送来这句温馨提示,希望能对乔总有所帮助。”
我又说:“那样岂不是会有很多骚扰的微信提示音,他会弄死你的。”
余喜一脸反胃的表情,嘲讽释南:“你怎么能说这么重的瞎话?真是够硬够隆重够扎实!”她又看向我,“亲爱的,你每次听他自夸的时候八字背得住吗?是我的话,那我八字肯定背不住。”
释南别开脸看窗外的天:“你太爱八卦了,这不环保。”
“为了你奇葩的喜好——海绵宝宝什么的,释南拜托我做出了设计史上的第一个黑历史,我当然不会忘。”临走时,邹淮扬还冷静地点着释南的鼻尖,说了一句,“别忘了,事成之后,欠我顿饭。”
乔枷木又发来一条,很简洁:关中品道,301,7点,等你。
“当然不是,我信任你的为人。”
车慢慢起步,朝郊外开去。我没有问去哪儿,因为我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乔枷木太会揣摩人的心意,果然和我们这些学艺子弟不同,他将车载音乐声音调小,问我:“你想知道那天我跟他聊了什么是吗?”
气氛不知为何会这么诡异,总跟他互相呛声习惯了,一聊到感情话题,顿时奇怪的不行。
“有位先生已经买过了。”
“还想听啊?”乔枷木边开车边侧头看我一眼,眼里深意尽现,“怎么办呢,之后是收费内容。”
我一句话就把释南说冷脸了,他盯着我的双眼,严肃道:“请问纪循循小姐,你想结交的朋友是一起喝喝红酒做做SPA聊聊当代世界政治多元化发展对世界和平会有哪些影响的朋友,还是拥抱接吻钻一个被窝的朋友?”
他一句话就成功把我噎住了,释南和我交情匪浅,勾肩搭背,我从没觉得我俩之间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经乔枷木这样的隐喻,我难以辩解。
这一刻,我就知道我们的友谊彻底结束了。
我劝余喜:“祖宗,我五体投地地恳请你忍一忍,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万一释南真出什么事,你铁定被当做第一嫌疑人。”
乔枷木说:“我和他谈了一些对艺术的感悟以及审美。”
“对不起。”我说。
释南品着肉,煞有其事说:“吃着感觉产地在西北山区一代,腌制人的岁数不低于40岁,女性,水象星座,结过三次婚,一个前夫在海南,一个前夫在重庆,最后一任在延安。”
我侧头看去,是释南,他手上提着我最喜欢吃的关东煮。乔枷木松开我的肩,对释南说道:“人都到齐了,要一起吃个饭吗?”
乔枷木双手扶住我的肩头:“循循,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取悦你而已。”
我不想管了,到家之后倒头就睡。睡了一会儿门开了,我瞪了释南一眼,颇为责怪。但他没说话,只是向我伸出手,似乎在索要些什么。
“何必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去给你办出院。”乔枷木看了看我,笑着摇摇头。
“吃完饭看天色还早,看场电影,看完电影吃个夜宵,夜宵吃完天色不早,相约交流一下床上技巧,”释南嗤之以鼻,“嘁,男人的套路。”
我又说:“二喜有个朋友,阳痿加早泄,但一直没有放弃医治,现在虽然不知道病好没好,但是孩子都满地爬了。”
我揉着眉心,甚为尴尬:“倒数五秒,你没别的要说,我就挂了。”
他这一席话,说得那么无懈可击,让我瞬间状态全无,就好像刚要把个吸星大法练到第七层时却气血逆行前功尽弃了一样。
释南笑了一下,笑意里面明显有嘲讽之情在涌动:“我记得咱俩已经谈得很清楚了,你要追小青龙得先过我这关,她的事儿我还是管的了的。”
只见余喜打了个冷战,木木然的回头,震惊地问道:“老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呵呵,”我摊摊手,想把话题截断,“少年天才的眼睛长在头顶上,怎么会看上我?对了,你饿吗,我们煮面吃好不好?”
我轻微摇了摇头:“不介意,我不怎么挑食。”
我这时候再不说话就有点不是人了,我赶忙站起来,对着余喜身后鞠躬:“您好您好,邹设计师,我特别欣赏您和您的作品。”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的笑散发着骤雨初晴后阳光破云的光彩,对于我来说这种警告根本不足为惧,互损互逗都成了日常,他还真能治得了我吗?我邪恶地凑近他的耳朵,问道:“你该不会还是处|男吧?”
释南拿起一颗土鸡蛋磕开,拌在了他的醋溜白菜盖浇饭里:“神交已久。小青龙说你的保卫萝卜和植物大战僵尸现有的关卡全通了、开心消消乐也打到889关。”
乔枷木朝我笑笑:“不会的。你安心吃。”
说着,他的笔尖应声而断,他将铅笔递给我:“我知道你喜欢香菜,来,帮我削一下铅笔。”
我平时很反感男人对我笑,倒不是我欠虐,只是觉得大多数异性笑起来总是很油腻,还藏着一股子不怀好意,可是跟乔枷木见面几次,他都是用笑相迎,我反而觉得如沐春风,这真不容易。“乔总,你叫我纪循循就行。”
释南真是失心疯了,做朋友多年,他有多少女朋友我手指脚趾都数不过来,我找男朋友他也都没管过,怎么自我前男友潘为得之后,他连交友都要干涉我了?
“凭的什么,凭你也喜欢她吗?”
我知道乔枷木肯定会来找我说个清楚,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他直接找上门来,我避无可避,索性装作不在家一直不吭声,结果饿到叫外卖,乔枷木和外卖一起成功进了我家。
是乔枷木。
这个乔枷木,值不值得我结识,跟他去吃一顿饭,那必须得经过我火眼晶晶的考察。释南发现我思想抛锚,夺过我的手机,三秒后他不再聒噪,安静如鸡。
我说:“二喜,如果邹淮扬不打开那个设置,你是看不到他在不在附近的。”
释南说:“拥有多年交友经验的我认为,他动机不纯,你识人不清,所以我帮你筛选一下。”
“好了,别解释,我知道你爱我爱到不行。”
那些欢声笑语互相打趣的岁月……就这么在我们毫不知晓的情况下,成为了历史。
他不吭声,我在他眼前来回晃哒——
释南扬扬眉:“哪里深了?”
“你脸红什么?”他问我。
我问:“还有呢。”
释南已经笑出声来,他一向喜欢看见别人倒霉。
“坏掉了,最近事情太多,就没去买。”
乔枷木点点头:“循循,你先吃,我去下洗手间。”
我看见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向余喜走来,站在了她的身后,一般情况下,我不会对待好友这么没人性,我肯定会提醒她几句的,但是这不是一般情况,因为这个男人我在报刊杂志上都见过,就是那个脾气古怪又声名赫赫的大设计师、余喜一天能骂八百遍的她的老板邹淮扬!
释南终于快被我逼疯了:“你现在是不是属于精神病人外出放风中,而且还没带药?”
我每次抓重点和万千少女绝对不一样,大家一定会纠结于给她科普男生间的0和1是什么意思,而我只是问她:“你为什么要搜索附近的人?”
我说:“释南,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黎嘉微率领的前女友方队一起来找我谈话,我躲避不见,还是被群围拦住。里面释南的第七任女友喷我,说我是“闺蜜婊”,天可怜见,当时她和释南好,我们经常一起逛街买包包做指甲,闺蜜做的事我都做了,到头来骂我婊。
释南呛我:“少放这种清新脱俗的狗屁,你的原则不就是谁夸你漂亮谁就是你朋友?”
多年从艺,我文学功底差了一点,突然听到这样的论调,第一时间就掏出手机想记在备忘录里。结果她们冲上来摔了我的手机……我了个去啊,你们要跟释南大撕特撕,就去找他啊,为什么要难为我这朵不喑世事的小雏菊?!
乔枷木刚走出去,释南也起身要走:“我去尿尿,你安心吃。”
我说:“拜托,只是约我吃饭而已。”
这些话简直堪比琼瑶剧,恐怕尔康对紫薇也说不出来。我的耳朵有点烧,全身微微发抖,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足足扛了四天,释南被拾荒者发现报了警,才从地狱里面出来。获救之后他嫌丢人,装哑巴不说话,一问三不答。这家医院的主任刚好是乔枷木的老同学,乔枷木过来约饭的时候,正巧见到了一脸生无可恋的释南。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赶巧!
才进美院大门,余喜就贼眉鼠眼地问我:“陛下,艺术学校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程序员?”
他叹了口气,面露遗憾:“你几岁了,你是初出茅庐的小女生吗?这么容易相信?这么容易被取悦?你该缴纳的智商税加起来可以修建几百所小学,你知道吗?”
“到底是不是纯友谊,也许只有当事人清楚吧。”乔枷木又调大音乐的音量,隐约中还听见他说了一句,“女人心何止海底针,应该是茫茫宇宙一粒红尘。”
我:“……”
久违的有关释南的梦境,又来了。
“释南……”
我:“……”
“呵呵,真伟大,需要我叫你一声妈吗?”我又要啰嗦,释南直接伸出一根手指堵住我的嘴,笑着说,“小青龙,你要是再怀疑我的身体,我会让你后悔的。”
我迟到一小时,八点到的包厢。乔枷木已经点好了菜,他笑着问我:“纪小姐,不介意我点好了吧?”
消毒水的味道呛人无比。我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别是释南挂了,让我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认尸的吧?乔枷木看我紧张的神态,微微一笑:“别害怕,他没死。”
我的胳膊停在空中,犹豫着后面的夸奖和前面的诋毁能不能相互抵消,到底还要不要立即扼死释南,这真的很难抉择。
“成交。”有些话不问出来会很难受,所以我即刻就问了,“你喜欢艺术是吗?”
要么怎么说释南这人是个奇葩,爱他的人和黑他的人分为两拨,实力均等,各自为营。我问过释南这种问题,问他怎么看待真爱粉和黑粉总是在微博和美院论坛为他而战撕得那么激烈,有没有想过征服一下黑粉、鼓励一下真爱粉什么的?
他又笑了:“这么好养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