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你是在恋爱,还是在练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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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们似乎不需要这种磨合。
总算她不是最穷的一个。
“好的,我记下了。谢谢甄小姐。”
“我觉得董事长在帮你吹牛。”
不管他是在捧江菲的驾驶技术还是在贬她的破车,都让江菲脸红不已。
“嗯,我不懂,我什么也不懂!”江菲答道,“你厉害,你精明,你懂得为人处事,手段圆滑,怎么也能喝醉成这样?”
江菲嘿嘿一笑,“不担心,就是有麻烦,应该也难不倒我们许总经理。”
原智瑜给喊得一哆嗦,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本来便已奔腾着的胃部更是吃不消,弯了腰便吐了出来。
江菲很惊讶地发现,杜雅薇这位商界少见的女强人,居然亲自下厨和阿姨一起做饭。江菲很尴尬地上前帮忙,然后很尴尬地告诉杜雅薇:“董事长,我不会做饭。”
许彦霖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只是嗅了嗅花香,苦笑道:“嗯……香蕉……也许吧,的确像是香蕉的气味。”
“那就行,下面该怎样做就怎样做吧!对……闹得越大越好。我不会亏待你们,到时直接到小赵那里领报酬。”
听来是个好主意。
不过想她认错也不容易。她很快为自己辩驳:“冤大头的那些朋友我可不认识,也不知道谁有他家住址。至于甄茹茹么,我讨厌这女人。”
客气得……近乎生疏。
“凶猛?”许彦霖被她的用词逗乐了,“没错,好像是挺凶猛的,就和你的人一样。”
许彦霖摇了摇头,凝视着江菲,“担心了?”
江菲立刻举起刀叉作凶猛状:“那你还敢找我做女友?还敢帮我买这样开起来看着很凶猛的车?”
目送许彦霖开着原智瑜的车子离去时,许彦霖从敞开的车窗向她挥了挥手:“江菲,时候不早了,先快上楼吧!”
“那是当然。”许彦霖的笑容温和自信。
生活工作本就烦恼,他实在没必要为所谓的爱情自寻烦恼。
“哦,哦……”江菲抬头看着十楼自家黑黑的窗户,“怎么不打我电话呢?我就早些回来了。”
也许四处都是问题了,并且没有一个问题是江菲可以独自解决的。
如果他真的喜欢她……
小晏连忙摆手,“这样的我可消受不起!不过……不过……”
何况这人潇洒帅气,性情温和,兼具有贝的财和没贝的才,不但可以确保一世生活无虞,甚至可以确保后代拥有良好的遗传基因,继续把父辈的财和才发扬光大。
很多时候,人们都在指责甚至暗中嫉妒着市场部这些人的无组织性无纪律性,根本没法看到他们懒散背后的努力。
原智瑜笑着回答:“可能他想研究一下江大美人关于细节的爱好吧?我说江菲,你就开着你那辆汉兰达去吧,顺便也让陈经理见识见识你男友的大手笔,和你江大小姐的独特品味吧!”
过了一个红绿灯,接着又是一个红绿灯,江菲不时地追问原智瑜往哪边走,原智瑜要么不答,要么用手指一指前面,迷迷糊糊地吐字:“东……东面。”
“我妈那里还有车闲着,明天让司机开过来接我上班就行。”
回答很艰难,解释很牵强,看起来江菲很心虚。
原智瑜眼睛一亮,看着小晏走出去,立刻拔打江菲的内线。
市场部办公室里,原智瑜忍不住侧头看看自己的手臂和肚子,实在没看出自己哪里肥又有哪里像猪了,只得叹气:“好吧,大概我真的醉糊涂了,我怎么隐约记得是你送的啊?”
她拨了内线过去,“冤大头,你没醉死过去吗?”
可她翻了翻最近好几封电子邮件,“原智愚”赫然变成了正正规规的“原智瑜经理”了。
天地良心,那只是因为原智瑜个子太大睡得又太沉了,她不得不借助一切能借助的力量把他弄下车来而已!
“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原智瑜疑惑:“咦,你还准备还回去啊?”
原智瑜便笑了起来,“其实以你的贡献,让公司给你配辆车也不为过。车型适合你,也证明了公司领导关心下属,了解下属的喜好,这也很正常嘛。对了,你的邮件我收到了,呆会我把宸华集团的招标资料发过去,技术那一块,多半还是得江大设计师出手了。”
但他最终却将手机摔在桌上,抓过刚刚送来的一叠信件翻阅。
许彦霖很尽责地找了人去修理江菲那辆普桑,然后开回来的就成了这个庞然大物。
可江菲看着原智瑜闭着眼疲惫地靠在椅座上时,忽然便想起这事不该由她来做。
许久,她飞快地把收件人的最后一个字改了过来,才松了口气般发送出去栗。
许彦霖道:“你特地跑去和凝凝吃晚饭,一定有些私房话说,所以我不想吵着你,就在这里等着了。”
看看时间,这时候修理部早该没人了,就是有人,也不是凭着她的咆哮功力就能吼来的。
原智瑜往公文包里塞了几次没能把车钥匙塞进去,听了江菲的话,随手将钥匙甩给她,走到另一侧拉开车门,一头坐倒在副驾上,吐了口气说:“那你先送我回去,然后开我的车回家吧!”
其实他只是有一点点动心,所以现在会有一点点烦躁而已。
他依然没追问,但即便是江菲,都觉得自己的确有义务解释一下。
据说原智瑜从小学时候就开始偷他爸爸的酒喝,从小的天份加后天的磨练,他的酒量在创媒公司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那人唤她,慢慢从自己的奔驰中走出,走了过来。
不是么?
公交车站旁是个大型商场,六楼以上是歌舞厅、快餐店和火锅城等休闲去处,楼下的露天广场上密密麻麻停着车。江菲留心看了下,好像没一辆车有自己的车那样破,倒是奔驰、宝马还能看见几辆。
并且,天天小吵小闹惯了,他很不愿意她因为另一个男人而改变自己,让他失去了生活中这一另类的兴趣而已。
当然,原智瑜是聪明人,他懂得怎样在为公司谋取利益的同时也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所以,在他为公司创造的效益成倍增长的同时,他自己也名正言顺地摆脱贫困,有了不需要还房贷的房子,以及不会随时熄火的车子。
片刻之后,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步履不稳地晃到一辆黑色凌志前,打开车门,却只扶着车,久久没有坐上去。
她是贫困一族,可至少还有房有车,哪怕是背着贷款的房,时常熄火的车。
“你好,是我。”
一路安静,原智瑜连哼都没再哼一声,睡得很香甜,估计连做梦也梦不到江菲的小算盘。
被许彦霖这么横次里插一脚,怎么看怎么郁闷……
看来许彦霖早就安排人手特别关注着竞争对手的一举一动了。
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艰难,每一行有每一行的不得已栗。
点开,只有寥寥数字:“你在恋爱,还是在练爱?”
这年头,怎么好像富人比穷人要多多了竣?
“许……许彦霖,这也太贵重了吧?”
听他把“许总”两个字咬得很重,江菲没来由地红了红脸,“怎么?不行吗?”
“你和许总交往?”
于是,江菲感慨,“也许……我们以后真的会过得很开心。”
“输比赢好?”江菲认定这人醉得不轻。
小晏和他嘀咕:“老大,果然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啊!瞧瞧,江大美人一勾搭上许总,连骂都懒得骂你了!”
江菲慌忙关了页面。
尴尬地咳了一声,江菲指着身畔一丛圆圆的绿色灌木转移话题:“这是什么花儿?闻着还真香!”
原智瑜眼皮都没抬,随手向东指了指。
许彦霖并不和她计较,取了自己的车钥匙递给她,“你明天开我车上班吧,我送原经理回家,然后直接打的回去。”
但她鼠标移动到发送按钮时,又迟疑了。
许彦霖笑起来,干净的面庞上眼睛晶亮如星,“如果你能开你那辆普桑,估计这天底下没有你不会开的汽车了!”
她这样说着,又觉得自己矫情得近乎虚伪。她和许彦霖交往的最终目的,的确是打算把老板变成老公,但面对许彦霖的态度,不由不觉得惭愧。
“呃……那个……我从凝凝那里回来,车在半路坏了,等公车时看到原经理醉醺醺出来,所以就开了他的车。本来打算送了他回家再回来的,谁晓得这浑蛋醉得连家都认不得了,哄我绕了大半个南京城,还是说不出个方向来。我……我也没辙了,只能先带他回来……那啥,其实也没什么吧?我房子大得很。”
他嘀咕一声,搓着掌心的水笔,然后套上笔套,往前面迅捷一掷。
江菲顿住自己的动作,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许总!”
江菲咬牙切齿:“问你地址,你说你家住在中山陵!我直接把你扔大马路上了,许总可怜你,这才从你家茹茹那里问了地址,亲自把你送回了家。”
江菲走向楼道时,注意到许彦霖手中依然握着原智瑜的手机。
许彦霖微笑道:“研究了一些资料,下班晚了些,在外面吃了饭,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看他挂了电话,依旧优雅落坐,悠闲地继续吃饭,江菲却有些不安心,忙问道:“出了什么事了?什么虚假广告?”
主人失去信心后,普桑也像漏了气的皮球,悲伤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哀鸣,慢慢地趴倒在路边。
许彦霖……
也许,这就是那天他看到江菲和许彦霖约会,无论如何也去凑热闹的原因吧?
江菲自认脸皮算厚的,可听了还是脸红,“嘿嘿,我们这才交往多久,现在就说这个……也太早了吧!”
他们的工作,的确不需要在公司完成。

只是,他喜欢的明明是花,怎么就给说成了喜欢的是水果了?
此刻他喝醉了,出现的怎么也不应该是她呀!
再比如,江菲。
她说这话时,许彦霖正抱着肩站在厨房门口,干干净净的白衬衣一尘不染。
莫非她脑子短路了,才突然对原智瑜那么客气?


她摊摊手,向许彦霖问:“不然,我拿这家伙怎么办?”
江菲目瞪口呆栗。
“不过什么?”
为什么许彦霖立刻能想到的方法,她却迟钝得完全想不出?
江菲懊恼栗。
事实证明,她实在不该对她的爱车失去信心。
她有些懵。
可有时候社会公德也要用物质基础来做支撑的,就像慈善大使的称号从来只是富人的专利一样。
他在明里暗里纵容着她的嚣张,锐利,和一往直前。
江菲开始后悔不该为了贪图方便想着搭原智瑜的车。
他是因为爱她的人想着和她结婚;而她却是因为爱他的各方面条件才想着和他结婚。
小晏不敢再嘲笑,向玻璃隔墙外瞥了一眼,凑到原智瑜耳边问:“老大,你还真的甘心?”
不对,得翻倍,半夜三更,这家伙打算折腾死她吗?
第二天上班后,江菲留意市场部动静时,发现原智瑜居然准时刷卡上班了。
目前她欠缺得只是一点点爱情,但对着许彦霖这样的大帅哥,动心只是早晚的事。
江菲猛地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很像是正抱着原智瑜,并且,是紧紧地把他抱在了胸前!
“难道是我?”
“有什么不甘心的?这泼妇虽然也算是个女人,不过那样的火药性子,你敢把她当成女人?”他用手指敲着桌子看向小晏,笑得有点诡异,“难道你喜欢这样的女人?”
许彦霖没给吓倒,他耸耸肩,切着眼前的牛排,泰然自若地说道:“我认识你时你就很凶猛,我不希望和我交往了,便让你抛开你的凶猛。如果你没有这样张扬的个性,也许就没有这样引人的才华和气质。”
再不然,卖掉它,再去买辆旧的对付几个月?
没错,人人都觉得他们是一对,就当他没把江菲真的放在眼里过,被这个明显对市场部不怀好意的许大公子抢跑了,连整个市场部都跟着没面子了。
原智瑜啧啧称叹:“我正奇怪手机上怎么有拨给茹茹的电话呢,如果是我自己喝醉打了茹茹的电话,让你误会我和她旧情复燃,我想追你不是更没指望了?”
“我吗?”
龙鼎……
江菲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又把那异常香冽的花儿闻了闻,干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一定爱吃香蕉,这种花的气味就像熟透了的香蕉。”
原智瑜皱眉,然后大笑:“小晏,怪不得有人会说男人贱,都是你这种人招来的吧?人家不骂了,这还嫌寂寞了?”
这天她和许彦霖在一间西餐馆吃晚饭时,忍不住便问他:“你难道不觉得,我开这样的车有点……太凶猛了?”
“难道不是?”小晏指着电脑屏幕,“从上班起,邮件页面就一直开着吧?”
通话完毕,他向江菲晃了晃手机,微笑道:“这不是有地址了?”
江菲忙摇摇头,进一步阐明自己的意思:“嗯……以前凝凝也常在我这里住,她那个房间床一直没拆……我房间的门锁很牢靠,反锁着谁也进不去……”
许彦霖笑了笑,走到沉睡的原智瑜跟前,从他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翻了两翻,拨出了电话。
她的手一松,原智瑜跌回了座位上,很不舒适地呻|吟了一声,在椅背上蹭了两蹭,继续做他的死猪。
许总……
即便狠狠地在他肩膀手臂捶打几下,除了能发出几个听不出任何意义的单音节,原智瑜已与死猪无异。
交往后的第二个星期天,许彦霖便把她带回家见了父母;杜雅薇几乎是怀了十二分的热忱欢迎未来媳妇的到来,提前一天就从上海那边的公司赶了回来,连他父亲都以客人身份跑到前妻这里来一探究竟竣。
江菲不以为然,“好好的谁重做系统呢,还和原来一样打着字啊!”
转头看到这样的深夜,公交站台上还有零落的几个人在等车,心里又平衡些了。
“我们……认识时间不短了吧?”许彦霖侧过脸,眼睛明亮得好像可以看透人心,“如果算上大学里,这都认识快五年了。回国这段日子虽不长,可我们在一处上班,还有什么不够了解的?”
江菲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不安。
好像写错了名字就是做了亏心事,真的对不住原智瑜一样。
原智瑜打着呵欠回答:“没死呢!昨晚是你送我回家的?”
望着原智瑜沉醉里歪向自己这边的面容,江菲的嘴张了张,居然难得地没有开口驳斥。
他正在深层次地剖析自己最近的异常时,小晏已拿着他的一叠文件向外走去,边走边提醒他:“老大,别忘了晚上和龙鼎的饭局。”
“你觉得呢?”
但她并没有遇到灰姑娘想嫁入豪门备受刁难的传统戏码,恶婆婆开张支票甩到她脸上的狗血情节更是和她绝缘。
狠踹轮胎几脚,江菲拎了包,步行前往公交车站。
他翻着自己的手机,寻找着女性朋友中可以约会的对象竣。
比如,原智瑜。
江菲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原智瑜嗤笑,“男人么,上半身是素质,下半身才是本质。只要你们这些笨女人,才去看什么狗屁素质。那些人模狗样的素质都是哄哄你们这些女人孩子的,懂不懂?”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许彦霖都无可挑剔,江菲都是中了超级大奖的那个。
劳心劳力一整天,让她再去挤公交,她可不乐意;但想要买新车,实在是力有未逮。
原智瑜皱眉,神情更是疲倦,“和你说你也不懂。他们几个都给我灌醉过,今天他们就是有意想灌我一回,我呢……就让他们赢一回吧!就像和他们来二八杠一样,输比赢好。”
可惜他并不是真的死猪。
至少,生意场上应酬这么多,江菲从没看见他醉过。
走下车,揭开前车盖,烧糊了的塑料味夹在黑烟中卷了过来,一时也看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他说着,又望向了昏睡着的原智瑜。
路边有酒店,可江菲不知道把这么个醉汉扔在酒店里是不是合适。
便是给叫声大哥,也不至于倒胃成这样吧?
原智瑜怔了怔,忙移动鼠标,把页面关闭了,若无其事地点开一份资料,嘿嘿笑道:“我正在等一个客户发来的设计指标,谁在翻老邮件了?”
“说是修不了了,有些大件磨损得厉害,真要全部换了,可以重买一辆了。”许彦霖笑着告诉她,“所以,我索性重买了一辆,算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吧!”
江菲和许彦霖交往后,骂原智瑜的频率明显变少了,以至于小秦很奇怪,问她:“菲儿姐,你的电脑是不是重做系统了?自动识别不起作用了嘛!”
有些人么,骂归骂,吵归吵,有了麻烦事还是可以放心大胆求助的,代价说不准只是一碗四块钱或六块钱的鸭血粉丝汤。
原智瑜应了一场,揉了揉被江菲的咆哮声震得疼痛的耳朵,将脑袋转向另一边,深深地呼一口气,居然打起了呼噜。
而他,世俗得也太久,早就在没完没了的恋爱里麻痹,苦苦思索爱或不爱,实在有点幼稚。
其实…栗…
许彦霖微笑,低头喝了一口橙汁,才答道:“有人遇到麻烦事了。不过不是咱们公司,放心吧!”
江菲傻眼,然后确定自己的确很傻。
许彦霖抬头望一眼江菲那“大得很”的房子,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她在失意时愿意用微笑代替哭泣,觉得她坚强得可怜而已。
她好像很没社会公德心,一直在为地球臭氧层的破坏做着贡献。
“我爱你,江菲,你相信么?”他喃喃自语,“其实……我自己也不相信。你这个泼妇!”
许彦霖摘了朵那象牙色的六瓣小花瞧了瞧,笑道:“这是含笑,我们中国古时候就有的花儿,据说躲在叶子里半张花瓣的样子很像美人含笑,所以就叫含笑了。你不记得了?以前你们女生宿舍门口便种了两大丛这个花,我每次去开水房或校内餐厅时,都会从那里绕一圈,对那香味就很熟悉了。可惜后来去了国外,就很少见到了。”
江菲很是怀疑他有没有看清前面的路,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开着,同时催促原智瑜:“冤大头,把安全带扣上……冤大头,原智瑜,扣上安全带!”
连叫了几遍,原智瑜才有了点反应,摸索着把安全带扣了,嘴里还在咕哝:“死女人,这半夜三更,没交警的,还乱操心……”
最终,江菲瞪着前方大片黑黢黢的山脉,猛地一踩刹车停在路边,冲着原智瑜大吼:“到底在哪里?”
而现在,压得她有点透不过气的,却是许彦霖送她的一辆汉兰达。
喝酒,赌钱,甚至流连在放纵声色的娱乐场所,很多时候,并不仅是在享受,或根本就不是在享受。
她能交上这样的男友,前世里一定铺路修桥做了几十年的好事。
纵然不安心,想说不喜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笨到把送上门的车子往外推,她就不是江菲了。
他会被叫作“袁大头”这种银元的别称,就是因为他的确有能力为创媒和他自己带来相当可观的经济效益;可惜遇到江菲,他似乎大部分时候只能乖乖当她的冤大头竣。
原智瑜大笑:“没区别,没区别!”
江菲气不打一处来,看来只能把这男人当成用下半身思考的雄性动物了。
江菲接过钥匙,问:“那你明天开什么车?”
“喂,是甄茹茹小姐吗?我是原智瑜原经理的同事。他喝醉了,我正准备送他回家,可不可以麻烦你告诉我他的住址?”
可江菲确信自己只是很无奈。
“怎么,忘了龙鼎的陈经理了?人家可没忘了你呢!约了我谈事,又是指名让你去商议,说还有细节想改动。”
吃过饭,江菲有机会和许彦霖一起在楼下的小花园漫步时,她忍不住问道:“你真会做饭?”
爱字太廉价,说出口也太简单。
上半身素质,下半身本质?
许彦霖双手插在衣袋里,不置可否。
撕开封口,文件上的黑体标题立刻抓住他的眼球。
练爱?
她有些不可思议:“你喝醉了?”
“噢……是这样啊……”
江菲的老家在苏北,家世很寻常,父亲在一家国企当了大半辈子的车间主任,母亲则在镇上开了间超市,十年没挪地方,要说起来,和许彦霖这样有着留学背景的富二代并不般配。
她总不能真的把他踹下去,开着他的车回家吧?
根据江菲的观念,只要不偷不抢不违法,天下没有不可以占的便宜,并且应该最大化地占尽便宜。可真的大便宜送到跟前,又似乎没法安心接受。
“不是我,你好好谢谢许总吧,是他送的。看看你这头猪肥成这样,估计把你弄上楼也不容易。”
作为许彦霖的男友,开那样的普桑,的确挺丢脸的。
江菲不屑:“是你看不惯我的品味吧?也不看看你那车,车型老得雷人,真是有其主必有其车……”
可就是真的亏欠了他,这么多次明争暗斗下来,也该习以为常了吧?
原智瑜笑了笑,“行,包括区区在下在内,追江大小姐的男人不是排了两火车皮么?我只是第一次发现有人称自己男友为某总……我说江菲,你到底是和许彦霖谈恋爱呢,还是许总谈恋爱?”
难道他还真的喜欢她?
“不过……我总觉得老大你应该能收伏得住她!再怎么着,公司里人人都知道她和你交往,被许大公子这么横次里插一脚,我怎么看怎么郁闷。”
他没把她的这种凶猛当作缺点,反而当成一种张扬的个性来欣赏,甚至鼓励。
这人总有办法把她气得七窍生烟,“喂,你个榆木脑袋别做白日梦了!我已经和许总在交往了。你有点良心的话,呆会有空就和许总解释一下,别让他误会我。否则……哼哼,有本事你一辈子别恋爱!捣蛋呢,谁不会!”
好吧,她承认,她其实心肠还不够硬,不够毒,就像大学里她只是把男生的头打破,并没有把男生的脑浆打出来一样,她还是肯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哪怕是仇人。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冲江菲点一点头,站起身来接电话。
何况,这种体积超大的车型由高挑漂亮的女性开起来的确很拉风,甚至很剽悍。每次江菲从车中跨出时,几乎都能发现路人的侧目而视。
羞愧和恼恨,不知从哪里爬了出来,像眼前刚开始着手画的一幅设计图,线条越来越多,却忽然没了头绪,想不出该往哪里延伸。

可她向左瞧瞧,并没看到甄茹茹等原智瑜老女友,右看看,也没看到什么纯洁美丽的女大学生向这里多看一眼。
挂了电话,江菲慢慢回味着他的话,怎么着都像在说:“有区别,有区别!”
在黄朦朦的路灯下,江菲从反光镜里看到了自己这辆破普桑一路冒的黑烟,背上直往外冒汗。
江菲硬着头皮说道:“有区别么?”
可她中午才接受了许彦霖的玫瑰,表明了愿意交往的心意……
“江菲!”
和江菲的斗嘴屡战屡败之后,原智瑜便已信奉了好男不和女斗的金科玉律,好脾气地顺应着江菲的话头,笑着说:“那是,我的车和我的人一样老土,雷着了江大小姐真是罪过!幸亏江大小姐的车不雷人,开出去绝对不会丢脸,更不会丢许总的脸。”
也许,吴捷是正确的,充分的信任和高额的奖励,换来的是原智瑜这些人不分白天黑夜的尽心回报。大笔大笔的合同,就在他们不经意的觥筹交错间尘埃落定。
月亮很大,很圆,像画在一幅巨大的黑色背景上,漂亮得不真实;许彦霖的俊秀面容溶在月光下,也有些模糊。
“晚上?什么事?”
可江菲在自家楼下停稳车,把死猪一样的原智瑜往外拖时,也看到了她做梦也没梦到的那个人。
最终,她调转车头,径奔自己家。
找一个爱自己的青年才俊告别单身,是所有女人最初以及最终的梦想。
这还叫没醉死过去?
原智瑜深感这话切中肯綮。
这是宸华集团面向南京地区的广告代理招标意向书。
他暗恋她,她可从来不知道他!
只是江菲忽然发现,自己这位“学弟”,比她想象中还要聪明许多。虽说是留学回来,可他并没有抛弃在国内可能比学识更重要的人情世故和交际手腕栗。
江菲的脸忽然激动,抗辩似的抬高了声音:“汉兰达也不是什么高档车吧?我只是暂时借来开开而已,等我有钱买了新的,早晚会还回去。”
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也能被江菲扯到一起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这个女孩到底是太聪明了,还是太笨了。
“哦……好,好。”
如果不是某女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都异常强大,公司里那些各怀心机的美女们目光和口水就可以压得她透不过气了。
这时,江菲便已把下午的事抛到脑后,笑嘻嘻地拍住原智瑜的肩,很是亲热地喊道:“喂,智瑜大哥!”
“好……”
她试着把一份广告草案发过去,开头的称呼的确用了“原智愚”三个字。
“怎么,难道你不喜欢?”
优美的弧线划过,水笔利索地投入笔筒,晃了几晃,立刻归于平静。
“女人,晚上应该有空吧?”
或甜美,或性感,或温柔,或娇俏,每一个都比江菲更像女人,更合适做女友。
算算房贷还有十个月该还清了,也许一年后,她能付个首付,先开辆新车回来吧?
其中一个快递引起了他的注意。
大概打算不认识路时,再打电话问甄茹茹吧?
江菲气急败坏,道:“到了!我们到紫金山了!你别告诉我你住在中山陵里面!”
恋爱?
“哦……”
原智瑜砰地把车门关上,直起身来向她笑了笑,“正想着要不要打车回家呢,你来得正好,送我回家吧!”
老公?
市场部办公室里,原智瑜也正对着邮箱里那个毫无讹误的姓名发呆。
“是在吹牛,我做的东西充其量只能说不太难吃而已。”许彦霖笑着做了个鬼脸,“她怕江大设计师从门缝里看她儿子,以为我只会做老板,不会做老公。”
江菲疑惑地低下头,才注意到原智瑜发白的脸,失色的唇,还有浓烈刺鼻的酒气。
这时,内部QQ跳了,是原智瑜的大胡子头像。
许彦霖各方面的条件无可挑剔,而且把她的缺点当成优点在欣赏着。
当许彦霖只是许彦霖,而不是总经理,不是千万家产的继承人时,江菲你还会接受他吗?
不过,这辆破普桑,还能再坚持一年吗?
更准确的说,她还没开过那么好的车。
小晏吐舌,“我贱?那是谁有事没事就在翻邮件,看江菲以前发来的邮件?”
想想也是,不然人家怎么一回南京,老妈就放心把公司那么一大摊事交给他,而她业务水平再高再强,也只是技术部一个小小项目主管。
上一刻暴跳如雷,下一刻连为什么吵起来都想不出。
哪怕上一刻把人家坟里的老祖宗都问遍了,下一刻还能笑嘻嘻地拍着肩和你称兄道弟。
她叹口气,只能坐上车去,一边倒车,一边问:“冤大头,你家住哪里?”
他将那朵花放到江菲手里,“不过我做梦时常会梦到含笑花的那种香味,你知道为什么吗?”
明天得按五星酒店的标准和他收费!
有同行遇到麻烦了?
江菲顾不了他了,向许彦霖堆起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可他认识她快五年,不代表她也认识他快五年啊!
“哦……哦,喜欢。”
等公交的时候她似乎看到某处出口传出的笑声有点耳熟,转头打量时,只见来来去去的人群穿梭如织,再也分辩不出是哪里传出的声音了。
成为许彦霖的女友后,江菲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智瑜沉默地在另一头等待着,许久看不到回复,也点向右上角的红叉。
江菲瞪圆了眼睛,“没交警就可以不管交通规则了?瞧你这素质?”
“哦,确定是客户在抗议虚假广告?”
江菲精神一振,立即跑了过去。
“喂,喂,原智瑜,原智瑜……你这冤大头,今天把我当成冤大头了?你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踹下车,让你在马路边过夜?”
江菲果然不高兴,“细节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又改什么改?”
如果爱情不足以支持两人磨去可能伤害对方的棱角,便可能消逝在这种磨损中。
江菲推着原智瑜高大笨重躯体,放开嗓子连吼带骂,却发现一切已是徒劳。
“东面……到……到了吗?”原智瑜眼皮动了动,居然没睁开眼。
“这不是在公司里,叫我伯母就行了。”杜雅薇利索地把一盘尖椒鸭柳盛好,笑道,“这几年身体不如以前,把很多事交给了老谭吴捷他们,才和阿姨学着做些家常菜,也算是一种特别的休闲方式。说起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争强好胜,一心扑在工作上,哪里肯下厨做这些琐碎事儿?倒是彦霖独立惯了,中餐西餐都能做些。你们什么时候想自己煮饭吃了,让他下厨也一样。”
“呃……”江菲还是迟疑,“我好像不会开你的车。”
江菲老老实实答道:“我车坏了,正想搭你车回家呢!”
练习爱情?
他只是觉得肯把自己男友让给好友的女人傻得可爱而已;
许彦霖已走了过来,低头看向车中的人,“是……原经理?”
自古以来,同行必妒。对手的过失就是自己的机会,在商言商,许彦霖为此幸灾乐祸也是意料中事。
原智瑜嘿嘿地笑,嘴角弯着的线条有着清晰的弧度,却并不像真的在笑,“是,输比赢好。我输了,公司就赢了。大额的订单并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听起来的确巧了点,何况带回家的还是每每和她传出流言蜚语的原智瑜,这孤男寡女的……
他懂得怎样在刚刚接手的公司中树立自己的权威,也懂得怎样在变幻莫测的商战中最大可能地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公司。
据说,两个人的相处都需要经过很长时间的磨合,而爱情则是磨合中的润滑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