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哦。”
“……”
南初：“……”
当时那套房子是林陆骁租的单身公寓，三室一厅。除了一间卧室，其余两间被他改成书房和杂货室，乱七八糟丢了一堆训练和健身的东西。
放到一半的时候，林陆骁掐了烟，站起来走了。
南初把车窗降下来，望着林陆骁笔挺的背影，跟林启说：“等会，我抽根烟。”林启回头看她一眼，正要发作，见南初冷淡的表情到底是没说什么。
南初抬头。
看的人心砰砰直跳，心跳加速。
男人声音在夜里变得平滑，颇具诱惑。
“……”
林陆骁靠着窗抽烟。
南初抿抿唇，“嗯。”
谁料，沈光宗临时给她接了一个服装广告，是意大利一家大牌的，指定要南初，而且通告下得也很紧，明天晚上就得飞。
他有强迫症，无论什么时候，被子一定要折成豆腐块。
然后林陆骁把被子摊平，一边摊一边问她：“你妈没教你叠被子？”
看到一半的时候，茶几上多了一个白色塑料袋。
她也觉得这并不奇怪，尽管那时她才十六岁。
西顾正在给她收拾行李呢，南初挂了电话开始化妆，翻衣柜，折腾了半小时，穿上黑色低胸吊带长裙，站到镜子前抹口红，西顾这才惊觉不对，问她：“你要出去？”
也许等南月如回来，她连见他的机会都不一定有了，这样一想，这个晚上，仿佛就成了老天爷赐给“十六岁情窦初开南初”的一个礼物。
一份外卖，还往外冒着热气儿。
两人一路倒也没说话，南初一直看窗外，仿佛被窗外霓虹闪烁的夜景迷住了，而林陆骁则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林启聊着，林启就跟个喋喋不休地小麻雀似的，他似乎对林陆骁有一种依赖感。
“……”
南初上完妆，低胸小黑裙很显身材，镜中的女人眸光靓丽，她好像也很久没看见这样的自己了。
他没太多表情，示意她快吃，拿起遥控器开始找电视看，南初把面放在茶几上，坐在地板上吃。
干你个四舅大爷。
南初想到班里男生有时候在交流这方面资源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的猥琐。
南初佯装低头吃面，偷偷用余光打量林陆骁。
林陆骁把钥匙丢在柜子上，头也没回，走进去说：“我在队里吃过了。”
他弓着背，弯在床前，难得耐心：“先把被子打平，留个三分之一的位置，折过去。”
他向来说话直接，也不是什么绅士，在南初听来，反而很舒服。
她下意识转头，林陆骁把钥匙往茶几上一丢，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
原本计划南初是有一个月的空窗期。
“这边，也用同样的方法，把内侧边修成直角。”
林陆骁低头笑了，也跟着坐进去。
他弯腰时，线衫领口露出来，微凸的锁骨往下是好看的胸肌线条，不是贲张，却勾勒的恰到好处，少年平坦的腹部往下，隐隐可见人鱼线条。
南初把窗打开，风呼呼涌进来，窗外的树木晃得厉害。转头，刚好看到林陆骁在看她，眼神里的不明意味太多，容不得她多想。
电视里的画面还在随机切，林陆骁也找不到什么想看的，就随口问了句南初：“想看什么？”
“……”
林启洗完脸进来，两人正大眼瞪着小眼，他甩甩手说：“你俩这是干上了？”
南初头也没回，对着镜子刷睫毛：“他让你去死，你去吗？”
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手肘撑着沙发的扶手，指尖夹着烟，一双长腿轻敞着，烟雾弥漫，他抽的时候会半眯着眼，然后微微张开嘴，吐了口烟圈。
临走时，她捏了捏西顾的小脸，“走了，你乖点，别给我惹麻烦，知道吗？”
林陆骁率先站起来走出去，南初神色恢复冷淡，慢慢悠悠跟在后面。
而林陆骁没有。
那一晚上。
男人跟男孩真的不一样。
声音也带有年少时独有的朗润，不及现在冷感禁欲。
他故意放慢动作，指指被角，“这里，修个直角边出来。”
她撇开头，忽然想起五年前住进他家的时候。
三人上车。
林陆骁换了件宽松的灰色线衫和黑色长裤从卧室里走出来，把正在吃饭的小姑娘拎进去，按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说。
林陆骁倚着墙，掸掸烟灰，瞥一眼，“歪了。”
林傻白甜率先上了副驾驶，南初看了眼林陆骁，正巧，他也瞥了她一眼，他人高，居高临下地睨她，下巴往车门一指，南初翻他一眼，拉开后座的门坐进去。
“……”
南初抱着碗面，坐在地板上，目光澄澄地望着屏幕，刚好停留在一句经典台词上：“虽也饮酒，但不沉湎，虽也沉浸欲望，但适可而止。”
本来还有几场哭戏没拍，导演大手一挥：“杀了杀了。”
“宗哥让我看着你，你不能乱跑。”
“这是什么？”南初问。
反正他是没信心在拍下去了，那几个女演员的哭戏鬼哭狼嚎，在拍下去他该得精神分裂了。
她随手把烟掐了，对林启说：“走吧。”
这电影是香港翻拍的，很多大尺度已经被删减了，剩下已经没啥不能看的，但是整个电影的氛围就是围绕性工作者展开，有些场面依旧看的人面红耳赤。
一根烟过去。
点头，点头。
他勾了下嘴角，“会叠没有？”
摇头，摇头。
南初嘴边还挂着几粒饭。
南初坐到餐桌上吃晚饭。
林陆骁扬眉：“你确定？”
南初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林陆骁。
说话间，林陆骁微微抬头，看了眼南初，然而小姑娘目光牢牢盯着他，下一秒，咽了咽嗓子，显然没在听。
在吃饭和叠被之间。
难怪那天林启会让他送票过来。
小姑娘脸垮下来，又转过去调整，直到把被子叠成四四方方标准的豆腐块。
南初算了算日子，明天刚好是九号。
小姑娘长进快，一次比一次精进，有时候叠得好的时候，自己也高兴，得意地转头看着他，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南初：“……”
他有条不紊地说着。
南初甩甩手里的戴妃小包。
林陆骁进去把常服换下来，目光闲散地四处扫了扫，虽然这姑娘做饭能力为零，但家里倒还干净，没给弄太脏，那时他自己也是半大小伙不太会照顾人，别的还好商量，唯独看到床的时候眼睛就犀利起来了。
桌上的咖喱饭已经不能吃了，南初反正也不饿，就把饭倒了，坐在沙发上，把剧本拿出来研究，那是她将参演的第一部电影。
林陆骁摇头，点了支烟，用下巴指指电视：“没，看吧。”
他看着她，丢出一句。
明明还穿着裤子。
西顾冲着她背影喊：“你到底干嘛去？！”
……
南初不会做饭，每天都是叫外卖，有次下楼拿外卖的时候刚好看见他走回来，等外卖小哥找完零钱，南初胡乱塞进大衣里，赶紧跟在他屁股后头上去。
那时他还介于少年和成熟之间，少年未敛的乖张却又有男人的沉稳。
像这种连叠都不叠，乱乱一团丢在床上的，简直分分钟拎起来可以打一顿。
南初比一般小孩都早熟，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也知道这是什么生理反应。
林陆骁那时体格还没现在健硕，少年身材，挺拔偏瘦，五官没有现在硬朗，圆润清秀，皮肤比现在白，眉眼上挑有点邪坏，性格也没有现在沉稳清淡，那时更乖戾张扬。
南初就怀揣“心事”站在床边一遍一遍叠所谓的“豆腐块”。
车子停在一小区楼下，南初思绪被拉回来，林陆骁推开车门下去，她四周环顾了一眼，惊奇发现这居然在她现在拍的那个校园戏的附近。
但说话的语调至少是平和的。
“一雪前耻。”
他拧起眉头，人站直，双手掐着腰，“我好看吗？”
林陆骁：“……”
林陆骁这才满意地点头，把烟掐了走出去。
林陆骁：“你不是没吃饱吗？”
一个月后，校园剧终于杀青。
那时的头发好像也比现在长，在灯光下，黑发松松软软，忍不住让人想摸一摸。
南初又吸了一口面，含在嘴里，没咬断，点点头，“你看过了？”
屋里打着暖气。
“谢谢。”南初说。
那天的电影到底是没看完。
南初十六那年在林陆骁家里住了一个月，他期间回过两三趟，每趟都是呆个一天半，其余时间全部在部队里呆着，这么算，两人确实算不上熟。
上了楼，林陆骁换鞋，南初拎着手里的咖喱烩饭，有些为难，想了想，还是递给他：“不知道你今天回来，要不你先吃，我再叫一份。”
南初抬头，画面正好停在一部外国名著《十日谈》，吸了口面，说：“这个吧，我还没看过。”
“你特意出去买的？”
他挑着眉毛，靠在沙发上，懒散地说：“不然，天上掉下来的？”
林陆骁瞥她一眼，抓起沙发上的垫子丢给她，“别光屁股坐地板上。”
南初看着林陆骁进了一栋楼，然后几分钟后，四楼的一间窗户亮了。
“叠不好，今晚别吃饭了。”
“跟刚刚一样，把另一面对折过来，横向三分之一的位置，用手指掐出一条十公分宽的区域。”
真当就是少年轻狂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