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谁主沉浮
一看就知道，仇东豪是特种作战的行家里手！
“军长，联系上132团了，第二批空降部队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以……”
战争爆发前，为了隐藏战争意图，大陆空军与海军航空兵没有提前集结，甚至没有向前部署勤务部队，因此第一轮火力突击中，参战规模有限的战术航空兵主要有两个任务，一是夺取制空权、二是拒止外界干预，只有少数Su－30MKK机群与FBC－1机群执行对地打击任务。
叶仁伟没有接话，因为这是他开始提的问题。
上尉军官迟疑了一下，没有开口。他叫叶仁伟，空降15军军部参谋，罗耀武最器重的部下之一，也算得上是罗耀武的贴身副官。
叶仁伟也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见到军长这几个动作，开车的警卫员把脸都憋红了。
“笑够了吧？”罗耀武怒瞪一眼，让警卫员收口后，才把目光转向叶仁伟。“笑够了的话就跟我谈谈。”
“头……”
“小心，急转弯！”
按照西方的评判标准，战争在这个时候才真正爆发。
当然，罗耀武护短的基本原则是：只许自己发火，不许他人发飚。
与由二炮跟远程炮兵唱主角的前一轮火力突击，新一轮火力突击的主力是空军、特别是部署到位的战术航空兵。
说完，罗耀武用皮带在仪表盘上敲了几下，若有其事的扫起灰尘来。
2012年7月24日夜间，台海战争即将进入第二个二十四小时的时候，初战受挫的大陆军队为准备第二轮大规模进攻发起了新一轮火力突击。
英雄创造历史，还是历史造就英雄？
“头，你说过，空降兵的词典里没有‘后悔’这个词。”
“对，军长就是军版琼瑶。”
“记得就好，永远记住，做事不后悔、后悔事不做。”罗耀武呵呵一笑，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押上身家性命吗？”
“军长，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了解罗耀武的人都知道，除了脾气大之外，他是一个非常护短的将军。可以说，以将门之后的超高起点，年近五十还是少将军长，短期内没有升迁的可能性，与他护犊子的德行有很大关系。
叶仁伟也笑了起来，只是心情仍然有点紧张。
“这里就我们几个，小李不是外人，别磨磨蹭蹭，说给我听听。”
“你小子竟然跟我讨价还价，看我……”罗耀武一把抓起档风玻璃后面的皮带，举手挥了起来。没等皮带落下，他把手缩了回去，呵呵一笑，说道：“不发火，绝对不发火，我可是说到做到。”
“我只是随便说说，记住就行了。”不等叶仁伟得应，罗耀武转口说道，“上午的会议上，前指作战处的参谋提到，台军很可能装备了一种针对‘北斗’的干扰系统，让我军运输机群沿错误航线飞行，结果把部队投错了地方。飞行航线有没有错，现在还在调查，只是第一批空降部队肯定投错了地方，全都落在清水北面。下午我亲自联系了空军，要他们在轰炸清水时使用由‘北斗’制导炸弹。等下回到军部，你马上找空军索要轰炸结果，搞清楚有没有进行第二轮空降作战的必要。”
“头，你太有才了。战场就是舞台，炮声就是舞曲，太有诗情画意了，太让我们惊讶了。”
“罗耀武不是超人，这世界上也没有超人。”罗耀武稍微迟疑一下，说道，“记住，不管我怎么样，十五军都不会垮，也不能垮……”
警卫员做了个怪像，赶紧把目光转向前方。
“不怕你笑话，我没有其他选择。”罗耀武长叹一声，把烟头弹出窗外，“作战计划你看过，我就不多说了。上午的会议上，吴小花那狗日的逼着我表态，不然就要老陈提前二十四小时启动B计划。你想想，在我们拿下清泉岗机场之前让两栖部队抢滩登陆，得无辜葬送掉多少兄弟？”
“头，我区区一个上尉参谋，大事不归我管，我也管不了。”叶仁伟把话拉了回来，“让我想不明白的是，明知胜算不大，为什么还要押上身家性命？”
“是不是很悲壮？”罗耀武回头看了眼叶仁伟，突然笑了起来，“你知道，八年前能够活着回来，我就当自己死了，能活一天就赚了一天。”
“终止行动？”虽然早有所料，但是听到这句话，叶仁伟暗敢惊讶。
这下，警卫员与叶仁伟都放声笑了起来。
面对严阵以待的台军，这注定是个惨烈的夜晚，或者说原本应该是个惨烈的夜晚。
“没问题，我会在上半夜处理好这件事情。”
叶仁伟这句话才让罗耀武收手，警卫员也从后视镜向叶仁伟投去了感谢目光。虽然罗耀武不是真的发火，但是他是出了名的手重，多挨得了几下，钢板都会留下几个坑，何况血肉之躯。
“如果是陆战队，我不会有丝毫担心。吴小花有几斤几两，他那支两栖部队有多少本事，你也很清楚。抢滩登陆？能顺利渡过海峡就不错了。”罗耀武又点燃一根香烟，“你说得没错，战争总会死人，我们不能决定谁该死谁当活，但是我们能够努力让更多的人活到战争结束，活到能够看到胜利希望的那一天。”
“得得得，都别忍了，想笑就笑吧，今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你们两个兔崽子。”
第二天才大举投入战术航空兵，除了错失无比珍贵的二十多个小时之外，最大的影响莫过于让火力突击丧失突然性，使军事价值大打折扣。
成群结队的战斗机飞向海峡对岸的时候，台军的四架直升机也飞到水坝上空。
“头，你得保证，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能发火。”
“头，你真想知道我的看法？”
没有波斯尼亚青年普林西普，第一次世界大战就不会在1914年7月28日爆发；如果没有物理学家爱因斯坦，第二次世界大战就不会在1945年8月15日结束；如果没有空降兵叶振邦……
叶仁伟稍微思索一下，说道：“如果只为自己活着，头就不是受全军将士爱戴的军长了。”
叶仁伟与警卫员都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少将军长。
“难道我说错了吗？”
这时，警卫员也反应了过来，再次从后视镜向叶仁伟投去感谢的目光。
“你小子……”罗耀武笑着摇了摇头，“连拍马屁都这么自然。”
罗耀武回头看了眼上尉参谋，说道：“如果前指作战处的猜测是正确的，记得及时下达终止行动的命令。”
“又不是我们十五军的兄弟……”
“仁伟，你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罗耀武说完，回头看了眼后排的上尉军官。
“大方面，我觉得这不是属于我们的战争。”
“你小子竟然敢奚落我。”罗耀武一巴掌拍在警卫员的脑袋上，狠狠说道，“我答应仁伟不发火，可没有答应你！”
OH－6在水坝上空盘旋了两周，用聚光灯照住大门处的卫兵后，仇东豪才让“休伊”在大门后的空地上降落。
罗耀武的眉头跳了几下，神色顿时凝重了许多。
多年的特种兵生涯让仇东豪非常谨慎，为了避免遭到伏击，他不但让三架UH－1依次降落，即第一架直升机搭载的十名士兵面向大门形成散兵防线后才让第二架直升机着陆，第二个班的十名士兵向相反方向扩大散兵防线，第三架直升机上的十名战士负责巩固防线，最后才轮到OH－6上的军官，还驾驶OH－6绕着水坝飞行，不断变更航线，用聚光灯探寻潜在的危险。
叶仁伟咬紧牙关，没把说到嘴边的话吐出来。
“头……”叶仁伟暗暗一惊，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
罗耀武斜着瞟了眼叶仁伟，掏出香烟，迅速低头点上。因为叶仁伟不抽烟，所以他没有客气。
“记住我的话，不管有没有我，十五军都是十五军。”罗耀武挤出了一丝笑容，“要是用将士的鲜血与生命来弥补我的过失，我与吴小花有什么区别？”
“那也要死有所值，而不是白白当炮灰，更是不成为某些人私欲的垫脚石。”罗耀武长出口气，仿佛刚刚吐出心底的恶气，整个人一下轻松了许多。
战斗机尾喷管发出的亮光完全消失在东方群山中的时候，罗耀武才把目光移开，让警卫员把“勇士”驶上道路。虽然少将的标准座驾是售价四十万的豪华轿车，但是罗耀武更喜欢烧柴油的军用吉普车。
“有见解。”罗耀武猛吸一口，缓缓吐出青烟，才轻叹一声，说道，“我也这么想，可我们是军人，军人的职责是服从命令，不是想精想怪。不管这是不是属于我们的战争，我们已经在舞台上，舞曲已经奏响，现在想该不该登上舞台，已经太晚了。要想避免失足跌下舞台，我们就得在曲终之前跳好每一步！”
“别胡说！”叶仁伟眼尖手快，抢在罗耀武动手前拍了警卫员一巴掌，随即对脸色阴沉下来的少将军长说道，“俗话说得好，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总会死人。”
“看样子，我确实没有看走眼。”罗耀武笑着点上烟，“如果没记错的话，你跟着我整整十年了。十年前我说过，你留在军参谋部是屈才、是大材小用。要是在基层，也许你现在只比我差半级，后悔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