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抗战，同学
两人捶打着对方的后背，宣泄了好一会的感情这才松开彼此。
高宗蔺平静的听着对方诵读着自己的履历，是的，他是正儿八经的西北陆校正则班的出生，是所谓西北最高长官的嫡系门生。
高宗蔺一愣，随即仔细的打量着对方那张脸，很快过往的一幕幕涌上心头，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抱住对方。
以下类推，第三、第四期生及第五期生中的精英分子通常拥有上校军衔。
“那是自然，高上尉该给长官敬礼了。”
当然缺钱也成了他谋取连长职务的原因之一，不过他可不敢打连长掌握的连队公使钱的主意，但部队长的额外补贴和未来野战部队的战地津贴却对他来说也是不无小补。
第五期的大多数人及第六、第七两期及第八期生中的少数人泰半是中校。
因此，当不甘平淡的他了解到豫东会战后参战各部由于损失惨重而急需补充大量干部时，他宁可放弃在军务局内部升任科长的机会，主动向上级打报告申请调往一线部队，因而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赵康也紧紧拥住高宗蔺。
究其根本原因，一是高宗蔺毕业得太晚，没有赶上蒙新战役、淞沪会战、长城会战等抗战爆发前的历次大战，二来他在地方保安部队和军务局的板凳上蹉跎了太多的青春，又没在战争爆发后第一时间随部队加入河北、绥远、山西、河南等前期战场。
“顾成兄？真是顾成兄吗？”
赵康大喜，重新抱着高宗蔺。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顾成兄，你知道其他人的情况吗？”
高宗蔺摇摇头，赵康再度叹息着。
“京甫兄？”
然而他摸了摸口袋中的毛票，又看了看身边并不多的换洗衣物，咬咬牙抬步走出了政务处的屋子。
“没想到，真没想到，以为从此就天各一方了。”
“那么高上尉，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要到第一线来？”
“刚刚见了政务处的陈处长，还没有定下去哪个地方，你呢？什么单位？”
“打仗是要死人的，但是从你的履历上来看你只在战前的动员师有过短暂服役经验，其后不是在地方部队就是在机关部门，你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你适合出任什么样的职位？”
人倒霉喝凉水也塞牙，当从政务处外间的秘书口中知道师部招待所其实在十几里外的韩城县城，而送自己来的接待处的车子早已经返程了，无可奈何的高宗蔺只有选择步行返城或者花钱在周遭的老乡家待上一晚上等第二天的交通车这两种选择。
“说得倒也实在。”
陆校十一期招生时一共有六个区队十八个分队计九百余名不分科的新生，若要单说是哪个区队哪个分队的，除了最初学习顶尖的和毕业时拿到奖状的几个人外彼此也未必全都认识，但是赵康的情况不一样，不是说一同扛过枪嘛，两人那时候可是在一个炕上猫着的。
“那好，趁着没事，到我那去坐坐，说不定还真有缘重新搭伙了。”
高宗蔺木然的看着赵康，好半天才缓缓的点着头。
再说了，长官应该从我的评语上了解到我善于学习，相信能很快掌握与日军作战的技巧。”
赵康的居心被识破顿时有些讪讪，正好店家端来酒菜，他正好就此下坡。
“来，我先到者为地主，顾成兄，咱们喝一杯！”
仿佛看出了高宗蔺的心思，赵康宽慰着对方。
“我希望能得到一个步兵连，我想我有这个资历。”
“我现在是第二二七一团代参谋长。”
“虽然我没有和日军作战的经验，但我也参与过进剿烟贩和马匪的战斗，亲手在格斗中杀死过匪徒，并非是没有见过血的菜鸟。
中校呵呵的笑了两声，语气陡然严厉起来。
“第二二七师当下被上面定为改编的试点单位，所以一时半会定不下职位也属于正常，陈铁脸有跟你说什么时候分发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一将功成万骨枯，玩刀的死在刀上，玩水的死在水里，但是既然我们学的是杀人技巧，国家又处在危亡的时刻，要么马上封侯要么马革裹尸，我是有准备的。”
“那我们就要重新搭伙了。”
“打了一年多的仗，据我知道已经有超过三十位同学殉国了。”
可是他毕竟是要上战场的，所以妻女并不能带来陕西同住，只能先安置在兰州租住低价出租给现役军人的廉价公寓。
事实上高宗蔺原本不需要这么节俭，虽说从民国十九年后西北军就一直发的是八折的国难饷，但他好歹是领着28块的上尉薪水，每个月有额外的12块钱外语津贴，年底还有6～70块钱的年终补助，不仅养活自己没有问题，就是连带妻女的用度也可以一并解决。
“是你，是你，六年了，没想到，今天又见面了。”
高宗蔺反问着，赵康点点头，高宗蔺笑道。
尽管说是低价的廉租公寓但比起免费居住的军务局宿舍来总归是多了一笔花销，而且到新的单位总归要备一笔人情吃请的费用，再加上战场不是儿戏随时随地都有殉国的可能，虽说西北军对此有笔不菲的抚恤金，但能为女儿多留一点总归是必要的，因而能省则省的高宗蔺只得选择安步当车。
至于十一期以下的基本上还在尉官阶级上努力。
但这份学历并没有让他立刻飞黄腾达，反而他的军衔在同期生中属于较低的一类。
高宗蔺正准备离开师部大院，猛然间听到有人叫着自己的字，于是扭头望去，只见一名身材高挑的军官正用又惊又喜的目光看向自己，不禁狐疑的问道。
“我学军事是用来打仗的，现在有杀鬼子的机会，我不想放弃。”
“老同学，几年不见，你可变得不厚道了。”
而且我不但有带兵的经验还有与各色人等打交道的经验，能最快的掌握部队、整合部队。
“三天后。”
“高上尉。”
“自信是好事情，但不要变成自满才是。”
众所周知，军人的价值是体现在战场上的，他既然没能参加战斗自然就不会有军功，没有军功也就只能按部就班的苦熬资历。
“我是高顾成，你是？”
第八期生的大部及第九、第十、第十一期生通常是少校。
高宗蔺知道在这里说大道理是没有用的，眼前的中校也不见得要听自己的豪言壮语，因此，只是平实的回应着，当然最根本的原因他不宜宣之于口，只能深埋在心间。
高宗蔺在中校的逼视下丝毫没有动摇的迹象。
高宗蔺笑着挣脱了对方的魔手，这时他的眼光落在对方的领章上，那颗银星份外的刺眼。
陈铁脸自然是政务处的那位陈处长，而所谓的改编是指第二军参谋长赵兴宋在国防军政委员会关于豫东战役的检讨会上针对西北军班、排、连三级建制不合理的问题提出质疑后，西北高层对现行编制进行的一次改良，主要集中在充实班一级兵力、调整连辖排数等问题，但由于山西、豫东、鄂西等地战事未息，为了不影响战备，所以西北军委会才决定先选取预备集团军群所属第二二七、第二三六师两部作为试点，等检验出成效后才会推广到全军。
“哪能啊！”
“明白就好，不说这丧气话了，走，我请你吃饭。”
高宗蔺眉头凝了起来，其实他也明白，赵康这是为他们团拉人呢，但他宁为鸡首不为牛后更何况到老同学的麾下，因此，故意作色。
“我是赵康赵京甫啊，我们是同学啊，陆校同学，我是三区队四分队的，咱们打过篮球，一年级实习是同在第五师二团一营一连六班的。”
说到这，中校合上文牍冲着高宗蔺问道。
说着赵康拖着高宗蔺来到师部餐厅，点了二两西凤又点了猪头肉和花生仁，趁着菜还没有来，赵康问到。
但这对高宗蔺来说并非是件好事，因此，患得患失的高宗蔺无可奈何的戴上帽子给对方再度敬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中校随即将卷宗放到了边上。
“顾成兄，你这是来公办？”
赵康热情的邀请着。
“好家伙，都已经是少校了，是不是我该叫长官了？”
“顾成兄，在哪个职位上分发？”
“你在第二二七师？”
几近而立之年的军人冲着写字台后的中校就是一个军礼，随后他摘下新近配发的船形帽夹着胳膊肘下，双手随即贴着马裤的中缝，就那么笔直的站在写字台前，双眼平视中校背后墙上“马踏富士山、刀劈樱花树”的条轴，神情肃然，以至于中校对他的军姿无可挑剔。
“职部高宗蔺，奉命向长官报到。”
赵康用夸张的眼神鄙视着高宗蔺的一毛三，但看到高宗蔺黯然的神色，不由得一叹。
“宣统二年出生于梁州省旬阳两河关柞水崖村，民国十九年四月入陆校十一期步科学习，民国廿一年十月毕业后先于第十一师担任候补军官、少尉排副，民国廿三年二月晋升中尉并调任玉门省保安第七团三营wwｗ.hｅtｕshu.coｍcoｍ二连四排排长、三连连副，民国廿五年十一月转任军务局中尉科员，翌年八月升任上尉副科长。”
“你很自信。”
中校忽然失笑。
比高宗蔺大不了几岁的陆军中校微微颔首，随手打开面前的卷宗。
“到了我那，酒肉管够，让你无醉不归。”
“别，别，你小子手劲大，刚才就勒得受不了。”
“所在部队的部队长、所在单位的机关长的评语倒是不错，原本也是有机会在原单位升任少校科长的。”
“别，我怎么听你的话跟拐子一样？”
“顾成兄。”
“关于你的任命，人事处还要向张副师长报告后由长官决定，你先回师招待所休息，三天后再来领取。”
西北陆校的学制是两年半，前三期是二年一招生，从第四期开始改为一年一招，到现在一共十八期。
团参谋长是中校的职分，代参谋长已经是半只脚踏在中校衔上了，就算不能就地扶正，转到下面磨砺一任营长的资历也就直接铨叙中校了，因此，一听这话愈发的让高宗蔺觉得自卑。
“是啊，是啊！”
其中第一、第二两期中虽然没有几个人能做到步兵师长、交通兵旅长、骑兵军长等西北军中最显赫的军职，但大部分都已经拥有了少将军衔并担任总参谋部处长、军政部司局长、军参谋长、航空队司令官等要职，只有极少不争气的还在上校阶级上行走。
在战前，国防军政委员会人事厅综合处原本的确负责全盘统筹部队的人事安排，但是随着西北军的膨胀，以及战事的日益残酷导致基层军官损失过大等原因，军委会已经无法确实掌握尉级军官的安置情况，不得不在只负责调拨足够人员的情况下把下级军官的调配权力下放给师级野战部队，因此，中校确实并不是在敷衍高宗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