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门路
“算了，军人不应该和政治人物拉拉扯扯的。”
“虽然您在中国，但是也不能忘记帝国军人的荣誉啊！”
两个日本文化特务在明光就下了车，可想而知日后那位前田少佐会怎么样的雷霆震怒，不过，这就不在戴季良的考虑当中了。
戴季良疑惑不解的回首车老板。
“那我们一辆车三个人收多少？”
一个小插曲之后火车继续摇晃的前行着，一天、两天，离最终的目的地，越来越近了，戴季良的心情也变得愈发的患得患失。
“中尉的意思，是想进入德国驻华公使馆服役嘛？不过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沅儿别怕，房门已经锁上了，窗帘也挡着，外面看不见的。再说火车噪音这么响，听也是听不见的。”
然而进城顺利，并不能代表戴季良求人请托的路就顺利了，要知道南京临时政府结束、大部分的部僚北上京城，各部接受整合忙得一塌糊涂，即便陆军部有些空缺，但是僧多粥少，那么多狼虎视眈眈着，戴季良怎么可能就一帆风顺呢？再说了，戴季良谋求的实打实的兵权，让他在陆军部里等到死，可不是他的初衷。
“爷，真没看出来，您是个爷。”
戴季良矜持的答应着，希望之门已经打开，接下来的进展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酒糟鼻子的大块头，本能的反应着。
“一块钱，走人。”
“我再找找关系，若是不行，我还是有杀手锏的。”
“哦，长官就这么和威廉二世陛下亲授的二级铁十字勋章获得者，柏林军事学院毕业生，帝国中尉说话嘛？”
“好了，好了，别碎嘴了，江苏会馆，知道地嘛，不知道可要请你回了。”
戴季良有些高深莫测。
“中国人？日本人？”
“大哥，不要灰心嘛。”
“你看看直隶的大地有多美啊！”
六国饭店主要为当时各国公使、官员及上层人士常在此住宿、餐饮、娱乐，形成达官贵人的聚会场所。
“知道，知道，您老坐好了，今天我崔二可是遇见贵人了。”
戴季良摇摇头，这个唐绍仪是个资产阶级自由派，自然不是袁世凯理想的总理人选，这个唐内阁眼见得也没有多少时日了，和他搭上关系，那不是寿星公上吊自寻短见吗，他可不想一辈子枯坐冷宫了。
开门的侍者接过戴季良递上的一先令小费，恭恭敬敬的向戴季良行着礼。
“说您第一次来京师吧，您还不承认，连崇文门税卡都不知道吧。”
还好戴季良找着了自己拜把子的兄弟曾志生，这家伙因为选择正确，现在是交通部的大红人，“要不，我去找找唐总理？”
这个时代护照只有在开战时由敌对国政府颁发，所以也没有什么签证的说法，戴季良这么一站，军人的作风表露无疑，这让疲沓的美国兵产生了错觉。
戴季良婉转的拒绝了曾志生的好意。
车辘滚滚，伴着车老板的一路介绍，戴季良终于来到了二十世纪初的北京城。
“什么？”
当然这种异样的刺|激是大家闺秀的李沅想都想不到的，于是不堪鞭挞的她很快被几次送上了高峰，慢慢的支持不住，昏睡了过去。
“以前还有准数，不过现在。”
“两杯黑啤酒。”
几个税吏欲言又止，最终把火撒在了车老板的身上。
老北京的许多重大历史事件都和这里有着这样或那样的联系。
“猴崽子，还不走，等你大爷带你去见王爷呢。”
“乐意为您效劳。”
另外日后一些下台的中政要人也常常到这里来避难。
戴季良把自己所有的荣誉和证书，推到了曼海因的面前。
“我是日本公民，不知道能不能进去面见我国公使？”
“别、别。”
“那么，今天是不是应该由你来请客。”
车老板到现在还十分的惊讶，要知道龙洋虽然是大清户部钦定的国币，但比之大量流行的墨西哥鹰洋还是有一点的成分不足的问题，所以一般来说一块鹰洋可以兑换差不多一块一角龙洋。
大块头犹如被弹簧绷了一下，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带上单片镜接过台面上的东西仔仔细细的读了起来。
“帮我指一指，等一下，这个金镑就是你的。”
另外他也可以联络学长蒋百里，这位大佬虽然在北地受到排挤，但是作为保定军校的校长，人脉也绝对是差不了的。
“不要紧。”
“这四里八乡的要进京就得走崇文门，这税啊，打大明朝弘治爷年间就传下来的老黄历了，不交可进不了这顺天府。”
大块头能当上武官，政治上也绝对不会迟钝的。
“大哥，前面在干什么？”
这些天南方临时政府不断有人北上，这些下三滥的倒也不敢托大，连马车帘子也没揭，就这么和执笔的文书窃窃私语了几句，顺口报了一个价码。
“日本人？”
“东西是没错，人和相片也对得上，施坦因伯格中尉，这又代表什么呢？”
戴季良倒是非常满意自己早先的决断，否则怎么可能在这煎熬的日子里对新婚妻子进行如此羞人的调|教。
“站住！这里是东交民巷，中国人不准入内。”
戴季良一边感叹着，一边在妻子半裸的身体上采摘攫取着。
“谢谢你的啤酒，请让开，我不和无礼貌的黄皮猴子打交道。”
不过这都是最后一步，除非实在无路可走，否则戴季良绝对不会走出这一步的。
二十世纪初从津浦路天津总站到北京这段路几十公里的道路是必须马车、骡车转运的，不过还好，一来沿路有外国人的驻军治安尚好，二来所谓京油子卫嘴子，为戴季良赶车的天津力气一路上说学逗唱，倒也让不短的路程变得有趣了。
戴季良安顿好妻子也躺了下去。
其实中国人只要遵守规矩排队，这速度还是蛮快的，这不，一会就轮到了戴季良。
“德国武官今天来了没有？”
车老板欲言又止，“听您的口音不是北地的，还带着新媳妇，前不久北京城里北洋军闹饷，各家商户损失惨重，这帮王八蛋也少了进项，所以最近心黑着呢，这钱就没法作数了。”
大块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有什么不对嘛？”
“已经到霸州了。”
这一看，就知道戴季良是行伍出身。
李沅虽然尽量的往床铺里躲闪，但是包厢狭小的空间，让她无处可逃。
“长官应该知道中国的军界日本人的影响力已经超过了德意志帝国。”
戴季良无所谓的摇摇头，他还搭上了一块龙洋，要是按照刚才自己的想法，两个巴掌上去，估计还得倒找钱。
“摩洛哥问题可让欧洲处在一触即发的状态，德国虽然强大，但是少一个对手，多一个能牵着英日同盟精力的中国，不也是一件好事嘛？”
戴季良环顾四周，他没有办法从熙熙攘攘的白种人群中找出一个有日耳曼特征的人，因此，他只能举起小费这把无往不胜的神器。
戴季良想了想，这大约是指袁世凯用第三师兵变吓唬南方代表的事，不过事不关己，这兵荒马乱的也不是个人英雄主义能解决的，至于对付这些城门吏，他还是有些办法的，大不了还是老主意，再装一次日本人罢了。
当然戴季良不是自夸，联系几个陆士的同窗，想来带兵长没有可能，幕僚参谋总是有份的。
戴季良挺直了身子，用日语和英语连续说了两遍，这才让美国兵放下了手中春田步枪。
“迂回进入贵国军界，那我为什么要推荐你呢？”
“可能是日本军官吧，让他进去吧。”
马车到了四九城外停了下来，戴季良下车伸了伸懒腰，看着远处那一长溜的队伍问着自己的车老板。
“若是能多一个德国培训的军官，是不是情况会好一些呢？”
“多谢先生。”
戴季良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块龙洋往税丁手上一塞，然后就在车老板吃惊的目光中泰然自若的领头走了进去。
“爷您不知道啊，往日子就咱们这一车三人，没个三五块是甭想进城的，可今天您就给了一块龙洋就进去了，一块龙洋啊！”
虽然唐内阁的要害部门受制于袁世凯，如外交总长陆征祥、内务总长赵秉钧、陆军总长段祺瑞、海军总长刘冠雄都是袁的亲信，财政总长熊希龄是共和党人，交通总长一职是由唐绍仪本人兼任，所以才有曾志生这么一说。
“中尉，希望你能记得今天说的话。”
乖乖，这么说来这崇文门可是收了三、四百年的路桥费了，比戴季良前世那些黑心的路政公司可强大太多了，看来前世还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戴季良也不征询主人的意见，自顾自的坐在了中校的面前，伸手打了个响指，招来了服务生。
“不，不，我只要请中校引荐一下中国陆军总长段祺瑞将军，他也是柏林军事学院毕业的前辈，中国著名的亲德分子，若是由您引荐想必是他是不会拒绝的。”
还好今天值班的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士兵，若是粗鲁的俄罗斯兵或是阴险的日本兵，戴季良就更麻烦了。
戴季良微笑着，然而随着这一个个的名词的报出，曼海因的脸却变得凝重起来。
“曼海因中校通常坐在楼下酒吧里，那个高高大大胖乎乎的红头发白人就是。”
“施坦因伯格中尉倒是好算计啊！”
曼海因不是一个听两句好话就昏头昏脑的人物，他和青岛的总督同时肩负着发挥帝国在中国影响力的重任，区区两句话不足以说服他。
很快，戴季良得到了他所要的信息，飞快的走向了酒吧的一角。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难道长官想眼睁睁的看着毛瑟、克虏伯、伏尔铿的生意一个个的都落到日本人的手里嘛？”
“真希望一觉醒来，一切会顺利啊！”
“唐总理？”
戴季良掩耳盗铃的说着，趁着妻子一分神，半拽半抱的将她扯到向外的车窗旁，拉开一线窗帘。
“另一杯给中校大人。”
六国饭店是由英国人于1900年建造的，为四层楼房。
回过神来的车老板忙不迭的赶着车追上戴季良。
两个持枪的税丁看了看站得笔直的某人，眉头就是一皱，这帮人成天的和各色人物打交道，早就修炼出火眼金睛了。
几个大兵一商议，于是搬开路障，放戴某人走了进去。
戴季良笑了笑。
一口浓郁的天津话扑面而来。
大块头差一点就直白的问了出来，你能给我多少好处。
即便进了公使区，戴季良也不可能直接走到德国公使馆去求见公使武官，所以他只能先去一个地方：六国饭店。
“怎么说的？”
“中国有句话叫大言不惭，区区还没有融入军官团核心的军人，能影响袁政府的外交？”
曼海因又懒懒的瘫倒在酒桌上叫着戴季良的德文名字。
这亏，那帮眼里不揉沙子的孙子竟然认了，实在是让车老板感到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