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陈：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把它纹到我身上了，阿喃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已经忍不住了！！］
当初林清野获奖，可是数不清的机会，只不过都是希望他个人的，林清野为了这个乐队便都拒绝了。
她拿下来看了眼，红黑两色主调的宣传单，上面几个大字——刺青设计大赛。估计是活动主办方沿街找刺青店统一发的。
三人聊了会儿天。
“那也很好，我看好多顶级厉害的学长学姐毕业就是开个自己的工作室，跟你现在这样也差不多。”姜月感慨一句，“真好，你这连以后找工作都省了。”
穿着警服，眉目俊朗，正是许父，几年前在出任务时殉职了。
许知喃笑说：“来我店里的很多都是回头客，毕竟选择刺青的人还是少数。”
许知喃是美术设计专业，开了个刺青店每天也需要帮顾客画不少设计图，勉强算得上专业对口。
“知道。”
陈小姐皱了下眉：“哎呦，可我听到这声音还是有点怵。”
是回复她昨晚上那条短信的。
许知喃一顿，抬眼看旁边摆着的镜子，嘴角是上扬的。
烈日炎炎下打了把伞，吊带配工装裤，一段漂亮的花臂，也是从前在许知喃店里纹的，是老顾客了。
她迅速画完，拿出纹身机做完消毒准备工作，接通电源，便发出发动机的噪音。
［许知喃：不然我先帮你把图片设计起来，满意的话我们下午就纹，可以吗？］
宣传单被随手丢在桌上，许知喃戴上手套和口罩：“我先在您手臂上构个图。”
许知喃往香炉里新插上一支香，看着相框里的父亲，轻声说：“爸，我改天再回来看您。”
“那你不是还得顾着店里吗。”许母拍拍她肩膀，“别太累了。”
就是很喜欢他啊。
林清野懒得再回公寓，打算直接就在工作室睡，洗漱完坐回到床边，一划开手机就是跟许知喃的聊天页面，刚才直接关了手机，没有退出。
“嗯，比纹身要疼多了。”
“那你高中就学了啊？”
许知喃喝了口水，回复：大概多大的？
“昨天睡的晚了。”许知喃靠在栏杆边，揉了下眼睛，“妈妈，你有事情吗？”
刚才在烧烤摊看许知喃急着要回寝室，林清野也没怎么吃，他踢开椅子，在桌子前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啤酒，仰头灌了半杯，淡声：“送人回了趟宿舍，关池人呢。”
“您等很久了吗，抱歉啊我来晚了。”许知喃快步过去。
［许知喃：这样的刺青恢复就需要一周时间。］
话音一落，手边的手机屏幕亮了。
“也是。”姜月点点头，“那你以后就开着你那家刺青店啦？”
路上又接了一通电话，队里的女贝斯手季烟打来的。
后来遇到现在的女友，家里父亲生了场重病，再继续这么莽也的确不合适，于是提出了退出乐队的请求。
两人洗漱完一块儿出门时赵茜还云里雾里地睡着，姜月去图书馆，许知喃去东门搭地铁，在岔路口分道扬镳。
林清野拿出手机，正好弹出个低电量通知，他起身走回到卧室，插上充电，又点开躺在微信里的那条信息——
林清野没什么反应：“结婚挺好。”
十四附和道：“没错没错。”
他话刚说完，就被旁边的季烟蹬了一脚：“你他妈骂谁呢！”
“嗯，那时候我父亲去世了，本来是想赚钱的，没想到后来还挺有兴趣的。”
陈小姐将手臂伸出去：“你别说，我发现这刺青真的挺容易上瘾的，明明我上回来的时候还差点疼哭了，现在又忍不住想纹了，怪不得他们那些男人全身上下都是纹身。”
十四愣了下，随即笑了：“谁敢讽刺你季大美女啊！别瞎对号入座又把锅扣我头上啊！”
林清野叼上烟：“怎么了？”
于是敲定下时间。
阿喃专业课成绩很好，设计这类图案不在话下，很快就画出一个可爱的萨摩耶，给那位陈小姐发过去。
可现在都已经下午三点了。
［陈：不用很大，我胳膊也就那点粗细，10cm那么长就行，可爱点儿。］
和林清野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凌晨她发过去的那条。
临走前，许知喃走进家里侧门的小间，木桌上供奉着水果糕点，中间是一张黑白照片。
他依旧没有回复她。
他想起刚才许知喃忍住打瞌睡的模样，笑了笑，依旧没回复。
看上去有种说不出来的酷。
许知喃原本想进厨房帮忙，结果一个刺青店的女顾客忽然给她发来了信息，是一张萨摩耶的图片。
赵茜还在睡觉，两人没多聊，拿着牙杯进卫生间后姜月才又问：“阿喃，你成绩这么好，没有想再继续深造的想法吗？”
中途换乘两趟，正好能赶上回家吃中饭。
挂了电话，许知喃又打了个哈欠，终于是打赢了瞌睡，用力睁了睁眼睛，点开微信。
“我妈妈给我打电话。”许知喃轻声说，“你要去图书馆了吗？”
“有个客人临时要过来。”许知喃笑了笑，“马上学校考完试我就回来陪你了。”
许知喃笑起来，软着声撒娇：“我本来就打算今天回去看您的，我一会儿就回家，妈妈。”
是啊。
陈小姐愣了下，没想到还有这层故事，说了声抱歉后便换了个话题：“不过你怎么自己身上一点都没，我看人家刺青师都是大花臂的。”
小姑娘戴着口罩挡住半张脸，在阳光下还能看到细细的绒毛，安静又专注，黑睫拢着，看着带墨水的针头一下一下刺进皮肤，眼睛一眨都不眨。
陈小姐摆摆手：“也没，本来能坐车里等你的，只不过让人先拿去修了而已。”
［陈：可以啊！爱你！］
“还好的，不是很忙。”
季烟：“队长，你以后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们的。”
十四哎哟一声：“队长，你可算回来了，刚才想找你喝酒都找不到你人，干嘛去了，这么神秘。”
“喂，队长，你在哪儿呢？”季烟问。
许知喃当初大一刚入校时就在迎新晚会上受尽关注，还被封了个“平川之光”的校花称号，学校不少活动都会请她一个美术系的去主持，又因为脾气好性格好认识了不少朋友。
送许知喃回寝室后，林清野便一个人往工作室方向走。
拉开阳台门再进去，姜月正从床上爬下来，看到她差点吓一跳，气声问：“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林清野似笑非笑的：“嗯。”
［许知喃：可以啊，你把设计要求跟我大概说一下，然后我们约下时间你来店里一趟。］
季烟冷哼，掀了他一眼。
她将宣传单重新卷成筒状，打开门锁：“您跟我进来吧。”
他们这群人熬夜是家常便饭，也不觉得困，十四和季烟两人还越聊越精神，等离开时已经凌晨两点。
“也是也是，听说洗纹身还特疼是不是啊？”
“行，等你啊。”
阿喃：清野哥，下周的近代史课要期末测试，你别忘了去。
“来，您手别动，我开始给您纹了。”
他们乐队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关系很不错，他们三人也的确非常感激林清野。
“以前跟一个师傅学的，后来读大学以后就在这开了家店。”
陈小姐这会儿还没什么太大感觉，瞧了她一会儿，忍不住笑道：“阿喃，你怎么会当刺青师啊，我看你长得可真不像是干这个的样子。”
许知喃备注只留了个姓氏。
走回到工作室，刚一打开门林清野就被十四丢过来的抱枕差点砸个满怀，他接住，重新丢回去：“干嘛呢。”
这玩意儿，刺青师技术好的话起先是不太会有痛觉的，到后面才会被扎得又麻又疼。
“回来路上。”
翌日一早，许知喃是被一个电话震醒的，她眯着眼瞧了眼来电显示。
“你俩感情很好吧，看得出来你特别喜欢吧。”她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陈：送你小心心JPG.］
十四摆摆手：“害，不就是要结婚这事儿吗，他现在就总感觉自己跟叛徒似的。”
这样的小刺青耗时比较短，一个小时左右就能结束，许知喃摘了手套，拉下口罩勾在下巴上，将她那一截手臂用保鲜膜裹起来。
没法再在家多留了，许知喃起身：“妈妈，我要回店里了。”
［陈：能快点吗，我下周约了摄影师拍照，也是临时起意，想纹着我家Lucky一块儿拍。］
许母一顿：“吵醒你了啊？今天怎么这么晚起。”
到刺青店门口时，那位陈小姐已经在了。
去地铁站一路上碰上许多人打招呼。
“这不是快结婚了，回家陪老婆去了。”十四顿了顿，随即反应过来，眉毛往上一抬，打趣道：“送你们平川之光啊？”
喜欢到，收到一条迟到多时的短信都能这么高兴。
“我没什么特别想纹的。”许知喃笑了笑，声线轻柔：“不想以后纹了后悔。”
季烟：“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咱们买了夜宵，现在在工作室呢，你来不来？”
许知喃鼓了鼓腮帮，黑睫垂下，阳光下在眼底扫下一道弧形阴影，然后缓缓舒出一口气，收起了手机。
“也没什么，本来想问问你今天要不要回家的。”许母很快又补了一句，“不过你们现在快考试了吧，你要是忙的话就待在学校好好学习好了。”
“应该吧，我还挺喜欢的。”
“不愧是咱们队长啊。”十四捏起酒瓶子跟他碰了下，“不过那个许知喃长得是真的漂亮，忒纯，跟那些浓妆艳抹的女的都不一样。”
许知喃轻轻蹙了下眉，又回复了句。
关池是乐队鼓手，只不过家里一直反对他干这些不务正业的，早早就给他安排各种相亲想让他回归正常的家庭生活。
许母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阿喃回来啦，等会儿啊，饭马上就烧好了，最近忙不忙啊？”
陈小姐打趣道：“男朋友的信息啊，笑这么甜。”
“没有诶，我不太喜欢理论上的东西。”
他们三人的家境也远不如林清野，加上也逐渐长大了，更多要考虑现实生活，不只是关池，要不了多久十四和季烟也没法继续，于是才有了解散的念头。
［陈：这是我家Lucky，我想在我手臂上纹个它的纹身，阿喃你帮我设计一下呗。］
因为临时接了个活，吃完饭后她便拿出画板开始画画。
姜月叹口气：“是啊，要做最勤奋的崽，不然怎么考上美院研究生啊。”
“怎么这么早就回去了啊？”
［陈：呜呜呜呜呜呜我家Lucky太可爱了！！］
林清野扫了眼，又看了眼时间，没回复，重新摁灭屏幕，倒扣在床头柜上，走出去。
虽然叫做刺槐乐队，可实际上只有林清野代表了刺槐乐队，都是他的粉丝。
林清野扬了下眉，烟盒摸出来丢在桌上，人往椅背上一靠：“怎么？”
许知喃从包里摸出要是开门，才发现门把手里卷着一张宣传单。
“三个小时后就能揭掉保鲜膜了。”
她家离学校远，平川大学本就位于在郊区的大学城，而许知喃家在堰城的另一边。
“妈妈。”许知喃一推开家门便闻到一股菜香。
［清野哥：许老师，给我辅导一下？］
“对了，队长。”十四拎着酒瓶回头喊他一声，“刚才关池让我给你道个歉。”
宿舍里赵茜和姜月还在睡觉，她轻手轻脚爬起来，套了件外套轻轻推开阳台门出去，接起电话：“喂，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