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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终究是习惯被保护的,
一旦失去了这份庇护,
即使有再多的爱补充进来,
也始终会草木皆兵地以为安宁不再来。
这样决定了以后,生活就开始朝着简单明朗的方向跑去,我依旧是从前那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黎鸽,直到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妈给我来了一个电话……
易甜说我这种想法叫庸人自扰,都是没有安全感在作祟。
由此,我才会失去了那所谓的安全感。
我妈听见这话,激动地把我拥进怀抱里:“好,你跟易甜一起来,两个人的头等舱来回机票我都包了。”
我本想大吵大闹,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所有路数都上演一把的时候,我妈拉着我的手,又开始说了:“黎鸽,妈妈这么多年,你要求的所有事,妈妈都尽量满足。现在妈妈只求你一件事,就是不要反对,也不要太伤心,不然我走也走得不安心。”
要是别人,我肯定反手打回去,然后说“滚你的”,可面前的人是我妈啊,那个从小到大疼我爱我,把我当成心肝儿一般的亲妈啊,是那个不管我获得什么样的成绩,都惊天动地庆祝,受了什么委屈,都龇牙咧嘴冲在我前面替我遮风挡雨的人啊……
“黎鸽,你在哪儿啊?赶紧回家一趟。”
“黎鸽,我告诉你啊,你要是不回家,以后再想见到妈妈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样的性格,估计佛祖看不上。
外公说,我妈从小就安分守己、循规蹈矩、脚踏实地,不像我们这代人,一到青春期就嚷嚷着要叛逆、要独特、要张扬。
看着我妈红扑扑的脸,满脸幸福美好的样子,恍惚间,我有点忘记我们两个的身份了。
有时候我会问易甜:如果有一天,林初见不爱我了,是不是分开也比勉强在一起好?
后来我安慰自己,没有安全感什么的无所谓,反正林初见注定是我的人,大四一毕业,我一定火急火燎地拉着他跑去民政局,把那个小红本给领了,到那时,我那飘飘浮浮、晃晃荡荡的安全感,大概就能落地生根了。
她说以后再见面就很难了,是什么意思?她是因为离婚以后伤心透顶决定远走他乡?还是一个想不开,想要皈依佛门,此生清静?
我打算开学了以后就径直去学校,等毕业跟林初见结婚那天再跟他们联系,所以抱着电话,我有点心不在焉地说:“不要,我日子过得挺舒坦的,不想回家掺和你们的狗血剧。”
我也尝试着去理解他们,可“欺骗”这两个字是我心里的一根刺,久久不能释怀。
父母离婚,对于很多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穿好衣服,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家赶,一路上我不断思考我妈话里所表达的意思。
可对我而言,父母离婚意味着欺骗,意味着背叛,意味着我从前所相信的这个世界上最坚固、最持久的东西在一瞬间崩塌。
等我匆匆忙忙赶回家,想要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我妈给我一个比她要出家还要让我欲哭无泪的答案。
看着她潇潇洒洒的背影,我想起以前外公经常说的话。
他和易甜都跟我说:“父母既然不相爱了,分开总比勉强在一起要强。我们都这么大了,该理解他们了。”
这算什么?向你狠狠地打了一巴掌,然后,温柔地说“我打你,你可千万别哭”?
“好啊,我祝福你。不过,你结婚的时候我要头等舱来回。”我忍住了眼泪,假装不在意地说。
我想,人啊,什么年纪做什么样的事,青春期该叛逆的时候就得叛逆,不然到了四十多岁才开始放飞自我、追求人生真谛,也挺吓人的。
我习惯了没心没肺,无比真诚而快乐地活着,支撑我这样乐观豁达的,便是父母给予我的爱。
我从小都在父母的羽翼下长大,没有遇到过太大的事儿,其实心里还是挺脆弱的。用易甜的话说,就是我习惯了什么都有,习惯了什么都是最好的,所以在遇到了一些比较大的事情后,我就会变得脆弱,开始怀疑周围的一切。
对她这个分析我没发表任何评论,我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我妈跟我交代完的第二天,就跟十八岁不管不顾的追爱少女似的,登上了越洋的飞机。
我本来以为这是我妈催我回家的激将法,可一听她的语气,沉重中带点严肃,一点也没有说假话的意思,就急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我就浑身鸡皮疙瘩地甩了甩脑袋,立马否定了。
开学前的几个星期我都泡在易甜家,白天陪她一起追电视剧看着韩国“欧巴”尖叫,晚上她去找她的乐队主唱男朋友,我就跟林初见手牵手压马路;睡觉的时候,听她在我耳边诉说那个叫黎秋阳的家伙有多么赏心悦目、才华横溢。
我只能说,她的花痴滤镜倒是挺厚的。
这个世界上,离异家庭比比皆是,这么多单亲家庭里的小孩,大概有大半不会觉得父母离婚是什么特别不爽快的事。
跟林初见约会时,他总会变着法子让我开心,关于我父母的事情他从不主动提起。
“大概是叔叔阿姨离婚,让你对一些事情变得没有以前那么确信了吧……”易甜是这么分析的。
“黎鸽啊,妈妈在你身边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也是该追求一下属于自己的生活了。上次吵架的时候,你爸提过我谈对象的事情了吧?其实也就今年年初,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可以说是灵魂伴侣的人,我们俩都是离异单身,且都爱好书法还有文学,我们很聊得来。只是他住在意大利……我准备过去找他,机票都买好了。安顿好了以后,我们就会考虑结婚的事情,到时候你可要来参加妈妈的婚礼啊……”
我妈这个人,别的特点没有,最大的特点就是,特别有生活气息,俗世烟火气特别重,不但喜欢各种粉红少女的东西,还尤其爱看韩国偶像剧,还有……大口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