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狗血的不只是肥皂剧
“谁说让你跟他分手了呀？我的天哪，晓芙你今晚脑子转速跌破历史最低点啊，我还以为你不可能更迟钝了，结果，你还真干得出来。”
他依稀记得有一年冬天，外面下了很大的雪，跟现在一样瘦弱的春娇，也是在他回家之后，端出一碗热乎乎的西红柿鸡蛋面给他吃，吃得他心里都暖透了。
“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些凤凰男都是这样。我跟你说晓芙，这是劣根性，懂吗？你别老以为自己捡到宝了，别老觉得他虽然家境不好但是长得帅对自己各种好各种听话啊，觉得他有事业又有爱呀。我早就跟你说了，那都是屁！对于这些人，最贵重的是什么呀？自尊心！那点廉价得连一LV的钥匙扣都买不起的自尊心，整天拿着当宝贝，一被戳着就爆炸，就跟全世界的人都欠他的一样，凭什么让别人为你的出身买……”
赵程程俨然还没够，前面发挥得太好，导致她情绪上来了，接着又开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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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怎么了这是，宝贝儿？快进来快进来。这杀千刀的李志明，他到底是怎么你啦，我这就打电话，我得提着耳朵问问他，我们家晓芙到底是怎么他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一凤凰男，还给他脸了。”赵程程一边说着，一边就掏出电话准备打。
许久，李志明慢慢地走过去，轻轻地抱了晓芙一下，这一次，她没有挣扎。
“你还真是要一条路走到黑啊？我哀你不幸怒你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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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她最美好的时光，都给了他。
“哟，还能看透本质……好啦我的小宝贝儿，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都依着你，行吗？”李志明仍然努力地赔着笑脸。
“问你呢？你谁啊？支支吾吾个什么劲儿啊！”
那关于李志明那边，应该也会顺顺当当的才对。
“春娇是我的贴身看护，晓芙姑娘，我一老婆子独身一人在北京，身子还带着病，儿子工作忙我是万万不可打扰的。我找个能说上话手脚又麻利的姑娘照顾我，你可千万别误会了志明。不然你说，我在这北京城里，还能指望得上哪个姑娘来照料我呢？”
姜还是老的辣，母亲果然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救儿子于危难啊。
她想今天真心就是她的黄道吉日，注定是应该来买房的，连老天爷都帮她。
“得……我没那么傻，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我可不想拆散了你们，自己遭报应。”
俩人笑了，李母在旁边看着，一边笑，看着狼吞虎咽的儿子，那眼神，充满了温柔。
本来占理的事儿，被她弄得一塌糊涂。
面对面的俩人，都有点儿愣。
她没多少日子了，她可以忍，她可以不计较。可儿子的日子还长着呢，她不能让自己儿子被欺负。
俩人都沉默了，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只剩下晓芙屋里照射出来的微弱的光，照着沉默对峙的两个人。
“胡说！我最想跟你结婚了，除了你，我谁都不娶，阿联酋公主带着石油来嫁我都视若无物！”李志明信誓旦旦，举起一只手做发誓状。
他略带疲倦地瘫在沙发上，母亲看出了儿子的不对劲，春娇更是对白天发生的事情还记忆犹新，李志明离开时的那个背影，春娇每刻想起，心还是会忍不住一阵痉挛。
她得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家里顶事儿的人。
“春娇，你就是惯着他，以后他不早点儿回来就不管他。”母亲向着春娇。
这话说得倒不夸张，所谓面壁是真的。
晓芙跟着售楼小姐过去，坐定，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随手翻看着合同，一脸气定神闲的样子，事实上，这会儿她心里的小宇宙正因着这套房子而翻滚着。
不过管他呢，自己当下高兴就好，至于李志明这个棘手的问题，晓芙还是决定先按照赵程程说的去做，最近先晒他几天，一来让他反省，二来也让一切事情都有个缓冲期。
只不过，现在的他，身上背着压力、责任、脸面和勇气，就是这些东西，让他连在母亲面前哭的权利都失去了。
“志明，怎么了？看你没精打采的。”母亲关切地问。
“你一个人拖后腿，别把广大妇女水平都整个儿拉低！真是的，真不知道那李志明有什么好？你现在就必须树立你在这个家里的地位！这还没过门呢，他就这么欺负你，还有你未来婆婆，就这么给你下马威，显示自己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我跟你说晓芙，你这个时候要是不来点儿硬的，你以后过了门，这日子还怎么过啊。你愿意俯首甘为孺子牛吗？你愿意住在一破烂二手房里看着你那婆婆挥斥方遒吗？”
“孙小姐，您好。有什么需要帮您的？”
“不行！你永远是嘴上什么都依着我，内心里行动上完全不甩我，我是希望你在心甘情愿的前提下再依着我。我看透了，李志明，这件事情的本质就是：你根本不想跟——我——结——婚！”晓芙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
“废话，我不找人阉了他都是给自己积德呢！”
他摇摇头，决定不管了。
“全款。”
他想拉拉晓芙的手，却被晓芙毫不留情地甩开了，接着她拿出电话，啜泣着说：
“不好意思，我对她的名字没有半点儿兴趣，我只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你家？”
眼睛虽依然有点儿肿，但是被精致的妆容掩盖得无可挑剔，高档小洋装，纤细的高跟鞋，晓芙铁了心地决定，今天就彻彻底底地做一次大小姐，豪气吞云天地买下豪宅。
“那也没好多少！晓芙，我是心疼你，才说这些讨厌的体己话。压根儿我就看不上这李志明，一脸的穷酸相还老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装×倒是个顶个的赛金花，可是装×能当饭吃吗？不能！”
晓芙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有点过分，在面壁不到一分钟之后，她便决定追上李志明，给他道歉，一来一往的道歉中，俩人也算是扯平了。
“甭理他，先晾他几天，你也主动上门去找过他了，算是低了头了，这几天就别搭理他了。一来让他自己反省反省他跟他妈做的那些事儿有多过分，你一千金大小姐，从没在他们面前摆过架子，这反过来还嫌弃起你来了。怎么，难不成让你一大小姐去给他妈端屎端尿伺候着吗？你们俩现在还没结婚呢，他妈凭什么呀？再说了，就算是结婚了，这事儿也不该你来干！我跟你说啊，这几天你也抓紧时间把这房子的事儿给办了，省得夜长梦多，现在房子可是一天一个价儿。”
“哼……”看着那两张美食券，晓芙冷笑了一下，那笑里透出的鄙视和阴冷不禁让李志明浑身抖了一下，他甚至有些怀疑眼前这个晓芙，是不是和他交往了多年的那个活泼单纯可爱的晓芙？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学会了这样鄙夷地笑的？
“嗯，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点儿饿了。”李志明笑嘻嘻地说。
“我这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懂吗你？”
“别打了……程程，我不想把事情再闹大了。”晓芙一边阻拦着，一边又开始泪眼婆娑。
“唉……误会，误会，你可别乱想。”李志明故作轻松地跳出来装大尾巴狼，“这是春娇……孟春娇。”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你再也无法随心所欲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咦，你怎么在这儿啊？”
“哟，这会儿满嘴的刘涛好，既然他这么好，你怎么不收了呀，送上门的仙男上赶着你都不要，偏偏要上赶着那么一个身材畸形热爱同性的健身教练。”
“可是李志明到时候要跟我生气怎么办？”
“那是当然，我从来都是有理走遍天下的。”
晓芙对着干净的墙壁，想着李志明那个融化自己的眼神，阵阵感慨。
“我跟这儿的老总有个项目正好在合作，今天他正好在楼盘这边，我就过来跟他谈谈，你这是……干吗啊？”
她一改对李志明的温婉作风，几次跟晓芙接触下来，她明白，自己不能再温柔地对待这个姑娘了。
李志明也没有多作停留，而是在这轻轻一抱之后，转身离开了晓芙家。
李志明站在北京的茫茫夜色里，忽然有点怀念初识时的她。
“没事儿，妈，白天工作太累了，有点儿倦了。”
门口站着的，竟然是刚酝酿好一脸愧疚和委屈，准备上演假可怜真可爱戏码，然后诚挚道歉的晓芙。
“这……这怎么行啊？”
“喂，干吗啊李志明！你们两口子还轮流着给我打电话，我又不是心理医生，别什么事儿都找我。晓芙找我那是我们两姐妹情深就注定该是如此，我就该安抚加给予帮助和关怀。但是对你，我觉得没那个必要了吧……”
“哎……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啊，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是下定决心要跟着李志明的，不管他什么样儿，我都会跟着他，非他不嫁。”
晓芙一出现在售楼部，昨天接待她的那个售楼小姐就急忙走过来招呼。
“你胡说，我这是特色，每个名人都有一特色，比如美少女战士变身会说一大段台词，比如聪明的一休思考的时候会拿俩指头在太阳穴附近转圈儿，懂吗？”
“嗯……嗯，同意了，我跟他说了，贷款光利息就够压死我们俩的。先全款买了，等他有钱了再还我爸，就当无息贷款了。哎呀，你就别问了，你也别跟李志明再提这个了，省得他又左思右想变卦了。”
晓芙看了看一脸得意的赵程程，笑了，没再说话。
“还没吃饭呢吧，小宝贝？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你心寒，我带你去吃热乎乎的牛排暖暖心，好不好？”李志明继续赔着笑脸，晃了晃手里那两张牛排券。
“没事儿，阿姨，我手快，一会儿就做好了。”春娇也笑了，她站起身走进厨房，身姿轻盈。
出租车上，李志明觉得自己极累，身上的衬衫因为一天的奔波失去了生机盎然的工整，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头发也有点凌乱，胡楂儿又重新生长出来，变成一颗颗若隐若现的小斑点。
“行了行了，知道你疼我。哎，别光说我，你最近怎么样啊，你那健身教练这事儿给你蒙那么大一羞，肯定是继续不下去了吧……”
十分钟后，春娇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还有几个拿手菜出来了。
“慢点儿吃，别烫着。”
李母迈着略带孱弱的步伐走到晓芙面前，面带微笑，眼神却透着一股子神圣不可侵犯的劲儿。
关于过去，李志明想得有点儿出神，面吃得太急烫了嘴，春娇笑眯眯地在一旁递上纸巾。
李志明一头冷汗，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完了，这次她们俩的促膝夜谈，肯定得再发生点儿什么事情，还是大事儿。
“停！停！姐姐，姐姐……”
但快乐转瞬即逝，她转身又被恐慌包围：在她心里，房子跟李志明，到底什么才是更重要的呢？
“……”赵程程想了想，接着说，“行，那姐姐我就给你指条明路，你按照我说的办，对你绝对是没坏处的。”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了！带着你的廉价美食、廉价自尊心、廉价的承诺，以及你一辈子的嬉皮笑脸，给我走得远远的！”
那是被晓芙撕碎的牛排券的碎片，李志明看了一眼它最后的英姿，它便奋不顾身地消失在风里面。
李志明心里涌起一阵暖流，他有点儿想像小时候那样，不管受尽多少委屈，回家之后，都可以躲进妈的怀抱里，大哭一场。
“那种男人，你忘了就算了。那你跟刘涛那边，打算怎么办？”
从俩人去看房，到李志明去给她道歉，再到自己反过来要去给李志明道歉，然后是遇到保姆，还顺便被李志明的妈妈刁难的事儿，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
他只是不想再用自己强装的笑脸，来应付这个世界了。
“晓芙？”就在她沉浸在自己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之中时，突然有个声音冲进她的世界，把她拉了回来。她抬头一看，竟然是刘涛。
“春娇是我请来照顾我的！晓芙你有什么问题吗？”一片寂静之时，终于还是有个声音打破了僵局。
可是如果说是保姆，那对于春娇，此时此刻，他讲不出口。
要知道，这种欺负，一旦开了头，那就是一辈子。
“哦……”晓芙木木地答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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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刘涛三下五除二就帮晓芙拿了个九折，这可把晓芙给高兴坏了，眉开眼笑的就跟尘埃里能开出花儿来一样。
他愣愣地看着晓芙，收起笑脸，沉下声音来说：
“是没可比性，太埋汰刘涛了。”赵程程一脸不屑。
他现在有点应付不了晓芙了，甚至下意识地有点怕跟她沟通。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立刻被他意识里的正义小人儿给毒打并踢出了脑海，这一踢，踢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她一把抢过李志明手里的那两张牛排券，恼怒地撕成两半，扔到李志明身上。
“好的，孙小姐，那麻烦您过来这边，看一下咱们的合同。”
“我错了！我真错了！您先费累停会儿，我就问问晓芙是不是要过去找你？”
“李志明！肯定是李志明！”晓芙对自己说。
“他没你说的那么不堪……”
“妈，您刚刚还那么心疼我呢，现在又为春娇说话，转移得也忒快了。”李志明大叫。
“就是，凡事商量着来，这不，你看我这兄弟，还是都依着你不是。”刘涛笑笑，拍了拍晓芙的头。
坐在满是泡泡的浴缸里的晓芙，想着自己跟李志明的过去，也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最后又重新思考了一遍赵程程今晚说的所有话，忽然觉得好累啊。
这声音苍老又笃定，就在那一刻，李志明突然觉得自己有救了。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昨夜那个在赵程程家又哭又闹之后沉进水里做忧伤状的晓芙，就神采奕奕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了“汉雅豪庭”的售楼部。
“废话嘛不是，只要不在你那儿，她不找我，还能找谁？我都懒得问你俩出什么问题了，就你俩，门不当户不对的。要不是看她折你身上那么多年，对你死心塌地一往情深，我早劝她蹬掉你了。”
最终她使劲儿摇了摇头，把自己整个儿沉进水里，闭着眼睛，暂时忘了呼吸……
每次要买点什么东西，只要是李志明在，晓芙就会绝对地听取李志明的意见。
“没事儿，阿姨，我早跟志明说了，请个保姆照顾您，至于多少钱，我可以出。”晓芙哪被这么对待过，此刻强忍着眼泪，使劲挤出个略带讨好的微笑，李志明看在眼里，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可是关于赵程程，对晓芙来说是靠得住的，但对他李志明来说，那是相当靠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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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刚才的确有点过分了，说真的对于白天的事情，晓芙早就不生气了，只是她那点固执的公主脾气，促使她必须发次飙，才能得到满足。
他太了解赵程程的规劝戏路了，一句话总结，就俩字儿：搅和。
李志明回到家，春娇正陪着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粘到最后，尽管少了一个角，但是孙晓芙还是被自己这个只有出现在电影中才会出现的浪漫举动，给重重地感动了一下子。
粘好券，晓芙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口袋里，才心满意足地走出家门。
为了挽回昨天丢尽的颜面，晓芙挺胸昂头，像一只骄傲的公鸡一样环视了一圈四周，然后十分从容淡定地说：
“什么没意思？程程，刘涛对你可是真心的，你要是玩得差不多了，就别闹了。他的为人你知道的，肯定会对你特好。”
“我不生气！李志明，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我——不——生——气！我是心寒！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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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房子买了！”赵程程斩钉截铁地说。
“李志明！请你不要每次都把我当小孩子哄骗成吗？我不是傻子，我会思考会伤心会看透事情的本质，不是你每次一个抱抱给一顿好吃的，我都能兴高采烈嬉皮笑脸假装什么事儿都没有的好吗？当我是什么？宠物猫？”
“哎……这都什么逻辑，反正刘涛那边你可抓紧了，到时候被别的女孩给抢了，你别来找我哭天喊地。”
“喂，你哪儿呢？……在家等着，我这就过去。”
赵程程想了想，搬了一堆护理产品出来，俩人开始忙活着洗澡护肤护发聊八卦。
但此刻的李志明，除了盼望暴风雨不要来得那么猛烈，已经没任何办法了。
“什么？！”晓芙大惊。
他从未把春娇当作自己家的保姆，他视她为观音菩萨般的亲人。
面对着一份密密麻麻白纸黑字厚得仿佛教科书的合同，晓芙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你先说给我听听，我再做打算，反正让我们俩分手，那是不可能的。”晓芙嘟着嘴说。
“那行，你先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说完咱们再对症下药，不能白吃亏！”
“好，那我就听你的，那李志明怎么办啊这几天？”
李志明知道，这次她是真委屈了。
李志明愣住了，那只手依旧高高地举在空中，手指依然呈现出握着东西的尴尬状态。
这个世界早就已经不买账，他其实只是在逗自己开心。
这回她终于能撒开了为自己做一回主，不管这个决定会带来多大的后果，晓芙的目标就是：只要李志明不跟她不分手，那就是成功。
看苗头不对的李志明赶紧跳出来打圆场，他一边说着，一边硬生生地把晓芙拉走了。
关于赵程程的家，晓芙就跟自己的家一样了如指掌，赵程程从头发武装到脚趾的一系列用品多得跟丝芙兰一样，以前李志明经常纳闷地问晓芙：
他摇下出租车的窗户，风迫不及待地灌进车里，一块小小的碎纸片从李志明身上飞起来，在风里摇曳几下，顺着窗户的缝隙飞走了。
这一拉，把晓芙的无名火，又添上了一吨火药。
“你谁啊？”沉默一会儿，晓芙开口问，语气有点儿不客气。
“早也不知道你要买这儿的楼盘啊。”
许久许久，赵程程的嘴角，浮上一丝诡异暧昧的冷笑，这笑让一旁的晓芙毛骨悚然。
晓芙的无名火有点儿上来了。原本自己准备好的台词和剧本，就连该怎么走位，表情应该做到几分，都已经事无巨细地揣摩好了。可这会儿给自己开门的却不是李志明，不是李志明的妈妈，竟然是一个陌生女人，完全打乱了她的表演计划，这让她很恼火。
“我怎么来了，我不该来是吧，是不是打扰到你春宵一刻了？这是谁李志明，你给我解释解释。够亲密的啊你们俩，你刚刚干吗拉她？”
赵程程看她这样，也有点儿于心不忍，但心里是真替晓芙不爽快的。
“能打折？你怎么不早说啊，我今儿真走运。”
“……”晓芙愣了一下，再迟钝她也知道昨天李志明一定是找过刘涛了。
讲完以后，俩人都沉默了，尤其是赵程程，她竟然没有像晓芙预想中那样爆炸，竟然沉默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估计一时半会儿的也抢不走。再说了，什么叫我抓紧了，是他得抓紧了我好吗？”
“这我当然知道……”赵程程得意地说，“比起你那李志明，刘涛就是一仙男。”
售楼小姐的眼睛闪亮了一下，本着自己的职业素质，又恢复冷静。
“你说她整天那么个磨皮去角质法，怎么就给磨成了这个样子？”
“还生气呢？就我这脑子想多点儿招也需要时间哪。”李志明故作镇定又强装温柔地问。
“唉……”李志明叹了口气，还是不得不给赵程程打一电话。
“哎呀，行了行了，你说你大晚上的，一个人往外跑什么啊？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好好，不问了。合同没什么问题，大通路的标准合同。哎，对了，他们老总这会儿应该还在，我帮你问问，看看能不能给你打个折。”
这是晓芙第一次以这种m.ｈeｔｕshu.cｏｍｃｏｍ破坏性的行为举止跟自己发脾气。
“那他要是跟我分手呢？”
李志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他说是朋友，那晓芙的疑问肯定更多：“朋友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朋友还来给我开门，不会有点儿喧宾夺主吗？”“这都几点了，一女的这个时候怎么还不回家，那一会儿是要你送回去吗？”“是哪来的朋友，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有这么一朋友？”……
虽然这两个例子扯得确实有点远，但是看着晓芙认真的神情，李志明都会用爱怜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心都融化了。
但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山东女人质朴的聪慧让她明白，她对这姑娘多礼让都没用。晓芙是另一种生物，字典里没有“见好就收”四个字。
俩人坐下，晓芙开始跟赵程程讲述今天发生的一切。
“吃饭了吗？我给你留了菜，都切好了，就等着你回来做。”春娇看出李志明瞬间闪过的脆弱，急忙说。
“什么什么！把房子买了！”
“叫谁姐姐呢，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一脸跨世纪的着急长相，还有脸叫我姐姐。”
签完合同，晓芙突然觉得，自己有了房子，虽然没有李志明，但是却依然是快乐的。
“行行，我也无所谓，你说什么都对。她心情有点儿糟糕，你就费心帮我照顾她一下吧。”
“你就是晓芙吧，老听大家念叨你。别站着啦，赶紧进来坐，我给你倒茶去。”
所以，从刚刚那一刻开始，她决定开始做一个坏人，一个可能没那么好的婆婆。
“嗯，这话有理，我得为未来做打算。”
“晓芙，不管你今天有多生气，但是你都不能质疑我想要娶你的真诚。今天的事情，我们俩各有各的立场，我来找你道歉，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是因为我站在你的立场上思考过，所以我体谅你。我之所以体谅你，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也希望你能站在我的立场上想一想……”站在一个男人、一个从穷山村里历尽艰辛走出来的、仅剩尊严的男人的立场上，想一想，行吗？
他手里还握着那两张牛排券，在楼道灯光的照耀下，连同那句阿联酋公主的玩笑话，让晓芙觉得格外刺眼和刺耳。
李志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李志明望着晓芙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他其实有点轻松。
“嗯，这才乖。我就见不得你吃一点儿亏，尤其是在李志明那儿。”
“好吃，太赞了，吃多了北京的饭，还是觉得家乡饭最有味儿。”
“你懂什么呀，我这是正值青春潇洒去爱。再说了，我喜欢他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他有着跟我相同的性别爱好啊。这事儿说出来是丢人，但是说实在的，如果输给别的女人，我肯定千万个不甘心，我哪儿比人差啊。但是输给别的男人，我心服口服了，比不了！”
“妈，看您说的，我都一人在北京待多久了，不会照顾自己怎么活蹦乱跳到这么大。”
跟李志明在一起这么久，常常为了顾及李志明的那点儿自尊心，她都快忘记大小姐怎么做了。
晓芙这次脑子转得很快，她当下决定：瞒着李志明私自买房的事儿，还是也瞒着刘涛比较好。
“唉，我说晓芙，你还以为自己现在是初中生早恋呢？还跟你生气？就算他跟你生气，无非就是觉得你买的时候没有跟他商量，不重视他，又伤害了他那点廉价的恶心人的自尊心而已，可是事实呢？你觉得李志明心里能不雀跃吗？他一农村孩子，八岁之前就没听说过北京城，十八岁之前没亲眼见过天安门，如今能不花一分钱就得那么豪华舒坦的一房子，面对这么大的诱惑，会有哪个傻×还硬生生跟你较真儿啊。他要是真跟你较真儿，我赵程程就给他跪了！觉得他真是条汉子！”
那最后一句，李志明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叨念着。
李志明并不担心晓芙，他知道，这个时候晓芙就俩去处：一是去找刘涛，二是去找赵程程。她人生积累下的朋友也就这俩人还靠得住。
“用不着你教，我跟晓芙铁瓷那会儿，你还在乡下光着屁股玩儿泥巴呢，挂了。”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赵程程用尽了自己所有词汇文采飞扬地给晓芙分析着利弊，说得晓芙像个布偶一样拼命摇头。
“得了吧，你智商为零，我智商可还在。你就听我的，一不做，二不休，把房子给买了，先给自己买个开心，之后再说服李志明一起开心，何乐而不为呢？你要房子不买，等着李志明赶明儿买一二手房，有你哭的。到时候再看着李志明因为钱的事儿，算算计计抠抠省省的，你们俩能过得好才怪！”
“怎么不行？本来你不就打算用你爸的钱来买这套房子吗？既然是你爸的钱，就扯不上李志明任何关系，你买你的关他什么事。而且你买了，一切尘埃落定了，李志明能说什么，还能让你退了不成？”
而此时的晓芙，也正因为这事儿在家面壁思过。
“你来得正好，我正好看合同看得头疼，高中毕业之后，我就没再一次性看过这么多字儿了，你帮我看看。”
“晓芙，你怎么来了？”李志明听到声音，赶紧迎出来，下意识地拉了一把春娇。
“当然和好了，我们俩哪有隔夜仇呀。”
电话接通，李志明还没说话，那边儿赵程程就跟机关枪似的叭叭了一通。
盛怒之后，她略略有些清醒，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了。
那一抱代表什么，他也不知道。
下定决心要前去道歉的孙晓芙在出门之前，把门口刚刚被撕碎的牛排券碎片一片一片捡起来，用透明胶重新粘好。
“哟，跟志明和好啦？”
算了，反正死不了，他想。
晓芙被赵程程说得一愣一愣的，“那……那我该怎么办啊？”
“虽然我们不比你们宽裕富足，但是这点儿钱我老太太还是给得起的。晓芙姑娘的心意我领了，但好多事情，钱是解决不了的，对我们家来说，也没那么重要……”老太太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刘涛停下来，疑惑地看着晓芙。
“唉……可是我不想跟他分手。”晓芙哀伤地低下头。
然后她摇摇头，大步迈进阳光里，仿佛走向了她的新生活。
李志明也有点火了，他觉得这一刻的晓芙不但不再单纯，还有些刻薄和尖酸。
“哎哟，我的姑奶奶，我真是词穷了我。你能不能对自己有点儿自信，他凭什么跟你分手啊！你年轻漂亮有钱温柔体贴大方，然后还有了房子，为李志明解了燃眉之急，省得他整天为了钱的事儿跟那儿恶心人。然后他还跟你分手？他是脑子被狗舔了吗？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要跟你分手，首先，也得是你甩了他才更合理；其次，要是真分手了，以你的条件，再找个比他好一万倍的不成问题吧？换李志明呢？他有什么呀，到时候他连工作都得丢，能找个五官齐全的就算不错的了。”
“昨天看过的那套房子，我要了！”
“爱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就算他有一千种不好，但只要有一种好，那也就赢了。做女人不就是这样吗？哪儿那么多清醒。”
此时此刻，大概也就只有胡楂儿，还能这样肆无忌惮没心没肺地生长吧。
诸如此类的问题，如果说是下属，那问题也大概会类似如此。
三个人就那么站在原地对峙着，晓芙的眼神咄咄逼人，凌厉地扫着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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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虽然赵程程这人口无遮拦也不待见李志明，但是多年来她唯一真心对待的人，就是晓芙。
电视演到狗血处，母亲接过春娇递给她的纸巾擦泪，时间有种凝固的温馨，这一刻李志明突然有了一个不该有的念头，他想：要是现在的画面，就是自己的小家庭，那么一切该有多么完美。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春娇起身开门。
“行，那你说说看。”
“哎……别跟我提他，没意思。”
当晓芙出现在赵程程家门口的时候，两只眼睛已经肿得跟桃子一样。
“什么干吗啊？我人在售楼部，当然是买房了，难不成是来做销售？”
“不渴，心领了。”晓芙没动，恶狠狠地看着李志明，仿佛在等着他表态。
“哎呀你行了吧，这哪有什么可比性啊。”晓芙讪讪地说。
“嗯……我……”春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啊，她是谁呢？她该怎么定义自己的身份呢？保姆？
李志明吃了一口面，关于过去的所有回忆突然就涌上来了。
“你啊，那么大个人了，要学会照顾自己，不然妈看着心疼啊。”
志明妈话中带着小刺，一边解释着，一边也小小地扎着晓芙脆弱的小心灵。
“够有钱的啊，李志明同意了？”
说完，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走了。
刚走到楼下，晓芙的眼泪就下来了，这次她哭得特别寂静无声。
“还找个姑娘照顾她的身体，你还主动说要付钱？你傻啊，这钱，根本就是你的，还用得着你说啊。你看看啊，你觉得那老太太能有钱请得起私人看护吗？没有吧，那肯定就是她儿子的钱吧？她儿子哪儿来的钱啊？工作挣的吧。在哪儿工作啊？你爸那儿！你自己想想，没有你，李志明可能有这份工作吗，能拿到这么多钱吗，能整天开一A4人模狗样地东窜西逛吗！要没你，这会儿他也就是一挣扎在北京底层的劳动人民，挤着公交地铁上班，租最便宜的房子，干着一万块钱的活儿，拿着两千块钱的工资。你现在倒贴人家还不领情，你吃撑了吧你，你有那钱捐给我整容行不行！”
这是晓芙思考问题时特有的动作，对着墙，头顶在墙上，心里翻来覆去地琢磨，以前李志明总是嘲笑她是因为头脑过于简单，才生出这么不靠谱的思考方式，每每这时晓芙就会跳起而攻击之：
“好嘞。”刘涛坐下，认真地翻看着，一边看一边问晓芙，“这房子是准备全款还是贷款啊？”
“走开！别每次都想用这招哄骗我，电影看多了吧你！”
气氛有点儿尴尬，春娇赶紧拉一把晓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