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最美不过有人懂
“要是孙总真生起气来，我根本顶不住。”
5
可上帝就是这么公平，当他听到在前台工作的春娇查看后说并没有人将文件放在前台的时候，这个李先生就炸了，操着一口港台混合着地方方言的口音，单手叉腰就开骂了：
对于这样的责怪，春娇心里却是暖暖的。
众人散去之后，李志明走到春娇面前，轻声责怪道：
李志明的心里一阵热热的暖流涌出来，他感觉心像热巧克力一样融化了，但也烫疼了他。
储物柜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压在许多杂物之下牛皮纸信封的一角，赫然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您怎么这么懂我呢。我这点儿小心思在您眼里，白纸黑字似的……”李志明说。
最终他还是决定，先从客房部向安琪借调一部分人手过来帮忙再说。
春娇刚上车没多久，李志明的电话就响了，是晓芙打来的。
经历文件丢失事件之后的春娇，倒是因祸得福。
“就是它，就是它！”小艾兴奋地拉着春娇的手那个欢畅。
“春娇，小艾呢？今天晚上不是应该她当班吗？”李志明把目光及时转向春娇，截住了那个人的滔滔不绝。
“是，我看见了……”李志明嘴角扬着笑，他想，按常理出牌的女人就是好对付，安琪的台词跟他想的几乎一样，“但是我也计算过了，以客房部现在的人手数量和工作量来计算，如果每天加班两小时，砍掉一半的人，这些工作完全可以做完。当然，如果以安经理的能力，我相信不需要加班都能完成。”
“那种情况下，还能说什么，难道说找不到了吗？反正前台我都找遍了，根本没有，那最后的希望也就是这儿了，咱们怎么也得赌一把吧。”
“以后要看的东西多着呢，还有场地，还有礼服，还有喜糖……各种事儿。”晓芙一边翻看着杂志，一边随口说着。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唉……笑话都让你看尽了。”李志明沮丧地说。
李志明看得出她的快乐和进步，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做这件事呢？
但对于李志明来说，除了照顾还有另外一层原因，就是对自己的肯定，所以对这份工作，他一直都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我这儿开着车呢，安全驾驶大过天。”
“你是？”孙文看着眼前这个目光坚定的女孩，能这样勇敢地站出来说话，倒是让他平添了不少兴趣。
“打个电话给她。”
李志明打好腹稿后，脚步轻盈地来到了孙文的办公室。
许久，他把一只手搭在春娇的肩膀上，同志般地拍了拍，认真地说：
李志明看着春娇的背影看得有点入迷，思绪渐渐被拉回到过去，正准备开始陷入回忆的他，手不小心按在方向盘上，按响了车子的喇叭。
于是半小时后，他再次回到大堂，看着除了春娇外仿佛是来度假的众人，大步流星冲着春娇就去了。
他不敢细想，只是在偶尔的午夜梦回中，他心中会突然为了一直默默在侧的春娇，生出一阵阵的小小感动。那份小感动，让他有些烧灼。
她这才想起今天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儿，可是至于那份文件放在哪儿了，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李志明，温情而又体贴地宠爱着孙晓芙。
李志明说不清也想不明白，他不太愿意去回忆过往，或者去假设如今，很多事情如果只是现在这样，其实很好。
当然了，晓芙也拿出了那天自己粘好的牛排券，让李志明心里顿感温暖安慰，觉得晓芙长大了。
他们心知肚明这里面最辛勤工作的就是春娇了，但是连春娇都被数落了，就都明白了情况不妙，开始放弃抵抗，都暂时被威慑住了。
比起客房部的工作，春娇实在是热爱这个小小的前台职位的。
“看看怎么了，再说了，我还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就是看婚纱呗。”孙晓芙假装若无其事地说。
客房部的情景跟李志明想象的差不多，安琪手脚麻利地忙碌着，经过李志明身边的时候，还会来一句：
接着，她甩甩头，大步朝公交车站走去。
“别担心，我是谁啊，我堂堂李志明怎么可能掌控不了这么小的事儿呢。”李志明拍着胸膛逞强道，就在这时电话又响了，李志明接起来，孙晓芙大吼的声音传出。
“我忘了。”小艾着急了，一脸懊恼地轻声对春娇说。
李志明刚到酒店，就坐上了众人觊觎的大堂经理的位子，尽管所有人包括李志明都知道这个位子完全是出于孙文对自家准女婿的照顾。
想到这儿，李志明又看看眼前的安琪，不禁一身鸡皮疙瘩，他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小情绪，接着说：
开着车从地下车库出来的李志明，思绪正在混乱，就看见春娇也下班了。
她觉得心里酸酸的，原本火焰旺盛的炉子一下就熄灭了，寒冷包裹着她，将她丢弃在冰冷的冬天里。
“你不知道啊……”小艾凑近春娇，低声说，“这大堂经理的位子，原本铁定是安琪的，但是谁知道半路杀出个李志明，硬生生地把安琪给挤掉了，对于这事儿安琪一直心怀怨恨，想方设法地给李志明使绊子，就原来那个前台小米，也是被安琪给逼走的。”
很多一开始对他意见众多的人，在慢慢相处的这些日子里，也都被李志明的工作态度折服。
“嗯……”李志明远远地看向春娇，满脸歉意。
小米刚走出办公室，李志明就挠头了，前台人手本来就剩下俩人了，这会儿又走了一个，让他有点手足无措。
“赶紧拿着出去给客人吧，记得九十度大鞠躬。”春娇笑着说，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有什么不好的，你等我一会儿，反正我也忙完了。”
一直以来，李志明兢兢业业，凡事亲力亲为，力求完美。
“不用了，让人看见不好。”
“春娇你真傻。”李志明看着一脸认真的春娇，轻轻地说。
3
“但是……”孙文接着说，“但是志明，如果孟春娇被调职，有些问题你就不得不去直面了。在职场上，人才很重要，可有时候因为一些考量，总得有牺牲。”
李志明当然也知道，安琪恨他，就是那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恨。
“你看了没啊，就说好看。”晓芙一脸不高兴。
“你倒是真想得开，圣母上身了啊你！”
“现在是非常时期，我觉得安经理应该也会跟我一样一切以酒店的利益为主，不会去计较自己是不是加班的事情。我已经跟孙总保证过了，说这次安经理一定会大公无私替我们部门解决问题，安经理肯定不会让酒店的诸位同人失望的，对吧？”
“安经理，是这样的，关于酒店三天后的两个旅行团的事……”
“有什么事？不请假就私自换班，而且客人叮嘱的事情你转眼就给忘了，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这都是工作失职你懂吗？”李志明站起来说。
“那赶紧去先道个歉，拖延下时间，我刚才在前台找过了，没有。是不是放你储物柜了？钥匙给我！”春娇低声说，跟小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交换了信息，并偷偷接过小艾递给她的钥匙。
他决定“杀”春娇给猴儿们看。
“少贫嘴，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于是两个人，恢复了往日的春光明媚，又满是如胶似漆的甜蜜。
“对不起啊……”看所有人都开始工作了，李志明小声地对春娇说。
“李志明你什么意思啊？早看晚看都得看！瞧你那口气，就跟我逼着你结婚似的，我提前看好不行吗？”
生怕他李志明在工作上不出差错，如果出了差错，也生怕自己错过了看热闹的机会。
“她为什么要这样呢？”春娇奇怪地问。
“得令！”
“李经理，请让一下！”
“好吧，可是……如果给你带来了麻烦，那我可坚决不做哦。”春娇还是有些担心地说。
“算了，都打电话过来催了，一会儿去晚了又是一顿数落，你们当男人的也不容易，前面那个路口停吧，真不用那么麻烦。”春娇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
只是这其中或许也含着一种隐隐的赎罪感，但他自己也许是没有察觉，或是不愿承认。
旁边的晓芙杂志翻得“哗哗”响，也许这就是他们以后的生活写照吧。
他想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还是没有办法追赶上晓芙想要的生活，他不知道自己还需要多少时间，才能真正让一切都变得平衡起来。
李志明尴尬而安静地站在旁边等着，一直等到安琪觉得自己忙无可忙了，停下来看着他，目光如炬。
“啊？”春娇先是一愣，但是看着李志明抱歉的眼神，立刻心领神会地低下头，大堂里正吊儿郎当工作的几个人也停下来看热闹。
“甭废话，把你们经理给我找来，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人，能训练出你们这么一帮蠢货。”
从春娇被借调到他的部门之后，所有的成就感都是属于春娇的，她细心照顾着李志明的每一个小情绪，帮他解决每一个自己力所能及的小麻烦。
这就像是日出前的第一道曙光、寒冬里的一把小火焰、20世纪60年代里的一盘烤羊腿一样，让两人兴奋不已。
“我一个人仰慕你就得了。你又没摸过，哪能知道面料好不好？还不都是跟蚊帐的布料差不多，摆明了坑害无知少女。再说了，就穿那么一回，租一套就得了。”
就在春娇转过身的刹那，她脸上的笑瞬间就凝固了，慢慢地消失在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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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明看着低头认真看杂志的晓芙，有点儿无奈，也有点儿恐慌。
几个晚上的加班加点，总算是成功送走了那两个重要的旅行团，李志明终于在一段冗长而疲倦的工作之后，得到了片刻的轻松。
“嗯……”春娇点点头，心里依然暖暖的，像燃烧在冬天里的一只火炉，即使周围再寒，坐在火炉边，便暖意融融。
“如果是因为安琪，那你就放心吧，我跟她的矛盾迟早要爆。”李志明放松地笑笑，“就算不因为你，也会因为别的。我看得出，你喜欢这份工作，在前台的那些日子我看得出你有多快乐。所以呢，你就别推托了，这个周末你就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准备礼拜一正式迎接自己的新工作吧。”李志明语气坚定地安慰春娇，也仿佛在为自己与安琪斗法鼓劲儿。
职场上，这种没底儿的状态原本就是一种不好的预兆，几天之后，小艾那边果然就出事了。
“我叫孟春娇，是客房部派过来帮忙的。”
“那就抽空陪陪她，不然她整天抱怨我这个老爸，说给你安排的工作太多。”
可是李志明没有，他说不出口，一阵阵的感动让他如鲠在喉，却又羞于表达，不知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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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样的处罚，除了小艾松了一口气以外，还有李志明。
对于春娇对小艾的维护，李志明和孙文都心知肚明。
“您是怕……这事儿会激化我跟安琪？”李志明小心翼翼地问。
她能做的，就是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让他安心，让他相信。
“上车吧，算是弥补我上次放你鸽子的事儿。”
“‘啊’什么？你是不是对你现在的工作有什么意见？你虽然是暂时借调到这个部门，但不要以为我不是你的直属上司，你就能跟这儿消极怠工不知深浅为所欲为。现在不是你们对自己上司表决心装样子的时候，这次两个团的接待，牵扯到整个度假村的利益。到时候要是你们出了岔子，一个不落全都得走人，没人能保得了你们。”
“所以，你是想把客房部的那个孟春娇，直接调到前台去？”孙文是个聪明人，一下就看出了李志明的心思，对于他的这个想法，孙文并未感到意外。
李志明心想孟春娇你真是傻子，这种事儿干吗往自己身上揽，但孙文倒是对这个讲义气的女孩又多了几分好感。
他累了，头轻轻地靠在柔软的汽车座椅上，叹了口气。
不过，万事总有例外，客房部的安琪就是李志明的例外。
“你是真傻啊还是装傻啊？你以为她是真心想安排你到这边儿来的呀，你看看跟着你过来的那几个人，全都是歪瓜裂枣工作能力低下，只能勉强自理的货色。也就是你刚来，安琪对你不熟悉，所以才把你弄过来的，要是她知道你这么有本事，她才不会放你过来。”小艾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孙总好！”刚从疲倦的工作中走出来的他，声音高了好几个八度叫道。
“我？我不过就是认真工作，这些事儿我参与不着。”春娇淡淡地说。
这不是晓芙的一贯风格，李志明稍稍有点儿受宠若惊。
“啊？”春娇傻愣愣的，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李志明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就仿佛看着自己前进路上的几座山一样，满面愁容。
只是如今这眼神里，她又读到了一丝无奈和恳求，这让春娇看得心疼。
来取文件的那位李先生如果只是站那儿不吭声，任何女人从他身旁经过都得打一个被英俊之光射到的冷战。
“你晚上还有事儿吧，我自己回去吧，你别送我了。”春娇转过头来说。
孙晓芙原本想说房子都买了，接下来还不就是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等待出嫁了吗？
“嗯，去吧，今儿礼拜五，周末好好休息，礼拜一让孟春娇直接去前台上班。”看李志明并没有那么想谈，孙文适时收了话尾。
他跟春娇的关系，一切看起来都很简单，可实际上呢，隐藏着太多种错乱的复杂。
所以春娇三番五次请教问题，都被小艾一个冷眼给瞪回去了。
这天李志明下班很早，在被自己未来岳父稍加提点之后，他决定今天跟晓芙好好约个会。
也就是这种恨，李志明平时躲她都来不及，今天却无计可施只能低头去找安琪借人，对此他已然预感到硝烟弥漫。
不过，更让李志明手足无措的事情，发生在三天后，也就是小米离开后的第一天。
“你小子，阅兵哪……赶紧过来坐下。”对于李志明的小俏皮，孙文笑了笑，给他倒上一杯茶，“你这次的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进步越来越大了。”
作为一个大堂经理，准确地说是一个被人怀恨在心的老总准女婿、老女人的眼中钉，他也只能学着使用各种不超越他底线的下下策。
“李先生，您先冷静一下，这事儿我先搞搞清楚。”
安琪给自己出了这么大的难题，如果他不能好好管教这帮人，那他的所有努力都会白费。
“人家有的是穿租来的婚纱的，还不照样过着幸福生活。你买一件穿那也不是独一无二的，要独一无二，不|穿最特别。”
“春娇，我谢谢你替我着想。这个职位，你得接受。如果没有你，这次的工作，完成度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所以，你得让我对你表示感谢，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这些日子，再对你说谢谢，我都感觉自己像复读机了，你懂我的，一切尽在不言中，别让我觉得欠你的。”
对于春娇的事情，晓芙没有问，李志明也没有再去解释，他不想给自己惹事。
“真的？那谢谢您了，给我又添了一员猛将。”
尽管彼此都有所隐瞒，但是生活在和平之下，总让人有种虚幻的平安。
“小米，你要知道，按照公司的人事制度，辞职需要提前一个月提出申请的。”
“孙总，孟春娇是客房部过来的人里面唯一一个会英文的人，所以我让她在前台帮忙。”李志明赶紧站出来解释。
“你怎么这么傻呀，这事儿跟你压根儿就没关系，你出来救场，有没有想过一个弄不好，就是要被炒掉的。”
春娇倒是善解人意，给了李志明一个“没关系”的微笑，接着把头转向一边，看着窗外。
春娇在客房部算是新人，所以安琪才毫不知情地把她安排了过来，总算让李志明得到了个小小安慰。
“想你了呗，来看看你。还没吃饭吧？”
她冲李志明笑笑，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调皮而轻松地避开。
春娇正忙着为少数民族旅行团置换新餐具，就遭到李志明突如其来的一声吼。虽然她马上就明白了用意，但李志明的突然袭击，依旧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志明……可是这样好吗？”春娇眉头皱着，脸色有些郁郁的，并没有李志明想象中那么高兴。
“唉……”李志明叹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假装酒一般一饮而尽，然后整理了一下头发，做英勇就义状走出了办公室。
见小艾来了，春娇急忙站起来走过去轻声说：
安琪甚至偷偷想过，如果自己是个男人，那她将会费尽一切心思，把孙晓芙从李志明手里抢过来，然后再把他从这个位置上拽下来，狠狠地。
好几次李志明看见安琪在走廊上以一种传销的方式，训练自己手下的员工喊口号并且集体叫加油的时候，都让他忍不住毛骨悚然。
然而在这巍峨的群山中，李志明忽然看到了一道曙光，那就是：春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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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送你一程。”开到春娇旁边，李志明摇下车窗说。
“不用了，时间还早，我自己回就行了。”
安琪被李志明问得暂时性哑口无言，目光更灼|热了。
“她逼人家，人家就走啊，我看那小米才是傻。”春娇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和好的过程很简单，一个电话，一束花，一顿饭，一场电影。
对于春娇的表现，他也感到些许意外。
“那行吧，辞职信放这儿，我会处理的，你的工作跟小艾交接一下吧。”李志明无奈地点点头。
“真正机灵的还是你小子啊……”孙文笑笑，“要知道，对于我提拔你做大堂经理这件事情，其实安琪心里一直有个结。这一次，孟春娇的表现大家都看得到，如果把她调去前台，那恐怕安琪跟你之间的矛盾会直接浮到台面上。对于这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看着李志明，仿佛很在意他的回答。
事实上，自从那次的文件事件之后，孙文对孟春娇也多留了一份心。
李志明的头一下就大了，要是两个普通的团，他是完全应付得来的。
“贵有贵的道理。你瞧这设计，再看看这面料，穿上以后我肯定艳惊四座，成为众人仰慕的对象。”
对此，李志明并不打算征求春娇的同意，他觉得等他运筹帷幄安排好这件事情后，给春娇一个惊喜才是件让他有成就感的事情。
“她临时有点事儿，跟我换班了。”
“真的对不起，请给我一次机会……”
春娇知道这是李志明在向她求助，这个眼神春娇见过太多次，那些年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课堂上睡着的李志明每次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都会向同桌春娇施以这样的眼神。
来他办公室报到的，一水儿的废物样，明显是经过安琪的授意来砸场子的，基本上属于不添乱他都要求神拜佛的那一类。
几分钟后，李志明赶来了，还没等开口解释，那人就先开始了。
春娇干苦力的时间并没有很长，这是李志明十分欣慰的地方。
“你把文件放哪儿了？”
“你就是经理吧？现在我有一份很重要的文件在你们前台丢了，你们到底是怎么教育员工的？丢了客人的东西，首先的想法不是如何找回，而是各种推卸责任。太可笑了，我住过这么多五星级酒店，你们这一家真是最次的！”
小艾感激春娇那日的大义凛然，便交下了这个朋友，在日后的工作里，几乎是掏空了自己来灌溉春娇，把所有自己懂的，一点儿不落地都奉献了出来。
原本就聪明机灵反应快的春娇，在小艾的帮助下有如神助，进步飞速，更因为自己不错的英语水平，解决了不少外国友人的问题和困扰，得到了许多客人的交口称赞。
“李经理放心，我们客房部会做好一切‘分内’的工作。”
但是文件的事，小艾早已忘得一干二净，走得又急，就连着各种琐碎物件一起锁进了自己的储物柜。
“读书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就算暂时帮你渡过难关，对你来说也一点帮助都没有，到头来所有的恶果你都得自己背，我不要害你。”
关于李志明工作的酒店，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度假村，通常往来的都是些达官贵人。
对于李志明来说，春娇为他无声无息做的一切，除去能掏心掏肺地说声苍白的谢谢，在工作上推春娇一把，就是他能给的唯一回报。
可是话还没出口她就想起，买房这事儿李志明根本还不知道。
接下文件的小艾顺手就把文件放在了一边，这个晚上原本是她当班，但是在外地工作的男友这天突然回来了，小别胜新婚，小艾让春娇顶了自己的班，自己跑出去跟男友开房。
两个女孩郑重其事地站在小艾的储物柜旁，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储物柜的小门。
如今安琪已经三十二岁了，未婚，据说也没谈过恋爱。
李志明也不知道，他花上这么一番心思对春娇，究竟是出于感激、歉疚，还是别的什么。
“我知道了。”春娇低声说。
“春娇，万一不在储物柜呢？你怎么胡说呀？”小艾紧张地问。
“都是您教导得好，士兵打仗打得好，那必须全得是统帅的功劳。”
“你倒是脾气真好，也不跟安琪计较。”小艾替春娇不平，无奈地撇了撇嘴。
李志明的表情不自然了一下，赶紧说路上堵车，一番低三下四的抚慰。
其实他还想说，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替别人着想，为什么从来都不知道为自己考虑，为什么你千方百计照顾的人总是我？
“不然……一起走吧，我送你。”
“我知道安经理一直跟你不和，我怕她会因为这事儿为难你。如果是这样，我会很内疚的，所以我没办法接受这份工作。”春娇认真地说，却一下子击中了李志明。
“还有啊，很多事情，你得抓紧了。”孙文看着李志明，眼神有点小狡猾，让李志明又心生紧张，于是他赶紧岔了话题。
仿佛能听见钟表秒钟的“嘀嗒”声，整个过程对于这两个女孩子来说，就好像一个走错一步就可能万劫不复的赌命游戏似的，她俩额头都默默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算了，别人看见了不好。”春娇脸上有些迟疑。
没过多久，李志明的成绩不但扶摇直上，赶超春娇都不在话下。
“可是，会不会有点早啊？”
“哦……你刚才要说的话，说下去。”
于是从那天开始，春娇加班加点，偷看小艾工作的方式和流程，聪明的她，很快就对前台的工作掌握了个大概。
一个人永远都疲惫不堪，而另一个人，永远都不可能懂。
“既然在她的储物柜里，就先去拿出来给客人，这件事情一会儿再说。”孙文说。
“这次你犯的错误很严重，孙总也在，这件事情由孙总直接定夺。”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能搭这一小段顺风车我已经很满足了，省了我多少脚力啊。哎，对了，你不是说有个好消息告诉我吗，是什么？”春娇适时地换了一种语气，朝气蓬勃得犹如八九点钟的太阳。
“谢谢你啊志明。”
“喂，小艾，我是春娇，今天你是不是接了一份要转交给李先生的文件？”
对于春娇工作上的顺风顺水，李志明感到非常欣慰，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人永远都是春娇，他比谁都希望她好。
这事儿酒店上下的员工都知道，李志明自然也不例外。
“孙总，其实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她，我也有责任。”
从孙文办公室出来的李志明突然感到神清气爽，有种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的根正苗红感，看着窗外活泼的阳光，他觉得在这一刻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可是，真的只是朋友那么简单吗？
因为所有安琪调过来的人里，只有春娇会英语，李志明由着这个借口，把春娇分到了前台。
孙文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未来女婿把这事儿处理得漂亮，心里其实挺高兴，对于此事也就没有再过多追究，象征性地扣了两人半月的薪水了事。
尽管如此，他每次被叫起来回答问题，还是会习惯性地看一眼春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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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的，对于安经理的工作能力，我从来都放心。只是……这一次咱们酒店需要做的准备工作还有很多，我那边人手实在是不够，想从你这边借调一些人过去帮忙……”
“我知道安经理肯定会觉得各司其职，你们的人手原本足够，为什么还要加班去做别人应该做的工作，对吗？”
春娇看了他一眼，接着拿起电话打给了李志明。
春娇拿起电话打给小艾的时候，小艾正跟自己的男友在床上翻云覆雨，接到电话之后一脸不耐烦。
李志明被吓了一跳，整个人被从回忆的门口生生拽了回来，他有点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接着他发动车子，追上了春娇。
春娇惊人的工作能力，孙文也都看在眼里，另外一个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还有安琪。
“哈，春娇，你的正经上司又来看着你感叹人生了。”每当小艾这样轻轻蹭蹭春娇的肩膀，悄声对她说的时候，春娇都只是笑着跟安琪点个头，继续工作。
预案好做，可人手去哪里调拨？
“孙总，您看您这水平，一下就看出我有事儿。我也不跟您绕弯子了，这次的工作完成得确实不错……”李志明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是，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要是没有那些伙伴我一个人肯定做不好的，所以……所以有些人，是应该得到奖励的……所以……”李志明故意说得有些吞吞吐吐。
“这么贵啊，这些做婚纱的怎么不去抢啊？不然你照着样子咱们找人做一身得了。”
她背着包低着头，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夕阳将她的侧脸染成温暖的黄色，看起来恬静而美好。
“行了，我就不影响你约会了，我先走了。”说着，春娇开门下车。
“你怎么来了？”
他知道安琪跟自己之间的芥蒂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李志明当上大堂经理那天开始，每每与安琪遇见，都能感受到来自大龄剩女兼女强人的那种不甘示弱、心存怨念的凌厉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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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之后，李志明出来了，春娇站起来刚要迎过去，就看见远处孙晓芙的身影，晓芙看见李志明后飞奔过去，被李志明稳稳地抱住。
电话挂断之后，春娇抬起头看着那个人，心想这么好的一张脸真是被这张嘴给毒坏了，真是可惜。
“哦，对，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你礼拜一不用去客房部上班了……”李志明假装一脸严肃地说，接着，他又笑开了，“因为你被正式调任到前台工作啦。”
在跟晓芙和好如初之后，李志明的生活再次恢复平静，这天一早，他西装革履气宇轩昂地出现在办公室，就接到了前台姑娘小米的辞职信。
“有什么好计较的，我是打工的，还不就听上司安排。”春娇听了不以为然，一身坦荡荡。
“怎么了？有什么不好的？”
“好好好，我们家晓芙就算反人类都是对的……”李志明不想再跟晓芙吵架，最近的工作让他忙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他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跟晓芙吵。
“志明，我挑选了几件婚纱，你看看好不好看，这都是vera wang的，我最喜欢的婚纱品牌。虽然价格有点贵，但是我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肯定要穿最漂亮的，你说对吧？你看看你看看。”车上，晓芙拿了一本婚纱杂志，有几页折了角，她一一展示给李志明看。
小艾走到几个人面前，战战兢兢地鞠了个躬。
“李经理有何指教？长话短说好吧，我这边的事情真的很多。”
春娇没搭话，下了车，门关起来的前一刻春娇回过头，笑着对李志明说：
“好吧……”春娇无奈，只得笑着上了车。
目前为止，安琪表现出来的种种状态，只能是后一种。
“你别参与不着，我跟你透露个小风声，听说我们前台现在正招人呢，掌握生杀大权的就是李志明，春娇你好好干，再在李志明面前殷勤一点儿，说不定这位子就是你的了。虽然说前台也不是多好的职位，但是总比你在客房部整天打扫房间要强吧。”小艾苦口婆心地教育春娇，仿佛一名人类心灵的工程师。
时隔多年，春娇似乎一点都没变，依然如当初那般温柔却又坚韧，眼神里面永远都是干净纯洁的光芒……
“咳……我无所谓，听从安排就行，在哪儿都是干，而且在哪儿都是给人家打工，对我来说没区别的。”春娇微微耸一下肩膀，轻松地笑着。
“嗯，是这样的，今天小艾家里有点急事，下午没来得及请假就直接跟我换了班。我原本答应她帮她请假的，但是后来因为事儿太多就给忘了。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下午小艾走的时候，好像跟我说过有一份重要的文件放在前台怕人多手杂给弄丢了，就放进自己的储物柜了。但是当时我太忙，还有很多工作流程都不是太熟悉，也就没往心里去，刚刚这位客人乍一出现，我一着急，就愣没想起来，所以这件事情，首先要道歉的得是我。”
“小米有把柄在安琪手里攥着，而且安琪给小米找好了下家，工资比这边还高点儿，要谁谁不走。”小艾“哎呀”一声冲她一挤眼，“本来安琪想让李志明这次栽一回，她再添油加醋说几句，想把他从大堂经理的位子上给弄下来，可是没想到百密一疏，失算在你身上。”
“志明，你真不用这样，我只是在我的位置上，做我应该做的事情。如果不是你，我一样会这么做……”春娇仍是不确定的语气，有些手足无措。
“为什么？”听到关于李志明的事情，春娇来了兴趣。
如果李志明不出现，如果李志明不是孙文的准女婿，那么大堂经理这个位置，毫无疑问就是安琪的。
一听春娇这么问，小艾一把推开还压在自己身上的男友，从床上弹起来，整个人身子都凉了半截。
“怕什么，不是还有你帮我顶着嘛。”
李志明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可是很多事在这个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嗯，好看得跟仙女穿的一样。”李志明略有点儿不耐烦，开着车敷衍地说。
“李经理，我事情来得很突然，所以我真没办法等一个月，如果这有违公司制度，或者让您很难办，那大不了这个月的工资我就不要了。”
孙文严肃地看着神色慌张的小艾，思考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就被春娇打断了：
“就看一眼，就一眼还不行吗？”
“好嘞……那就是我进步得很快，赶超英美。”李志明开玩笑地说。
“哦……那你为什么在前台工作？”
一旁的春娇有些尴尬，她觉得自己心里有个地方微微作痛。
“孟春娇，你这是干吗呀！”春娇小声地埋怨自己。
对于春娇给予的安慰和兢兢业业，对比其他人的消极怠工，李志明决定豁出去，做了一个他认为很没有人性，但是一定会被春娇谅解的决定。
文件完好无损地交还到那个人手中，眼看着对方不肯善罢甘休的脸，李志明立即机灵地送了酒店的入住券，并派酒店的豪车送他走。
不过安琪就是用这种神经病一般的方式，把自己经手的每一项工作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四年的客房部经理生涯，让她积累下了足够的经验，时刻都在为成为度假村的大堂经理而做着准备。
“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一个个觉得自己小聪明特够用是吧？我现在就告诉你，如果你再继续给我吊儿郎当没心思没效率，明天就不用来了！不管你是哪个部门的人，这点儿权力我还是有。”
“知道了，知道了就赶紧干活！”李志明对着整个大厅的人吼道，其他人倒是很识趣，也跟着手脚麻利起来。
春娇心领神会地耸耸肩，然后冲李志明摆摆手，并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同时奉上一个大大的微笑，接着转身独自走了。
李志明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几个人带到大堂，大致安排了一下工作，在转身之际，他丢给春娇个眼神。
不过前台小艾对新来的春娇并没有那么客气，她打心眼里觉得春娇跟她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她什么学校毕业的，春娇怎么配跟她站在一起，不明白李经理是怎么想的，病急乱投医也不能选这样一个女的来自杀啊。
关于李志明和孙晓芙和好，是晓芙买房三天后的事情。
晓芙因为自己私自买了房子的事情，觉得对李志明有所亏欠，便决定暂时不再追究关于过去的事情，没再追问他为什么要等三天才给自己道歉。
那日一早，李志明便接到通知：有一个少数民族旅行团和一个国外考察团三天之后将同时入住酒店。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现在……”
在这个过程里，春娇功不可没。
“李——志——明！你是去西天接我了，是吗！”
有很长一段时间，李志明的左胳膊满是密密麻麻的小孔。
“嗯，必须的。孙总，那没什么事儿我去忙了。”
“您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可是我不想为了保全自己而委屈了别人。毕竟孟春娇这次给我的帮助太大，功不可没，这次如果没有她，我根本没法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而且，我如果不赏罚分明奖惩有度，怎么服众？”李志明横下了心，坚定地说，“我跟安琪的矛盾一直都在，即使今天没有孟春娇，来日也会因为别的事情而被激化。这就像一颗炸弹埋在那里，不知道因着什么就会被引爆，所以对此，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宁肯自己引爆这枚炸弹，也不希望它成为我职场上的不确定因素。”说完，他盯住未来的老丈人，如今的上司，稍稍有一些忐忑，但更多的是坚定。
“想不开又能怎么样啊，行啦，赶紧干活吧。”春娇笑着摇摇头，对小艾说，小艾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转头继续工作了。
别人是棍棒底下出孝子，李志明是圆规头下出成绩。
“那……那我就不送你到家了，不好意思啊，每次都这样。”李志明有些尴尬。
“哎……”李志明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在路边停下车子，看着晓芙问，“那个……你这么早就开始看婚纱啊？”
“喂……”李志明接起电话，“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过去接你。随便，都听你的，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好好……想，我最想你了……那我挂了啊。”临了李志明还被逼对着电话“么么”了两声，才挂了电话。
安琪对于当初自己草率地将春娇借调给李志明的决定悔得肠子都青了，可事到如今自己也无能为力，只能看着李志明在春娇的帮助下春风得意，心有千千结，结结在滴血。
李志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春娇。
这已经是他走马上任后，陆续收到的第五封辞职信。
“啊什么啊呀，你升职啦，以后你就甭在安琪手底下整天看她脸色打扫房间了。前台工作更适合你不是吗？而且以后，你就是我的手下了，要是敢偷懒的话，我可是不会客气的！”李志明故意板起脸。
“没有？你他妈的开什么玩笑？人家在电话里清清楚楚地告诉我，文件已经放到你们前台了，怎么，你是瞎了还是脑筋过度迟钝了？那份文件非常重要，要是丢了，你们整个酒店的人一年的工资加起来都赔不起，你知道吗？”
温柔的春娇，在行使监督权这一权利的时候，竟然毫不心慈手软。
彼时的春娇，每次都是笑笑就把头转开了，李志明好几次质问她为什么见死不救，春娇都会特正经地说：
“人家是人家，我是我！反正我不管，我就要买这个。”
“其实也没什么，大家都是给别人打工，小艾也不容易，我不想看着她被炒掉。再说了，你这儿本来人手就不够，要是再把小艾给炒了，那短时间之内去哪儿找有经验的前台呢？到时候你的压力就更大了，与其炒掉她，不如是我，反正我也没什么经验，不能帮你多少。”
“哎哟……谢谢您，这是给我解决了无比巨大一难题啊。”李志明大大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也就是那个时候，李志明才爱上她的吧。
“先生，真的不好意思，我这边确实不知道，可能是白天我的另一位同事当班的时候接下来的……”
李志明也笑了，朝春娇摆摆手，然后发动车子，朝着晓芙的方向狂奔而去。
“好着呢，就是最近工作忙没时间陪她。”
傻春娇，李志明有些难受，为什么你永远都在替别人着想，为什么你的生命里就不能有一次，是为自己而自私一回的呢？
等他挂了电话，车中两人都有些尴尬。
“李经理，对……对不起……”
储物室，春娇和小艾小跑着走进。
但是少数民族和外国人，原本就在餐饮、酒水和生活习惯上有所不同，必须有两套准备的预案。
此刻的李志明觉得今天就是自己的幸运日，结束了忙碌的工作，面临周末，有时间陪伴女友，并且为朋友的职场之路搭了关键的一把手……
飞速行驶的车轮带起了落在地上的叶子，叶子轻轻打个旋儿，又轻轻落回地上。
她无法放他自己去一搏。
春娇站在人群里，再次看见这样的眼神，依然像以前那么单纯，仿佛时间从未流逝，自己扎着小辫儿，小心翼翼地看着李志明，调皮地笑笑然后转头把目光移开。
这天，小艾接待的一个客人将一份重要的文件寄放在了前台，并叮嘱说晚上有一位李先生回来取，到时候一定要给到他手里。
尽管小艾对春娇一直看不惯，但是看她进步神速，小艾开始感觉心里有些没底儿。
安琪在这家酒店干了七年，刚进来的时候不过是个打杂的小女孩。
那样的目光，如果不是因为有着三世情缘，那就只能是因为灭门之仇，根本没有中间地带可供选择。
李志明无奈，只得瞟了一眼，对于款式没看清，但是对于价格他倒是看了个真切。
“你小子就会油嘴滑舌，咱们先不谈工作，你跟晓芙，最近怎么样了？”
“没事儿，我先送你回家，再过去也不迟。”
她听得出这里面除了责怪，还有担心，甚至还有一丝轻描淡写的关切，于是她故作轻松地笑笑说：
春娇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涌上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却怎么也想不出这种熟悉感来自哪里。
“行啦，别变着法儿地夸我了。反正小艾也回来了，我就不替她顶班了，回家陪阿姨啦。”春娇笑着说。
对于春娇给予的帮助，李志明觉得唯一能为春娇做的，便是把春娇从安琪的魔掌中解救出来，给春娇一份比每日打扫房间更适合她的工作。
小艾倒是眼明心亮，心里明镜儿似的看穿了安琪的心思。
可是照现在自己没房没车的情况看来，是不可能了。
“你这是什么话？就是因为穿这么一回，才应该重视。我凭什么要去穿已经被别人穿过很多遍的衣服，那还有喜气吗，那还能独一无二吗？”
“孟春娇，请你给我解释一下，你到现在还没有更换完这批餐具，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白天接手的，但是后来因为有事儿，我就给忘了。”
可不过半小时后，李志明就笑不出来了。
“呵呵，够气魄，我没看错你小子……好吧，既然你想清楚了，那就按照你说的办。一会儿我通知人事，你的前台正缺人手，所以这件事情我们就尽快办，走最快捷的渠道。”
“没事儿……”春娇抬头给了李志明一个理解万岁的微笑，转身干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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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啦，别绕弯子了……其实孟春娇的工作能力，这段时间我也一直看在眼里，前台这个职位她能胜任绝对没有问题。你的这个提议，我并不反对……”孙文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拿起一只茶杯，悠悠地呷了一口。
于是她赶紧把话吞了回去，并暗自赞扬了一下自己的聪明才智。
“……一会儿我会安排人去你办公室报到。”安琪瞪了李志明一眼。
“李经理，我很乐于帮忙。”还没等李志明说完，安琪就打断了李志明的话，“只是，相信刚才你也看到了，我们客房部这边的工作是很多很烦琐的，哪里还能借调人手到你们部门？”
正常嘛，每个人在感受到威胁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春娇心里不是没有委屈，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她想自己必须更努力一点，才能帮到李志明。
“得了吧，这儿没外人，你就甭跟我这么端着了。”
偶尔她昂首阔步经过前台，一看到正谦谦待人的春娇，周身就会立刻涌出逆流成河的悲伤，眼波流转，无限悔恨，是的，就是又悔又恨。
如果春娇的学历是足够的，以她的能力和机灵，甚至可以顶替安琪的位置。
“有什么不好的，别管那些嚼舌根的人，你怎么活，他们都有话说。赶紧上车，正好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为什么……”安琪的那句“为什么我们要自砍一半人加班”还没问出口，就被李志明打断。
后来李志明跟春娇达成协议，如果他有困意，就让春娇拿圆规扎他。
“天哪，看来你是真傻。”小艾仰天长叹，“为了为难李志明呗。”
“谢谢安经理。”李志明朝安琪抛出一个胜利而得意的笑，虽说赢了这女的的确没那么值得骄傲，但是在两人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中，自己小胜一筹，也算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小艾起身穿了衣服就往度假村赶，赶到的时候发现不仅春娇和李志明在，严重到连孙文也现身了，还有一名乍一看英俊潇洒的男士，正黑着一张脸以恨不得要扑过来咬人的架势坐在大堂等着她。
但她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和胆识，不到三年就爬到了如今客房部经理的位置。
李志明把自己陷在松软的椅子里，细心梳理好的头都快被自己抓秃了。
李志明心想如果这么看着他的人是晓芙，他绝对会立马把她拉过来狂吻，之后便是一通翻云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