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心
“季常，许申。”
但那可能吗？
接下来又是难堪的沉默，老太太没再言语，季常，许申两个也不吭声，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
那个小丫头，和两个小不点已经醒了，就眼巴巴的盯着那空空如也的瓦罐，可无论是季常还是许申，都没有想做饭的意思。
李肆一开始还以为他们大家都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那师徒三个还在对峙呢。
“闭嘴，滚去睡觉！”
首先，是那种异化污染度。
是的，他很绝望，哪怕对这个世界了解的仍然不够多，但仅仅是几个细思极恐的细节，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小丫头缩在那位姜师姐怀里，很小声的说。
兽皮大汉季常，大病青年许申则仍旧保持盘坐的姿势，很牛逼的样子。
李肆不知道他为什么能穿越过来？但他多半能猜到他是如何鸠占鹊巢的。
姜师姐这时却看向李肆，猪娃子，山娃子三人。
诚然，是这几个修行者给他和其他人提供了安全庇护，但在没有足够的修行资粮的情况下，强行修行，消耗得可是自身的气运。
便是猪师弟和山师弟也没有任何动静，所有人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姜师姐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没再去看老太太，犹豫少许，就拿着净水囊有些艰难的站起来，她一站起来，李肆才愕然发现，她的一条右腿自膝盖以下，全然没有了。
老太太不言语了，许久之后，才微微叹了口气，“为师的确心血来潮，有大难临头，非大神通不可破，季常，许申，为师这戮魔剑气乃是我浮云宗一等一的神通，非寻常道术可比，你们莫要辜负了为师的一片苦心啊。”
而即便是现在，他仍然一点睡意都无，之前那因为穿越异界带来的新奇兴奋的感觉，现在已经彻底被绝望恐惧的真相给淹没了。
入夜之后，石屋外面狼嚎鬼叫得越发严重了。
这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李肆醒来，就觉得浑身都是酸痛，乏力，明明只有14岁，但愣是有一种六十岁，行将就木的感觉。
“我行动不便，你们三个有谁愿背着我去村外取水？”
说句违心的话，浮云宗为什么要收他为徒，为什么要传授他功法？
只是如今随着邪神的力量全面渗透此方世界，他们连一点点修行的资粮都找不到了，如此才落魄到这种程度。
季常一巴掌扇回去，这蠢货，如果他能修习，还用他们在这里上演师徒情深的戏码吗？
乍一看这没什么问题，但消耗的可都是四狗子的气运。
“师姐，我饿。”
“师尊，让我来学吧，我来保护师尊。”角落里，那一直睡得很踏实的猪娃子忽然激动的坐起来。
李肆穿越过来的这个身体，才14岁，结果异化污染度就高达35%。
所以实际上就算不会遭遇更凶险的意外，他能活到18岁，那都是万幸。
那老太太说的煞有介事，什么大限将至，什么天地所留生机，李肆都差点给听迷糊了，但是很快他就听到那叫季常的兽皮大汉哎呦一声惨呼，连气息都混乱了许多。
所以四狗子的异化污染度明明只有35%，却仍然无声无息的死了。
“孽障！”
那位看上去至少有四十岁的黄师姐，则搂着那个小丫头，以及另外两个小屁孩早早进入梦乡。
那是指他现在的状态，在异化污染度不再提升的情况下，他所能活到的年龄。
兽皮师兄与袍子师兄则各自盘坐在火堆旁，一动不动。
而李肆又等了许久，终是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诡异得发指！
“哈，师妹，你何苦来哉？”
前身，就是这个叫四狗子的可怜虫，他多半是死了，然后他才穿越过来的。
李肆能够猜得到，那三个浮云宗的修行者，先是传授四狗子回天经功法，接着教他道术，然后打着训练的名义，让四狗子不断制作辟邪符，诛魔枪头。
石屋中的火堆早已熄灭，倒是外面有些亮堂，老太太仍旧打着瞌睡，丝毫没有大限将至的样子。
季常一脸为难的说着，但手中的动作却不慢，直接将三张闪烁着微光的符纸交出。
“没了，不信你看。”季常唉声叹气的扔过来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水囊，姜师姐拿过来一看，果真如此，当下，她便软下话语，
甚至木门都开始咣当咣当乱响个不停，好像真有女鬼出没一样。
李肆很庆幸他不是在这个时刻醒来的，不然毫无心理准备的他没准会被浮云宗众人给活活吓死。
姜师姐脸色有些犹豫，她无疑是知道昨晚的争执的，最后她就对季常道：“季师兄，净水囊里可还有水，昨天李师弟猎来的异草还有呢，做一顿早膳吧。”
这可是道术之上的神通，搁三百年前，眼前的老不死都不屑传给他们的。
老太太怒骂，却也没有下一步说辞了，这时那一副大病初愈的许申低声开口了，“师尊，何至于此，有弟子二人在，必能护得师尊周全，您也知道，要修行那神通——代价实在太大，要不您看看，这么些师弟，师妹的，也许有谁能修习呢？”
“所以，我自己的那一份灰色气运，无论如何都不能妄动。”
“弟子在。”兽皮大汉与袍子青年同时应诺。
“啪！”
思来想去，李肆也寻不到可以破局的方法，最终，他自己也要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到一把苍老的声音响起，却是那个便宜老太太师父。
“师……师尊，弟子，弟子肚子疼，哎吆……”
他很清楚，这就是异化污染度达到35%的副作用，他现在就相当于癌症患者，等死了。
“所以，还是忍忍吧，等季师兄疗伤完毕了，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这玩意可以理解为恶性肿瘤，一旦扩散至100%，必然暴死，偏偏还无法豁免。
这时，那老太太一直眯着的眼睛睁开，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一声，又闭上了。
他们，应该是这世上最后的修仙者了。
这一回，那季常，许申二人也不说话了，只是装着没听见。
“为师方才心血来潮，有所感应，为师大限将至，此劫难度，只是想我浮云宗一脉，千年前何其显赫逍遥，如今俱被邪神所污，为师，死不瞑目呀，今夜地气浑浊，天发杀机，此乃此方天地所遗留的一线生机，故此为师临去之前有一大神通传与你二人，望你二人肩负起浮云宗传承之责任。”
“季师兄，你辛苦些，再去取些水来，我等筑基修士，还能坚持，但几位师弟师妹却坚持不住的。”
至于四狗子的死因，应该不是被别人打杀了，而是他被当成了排头兵，浮云宗的排头兵，就是赴汤蹈火的工具人。
“师妹，我正在疗伤，要不，再忍忍吧。”季常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而在他对面的许申则不等姜师姐开口，就直接摇头道：“师妹，别来找我，我只负责维护村里的防御法阵，实在抽不开身。”
那个残卷上的信息说他理论上可以活到34岁，如果真的以为他能活到34岁，那可就真的太天真了。
其次，是人心。
但石屋内的众人却都很安静，那便宜老太太师父仍旧半闭着眼睛打盹，自始至终话都不说一句。
四狗子原本一百份的灰色气运，在他穿越过来之后可就只剩下了一份，不，甚至这一份都有可能是他自带的。
然后就是满地打滚的声音。
连多看一眼那种黑雾，吃一顿饭，都不可避免的增加污染度。
“我去取水，但按照规矩，取水是有报酬的，一张戮魔符，一张神行符，一张神隐符，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