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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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波,你不觉得奇怪吗?不管是我,或者云家庄人,甚至大部份的江湖人,若携汗巾,都是素白面居多。”他忽然道。
她避开几招,对方踩住她的腰带,趁她—愣时,用力拉扯她的腰带。
她适应很快,非常非常快。
“真奇怪,之前我还能忍着,但现在,花前月下,良辰美景,我突然很想知道你脱了衣物后是什么样子。”见他一怔,她又笑着轻轻闭上眼。
“义兄妹的礼数不可废,明日简单结拜就是。”
她闻言,又差点翻栏落湖。
“闲云公子!”对方惊见,正要窜出逃命,哪知几名云家庄子弟围了上来,将他一举擒获。
公孙纸点头。“你最好别乱走动,因为你身上也带了香。其实如果你待在房里那还简单,怎么突然去了阿遥的房间……等等,你闻了百上草?”
“好。”她回头。“闲云,你拿还是我拿?”
她瞟到公孙云的衣袖动了动,却不知是被风飘动,还是他想搂住她安慰她?但他神色自在,让人看不出所以然来。
“我送你回房吧。”公孙云忽然道。
他动了动,俊眸张开,瞧见是她,不由得笑道:
“也对,娶妻当娶贤,相貌倒在其次,以后闲云娶妻,妻貌虽丑,但品德必是天下无双。”她有意无意这样说。
她观望一阵,迟疑点头。“应该可以。”
“这是全油小烤鸡,食用完毕,请务必毁尸灭迹。”她也不想问,为什么这人能得知她的一举一动。
“……闲云,虽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个海棠仙子,总是第一大美人,难道你不曾动心过?”
公孙纸立即奔来,替她把脉,偷瞄一眼公孙云,咕哝道:
最后,他终于松了手,闭上眼。“江姑娘,我衣柜里有个小盒,是干草味的,你顺道拿去给五哥,叫他多带几盒过来,我在病时总爱闻着这味的。”
现在她再也不会下意识去抚着玉箫,也不再有铃声一直跟着她,却还是会想起何哉。
他白衫飘飘,在月色下果然俊得令人觉得接近他的周遭,便是进了天界一般。衣袂泛银,全身朦胧如幻,这衣色简直彻底衬脱出他清冷的气质,却又将他的春色,不,春笑融得极好,可见此人十分会穿衣,不知道像这样穿衣像谪仙的人物,脱了这身衣物,赤身裸体的还会像仙子一样吗?
夜风依旧,却在空气中带点奇异的气味。
她心灵反应很快,但动作却慢了—拍,腰带脱身的刹那,有人自她身后攥住那腰头,腕间一翻,那腰带又缠回她的身上,她顺势退进那人怀里,匕首砍断半截腰带。
思及此,她叹了口气。这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不知道这句话她有没有用错?
他闻言,眼里抹光,上前。“既然如此……”
“夜深了,小心着凉,我送你回房吧。”他道。那声音又有些怜惜了。
上个月,就是用这招,公孙纸让厨房依着他的食谱,做了全桌药膳食补,招集留在庄内的公子们躲在这里品尝,她会这么清楚,是因为她也被迫在场。
从此,她非常规炬,练走累了绝不硬撑,到最后,他也不帮扶了,就坐在院里的亭内,明明是秋老虎的时节,他却笑得如春风拂面,满地都是春色。
“你是谁?”
寄人篱下,寄人篱下,她深吸口气,贡献出小竹篮,道:
那双温暖的掌心又覆住她的眼睛,这一次她没有避开。他哑声道:
“任何东西,总是要平均分配的好。”
她闻言,笑出声。“好。”又要起身,那少年还是握着不放,她下意识地抚着那过长的腰带,道:“我跟闲云去去就返。”
“是,”她慢吞吞道:“阿遥给的。”
她呆呆地看着他。
“闲云,你还没走啊……留在最后的,总是有糖吃,是这样说吗?”
示爱少侠……她没有遇过好不好?
片刻的静默后,公孙纸跳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喊道:
他徐徐抬眸,徐徐笑着,徐徐说着:
床上的病人不知何时张开眼,虽是气虚却也很诧异地望着她。
“我?”她笑道:“我是江无波,暂住在云家庄。”她轻轻握住他瘦弱的小手。“你等等,我去找五公子。”
她打开衣柜,看见好几个一模一样的精致小盒,她一一打开,终于找到干草味的,她暗自深吸口气,而后合起。
“无波?”
同时,这样的春风,令她想起她卧床养伤的那一阵子。
他张口欲言,她却眨了眨眼睛。
她抱拳到底,笑道:“闲云大哥,以后就蒙你多多照顾了。”
“公子,玉面书生求见。”
她缓缓抬起脸,望着他回避的目光。看起来,他的表情在表达歉意,但嘴角隐约有着开怀的笑意。这样的不遮不掩,是把她当笨蛋呢,还是把她视作自家人,所以最真实的一面都展露了?
先救自家人是理所当然,可惜她只有一个人。
“只要你愿意,无波、皇甫澐、王澐,都将是我一生一世的义妹。”
她淡淡一笑,趁对方错愕时,毫无情份地又划过一刀,直接挑了对方的手筋。对方终于回过神,立即扑前想要扣住她的身手。
公孙云但笑不语。
公孙云看见她也是一怔,伸手轻触她的眼角,她直觉回避。
第一次她听见时,差点扑地,以为闲云公子被人调包了。
她猛地张开眼,直觉防备地望着房内。
她想了想,冲动之余又开门,迎上他有些诧异的目光。
“你要不成,我就在你身侧,喊一声即可。”
反正底子被他看穿,她也就直说无妨了:
她慢步走上双云榭,主人早已入座等着她。
“早点睡吧。”
正要松手,公孙遥反而用尽力量拉住她。他又看看公孙云,再望向江无波,轻声道:“你声音……我在梦里一直听见……你的烤鸡……别让五哥知道……”
她好奇地摊开新衣,款式跟她身上穿的差不多,却是春白色,腰带也是长到垂地。他聪明,料中她心里害怕,无论换了什么新衣,腰带一定过长。
你就直说了吧,她暗自失笑着。他以为她功夫高强,却没有料到她落崖后情况惨不忍睹吧。
长桥灯灭,只留榭中灯火,表示此路不通。
他深深看她一眼,并没有答话。
她满头大汗,下床喝了足足一杯凉水。晚上的全油小烤鸡果然油得她口干舌燥,她又推开窗子,远处的灯火已熄,凉风令她感到放松。
他闻言,展开笑容道:
何哉何哉,她曾经想过,真能摆脱教主,那么,她与何哉就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过着兄妹生活……当然,绝大部份她很务实的知道,最后的结局会是只有她一个人,果然,不出她所料。
“原来你早就认出来了。”
“闲云说得是。”可惜她没有什么家人,自然无法发掘她的另一面。
锦带的尾端带湿,是刚才差点落湖时浸到的。她盯着一会儿,回头看见衣柜已有新衣。
“玉面书生?”她笑:“这名号真有趣。”
“我没别的意思,你的眼里……有泪。”
她暗自深吸口气,恼声道:
今晚不到十五,圆月被乌云遮了大半,但月辉仍然均分在每一处上。远方的庄楼灯火通明,生气勃勃,她几乎可以想见前头云家庄弟子忙着待客,后头却是自成天地的宁静。
她回头,看见闲云正站在她的身侧。
掌心移开她的眼睛,现在,她清楚地看见他的神情。他轻轻一笑,柔声道:
她瞟向他。
说实话,媚香只让她身子发软,有些发热,但没有多大的感觉,她想她的忍功真的很一流吧。
每天晨昏定省,不是要她内疚,而是要她当公孙遥是自家人,这点她岂会不知?她叹道:
“是么?”他淡淡道。
“那……”
她被迫喝了一杯,不由得暗叹口气,悄悄把清淡的药膳转到对方面前,她改吃全油小烤鸡。
她老牛慢步,一步步走上桥。每走几步,遇到有灯之处,小江弟就熄去,到最后整座桥都没入黑暗之中,只剩双云榭的灯火。
“……敢问,如何开始?”她有点发毛。
在这里看月亮看到天亮她也是愿意的,但这话她没有说出口,只道:
她正要进房,他却在她背后道:
来吧!她非常想知道梦里的男人会是谁。
“无波可曾想过,如果连对自家人都戴着面具,那这一生一世也真是辛苦到底了。”
他看了她一眼,又替她倒了一杯养生茶,道:
“梦都是反应人最真实的渴望,我哪知道今晚会梦见谁,这样吧,明天一觉醒来,我再告诉你吧,晚安,我的义兄。”当着他的面,她笑容满面关上门。
“快去睡觉,作几场春梦就没事了!”
“你总算来了。”
人不动时,倒也是上等的天仙,就是可惜啊……
“闲云,我对你,好像也有那么点意思在。”她非常爽快地说。
她被骗了!
他定睛望着她,嘴角还是噙着那亲昵的笑。
“实不相瞒,我二十岁那年,有个救命恩人……”他笑意盈盈。
“你半夜有事找我?”她瞟着他。
他嘴角含笑,道:“这可不行。你伤势是康复了,但身骨尚未养好,如果遇上示爱少侠,你想避也避不了,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她暗叹口气。寄人篱下嘛……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据说她落崖昏迷在他怀里时,是他抱着她走了一阵,才交给其它人的,不拘小节不拘小节。
那双俊眸抹过异光。他沉默会儿,薄唇上扬,道:
一桌菜色偏属清淡,壶里装的不是酒,而是养生茶。天天都在养生,还不如一刀杀了她还快些。活那么久做什么?想要看尽天下变化吗?
她扬起眉,注意到他十分克制神色,似乎很自知自身的春色无边,一不小心展露了,她就扑上去一样。
她听见他呼吸不太稳,而且逐渐逼近,显然就要吻下,她右手一亮,划破对方的衣帛、皮肉。
“你拿吧。”闲云坐在床缘,守着公孙遥一会儿。
每一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平日道貌岸然的人,背后以奸淫掳掠来发泄都有可能,公孙云人前清若冷泉,人后腻笑腻得紧,不仅如此,当他笑时,便是真心诚意,开怀至极,从无虚假。这点,她倒是佩服得紧。
“这几个月,我都在庄内,不如我来帮忙吧。”
她也坦白:“既成江上无波,就改用跟云家庄同样帕子,比较妥当。”
这念头令她微地一怔,脚下顿时落陷,随即她被人自左侧稳稳扶住,翩然落在岸边。
“酒楼闲话极多,古少德与黄门子弟都在,他们正值风光,所聊的话题必是以大事为主。”他道,看了她一眼,嘴角依旧噙笑。
她深深吸口气,利落地砍去一截腰带,随意一扔,直接掀被上床去。
“玉面自指相貌俊美。”公孙云随口答着。“无波,你先休息吧。”
她小心环视黑漆抹乌的室内,确定无人,才暗吁气息。
他在月光下笑得好迷人。“我不是严师,你用不着防我。双云榭到岸边不算远,但中间并无使力之点,你轻功行吗?”
“你今天上酒楼听见什么闲事?”
“无波,如果你走不动,我可以背你走,意思意思也好。”
“你早就看穿救命恩人的心思。连白明教护法车艳艳都因此改用同样的帕子,它日你一见到一个拿出艳色帕子的人,这人,就值得怀疑了,是不?”她这根本是自跳陷阱了。
“我十四岁那年冬,不料惨遭教主道儿,功夫可以再练,进展却是大慢,我也没那么多心力于武学,所幸那时有何哉,我本姓王,是遗腹子,先父生前改姓皇甫,我把王家武学全授于何哉,各人天资不同,他算是上等资质,学了十足十。”她淡淡地说道,提及何哉时,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那是何哉的声音,几乎近在耳侧。
他取出雪绢汗巾,擦干手指。他见她也拿出同样的汗巾拭手,不由得笑道:“我以为你用色彩鲜艳的帕子。”
“何哉的功夫不弱,甚至是上等了。”他道:“他功夫传自于你,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各人,但照说你这小师父功夫应该比十四岁时要强许多,不料,你……功夫实在过弱。”
“你想收我当义妹吗?”
“无波还跟我客气吗?都算是自家人了。快把东西拿出来吧。”
这样的美色,这样的宁静,其实……嗯,她还满喜欢的。
就算看见她裸身好了,她也不认为他会就此负了责任。相处久了才发现,表面客客气气的人,其实喜好很分明,私下不爱的东西是不碰的,相对还有点洁癖,上回她看见他与人用饭,别人碰过的菜他是不碰的,他却愿意跟数字公子们还有她一块共食,她是不是该说,其实她已是云家庄的一份子了?
等梦醒了,才会发现她早已脑袋迸裂躺在山崖下。
可能因为太处处为自己设防,她从来不曾想过情爱方面——
“半年了,你还喊不出来。那一天,真的伤你很深,是不?”
“没事,只是……一时虚软。”她低头一看,看见他的手臂环住她的腰上。
因为她的身子完全拒绝她的配合。
她微微一笑:“我知道。”
找谁作啊?
“你不去看阿遥?”
她叹气:“是啊,今晚……可麻烦了,是不?”
“我以为这是中原人的喜好。”
明明在眼前的人,竟在转眼间退至在她身侧,她连捕捉都不及,难怪那日他敢冒险在乱石中跃下山崖……她心如止水了,是不?
“我可以自己回去。”
“也没什么。”
“现在老五去就够了。”他让她先行,但始终离她不到一步,一遇见有子弟经过,他皆让他们保持距离。“前阵子江湖出点小事,你跟老七都在伤重,我也没特别在意。直到老三提了,这几个月江湖出几件怪事,明明两情相悦的男女,到头……男的不认帐,老三翻了几本江湖册,发现当时玉面书生都在该地做客,而今晚,他以上汲古阁为由,夜宿云家庄。”
她微诧地回过身。他在说……刚才她没呼救吗?
她摸摸眼角,又望向公孙遥。公孙遥看看她,又看看闲云,哑声道:
她又摸上那腰带,柔声道:
只有自己能救自己,谁也靠不住。
油滋滋、香喷喷,吃了心情多好。
“公子,虽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个海棠仙子……总是第一大美人……”她内心有疑问。
她撇开视线,负手望着暗沉沉的人工湖面,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她沉默着。
他以小刀切分,分于她一半,而后抬眸问道:
“大、大姐,我先走了。”小江弟红着脸,取过桥上暗格灯笼,迈出有点胖的小腿跑回岸边。
他闻言,嘴角又是上扬,笑得十分可爱。可爱到,竟然让她发现他有两颗虎牙,有没有搞错?天仙是不可能有酒窝跟虎牙的。
她忘不掉坠崖的痛,也忘不掉有个男人在大雨里找到了她。她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正在腐蚀她的意志。
轻微的声响,让她以为是看顾的人来了,她本要回头,但目光却瞪着床上的病人。
她摸摸鼻子,也没有再追问,只是与他一块欣赏月色。
“照你这样说,我一见美色不就晕头转向了?”
“不,我本来是去找你,瞧见你出来,就一路跟了过来。”
他也注意到了,徐徐收回手臂,道:
“中了媚香,很好解决的啊。”
她的意志力惊人,不出两个月她已能自行起床,并想下床练走。本来公孙纸不同意,但公孙云说了一句:
第二次她听见时,已经麻痹。
“……”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妖孽啊!
当断即断,救不了人的东西再留下来也是白费。
她轻轻跃后,没有大叫、没有仓皇逃逸,脚步有些不稳,这才发现公孙遥给的小盒可以避媚香,却无法阻止身子发软。
她瞟一眼那扇门。
“这样吧,反正你在庄里闲来无事,功夫慢慢练也好。”他沉吟一会儿,粲光抹过那双深潭。“不如,从现在开始吧。”
高招啊!她感动到崇拜了,以后偷吃不怕被抓。
“江无波,今晚你逃得了哪去?”对方势在必得。
那举动,配着这人,当真是淡雅风情无边,难怪人人选用这帕子。
她眨眨眼,正要站直身子,却发现身后的男人一直轻扣着她的腰身,让她倚在他怀里。
“姑娘。”
“老五过来。”公孙云冷沉道:“无波中了媚香。”
“原来是这事。我正要跟你提,邓家堡有心与屠三珑结这门亲事,这婚事绝对能结成,到时,云家庄是一定要到场,你身子若是许可,不如一块去看看。”
“你要饿了,可以先用饭。”她道。
“我身子虚,要养胖些才妥当。”她理所当然道。
“依你习惯,任何东西都不可沉迷,不可久留,方为保命之道,是不?”他含着笑,在月光下显得十分雅致,甚至带着几分怜惜。
“……”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她暗自运气,随他跃出栏外。
“春梦……”她叹气,就知道那个百上草不算是完全的解药。她从小到大还没有作过春梦呢。
“那救命恩人以素帕为信物,我瞧出她不情不愿的给,我回庄后,全庄改用统一的汗帕,没有多久,江湖上的年轻男女,皆以云家庄马首是瞻,以素帕为贴身汗帕。”他轻轻晃了下手中雪白无瑕的帕子。
这想法还挺不赖的,但不能想太久。公孙云是毒罂粟,一旦真心碰了,怕是再也离不开,这是这半年来被逐渐腐蚀的她,所下的结论。
她十岁被迫收何哉当天奴,一个小孩子为了活下去,只好亲近十六岁的大少年,久而久之,表面上几乎算得上是相依为命的亲人了,只是,最后还是比不过同姓的血脉兄弟。
“春梦很辛苦吗?”她讶问。“我从小到大,还没发过春梦呢,不知道今天晚上……”
她进房关门。她背靠着门,左手掌心捣着眼。她的左手,是千辛万苦救回来的,她的五脏六腑是长期调养养好的。那次的痛,她永远不会忘,不敢忘。
帮忙?他能帮什么?她内心疑惑,但人家是救命恩人,她忍习惯了也不敢多言,便由得他帮忙,后来才发现他这个忙帮得真是……
今年的冬天还算暖,她养病养得不辛苦,她愉快地躺上床。这张床,她睡得很安稳,不像以前,只有何哉在,她才敢放肆睡着。在这里的日子很悠闲,有时会让她以为现在只是一场梦。
他眼底眉梢都是淡淡笑意,柔声道:
她待在庄里六个月,很明白云家庄的作法,云家庄来往外人不少,偶尔,云家庄人也需要独处空间时,便会采取这种作法。灯不明,勿往前走。
他清一色的精绣白衫,衬得整个人玉树临风,只手托腮,正作短暂的养神,垂于身后的黑发融入夜色,偶尔被风吹起,真有那么抹出尘的味道。
他凝视着她。
鲜血喷了出来。
“无波,你向来聪明,公孙家,并无其它分支,不会有什么表姐妹出现,也万万不可能有其它亲人,我自认在外从未认过亲,既然今日你我结为义兄妹,你应该有心理准备才是。”
他就坐在床缘,又化身洛神,绽出绝艳的笑容。
他彷佛看穿她的想法,又笑:
“失礼了,无波。我本要扶住你臂膀,但你左手不易用力,我只好改勾住你的……”
醒了!醒了!
“今天我带了只烤鸡回来,被迫分给闲云。你们庄里,总是奇怪得很,这么爱养生,养到七老八十又如何?”嘴角轻翘。“不过,我尊重你们的喜好。”她又道:“听说,我是跟你一块送到云家庄的,明明容易活下去的是你,到头来却是我先醒来。能醒来,便是一个新人生,是不?”
她想了下,道:“就是聊……海棠仙子跟屠三珑的婚事。”
“你……”
“闲云几度想收我为义妹,你说,我该答允吗?”说着说着,她也笑了。
走着走着,她来到公孙遥的寝楼。她想了一下,推门而入,里头烛火未灭,却没有人看护。
他陪着她一路走回寝楼,中途有弟子经过,立即上前:
她不想待在房里,遂出门四处走走。云家庄一草一木,令她无比安心,虽然这不是个好现象,但偶尔纵容,应该无妨。
好了,她没作过春梦,现在倒想看看春梦怎么来?
她与闲云小心出了寝楼,她又开了盒子闻着。“这味道真好闻。”
他垂下眼。“辛苦你了。”
他有点无奈,终究还是替她解决了那些药膳。食后,她恭敬地呈上鸡骨盘,他走到栏边,一一运气,鸡骨顿成粉末进了湖里。
“没有关系,一年也好,两年也好,我都在这里,你总会喊出来的。第一次我救不了你,第二次、第三次,就算明知白费工夫,我也会去救你。无波,你的心里,可以住任何人,就是不要一个人住在那里。”
他停下脚步,目不转睛。“无波,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
这些日子只要他在云家庄,就很喜欢跟她闲聊,她不否认她也喜欢这样的闲聊。她想了下,道:
两人静静吃了一阵。她难得什么也不想,就这样享受悠闲的时光,最近这样的时光增多了,她不知好不好,但她总是放纵自己。
她不得不承认,他能拒美色于千里之外,她当然也能,只是眼光会小小的贪恋一下,这是人之常情、人之本能,不能怪她,尤其当他冒充洛神时。
她掌心微微发汗,想起那天如果不是腰间长带缠住树梢,短暂的止住冲势,她早就因极快的坠速,摔得脑浆进裂,从此以后,即使她凡事都能忍,但也下意识地缠着长腰带。
房内依旧是黑漆抹乌的,她拉下腰带,脱下一身衣物,仅留底衣。她想了想,来到衣柜,看着那件春白新衣许久,又抚过那长及地的腰带。
“你半夜还来探七公子?”她随口问着。
每天早上他扶着她下床,初时只在房内绕圈子定就已满头大汗,他也不阻止,她要走多久他就扶多久,后来她发现不对劲,她的精神力远远大于肉体的支撑,第一天走太久了,第二天她想要起床,但只能瞪着床顶。
她坐在床缘,望着依旧沉睡的少年。
莫名地,她觉得安心,同时媚香开始发作,她头有些晕、眼有些花,热气涌进体内……
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她默念着,而后深吸口气,道:
“原来如此,他易容得真是唯妙唯肖。”来到她的寝房门前,她道:“云家庄名号仙子的只有一个,以前我还不知道我竟能招来采花贼。闲云,我终于明白为何你私下言笑,对外却是连个笑容也吝啬,有人要易容冒充你,太容易认出来了。从头到尾,玉面书生不苟言笑,像极在庄外的你。”
这样亲昵无比的笑,令他整张俊容活了起来,眉啊眼的,连那上等的姿色都沾了春,春风漫漫无止境,这正是她的感觉。
门一关,她非常想笑出声,但还是忍下。
“醒了啊!真是太好了!”那声音自她身后淡淡地响起。
她应了声,走进院子,回头看他状似沉思,却还站在原地。她耸了耸肩,推门入了寝房,没多久,她听见细碎的脚步离去。
“闲云对我,是有点情意,但这情意是打哪来的?”她好奇想着。十四岁那年,他看见了什么?
公孙云笑道:
门外,是有个人影。
这半年来,她彻底发现云家庄人人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她推开窗子,夜风拂面,他果然已经离去。她望着夜景一阵,执起她几乎垂地的锦带。
“这样吧,我就坐在这里,提供点美色,女孩儿爱俏,希望你能因此有动力,走到我这儿来便可休息。”他鼓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