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是喜欢我的，却要像驯养小狗一般，我不乖，就把我狠狠打一顿，让我学乖。他是喜欢我的，也爱着别人。
那一年的最佳女主角不是我，但我不遗憾，因为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诚如黄子凡导演所言，我该继续走这一条路。
当天方柏安来到我家中，尝过我做的饭菜之后，留下了什么评价，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刚刚收到的信息，然后说，“我有事先走，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叫人去做，自己好好休息。”
我说，一定。
因此，他还说过，一本娱乐杂志十八元，他占两页，一生的事迹加在一起都不值一百元。
我不抱多大的希望，有点像是海投简历的心态，开诚布公地说，我惹到了方柏安，准备跟太丰娱乐解约，请他收留。
这一段时间我们没有联络，他的语气听起来，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他问我，是不是孟生平的经纪人找过你？
当我坐在星光璀璨的颁奖礼演播厅中，等待颁奖人揭晓悬念的时刻，我明明知道不可能是自己，连获奖感言都没有准备，却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我拎起最后一只行李箱，再望一眼，这一间可以看见维多利亚港的公寓，关上门离开了。
他走到门前就要离开，我才站起来说，“以后没有公事，你不要再来找我。”
我思量着，金盆洗手暂别厨艺界之前，至少要给方柏安做一顿饭。
我沉默地坐在会客室没走，盯着孟生平遗忘在这里的保温杯，想着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我说不是，现在只要上网就可以搜到你的绯闻，我学校的自习室上网免费。
在电话中，我说，我想去孟生平的公司发展。
于是，有了以下这一段我不太愿意回想的记忆。
方柏安出生不久，就被狗仔偷|拍到方太太怀抱着他走出医院的门，注定他这一生与谁风花雪月、有哪些知己好友、将来娶什么样的妻子，孩子又生得什么样，乃至他驾鹤西去，都瞒不过与他素不相识的人。
我哽咽着说，我好饿，我想吃鸡蛋仔。
方柏安不再替我付房租，以及我失去的工作机会，都可以理解成对我的制裁，他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但凡我惹他不开心，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投来的目光，像是责备我太固执，令他失望。最后，他回答，“不要犯傻。”
我想拥有一份‘唯一’的感情，是犯傻的固执吗？
颁奖礼结束后，我特地翻了黄历，挑选出一个日子，拨通方柏安的电话。
可我觉得，我不任性，我只是越来越清醒，他要我继续与他纠缠，比指着我的鼻子叫我滚蛋，更让我悲从中来。
他从不问我，知道他的哪些绯闻，也从不解释什么。
我再问，“你跟她和好了？”当时我在想什么呢？实在不记得，我猜想自己应该是心头一酸，脱口而出，“那么我算什么？”
我垂下眼帘，躲避他的目光，“Joanna（那时我的经纪人）跟ｈttｐs://ｗww.ｈetｕsｈｕｃoｍｃｏｍ我说过，‘既然你已进入这个圈子，免不了跟这一行的高层打交道，不管他们是不是卖弄身份地位，只需记住遇到不喜欢，也不会把话说得太明白的人，凡事要懂得自己想，装乖卖蠢的招数，对同一个人只能用一次。’所以，你的意思，我想我明白了。”
我问他，“可以不走吗？”
孟生平没出声，表示同意他经纪人的建议，跟着他就被经纪人催促去录音，大有远离是非之地的意思。
他耐着性子说，“不要任性了，好吗？”
当时我只有一位助理，拍戏的日子里，生活上的琐碎都是她帮我打理，在我无所事事地度过一个月之后，她忽然来提醒我要缴房租了。
对敞篷跑车、名表包袋，我都没有执念，大可以还给他，这样他还不至于，对我赶尽杀绝吧？因爱生恨？也要先有‘爱’才行。
为了讨她欢心，方柏安在苏富比拍卖会上一掷千金。素来得他敬爱的母亲不喜欢她，他不管不顾，将恋情弄得人尽皆知，不给家人面子。
我以为，只要我表现得很洒脱，明白自己与方柏安只是各取所需，旁人就会高看我一眼。
请你相信，不管是承受着方柏安的冷暴力，还是猜想着周遭的人如何看待我、无法对任何人倾诉彷徨的时候，我都没有哭。然而，此刻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之后，先前谈好的电影，突然知会我不必参与剧本围读，他们换了女主角的人选，谈好的奢饰品牌大使，也再没有回音。这两个重要的工作，是我仅在准备的工作，所以我又开始放假，甚至连经纪人都很少与我联络。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我凭借《飘纵口红》入围最佳女主角的消息。
他发了很大的火，无关他是否在乎我，是他的占有欲作祟。他可以轻易抛弃我，却不允许我先离开他。
怎么也预料不到，我准备起身离开，却见孟生平从录音间回来了。他拿上保温杯，对我说，“走，我带你一起去找他。”
他说，一定要我回答你吗？
我愣愣地问，“你知道他在哪里？”
她是他难过的美人关，他的心上人。
他伸手过来捏我的脸说，不心疼我，还落井下石？
孟生平和他的经纪人吓一跳，看我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活生生的大/麻烦。谁想跟太丰打官司？
我假装不在意，狗仔在校门前堵着我，追问我对方柏安的绯闻有何感受，我说他是我的老板和朋友，他做什么决定，我都祝福他。
如今这一位跟他‘旧情复燃’的女子，在八卦杂志上也是有名有姓的，但我没有与她接触过，下面简称她，黎小姐。
黎小姐与他在英国结识，他对她一见钟情，她亦逃不过他这个翩翩公子的魅力。因他家人反对，他们更高调的出双入对，颇有些轰轰烈烈的感觉，这一场恋情持续不到两年，以惨淡分手收场。
他好声好气地劝我，孟生平的公司前身是他的个人工作室，旗下艺人只有孟生平自己，电影投资、制作都是刚起步，宣传团队也不亮眼，我这一去，前途渺茫。
一周假期结束，我马上飞往日本的天桥立，拍摄一个苏打饮料的广告，方柏安说他有空就飞来找我，最终还是没有来。一回到香港，我就泡在学校自习室补作业，顺便拍一张摆着参考材料和笔记本的书桌照片，分享到微博上。
那一晚与方柏安通过电话之后，我十分镇静地洗澡睡觉，早晨醒来，换了身衣服便出了门，打车到孟生平的公司。
孟生平一边递纸巾一边说，“不要哭啦，一点点小事情。”
也许是因为一切不同于我的想象，童话故事里没有我的存在，我从未穿上过水晶鞋，孟生平也不那么虚伪，是他让我在无尽的彷徨中，看见一些光亮。
等着司机来学校接我的空当，我逛起某个娱乐论坛，忽然看到一个帖子：汤奕可是不是典型的小白花长相？
他起身把外套穿上，不耐烦地说，“你要分得清清楚楚，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不能找家人诉苦，他们既会埋怨我不懂事，又没有多大的能量帮我解决难题，徒增他们的烦恼。
我幡然醒悟，并且进行一番联想，原来我是他和黎小姐的爱情催化剂，按传统剧情来说，我这一朵小白花，将要费尽心机拆散有情人，却必然徒劳无功，只是他们通往修成正果路上的一颗绊脚石。
微醺的阳光从窗外落到地板、茶几和沙发上，曾经，方柏安就坐在那里，陪我研究一盒泰姬陵的乐高积木，他格外认真的拧着眉头说，不是放在这里吧？
显然他没有预料到我会这么问，表情有一刻的怔然，随后说，“不可以。”
他生气地答应，“好！”
我不用再苦恼，我是什么时候失去的他，因为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他，所以我说，“我不关心前途，只想离开你。”
“我刚才打电话问过他秘书。”
他的经纪人说，“你还是……去找小方先生，求他放你一马。我知道你年纪小小，有很多无用的自尊心，可是当明星，最紧要是脸皮厚。”
这个微博账号交给我的时候，经纪人一再提醒：少发表你的个人见解，言多必失。
我尝一口自己做的曲奇饼干，味道就像我做的其他料理——说不上好，谈不上坏，可能我天生没有厨艺这根筋，做出来的东西不是马马虎虎，就是勉勉强强。
黎小姐同样在英国毕业，回到香港做一名律师，父亲是大学教授，可八卦杂志上，仍然称她是灰姑娘。那么我呢？
我不回答，算是默认。其实不然，他们没有找过我，“想去孟生平的公司”只是不够聪明的我，想出的托词。
初夏来临之前，我已经将所有的行李打包好了，在助理和司机的帮助下，一一搬下楼，整间屋子变得宽敞干净。
我也没有打算向方柏安低头认错，大不了放下这一年多来的经历，当作南柯一梦，今后好好读书，顺利毕业，做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烤箱“叮”一声，叫我回神，曲奇饼出炉。
那么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