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男生送丝巾，是喜欢的意思吧？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李昊松了一口气，仿佛用尽全力地紧抱着严沫，“我就知道，在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吗？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的对吗？”
看似几天没洗头的严沫顶着黑眼圈，转过头望向他，浓郁的咖啡味仿佛能从她身上溢出来。她的电脑桌上乱成一片，数字画板和各种绘画专用笔铺得到处都是。
“小海，你怎么一大早就起来打扫卫生？”
“小海，圣诞节快乐。”严沫蜷抱双膝坐在顾天海的门外，将头埋进膝盖，缓缓闭上眼，等待顾天海和她说圣诞快乐。
幸好还有顾天海。
“严沫，帮我拿一个装水果的碟子进来。”厨房内的顾天海冲着大厅嚷着。
“嘴巴真甜，就要这件吧。”说话的是一位长发女性，她的头发染成了淡栗色，红唇和淡妆有些不相称，却透着女强人的气息。她从LV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瑶瑶，“刷卡吧。”
算了，还是不要想和她有关的事情好了，毕竟他跟她只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
“我在工作，你不要打扰我。”这句话从严沫的口中说出来，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顾天海斜睨了她一眼，并没有表明自己的情绪，而是松开她的手，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
“平安夜快到了，得打扫一下，对了，你有不要的东西吗？清理一下，我一会儿顺便拿去丢掉。”顾天海看着自己清理出来的一堆杂物，顺便问了下严沫。
“严沫！你为什么总会在关键的时候闹失踪！我QQ给你发了几百条信息，你都没看到吗！”手机里的声音是歇斯底里地咆哮，严沫急忙飞奔到电脑面前，快速开机。
说来搞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固执地等在顾天海房门口。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一句“圣诞快乐”？抑或者是出于愧疚？可若说是愧疚，这愧疚未免也太“深刻”了。
来电显示人是漫画出版社的责任编辑，严沫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急忙按下接听键。
严沫打开门的时候，一阵寒风吹进来，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而这个带着口水和鼻涕的喷嚏，很自然地溅了叶紫欣一身。
“天海，我们一起过平安夜吧，一起倒计时。”
他才离开三天，严沫便呈现出了十足的失恋大龄剩女状态，生活也变得和之前一样乱七八糟。
如果当初李昊为了她留在国内，没有出国，现在的他们会不会是另一番景象？只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登录QQ的时候，责任编辑的头像不停地闪烁着。
在餐桌边上有一个还没有拆封的礼物盒，那是顾天海准备送给严沫的圣诞节礼物。叶紫欣欢喜地拿过礼物盒，询问道：“天海，这是给我准备的吗？”
“阿嚏！”一直敞开的大门将冷风吹进来，严沫打了个寒战，鼻涕流了出来。她急忙回房间擦鼻涕，并钻进被子里，不在外面站着当“电灯泡”。
“严沫？”顾天海一边收拾大厅的垃圾，一边来到二楼，走向严沫的房间。
“这位小姐，您的品味真是太好了，这件皮草可是我们今年最新推出的，也是我们店里价值最高的，想必穿在您身上一定光彩照人。”穿着工服和高跟鞋的瑶瑶将长发盘在脑后，淡淡的妆容让她有种空姐的斯文感。此时，她正在为一名穿着打扮奢华的年轻女性推销皮草外套。
“你过来亲我一下，我就给你吃。”顾天海使坏地说，梦里的他像一个小恶魔，用美食诱惑着她。严沫看着那香喷喷的烤鸡和秀色可餐的顾天海，张开怀抱扑过去亲吻他。
“小海，你去我房间把颜料拿过来，我要给我们的小苹果上颜色。”坐在地板上装饰圣诞树的严沫对身后正在贴画的顾天海说道。
就这样想着，顾天海起身穿了件外套，带上自己的雨伞，准备出门去找找严沫。
一个礼物包装盒安静地躺在箱内最底部。严沫已经忘记了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当她将盒子拿出来的时候，相册和毛衣散落了一地。
箱子里的东西杂七杂八，长期没有进行清理。严沫开始整理箱子里的东西，将不喜欢和不需要的东西清理出来。
一大早被严沫的口水浸泡醒来的顾天海，正在大厅内打扫卫生。严沫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上前问候。
“严沫？”李昊不经意回头，正好对上严沫的视线。他唇角上扬，大步朝着严沫的方向跑来，紧紧将她搂进怀里。
顾天海抓了抓毛衣的领口，似乎能感受到她织毛衣时的欢喜，也似乎能感受到毛衣送不出去时的悲伤。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严沫打了个激灵，满屋子地寻找手机。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踢进了床底，她花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机从床底掏出来。
严沫的房门没有关闭，台灯的光从屋内透出来。为了更清楚地看见屋内的情况，顾天海打开了墙壁上的电灯开关。
“你这叫幼稚！让你出国读金融管理，你不肯，非要去什么美学院，现在还不知所踪！赶紧跟我回家！”
“你不要高兴得那么早！你的漫画细节不完善，而且，结尾要改！还要后期上色，下周三交稿，现在周五，你有五天时间，交不上来，同样会被退稿！”责任编辑给严沫打响了警钟。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准备好的食材，锅内的水烧开了又冷却，冷却后又被重新烧开。顾天海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望着快走到十二点的时钟。
顾天海转身就走去了她的房间找颜料。严沫的房间太乱，顾天海找了许久才找到那盒压在密密麻麻的画稿下的颜料。
“我困了，明天要上班，先睡了，你肚子饿就自己去煮东西吃吧，晚安。”顾天海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
是因为她不辞而别？还是因为说好一起过平安夜，一起倒计时，最后却放了他鸽子？
李昊回来了，严沫大概会和他重新开始吧？那这份礼物，大概也没有送出去的意义了吧？
或许人都难以放下过去，就像严沫现在，放不下过去，害怕走向未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又在为什么而迷茫。
灯光乍明那一刻，顾天海的心口紧缩了一下，感觉眼前的画面十分惊悚。
顾天海对这个誓言深感质疑，但看时间差不多要上班了，只好出门上班了。严沫看着顾天海离去的背影，松了一口气。还以为顾天海会一定要她还钱，看来顾天海这个人挺不错的。
严沫见顾天海妥协了，急忙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绝对不喝酒了！”
蓝色的雨伞从严沫的手中滑落，大雪肆意地落在他们身上，呼啸的风凌乱着他们的发梢。他们像傻子一样，在这没有人又危险的海边伫立着。
她的眼泪，是为那个叫李昊的人流下的。她所有的悲伤情绪，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不准吃那么多垃圾食品，我们去买一些肉和蔬菜，晚点涮火锅。”
严沫坐直了身子，脑海里突然浮现李昊在海边等自己的画面。今晚有大雪和风，海边一定有危险。李昊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她也有躲不了的责任。就算是已经分手了，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
“三个月的租金是一千五，你替我付的两千可以抵四个月的租金，然后我再送你几个月居住期限，你看，成不？”
站在门外的严沫抬起手，想要敲门。即将落在门上的手突然停顿了，严沫低下眼眸，转身背靠着门，缓缓坐在门外的地上。
顾天海因为工作的原因，要去另一个区进行实地考察。他给严沫编辑了一条短信后随着公司的人去了西区。而当他完成实地考察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天。
她连衣服都懒得洗，想必会有很多杂物。
“天海，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和爸放在眼里？”顾珍妮拽住顾天海的手，想带他回家。
“你叫我大婶？顾天海，你马上跟她分手，我绝对不接受她！”顾珍妮气愤地命令着顾天海，而顾天海却保持了沉默。
严沫急忙点开聊天窗口，责任编辑通知她有一本漫画过稿了，需要进行后期修改，而严沫一直不回复，责任编辑发了无数个窗口震动提醒也无济于事。最后，责任编辑只好翻出了她的手机号码拨过去。
大厅外传来关门的声音，脚步声渐渐远去。严沫觉得有些头痛，呼吸的时候鼻子有些酸涩。是因为熬夜和受了风寒吗？顾天海不在的时候，她真的照顾不好自己呢。
满满的回忆像剪辑的电影，一遍遍地在严沫脑海里循环播放。打开的相册内是她和李昊的合照，他们一起过了很多节日，也去了很多地方，最后却走向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一直被冷落的严沫在叶紫欣拆开礼物盒时，有些失落。盒子里是一条丝巾，算不上高档，却很精致。
大厅内开着的电视开始播放抗日剧，而严沫已经拿着雨伞急急地出了门。顾天海等了片刻都没有得到回应，便走出来看看。
夜深人静的时候，“吱呀”的开门声响起。睡得迷迷糊糊的顾天海并没有很在意，因为实在太累了，不管进来的是贼还是严沫，他都不想起身查看。
“哎，站了一天好不容易等来一个顾客，却又急匆匆地走了。”瑶瑶失望地努努嘴，感慨着现在做生意真难。
“严沫，不要再把各种口味的方便面丢进购物车了！”跟在严沫身边的顾天海怀里抱着一堆要放回原位的方便面，而严沫选择性失聪，继续行动。
顾天海打开房门的时候，在门外睡了一晚的严沫往后一栽，倒在了顾天海的脚边。惊醒的严沫睁开惺忪的睡眼，望着俯视自己的顾天海。
在将颜料盒递给严沫之后，顾天海的强迫症和洁癖症一发不可收拾。他拿着标签纸和收纳工具走进了严沫的房间，将她所有的东西分门别类，贴上各种标签。
翌日，严沫和往常一样，清醒了就装傻，选择性忘记一些事情。而记忆犹新的顾天海一大早看到她便向她伸手讨债，想赖账的严沫在顾天海拿出酒吧付款票据之后不得不承认债务的存在。在翻箱倒柜许久之后，严沫拿出了租房合同，愉快地将上面的三个月改成10个月。
“圣诞节快乐！”李昊浅浅的笑容就像一根刺，硬生生扎进了顾天海的瞳孔里。
“也行，但你得发誓以后不去酒吧，不乱喝酒。”
已经熬了几个晚上的严沫继续埋头修改画稿，而她熬夜修改的原因并不仅仅是为了过稿，还因为人在彻底忙起来的时候，就会忘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严沫突然蹦到瑶瑶面前。而瑶瑶看着走远的顾客有些失落，到嘴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顾天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羽绒服，上面染上了严沫身上的颜料。他叹了一口气，也回房间换衣服。
“嘿，瑶瑶！怎么样？今天有没有开单？”
“阿嚏——”刚醒来的严沫打了个喷嚏，似乎有些着凉。
因为要买生鲜食材，严沫只好从购物车内跳出来。两人选择了一些涮火锅的材料之后，推着车子去了收银台付款。
“啊，我现在看到了，我过稿啦？太好了！”严沫在自己的房间内欢呼雀跃，情场失意，事业终于有起色了！
翌日。
漫画里的男主角是一个生活艰苦的少年，原本去应聘服务生的他因为长得太好看，被老板娘误以为是女生，给了他一套女生的工服，并让他走向那扇通往美甲大厅的门……
顾天海走下来站在严沫身旁的时候，她紧紧攥着拳头，看着在火苗中逐渐消失的相片，泣不成声。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的顾天海抬起手，宽大的手掌落在她的脑袋瓜上，有些宠溺地揉了揉。
“我去准备一下火锅材料，你无聊的话，先在大厅看一会儿电视吧。”顾天海一向都是拒绝严沫踏入厨房这片神圣领域的，所以他独自拎着食材去了厨房，留下还在门后换鞋的严沫。
“哦，我跟顾天海一起来的。”
“就是不分手，你奈我何？”严沫哼了一声，霸道地牵着顾天海扬长而去，留下气得瞪眼的顾珍妮。
顾天海翻阅着，本想着剧情到最后男主角应该成为出色的美甲师，不料再翻一页，画风就不一样了。男主角因为走错门而穿越到古代，阴差阳错成了皇帝，遇上了一个绝世丑女……
“你听我解释……”
不用动手就能丰衣足食的严沫十分愉快地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墙壁上的时钟显示七点半，正好是晚间新闻的时间。严沫换了几个台，不是天气预报就是新闻联播。
“那我去试穿一下看看。”像捡到宝贝的顾天海拿着严沫亲手织的毛衣回了房间试穿，当他回到大厅的时候，严沫已经不在别墅内。
“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是超市的专柜，是不能代收款项的，你得拿着票据到前面的收银台付款。”
大门打开的瞬间，走到了十二点的时钟叮咚响了起来，窗外黑暗的天空绽放璀璨的烟花。顾天海却久久伫立在门口，望着眼前的两个人，说不出话。
她一下子玩散装绿豆，一下子将手插|进散装米里，最后严沫跳进购物车里，让顾天海推着。顾天海只觉得超市内的导购大妈想把他们赶出去。
严沫指向收银台的方向，而她看到的是顾天海在跟一个女生拉拉扯扯，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
“这个看起来很好吃！”严沫正要伸手去拿货架上的薯片，而顾天海打了打她的手，推着她走向生鲜区。
“你喜欢的话。”严沫微微垂下眼帘，神色有些黯淡，而正低头检查毛衣有没有破损的顾天海并没有看到。
穿着灰色大衣，戴着纯色围巾的男人正在路灯下来回踱步。他不时搓着冻僵的手，凑到嘴边哈气。暖暖的气体在散入空气中时，变成了一股白烟。他抖动着肩膀，望了望海面上漂浮的灯塔，并没有发现严沫已经站在了不远处。
突然止住的泪水化成了愕然，李昊就是这样，总说着温柔的道歉，让人没法不去原谅。他一定是计划好的，他知道她心软，所以才选了这样的天气。
“你怎么一个人来超市？”
“不要再开玩笑了，我们已经结束了。”严沫双手抵在李昊胸前，用力地将他推离自己。李昊往后趔趄几步，站稳之后一脸哀伤，却又立马拽住严沫的手，不让她逃跑。
“这些，都是要丢掉的。”严沫将毛衣抱出来，丢在顾天海面前。
严沫本想将雨伞放在不远处再给他发短信，让他撑着伞回家，不要等了。可在摸索了口袋之后，她发现自己走得太匆忙，竟忘了带上手机。
“哎呀！”从梦中惊醒的严沫一边揉着额头，一边从地板上爬起来。
“小海，我手腕好疼。”严沫抬起被顾天海掐住的手腕，手腕上的力度似乎可以掐碎她的骨头。
男生送丝巾，是喜欢的意思吧？
将别墅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的两人开始布置室内，彩色的丝带和五颜六色的彩灯挂得满屋子都是，麋鹿的贴画铺满了墙壁。圣诞节的花圈和铃铛挂在了门外，严沫用纸盒做了一棵圣诞树，并在上面挂了一些假苹果和铃铛。
“那我们数羊吧，数羊就能睡着了。”
回家后，严沫刚打开门便拍着胸口说教：“人生在世，总会遇到几个人渣。有我这种老江湖在，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别气馁，还会有大生意的。”
已经过去的一切，真的还可以重新开始吗？
顾天海不由得担心起来，严沫已经出去几个小时了，再不回来，平安夜就过去了。说好一起过平安夜，一起进行圣诞节倒计时，现在却只剩下他一个人守着电磁炉。
“这位大婶，难道你不知道顾天海就喜欢我这类型的吗？”
华润万家的字眼嵌在一栋大型建筑物的外墙上，这是这座城市最大的超市。里面有各种生活用品和生鲜食材，还有各大品牌的专柜。顾天海喜欢去这里买东西，因为这里距离严沫家最近，也靠近上班的公司。
还是去找一下她吧，那个笨蛋说不定迷路了，又或许没有带雨伞出门。
顾天海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帮她关上门，远离那片阴郁的“磁场”。
“天海，你的品位什么时候那么差了，这种大妈级别的女生你也喜欢？”
被牵着走的顾天海看着严沫被风轻轻扬起的披肩短发，温热的手心将温度传递过来，他忍不住轻轻一笑。
“冰箱里没什么食材了，我们去超市买一些回来放着吧，不然晚上倒计时的时候没东西吃。”顾天海提醒道，严沫屁颠屁颠地跑回房间换衣服，准备和他一起出门进行采购。
“轰隆”一声，重物落地。严沫既没能亲到美少年，也没能吃到烤鸡，而是和冰冷的地板亲密接触，正面相迎。
“紫欣，你来找我一起上班？”顾天海递给她一张干净的纸巾，叶紫欣接过纸巾，擦拭着脸上和衣服上的口水，随后微笑地递上自己的礼物。
淡淡的沐浴露香，在体温的作用下透着些令人心安的味道。严沫依靠着顾天海的胸膛，感觉所有压力和悲伤的情绪都被驱散。这种安心的感觉滋生困倦，激起了睡意，最终她靠着他的胸膛睡着了。
收银台后面是服装专柜，瑶瑶就在前面的专柜上班。顾天海还在整理食材，严沫已经跑到了不远处的专柜探望闺蜜。
“送我做圣诞节礼物吧。”
大概过了那个可以为爱情不顾一切的年纪吧？所以现在才不愿再去触碰过去。人越长大会越孤单，而最后，会习惯孤单，并享受孤单。
严沫拿起手机，在阅读和删除之间犹豫不决，最后还是点开了阅读：
刚好回到门口的两人沉默地站着，严沫手里拿着伞，微微低头，神色黯淡。而站在她对面的李昊也微微低着头，一脸柔情地看着她。他摘下自己的围巾，裹在严沫的脖子上，动作亲昵。
严沫想跟上去解释自己突然出去的原因，而顾天海在迈进房间后便关门上锁，将严沫堵在了门外。
如果那个叫李昊的男人总是让她流眼泪，那他想成为那个，能让她一直开心笑着的人。
“这个……”因为昨晚的事情，这份礼物还没来得及送出去。而现在，他不知道这份礼物还该不该送出去。
虽然他看得出严沫没什么钱，但是没想到会穷到这种地步。
李昊俯身想要吻别，而比他更快一步的顾天海，往前一步伸手将严沫拽了过来。并没有成功吻到严沫的李昊挑眉望向顾天海，两人对上的眼神有种较量的味道。肆意散开的敌意让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李昊忽然露出类似胜利的笑容，似乎对眼前的敌人不屑一顾。
“Shit！”一向淑女的叶紫欣忍不住用英语来表达自己的嫌弃和愤怒。了解叶紫欣性格的顾天海急忙将严沫往后拉去，护在她面前。
“哼！”严沫哼唧了一声，回了房间换衣服。在她踏入房间的那一瞬间，觉得自己走进了另一个世界，不由得惊呼起来，“顾天海，是你帮我收拾了房间吗？好干净！”
“自己织的，一直送不出去，留着也没用，丢了吧。”
“小海，她是你女朋友？”严沫转头问顾天海，在顾天海摇头之后，她做出了惊人的判断，“哦，原来是前女友啊。我告诉你，你别想拉着我的小海走，现在我才是他女朋友，他得跟我住一起！”
或许那时候她就应该察觉到，他们终将成为陌路人，那些所有美好的回忆，只是校园里众多回忆的一小段。在校园外面，更多的是现实，更多的是人们所谓的前景。
严沫神色黯淡地望向天花板，她明明很讨厌酒精的味道，却因为那个始乱终弃的混蛋而学会了酗酒。她不应该这么堕落，堕落的就连自己都有点瞧不起自己了。
“这看起来都没穿过，为什么丢掉？”勤俭持家的顾天海有些好奇，他捡起地上的毛衣比画了一下尺寸。虽然这毛衣的做工有些粗糙，但看上去他应该能穿，“这做工似乎有点粗糙，在哪儿买的？”
“你好像彩虹。”顾天海看着衣服七彩斑斓的严沫说道。她做事情总是笨拙而又可爱，让他觉得跟她相处很轻松。
严沫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毛衣。这是李昊离开那年她特地准备的圣诞节礼物。因为一直联系不上对方，这份礼物也一直压在箱底。
顾天海推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说：“姐，我不想像傀儡一样什么都接受家里的安排，我想趁年轻到处闯闯。”
顾天海将地上的毛衣捡起来，拍干净上面的灰尘，虽然毛衣的做工粗糙，但却是严沫那个粗心鬼一针一线织出来的，他有些舍不得。
顾天海看着像孩子一样的漫画人物，觉得十分有趣。他帮忙将这些可爱的漫画人物贴到玻璃上，阳光透过玻璃和画纸，将上面的线条勾勒的更加清晰。
门缝内的灯光熄灭，严沫听到顾天海关灯盖被子的声音。她看得出顾天海生气了，但却不知道他因为什么生气。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两年多了，时间过得真快。
顾天海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她微敞开的衣领处，随后脸红地移开视线。意识到什么的严沫迅速用手捂住露出胸脯的衣领，一个翻身从地上站起来。
手机短信的声音响起，严沫看着上面熟悉又陌生的数字，怔了片刻。那是李昊的手机号码，那串数字曾经不断地提示空号，而现在却又重新闯入她的视野。
顾天海分明看见凝聚在她下巴的泪水不停滴落。这大概就是她这段日子熬夜画画、失眠的原因吧——因为相册里的那个人。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李昊抱住严沫，让她靠在自己温暖的胸膛流泪。
只是，现在的她，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也不想看到他的人，更不想知道任何与他有关的消息。
顾天海微微一颤，不由得脸红起来。严沫激动起来的时候总是会忘记男女有别，这一点倒是让顾天海有些头疼。但听到这样暧昧的话，顾天海不由得轻轻扬起唇角。
就这样想着，严沫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原来在你心里，那个人那么重要。只要他的一个短信，你就可以放下手头上的所有事情，包括陪在你身边的我……
“你知道我每天守着打不通的电话过日子是什么感觉吗？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我再也不想经历。你就这样消失了，让我一个人像疯了一样每天担心你，让我像疯了一样每天打听你的消息……最后还是你的朋友告诉我，你在国外和别的女的订婚了，你不要我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现在又来求和，你到底想怎么样……”
严沫，我在老地方等你，不管你来不来，我都会在那里等你——李昊。
外面的温度明明很冷，她的身体却异常地热了起来，大概是要感冒了吧？就这样想着，严沫盖着被子，闭上眼睛。
风雪在窗外呼啸，敲打着玻璃窗。顾天海望了望落地窗外忽明忽暗的灯光，转身走到餐桌边坐着。
“天海，圣诞节快乐！你有给我准备礼物吗？”叶紫欣递上自己的礼物之后便不客气地走进屋内参观着。
看到这里的时候，顾天海忍不住稍稍捂嘴笑了出来，但再往后面翻的时候，已经没有内容了。故事没有结局，想继续看下去的顾天海也只好将漫画放回整理好的书架上。
严沫真是一个笨蛋，什么都不清楚却还要见义勇为，可这个笨蛋却总是很轻易地触动他的心弦。
灯光落在严沫的侧脸，她几天没洗的头发透着油腻的光泽，因为失眠和不停地工作，她看起来面容枯槁。
“我不想听！”严沫摇着头捂住耳朵，不想听任何解释，“李昊，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你突然离开消失了两年，现在又突然回来，你把我当成了什么？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玩具吗？”
顾天海抬起头看了严沫一眼，想起昨晚在自己怀里拳打脚踢的严沫，心里一阵后怕。
梦里，严沫看到了正在厨房做美味佳肴的顾天海。他穿着白色的衬衫，系着藏蓝色的背带围裙，然后端着香喷喷的烤鸡转身冲她温柔一笑。
一股烧焦的味道从阳台飘进来，顾天海以为外面着火了，急忙跑到阳台寻找火源。只见严沫站在楼下院子里的树下，正在点火烧相册。火苗在风中窜动，撕咬着那本厚厚的相册。
12月24日的时候，严沫终于结束了赶稿生涯。为了过一个完美的平安夜，严沫画了一组很可爱的漫画。漫画上的人物是她和顾天海。
顾天海看着严沫信誓旦旦的模样，哭笑不得，在几经思考之后，决定不告诉她那个凶巴巴的女人是他姐姐。
而房间内的顾天海似乎真的睡着了，他一直沉默着。沾在严沫身上的白雪在室内融化了，严沫就这样坐在门口睡着了……
严沫噘着嘴，恋恋不舍地看着渐渐远去的零食区。
“谢谢你送严沫回来，天色不早了，我们要休息了，就不送你了。”顾天海紧紧拽住严沫的手腕，狠狠关上门，将李昊隔绝在门外。
顾天海打电话给严沫的时候，沙发上的手机发出了熟悉的铃声。严沫走得太急，连手机都没有带上。顾天海走过去挂断电话，却不经意看到那条老地方见的短信。他皱着眉，默默地放下手机，心里有些不愉快。
“顾天海，你给我起来，你不能睡，我都还没……”后面的话严沫并没有说完，因为困倦的顾天海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单手搂住了她。
昨天若不是他去找她，现在的她估计还烂醉在酒吧里吧？
瑶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并将写好的收款单递给他，随后指了指不远处的收银台。
“我是他的什么人，你自己问他。”
“这两年来，我一直在想你。是我不对，但一直以来，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严沫，我并没有像别人说的那样，跟别人订婚。你相信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这里风大，沙子容易吹进眼睛里，我们回屋吧。”顾天海没有揭穿她，他知道，严沫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严沫头头是道地说着，一副商人的模样。伸手讨债的顾天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再次扶额叹息。
叮咚的门铃声响起，门外的叶紫欣准备好了圣诞礼物，迎接顾天海。
顾天海在洗去一身疲惫和尘埃之后，躺在床上思考严沫的反常是因为什么。
有时候温柔就像是一个陷阱，严沫总是很轻易地就掉进这个陷阱里，泥足深陷，无法自拔。她到底该怎么办？明明想要转身离开，却没法推开面前的人，仿佛这样久违的拥抱还可以唤醒沉睡着的感情。
果然，他不在的话，严沫的生活就不能自理了。
“美甲少年的春天？”顾天海看了看画稿的标题，冒出一阵冷汗，没想到严沫还重新画了一次。顾天海百般无奈，却没有撕掉，而是坐在靠着窗台翻开看了一遍。
她绝对不会去见他，也绝对不听那些骗小孩的解释。严沫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水晶吊灯折射出橘色的暖光，而她的思绪，却和天花板一样空白。
“天海，我睡不着，但是我好困。”严沫像鬼魂一样，裹着一床白色的棉被坐在顾天海的床边。微微睁开眼睛的顾天海差点以为自己见鬼了，忽地从床上弹起来，打开台灯。
顾天海和严沫一起靠着床背开始数羊，严沫从一一直数到了一百，又从一百数到了一千，但就是睡不着。而在外面奔波了一天的顾天海已经睁不开眼睛，他一点点地滑了下去，落在了枕头上，意识游离在九霄云外。
顾天海愕然地看着双手叉腰的严沫，有些不知所措。严沫似乎误会了什么，而顾珍妮也因为气焰嚣张的严沫十分生气。
一个小时后，大功告成的顾天海热出一身汗。他稍微打开一点窗户透气，窗外的风吹进来，一本放在窗边的画稿被风吹散。顾天海急忙将散落一地的画稿捡起来，按照页码排好。
大厅内，严沫终于将圣诞树和小苹果弄好了，她拍拍手起身，看着从自己房间走出来的顾天海。面面相觑片刻，顾天海还是没忍住笑。
她环顾房间一周，并不宽敞的房间被收拾得井然有序，一点也不凌乱，和她的“闺房”形成鲜明的对比。而房间内已经没有顾天海的身影，严沫擦了擦残留在嘴角的口水，走向大厅。
很久没有来过超市购物的严沫推着购物车到处奔跑，超市内充满圣诞节的气氛，各大货架都摆上了圣诞老人的头像，圣诞快乐的英文歌也回荡在超市内。见到什么都往购物车放的严沫十分欢乐，而跟在她后面的顾天海则无奈地将她丢进车子里的商品一一摆回原位。
“小海，你在生气吗？”
这样的天气严沫会去哪里？那个笨蛋会不会在路上走丢了呢？连手机都没有带上，该不该出去找她？
李昊一颤，愣在原地，缓缓松开她的手。而严沫再也控制不住委屈和悲伤的泪水，就这样在李昊面前哭了起来。
严沫转身跑出来，扑进顾天海的怀里，一顿乱蹭：“和你一起住太幸福了，你在这里长租吧！”
大雪在呼啸的风中凌乱，即便是打着伞也无法遮挡。冬天的夜晚格外寒凉，海堤边上路灯亮成一条盘龙。海水冲击着海堤以及礁石，发出沙沙的响声。
严沫不知道，也不敢肯定，她给不出答案，只能任由自己不停哭泣……
“喂，你是谁，干吗呢？”不知前因后果的严沫跑过来护在顾天海面前，不让这个陌生女人将他带走。
停在不远处的严沫在看到那个人之后再也没法前进，仿佛有人囚禁了她的双腿。她还记得大学的时候他们喜欢来这里散步。他们在海边放孔明灯，许着要一直在一起的愿望。而孔明灯还没升上天空便坠入深海，熄灭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中。
“好啊。”顾天海点点头。
顾天海从一开始就觉得严沫是个很奇怪的女房东，所以对她的所有行为都已经见怪不怪。可虽说见怪不怪，但懒惰成性的严沫如此拼命地绘画，定是有什么心事。
他以后睡觉一定要锁门！
女人朝着收银台的方向望去，却正好和迎面走来的顾天海对上视线。她皱皱眉头，没接瑶瑶开的票据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你拆开看看喜不喜欢吧。”顾天海犹豫了片刻，说道。
那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笑容。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烤鸡，而顾天海却将碟子举得高高的，不让她触碰。于是她挥舞手脚，又蹦又跳，最后停在原地流口水。
“我等你的时候，你不在，现在我想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你又何必出现呢？”严沫放下手机，一头栽在沙发上。
打开别墅大门，灰尘味迎面扑来。黑暗的室内洋溢着泡面和速溶咖啡的味道，顾天海不由得皱眉，一边往前走一边摸索着墙壁上的电灯开关。
闻言，严沫揉了揉下巴，思考了片刻，点点头，转身去收拾杂物……
严沫看了看日历，挂了电话之后开始将那堆草稿找出来进行修图。
“随着冷空气北上，本市今晚会有降雪和大风，西部地区会伴随着少量的冰雨。夜间出行的市民们，一定要做好防寒准备，出行注意安全，最后祝大家过一个开心的平安夜。”新闻主播的声音从电视机内传出来，降雪的字眼格外扣人心弦。
大厅内空荡无人，只有电视里传出的子弹枪支响起的声音。
顾天海停止了胡思乱想，起身关了房间的灯，盖上被子就睡觉了。
原来顾天海喜欢的人是叶紫欣啊。
在严沫的床底有一个大大的复古箱，里面装满了她二十多年来的收藏品。小到弹珠，大到动漫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