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爱情的样子是未来还是现在
“天海，你跟我出来一下。”顾珍妮放下端在手里的碗，起身拉着顾天海走出了病房。走廊外面氤氲着消毒水的味道，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手机忘带了，我回来拿手机。”顾天海迟疑片刻，走进屋内。
她也不知道，顾天海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她难过的时候会希望他陪在自己身边，开心的时候想要和他分享，想要在他面前任性、肆无忌惮。她以为他们之间可以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可原来，有这样想的人，只有她一个。
严沫站在门外思考了许久，最后决定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告白之前。
“你好好想想姐说的话，好好想想你对家人不闻不问到底对不对。”
顾天海的脑海里浮现着爸妈一起牵着他去逛超市的画面，久违的画面有些模糊，却异常深刻。在那短暂又漫长的地铁线内，顾天海想起了自己离家出走的原因。
顾天海从甜品店走出来的时候，夹着阳光的寒风轻轻拂过他的发梢。他闭起眼睛，深深地呼吸着，似乎因为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而松了一口气。
顾天海站在门外，顾珍妮的话在他的耳边盘旋，他明白自己还很不成熟。
和往常一样，顾天海在做好早餐后便出门上班。
顾天海隐约察觉到什么，但却因为早晚都见不到严沫而无法开口解除这份尴尬。
没有开灯的屋内突然陷入死寂，窗外的灯光落在顾天海身上，却勾勒不出他的轮廓。严沫怔了怔，迟疑地握住自己炙热的手掌。
但他从没想过，自己的父亲已经老了，也许有一天，他也会和妈妈一样，去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而那个地方，也许会更加遥远。
地铁停在了目的站，顾天海赶到医院特护病房的时候，顾珍妮正在喂顾少军喝粥。顾天海愣在门外，望着半躺在病床上，手臂插着输液管的顾少军。
“爸，你还好吗？”顾天海低垂着头，一步一步走到顾少军的床前。
炙热的吻像烈酒般，落在严沫的唇上。顾天海强势地摆正严沫的脸，柔软的触感渐渐化成索取。
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川流不息的大街像陷入了黑白世界。在这个世界里，顾天海只能感受到自己奔跑和呼吸的声音，周围的一切像是走马灯一般，麻木地流动着。
忘记带手机的顾天海，愕然一惊，条件反射望向以同样愕然的眼神望着他的，嘴里塞满食物的严沫。
年后的时候公司里里外外都特别忙碌，而还不太了解公司情况的实习生们时常被忽视。
“那我们晚餐去吃生蚝吧。”
顾天海当面和叶紫欣说清了一些事情，并希望她以后不要为难严沫。自尊心很强的叶紫欣不能接受顾天海的责备，在和顾天海吵了一架之后，便连续好几天没来上班。
“打扰一下，这是你们点的卡布奇诺。”服务员小心翼翼地将咖啡放下，并快速地离开那张桌子。
顾天海上班的时候，她故意睡懒觉，因此一醒过来，顾天海已经出门上班了。顾天海下班回来的时候，她便会以要赶稿子为由，不出来吃饭。等顾天海去了浴室，她才蹑手蹑脚地跑出来。她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观测浴室的动静，在花洒的水声停下之后，她便迅速地溜回房间。
在回家的路上，李昊一直说着过去美好的回忆。他们曾经一起绘画、一起讨论人生、一起在图书馆学习。李昊说，严沫是他遇到过的最适合聊天的女生，脾气好，阳光开朗，不过分计较别人的过错。所以他很喜欢和严沫在一起时的感觉，那种不需要刻意的、很舒服的感觉。
爸住院了，第二人民医院住院部2118号房——顾珍妮。
李昊带着严沫去了气氛宁静的西餐厅，严沫安静地坐在李昊对面的位置，她凝视着餐桌上的牛排，突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顾天海看着对谁都温柔的李昊，不由得攥紧拳头。
“你喜欢就好。”
顾天海一颤，缓缓地坐回椅子上。他望着李昊离去的方向，陷入沉思。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却要一直在我面前装傻。你以为你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喜欢你的事实就会改变吗？不管是第一次意外的亲吻，还是你生病时的亲吻，你都可以假装没有发生过。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讨人厌！这样对感情不清不楚的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顾珍妮念叨完了之后，转身回了病房，继续照顾顾少军。顾天海望着顾珍妮的背影，陷入深深的内疚中。
当严沫抬起眸望向他时，一个精致的戒指盒被推到了她面前。严沫愕然一颤，看着李昊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透明的钻戒，钻戒折射着灯光，更加耀眼。
顾天海停在别墅门口时，伫立在车前的两人正拥抱在一起。李昊宠溺地揉着严沫的脑袋瓜，在临行前低头吻了吻她的前额。
“我们今天去哪里吃饭？”
严沫提到西餐厅的时候，靠在门后坐着的顾天海心口一紧。李昊送她回来的画面，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你可以理解为商业关系。”李昊风轻云淡地说着，并没有一丝羞愧的神色。
“李昊，你上次送我的裙子，我同事说很好看。”
顾天海努力克制着自己心里的愠怒，而严沫见顾天海回应自己了，便更加肆无忌惮地敲门。
叶紫欣抓起放在一旁的LV包，踏着高跟鞋，气愤地离开甜品店。端着甜品走来的服务员急忙递来纸巾，顾天海接过纸巾并礼貌地点点头。
一直被父亲冷落的妈妈最终选择了改嫁，而他，一个人守着没有家人回来的房子，十分的寂寞。
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严沫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她望着被李昊戴上戒指的无名指，脑海里不断地回响着顾天海那句“我喜欢你”。
严沫望着眼前的男人，曾经，她无数次地幻想着今天这一幕。李昊会为她戴上闪闪发亮的求婚戒指，而她会一脸幸福地点头答应。
西餐厅内播放着柔和的英文歌曲，温暖的灯光洒在人们身上，带有烤漆效果的餐桌反射着灯光，散发着暧昧的气息。
“小海……”严沫再次敲门的时候，突然打开房门的顾天海伸手，一把拽住了严沫。
被迫停下来的严沫抬头望向顾天海，顾天海的手落在她的手臂处，紧紧抓住。严沫端着碟子，无法再往前迈开步伐。
“天海，你刚出来社会，涉世未深，有很多感情，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你认为你喜欢我，可能只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所以才把这种短暂的好感误以为是喜欢。当你真的遇到那个人的时候……”
“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看得出来，你喜欢严沫。但我一点也不在意你对她的喜欢，因为你对感情的认知太纯粹，对未来没有计划的感情，都只是小孩子谈恋爱，既幼稚又荒唐，始终无法长久。”
顾天海拿着放在餐桌上的纸条，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向实习公司递交了辞职信，准备过几天就从这里搬走。本想和严沫说一声，没想到严沫还是选择了逃避他。
“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我愿意做你女朋友。”
“握紧拳头，是打算打我？”李昊哼笑，走到顾天海身侧拍着他的肩膀，“有什么想说的，去前面的咖啡厅聊吧。”
“叶紫欣，其实我……”
对于严沫来说，他是不是就是一个傻子？她明知道他喜欢她，却还是要在他面前装傻，还是要和那个伤她心的人在一起。
“只有不成熟的小男生才会像你这样大吼大叫，严沫不喜欢你，大概也是因为你还只是一个幼稚的小男生吧？”李昊身体微微前倾，端起咖啡优雅地抿了一口，“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和你在一起的人，未必深得你喜欢，你喜欢的人，也未必能和你白头偕老。我们会在一生中做出很多与心违背的选择，但为了生存和所谓的未来，你却不得不去选择。这些，大概是你这种幼稚的实习生所不能了解的吧？”
只有变强，才能被对方依赖和依靠。
尴尬弥漫在空气中，两人面面相觑，却说不出话。
可严沫也明白，脾气好和不计较并不是在什么情况下都是好事。因为，这意味着别人可能会无条件地伤害你。不刻意也意味着，你可能不够重要……
“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李昊的替身，在我心里，顾天海就是顾天海，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严沫不由自主地移开自己的目光，她垂着眼帘，凝视着不知名的方向。
叶紫欣一怒之下，端起桌上的柠檬水，泼了顾天海一脸。酸涩的温开水顺着顾天海的脸颊淌过，沾湿了他的外套。
“叶紫欣，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你现在有空吗？”顾天海看着空空的别墅，心里有些落寞。在和叶紫欣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后，他披上一件外套，离开了住处。
他和以往一样，总是保持着浅笑。只是今天的他，仿佛苍老了许多，笑容里多了一份憔悴。
自从顾天海在摩天轮上告白之后，严沫和他的关系便有了微妙的变化。不过与其说是变化，不如说是难以避免的尴尬。
“你等了很久吗？”顾天海走到叶紫欣座位前，拉开了和她面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叶紫欣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愤怒，她为了能让顾天海喜欢自己，想方设法去讨好他的家人。在工作上也帮他处理了许多他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她处处为他着想，而他现在却告诉她，他喜欢的人是那个处处不如她的大龄剩女。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顾天海放下纸条，看着上面的显示的人名，犹豫片刻之后按下了接听键。
“我说过，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李昊见严沫没有回答，便兀自地托起她的手，将安放在盒子内的钻戒戴进她的无名指，“严沫，嫁给我吧。以后，我养你。”
顾天海反应过来时，李昊已经搂着严沫的肩膀，冲他扬起唇角：“我来带我的女朋友出去兜风，你要一起吗？”
在那一刻，顾天海觉得自己掉进了冰河里，冷水浸入骨髓的感觉仿佛能让他的心脏停止跳动。他缓缓地将双手放入裤袋，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紧紧攥成拳头。他深吸了一口冷空气，假装不在意的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
李昊说过的话，在顾天海脑海里挥之不去。
原来一直以来，他都没有脱离过父亲的掌控。原来他以为的独立自主，一直都在父亲的控制范围内。原来他一直都很幼稚，很无能。
“没什么，就是胃炎发作而已，不碍事。天海，你这次回来，就不要再走了，毕竟，你是我唯一的儿子。”顾少军并没有因为顾天海离家出走而生气，他反而比想象中平和，这种违和感，反而让顾天海更害怕。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和你在一起的人，未必深得你喜欢，你喜欢的人，也未必能和你白头偕老。我们会在一生中做出很多与心违背的选择，但为了生存和所谓的未来，你却不得不去选择。”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和李昊的关系不明不白，也不知道该不该拒绝顾天海！
“李昊。”顾天海冷冷地望着那个方向，李昊回过头，不由得一怔。
难道，她也喜欢着顾天海？
她的姐姐是一个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努力往上攀爬的人，虽然性格强势不讨人喜欢，但却是一个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人。和姐姐比起来，他就像一个胆小鬼，一个只会责备家人、不思进取的胆小鬼。
“姐，对不起。”
“你讨厌！”
在挂了责任编辑的电话之后，她急急忙忙地拿起手机和手提包，准备和李昊告别：“我要回去了，责任编辑让我把画稿修改好，今晚要交。”
服务员端来了一杯柠檬水，并递上本店的特色菜单。顾天海随便点了一份杨枝甘露，而叶紫欣也追加了一份。
顾天海跟随在李昊的身后，走进了附近一间咖啡厅内。
顾少军的视线随着打开的大门望去，在看到顾天海之后有一丝愕然。不过这份愕然很快就被笑容取代。停在门口的顾天海不自觉地微微低头垂眸，移开视线。
“我赶着上班，就不打扰你们了。”顾天海虽然不悦，却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他拿起落在鞋柜上的手机，和李昊擦肩而过，离开了严沫家。
“你这是在，刻意避开我吗？”顾天海突然认真地问道。严沫垂下眼帘，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送你回去吧。”李昊也随之起身，喊来了服务生结账。原本想逃离的严沫，最后还是坐上了李昊的车。
“天海。”严沫看到顾天海的时候，小声呢喃着他的名字，细如蚊蚋的呢喃就连自己也听不见。她转过视线望着那个背影，莫名失落。
他的人生，好像从小就被安排着。上各种培训班，学习各种同龄孩子不喜欢的东西。他会像父亲一样，走进某个企业，在某个被安排好的岗位工作。可这些并不是他想要的。
端着咖啡走来的服务员被突然站起来的顾天海被吓了一跳，不由得怔了怔。
严沫
在李昊看不到的阶梯上，严沫加快步伐，想要追上走在前面的顾天海。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她和李昊才是没分手的情侣不是吗？为什么在她心里浮现着的全是顾天海落寞的背影？
“她哪里都比不上你，但是我就是喜欢她。喜欢她的单纯，喜欢她疯疯癫癫的样子，喜欢跟她在一起无忧无虑的感觉。”提到严沫的时候，顾天海的唇角不由得轻轻扬起。
夜里的城市总是透着喧嚣的气息，而在喧嚣中，也有寂静的一角。
“我要回去修改画稿了，你也回去吧。”严沫并没有正面回答李昊，她微笑着，转身踏上阶梯，留给李昊一个背影。
“爸，这个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顾天海。”在顾天海疑惑之际，叶紫欣挽着董事长的手臂，亲昵的呼唤对方为“爸爸”。
“那你现在告诉我，就不会伤害到我吗？”
“小海，小海，你一个人在里面做什么呢？我肚子有点饿，不如你出来做夜宵给我吃吧？”
“小海，你那么急着去哪儿？”戴宁望着顾天海的背影喊着，而顾天海已经消失在公司走道的尽头。
所以，在家人让他出国就读金融管理专业的时候，他毅然选择了国内的普通大学。这几年来，他一直依靠自己打工赚钱交学费，也不再过问家里的事情。
“天海，你辞职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你是不是和严沫在一起了？”
这一次，他没有发脾气，也没有像第一次看到李昊那样剑拔弩张。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习惯了严沫的摇摆不定。
“我爸在病房里，姐姐正在照顾他。你们进去看看他吧，我有事，先走了。”顾天海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归于平静，他客气地笑了笑，转身离去，消失在医院走廊的尽头。
严沫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但自从那天回来之后，她的脑海里总是不自觉地浮现摩天轮里的画面。她明明可以避开，却不自觉地闭上双眼，等待着那温柔的吻……
现在的她，该以怎样的身份和顾天海相处？是房东？是师姐？还是情侣？他们好像什么都不是，却又什么都是。
这样的事实，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横琴开了一间新的烧烤店，特色是生蚝，你想去吗？”
“我之前没有明确地拒绝你，是害怕会伤害到你。我也想过，也许，和你相处的时间久了，我也会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你。可后来我想明白了，越是不清不楚的感情，越容易伤害到对方。”顾天海低下头，继续说道，“叶紫欣，你是个很优秀的女生，但我不能只因为你很优秀，就去喜欢你。”
关门的响声震动了整栋别墅，顾天海双手落在严沫的肩上，将她按在关闭的门上。严沫惊愕地瞪大了双眸。
“嗯。”严沫看着顾天海离去的方向，心情很复杂。她随意的应和了一声，不由得深吸一口气，长长叹出。
“我不告诉严沫，是因为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严沫。我和Srily不过是逢场作戏，等下周的模型展览结束，我就会和Srily提出分手。另外，再告诉你一点，我已经向严沫求婚了，严沫也已经答应我了。不管你怎么想，这是我和严沫之间的事情。我希望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你也不想严沫因为这件事情而伤心难过吧？”李昊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轻轻地扬起唇角。
“也对，或许从一开始，你就只是把我当成租客，当成你的全职保姆，当成你无聊时候的玩物。在你心里，我只是李昊的替身，对吗？”
只有变强，才具备保护对方的能力。
顾天海缓缓松开自己的手，他认真的时候，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下班高峰期的地铁站每天都在上演着春运，站在黄线外的乘客还没进入车厢，就被身后拥挤的人群推了进去。顾天海神色黯然地站在黄线外，然后被相互碰撞的人流推入车厢内。
“对，对不起，我……”严沫看着顾天海微微侧向一边的脸，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动手打了他。
复杂的心情让她大脑陷入混乱，最后变成空白。恰时，严沫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人是责任编辑。严沫心中生出一丝侥幸，感谢责任编辑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严沫听着李昊说着过往的事情，望着窗外流转的霓虹灯。她缓缓地将视线移到无名指的戒指上，或许，她现在并不那么想和李昊结婚。或许，也需要重新爱上一个人的时间。
“我不想听对不起，医生说了，爸的胃炎有可能会癌变。姐希望你能懂事一点，不要什么事情都觉得是我们逼迫你。如果你不变强，就会有别的人把你比下去，到头来，你所追求的自由和独立，都没有可以匹配的能力来实现。”
“严沫，你搬过来跟我住吧。你这里离市中心远，而且孤男寡女的，别人也会说闲话。”李昊提高声音，似乎故意让顾天海听清楚。顾天海稍稍停顿下来，他没有回头，在深吸一口气之后，再次迈开向前的步伐。
她跟随着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顾天海一眼便认出那人是他实习的公司的董事长。但是，叶紫欣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平时这个时候，顾天海会给她做一盘炒饭，他们会一起坐在沙发上看喜剧。当她没心没肺地笑着的时候，顾天海正忙于敲笔记本电脑的键盘。偶尔，他们会吃着薯片看感人肺腑的韩剧，当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时候，顾天海会给她递来抽纸。
“我哪里不好？我哪里比不上那个叫严沫的女生？你凭什么喜欢她不喜欢我？”
听到关门声的严沫小心翼翼地从房间走出来，肚子饿扁的她三两步跑到餐桌边，开始狼吞虎咽。就在这时，面对着餐桌的大门由外打开。
“你听到我说喜欢你，对吗？”
那天之后，严沫去了瑶瑶家，并给顾天海留了一张纸条：
顾天海心头一紧，不由得生出一份不安。他急忙裹上挂在椅背的围巾，匆忙跑出办公室。正好结束会议的戴宁从门外走来，顾天海撞了撞他的肩膀，和他擦肩而过。
顾天海到达公司的时候，办公室内空无一人。
顾天海坐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整理着桌面上的文件和资料。原本每天都在顾天海耳边聒噪不停的叶紫欣也消停了，消停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上次的事情。
一辆出租车徐缓地停在一家甜品店门外，甜品店门口的招牌写着“遇见”。顾天海从车内走出来，他的身影倒映在透明的门窗上。
就算顾天海开门了，她又应该和他说些什么呢？
“我也是刚来不久，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叶紫欣一脸期待地望着微微垂下眼眸的顾天海，他似乎在酝酿，在沉思。
这是她第一次，因为顾天海而掉眼泪。
“喜欢这件事情和涉世未深没有关系，感情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复杂。我那天说的话，可能会让你觉得困扰。但是我喜欢你是认真的，你可以不回应，但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两杯卡布奇诺咖啡，谢谢。”服务员还没将菜单递过来，李昊便抬抬手说道，示意服务员不需要再走过来。
“那份礼物，原本是给严沫的，只是你先拿走了……”
在来的一路上，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对顾少军说，可当他真的站在那个人面前的时候，所有的语言都化成了空白。
“你这个浑蛋！”
李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的穿着有些正式，似乎刚从什么正式的场合过来。
“你们在聊些什么呢？门也不关，就不怕小偷入室？”
“我突然想起还有稿子没画完，我先去画画了。”严沫端起餐桌上的碟子，转身就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而这一次，顾天海没有让她逃离而去。
向来强势的顾珍妮教训着顾天海：“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相对的，就算你接纳了我们给你的一切，你也需要有能力去驾驭这一切。”
“天海。”就在顾天海摇摆不定，左右为难的时候，叶紫欣的声音从走廊的不远处传来。
顾天海回房间关门的声音响彻了整栋别墅，放慢脚步的严沫迟疑地推开了别墅大门。
他心不在焉地听着地铁内的站点通知，在错过了目的站之后，又从反方向搭乘。他突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话，聊聊天。也想告诉严沫，自己可能会搬走。
他微微解开西装的衣领，掏出钱包，放了一张百元大钞在桌上：“这杯咖啡我请你喝，希望你可以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好好想想。”
逃避自己害怕面对的事情，对于严沫而言，简直是强项。所以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严沫都刻意避开顾天海。
天海，我去瑶瑶家玩几天，不用担心我。
顾天海看了看办公桌上连续震动的手机，亮起的显示屏上出现了“顾珍妮”三个字。顾天海看了一眼，犹豫片刻后挂断。
顾天海一拳落在严沫脑后的门上，强烈的撞击声回荡在严沫耳侧，让她心中生出一丝恐惧。她浑身一颤，泪水夺眶而出。
腥甜的味道很快侵入顾天海的味蕾，他不由得皱起眉头，缓缓地睁开双眼。嘴唇撕裂的疼痛让他逐渐冷静下来，禁锢着严沫的力度也渐渐地消失。严沫猛地用力推开顾天海，抬起手，条件反射地甩了他一巴掌。
或许他说得没错，人和人之间因为各种情感牵连在一起，也因为各种情感而分离。人们相互喜欢，又相互厌恶。下一秒会发生的事情，没有人能预知到。就如一圈圈旋转的木马，没人会知道回到原点的时候，会失去谁，会遇见谁。
“严沫，还记得两年前我说过什么吗？”李昊的声音拉回了严沫的思绪。
顾天海讽刺地笑着，他无法控制自己情绪，也失去了以往的冷静。他红着的眼中泛着泪水，却没有坠落。
没有下雪时的城市显得更加热闹，人们结伴而行，在洒着阳光的街上谈天说地。穿行在路上的车辆不时地发出鸣笛，他们脚底下是纵横交织的地铁线路。交通工具和交通干线包围了这座城市，仿佛早已侵入人们的生活。
半个小时后。
知道顾天海心意的严沫陷入矛盾的状态，她并没有讨厌顾天海，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欢他，还是把他当成陪伴自己的小师弟。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年纪比她小的顾天海会突然跟她告白，她理想中的对象应该是成熟稳重的男人，又怎么会是一个刚出来实习的小鬼头？
外面的灯光从门缝投射进来，在地上落下颀长的光影。顾天海轻轻地将严沫从自己房内推出去，在说完晚安之后，缓缓地关上房门。
但假如，严沫开口挽留的话……
顾珍妮大概是打电话来给他做思想教育的，批评他不听话，不懂事。不耐烦的顾天海索性一看到她的名字便直接挂断，以免被打扰。
“喂？”严沫急忙按下接听键，虽然对方并没有说什么要紧的事情，但严沫却故意做出一脸紧张和为难的表情。
“我想一个人静静。”
“你这样做，考虑过严沫的感受吗？既然你选择了和别的女人交往，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严沫？你不觉得脚踏两只船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吗？”顾天海狠狠地拍桌站起，“严沫因为你伤心难过，一直走不出来，而你却理所当然地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像你这种对感情不专一的人，不配得到严沫的喜欢！”
“我突然想起今天还要和朋友谈论展览的事情，你先回家吧，我晚点再找你。”李昊转向那个女人，低声细语地说着。
他极为自然地跷起二郎腿，并解释着自己和Srily的关系：“我之所以出国两年都没有联系严沫，是因为和Srily交往是我出国深造的条件。Srily的父亲是大集团的董事长，我所有的模型展览都是他投资的。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
“是我该说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明知道跟你没有关系却还是对你发脾气。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做这种过分的事情。”顾天海看着啜泣的严沫，浑身一颤，所有的情绪都被她的眼泪击垮。他抬起手，用大拇指拭去她的眼泪，随即打开房间的门。
“那天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对吗？”
手机铃声连续响了三次之后，终于安静下来。紧接着屏幕又亮了。顾天海看着显示屏的短信提示，随手点开了。
“李昊，我有话……”严沫刚准备开口，车便徐缓地停靠在了别墅楼下。
严沫站在充溢着灯光的走廊，望着那黑暗中的身影，看门缝间的光芒在他身上渐渐收缩。她看着最后一缕光被房门隔绝。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到顾天海眼中黯淡的神色。
喜欢如果不能和未来相结合，那就只是小孩子玩过家家游戏。现在的他，的确还只是幼稚的叛逆少年。如果他不足够强大，就不能抵御爱情道路上的任何荆棘。
叶紫欣想要叫住他，而叶董事长却将她拽了拽，摇头示意不要追过去。
“既然你那么喜欢她，圣诞节的时候为什么还送我丝巾！”
喜欢两个字掠过脑海时，严沫加快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扶着楼梯扶手，站在距离大门不到几米的地方，害怕继续前进。
“严沫，你是不是觉得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很有趣？”
大厅内的灯亮着，而顾天海却已经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严沫神色复杂地走到顾天海的房间门外，她抬起手，想要敲门，却又缓缓地放下手。
严沫惊愕地瞪大双眼，看着眼前放大的脸庞。她抬起手，抵在顾天海的胸前，用力地将他往外推，却又无法抵御他的蛮力。
“你的背包，对我沉重的审判，借了东西为什么不还……”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是陈奕迅那首《你的背包》。
“严沫，虽然突然出现很冒昧，但是在我们还没正式分手之前，我就还是你的男朋友。所以，你的事情，我一定要管。”李昊霸道地说着，随即温柔一笑，继续说，“我发现了西区有一间新开的西餐厅，装修风格非常不错，我们去试试吧？”
“天海啊，我和你爸爸以前可是同学呢。你爸知道你在我这实习之后，没少让我多关照你。对了，你爸现在怎么样了？”叶董事长的话让顾天海有种世界坍塌的感觉。
“刚才那个女人，和你什么关系？”顾天海一直保持着阴郁的表情，他紧紧握着放在自己面前的柠檬水，尽可能地抑制心里的怒气。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严沫抬起手，捂住嘴，无助地哭着。
“小海，小海，我今天去了一个很不错的西餐厅，下次我们一起去吧，我请你吃西餐。”
比顾天海早十分钟到达的叶紫欣不经意地望向门外，在看到顾天海之后，露出了甜蜜的笑容。这是顾天海第一次主动约她出来，他一定是想好了要接受她。等他开口告白的时候，她一定要故作矜持，好好磨磨他的锐气。
李昊转向顾天海。
解开安全带的李昊从驾驶座走出来，他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座的门外，绅士地帮严沫拉开车门。严沫欲言又止，只好先从车内走出来。
“你说什么！你居然喜欢那个大龄剩女？”叶紫欣突然暴跳如雷，她拍桌而起，引来了不少人回头观看。她现在的愤怒和前一刻的娇羞形成巨大的反差，让人不由得浑身一颤。
可是，他回去就意味着会离开严沫，他舍不得。
没等顾天海说完话，叶紫欣便急急忙忙地抓住了顾天海的手，紧紧地包裹着。顾天海愣了愣，看着一脸少女羞涩的叶紫欣，尴尬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严沫像放鞭炮般敲打着顾天海的房间门，原本就心情不好的顾天海皱起眉头。
“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严沫。”
“好啊，不过你得先亲我一下。”
李昊和一个陌生女生停在顾天海不远处，顾天海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女人吻上李昊的侧脸。李昊亲昵地掐了掐那女人的高鼻梁，吻了吻她粉|嫩的红唇。
“那我是什么？在你心里我是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顾天海失控。她透过窗外投射进来的夜灯，看着他通红的双眼。此刻的他，像一只苏醒的愤怒的狮子。
顾珍妮站在走廊处，敛着手不悦地看着不懂事的弟弟，说：“你还知道自己有家人？还知道回来？你都二十几岁了，还像一个小孩一样！爸爸就算再怎么不对，心里还是为你着想，你呢？只顾着自己任性，顾着自己的感受，把家人都丢在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