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他坚持要给小黎回换尿不湿，喂奶，我想季东一定从没想过会见到这样一面的卓尧。
空中传来飞机划过的声音，我抬头，卓尧是不是就坐这架飞机呢，算航班时间，正好是这个时刻。
我想卓尧飞上海的航班，也许也会从小渔村的上空飞过。
我再一次确定他的行李和证件都装好了，我把小楼的钥匙和车钥匙放在他的公文包里，在他的皮夹里放够一些现金，看到他皮夹中的一家三口照片，我抚摸着，心里温暖荡漾着。
“早，怎么不敲门，在门外站了多久了，快进来坐。”我给他泡了一杯茶，端出一些糕点请他坐下。
现在想想，我都能想象到林璐云见到我，会绝情地对我说：别以为生了一个孩子，就妄想进我们佟家的门，我不会承认你这个儿媳妇，是你从我身边夺走我儿子！
多多曾引用苍井空的一句话说：见过很多类型的男人后，最终觉得男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单纯，即便年纪大了也还是像小孩子的感觉。如果一个男的总是让你感到他的成熟，那么，我想，这个人可能没有能走进他的内心。
他就那样不分地点不分时间地索吻，吻的力度稍大，我支支吾吾要窒息了，他心疼了，放轻了点，直至停下，我睁开眼，瞧见他眼眶红红的。
“那好，我去厨房给他做早饭。”我进了厨房。
阳光冒了出来，秋日照耀在身上，明媚悠闲的时光，我想我可以找一份工作，当然，我可不要打电话去拜托那个宋太太。舅母一贯对周围大事小事均无所不知，不妨让舅母帮我打听看，在家能做的工作是最好。
我送卓尧到小楼庭院外，黎回在我的怀里，明亮的眼睛望着卓尧笑，他给我最后一个拥抱，亲吻黎回的脸蛋，说：“我的佟太太，等我回来。”
“季东，过来一起吃。”我招呼季东来吃早餐。
我们有多久没有分开了呢，足足一年了，一年来从没有分开过，他没有哪个夜晚不睡在我身边。
“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我的太太，辛苦了，我去上海，每天早上用早餐前就看这段视频，我就当是你做的早餐，我才会有胃口。”他继续录，我躲避不过，在并不大的厨房里，和他闹了起来。
他听到我的回答，沉默不语，很冷清的神情。
用过早餐，季东将卓尧的行李提下楼，我收拾餐桌，卓尧跟着我进了厨房。
“太太，早上好。”季东穿着素色中山装，戴着黑色的墨镜，更像个保镖。
“我去叫卓尧起床。”我说着，上楼。
为他准备丰盛的早餐，他不习惯吃中式早餐，蛋香吐司，芝士牛奶玉米粥，给他煮咖啡，我想我要看着他吃我做的早餐再走。望着心爱的男人吃自己亲手做的早餐，给他递上报纸，做最体贴的妻子。
坐在院中那个藤木秋千上，摇摇晃晃，小黎回红润可爱的脸蛋，他小手抓着我的耳垂，在我的腿上稳稳坐着，他大概不知道，他的爸爸，去了另一个城市。
“不了，太太，我在飞机上吃过了，谢谢，你们慢用。”季东客气地说。
“太太在厨房给你做早餐。”
我自作聪明地以为我都给佟家生了孩子，至少也会得到他上海那边家人的默认，默认我是他的妻子，我和他共有一个可爱的儿子。
还有那个梦，那个白花花空间只有我一个人的梦，怎么喊怎么找也见不到卓尧。你相信征兆吗，每次有事情发生，之前就会有一些征兆，看你会不会留意到。我就是做了这个恶梦之后，卓尧就要回上海。
阮曼君，你现在越来越爱流泪了，接吻的时候，怎么能掉眼泪呢，真没出息。
“当然可以，只是他还不会叫你叔叔，等半年后你再来，他肯定会在院子里走路，喊你叔叔。”我说着，天真地幻想半年后的日子。
他就是这样霸道，好像我是他的女人，那么全世界的男人都最好离我远远的，我从未觉得他专制，我喜欢他给我的这种“他是我唯一的男人，我是她唯一的女人”归属感。
早上我比他先醒来，想让他多睡一会儿，九点的飞机，从小渔村去机场的路并不远，每天都有很多架飞机从小渔村的上空经过，那些飞机飞得很低，刚从机场起飞或者下降。
“爸爸去看望奶奶了，宝宝，你不仅有爸爸妈妈，你还有奶奶，两个姑妈，还有多多阿姨。”我对小黎回念着。
他绕到我面前，抱着我，对着DV说：“我太太，漂亮吧。”他得意的神情像个单纯的孩子。
他忽然用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把我抵到墙上，我端着咖啡杯，望着他，他一只手撑在墙上，一只手将厨房门合上，他的唇靠近过来，我脑子晕乎乎的，在想要不要把杯子放好。而事实上，我根本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
季东一口一句佟少，让我醒悟，卓尧的身份和地位，从没有丢失过，那边，一直为他等着。不过，他能喊我一声太太，我还是很意外，卓尧身边的人，可能只有季东承认我的身份。
我和卓尧面对面坐着吃早餐，季东抱着小黎回倒还像模像样，小黎回拿着季东的墨镜使劲摇摇小手。
季东的脸上闪过一些歉意，我察觉到，并未放在心上。
我需要多微笑一点，好让卓尧离开得放心。
“我想说，我会很好很好地照顾自己，照顾我们的孩子，遇到事第一个向你汇报，不欺骗你，不报喜不报忧，所有的烦恼都会告诉你，好吧。你在上海，多陪陪老人家，公司的事，你能做决定就分担一些。”我的笑容，努力很诚恳。
“太太，不用了。”季东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说：“时间还早，我等佟少。”
“不要对我说你会很好照顾自己，不要说那些话试图让我放心，安心，我办不到，你记住，随时需要我回来，随时叫我回来。”他的手掌心覆在我的脑后，手指透过我的头发贴在我的头上，很暖很结实，另一只手抚在我的面颊上，他的吻再一次贴来。
当时我不相信，多多还辩解说苍井空见了那么多男人，阅人无数，莫非没有你懂男人吗。
我选择后者，我知道爱情不可以当饭，但是卓尧，我宁愿饿死在你怀里。
他上车，坐在车里朝我微笑，忽而，我见他低头点燃一支烟。车缓缓从并不宽阔的小路上行驶，我站在原地，抱着黎回，直到车在拐了几个弯后，消失在椰子林间。
“站了半个钟头而已，这是我的习惯，以前我早上接佟少回公司，我都是站在门外等他出来，佟少不喜欢别人打扰他，佟少永远都会安排好时间，我只需要等他的安排。”季东毕恭毕敬地说，环视屋内的布局。
我都不敢想我独自带着孩子住在这栋靠海小楼，将如何度过夜晚，他没有提出带我去上海一定有他的原因，兴许是他清楚他上海的那个家不会接纳我，他怕我伤心。
现在想想，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不就是这样的吗，一面惜字如金冷清孤傲，一面温润细腻单纯澄澈。
“太太，黎回可以让我抱抱吗，我也喜欢小孩子。”季东说。
带着复杂的心情睡去，夜里醒来几次，手在被子里四处找他的手，牢牢握住后，适才放心。
我踮起脚，手搂着他的脖子，边吻他边点头边掉眼泪。
“不要录……我要做好早餐，家里还有客人在。”我说着，背对他，将煮好的咖啡倒到杯子中，加一小块方糖。
我把早餐端在餐桌上，摆好，准备了三份餐具。
“来，对爸爸招招手，爸爸再见。”我摇摇小黎回的手，对着天空说。
“小气鬼。”我说着，用手背拭去往下落的眼泪。
“佟少，好久没见。上海那边我都安排好了，到了上海公司会派人接我们，我的车也停在机场附近。”季东说。
他就是这个样子，除了我，和别人说话都是惜字如金，连一年未见的季东，他也没有过多问候，这个冷清倨傲的男人，骨子里从未改变过，只是对我，愈加柔软。
他想开口说什么，我却先开了口，他微笑说：“你先说。”
有句话说：任何一种环境或一个人，初次见面就预感到离别的隐痛时，你必定爱上他了。我和卓尧，已经朝夕相处一年，这仅有一次的分离，我仍体会到了离别的隐痛。
“好。见到我太太了吗？”卓尧问。
我假装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做着沙拉，哼着歌，我以为他会进厨房，等了十几秒，也没有听到动静，转身想探探动静，却看见他正端着DV摄像机对着我，我手上有玉米粉，系着围裙，见他正在录我贤妻良母的样子，忙用手挡住脸笑着说：“呀，别录，我难看死了，你就不能让我打扮美美的再录么。”
那时的我竟没有想过，这会是我们在小渔村的最后一次同床共枕。
开门的时候，我才看到了好久不见的季东。
“刚才你叫另一个男人吃早餐，吃你做的早餐，你知不知道，我吃醋了。”他艰涩地说，用拇指给我擦眼泪。
就算是在床上，当他进入我的身体，那么私密，我在他的怀抱中，欢畅，淋漓，我会不停地问他：卓尧，我是你一个人的，对不对……他的脸埋在我胸前，他点头，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让我全身热气沸腾。那种安全感，总能让我飞到云端，彻底，醉生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