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我不能把我的身份告诉她,如果她是来找卓尧的,她要是知道我就是抢走卓尧的人,她肯定会不信任我,万一她想不开,我的良心怎安。
我给自己泡了一杯茉莉花茶,想着她说的好命,我的命好吗?
“我洗好了,谢谢你。”她穿着我的衣服走了出来,站在厨房门口,我回头看她,才发现我拿给她的是一件绿色的针织衫。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自杀?”她吃了半碗面,姿势优雅地喝牛奶,突然对我提出这样的问题。
“那我可以在这里住几天吗?”她问。
那些记忆是抹不掉的,卓尧会不会也像欧菲这样,回忆他和她的往事。
“你才走多久,当然都很好,你忙你的,不用惦记我们,晚上再通电话。”
“有漫画书吗?”她对电视节目毫无兴趣。
“没有,我不看漫画。”我撒了谎,我还没有蠢到要把卓尧画的漫画拿出来给她看的份上。
她谈起她爱的那个男人,他的喜好,秉性,模样,分明就是卓尧。
我摆摆手说:“他啊,出差了,过段时间再回来。”
“你——在掉眼泪吗?”她问我。
“每当我听mademoiselle,就想和你跳支舞。”她自言自语说,这句话不是对我说的,是对她想念的那个人说的。
我关掉音响,打开电视机,说:“听歌越听越伤感,不如,看电视吧,有韩剧,有偶像剧,有古装剧,我最喜欢悬疑剧,你自己换台吧。”
我尴尬了,转移话题说:“你听歌吗,我放歌给你听,我每次不开心就听歌,心情很快就会好起来。”
“为什么自杀?你长得这么好看,死了多可惜。”我特俗特没品味地问。
那就好,千万不能等到卓尧回来,她又不认识我,不可能死皮赖脸不走的,我利用这三四天好好给她上思想课,让她重拾生活希望,也算是在做帮卓尧的事吧。
我把黎回哄睡着,挑了几件适合她身材的衣服,敲卫生间的门把衣服递给她,她小心翼翼把门开了一条缝,接过衣服就立刻迅速关上门,像是很怕我看到什么。大家都是女人,看到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你们那么相爱,为什么还会分开呢?”我问她,据我了解,欧菲是因为一场大火之后,就离开了上海,离开卓尧。
我开了音响,随机播放出一首法语歌,是Berry的《mademoiselle》我和卓尧都喜欢法语,包括听歌也是,法语是说情话最动人的语言。
显然,她并不赞同我说的听歌就会治愈心情,却还是那么优雅有礼。
“三四天吧,我想明白一些事,就会走的,你放心,在你先生回来之前我一定走。”她说。
“我也很喜欢绿色。”她说着,端庄地做着吃面,手指洁白纤细,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钻戒,她,嫁人了吗?
她听着歌,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容,那笑容,多么熟悉,像极了一个人,佟卓尧,你骗我,还说我们有什么夫妻相,我面前坐着的这个女人,才是真正和你有夫妻相。
她说她很喜欢这栋小楼的布局,能和自己深爱的男人住在这里,多美好。奇怪的是,她和我说了一些话,却没有问我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也没有提及她自己的身份,就好像我们是失散了多年的朋友。
她是个很温婉美丽的女人,五官比照片还要精致,身材也非常好,听闻她做过瑜伽教练,气质好得让我有些自卑了。
我呢,此刻多像一个试图打探窥视你们过去的卑微小丑啊。
太多的疑问,欧菲的出现,自杀,这和卓尧之间有怎样的关系。
是男人,都会喜欢这样矜持温顺貌美如玉的女人吧。
她笑,笑起来就更好看了,有一颗小虎牙,两个小酒窝,她说:“我好看?那是你被我的脸蛋欺骗了,我很丑陋的,你看到会吓到的。”
“到了,在去医院的路上,你和孩子,都好吗?”他关心地问。
“请进噢,这是我的家,先洗个澡,我去拿一些我的衣服给你换上。”我送她去洗澡,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照我说的去做,湿成一片的长发沾濡在脸上,给她找了一条干净的干毛巾。
“好,挂了。”他说完,挂了电话。
我没有拒绝,我怕我拒绝了,她会去寻死,我笑着一副特别欢迎的喜庆样子说:“好哇,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也孤单了,你在这我正好有个伴,不过,你要住多久呢?”
思绪一下就跳到了那条绿裙子上面,她就是那条绿裙子的主人,卓尧的旧情人。我心慌乱了,我看她脸色苍白,头发湿漉漉的,我便说:“客气了,还好衣服合身穿着正好,来,吃碗面喝杯热牛奶暖暖身子,把寒气都驱走。”
我嫉妒得要死,却还要听下去。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脑袋里一片凌乱,居然还计划穿珍珠呢,我的生活都突然乱如麻了,理不清头绪。
听着另一个女人说卓尧的种种好,我听得入神,原来真正深爱卓尧,了解卓尧,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做面给自己男人的前女友吃,还努力要做得很好吃,阮曼君,天底下是不是没有比你更蠢更单纯的女人了。
没有任何一个词语可以形容我的心情,我在眼睁睁看着一个女人思念我的男人,我孩子的爸爸,卓尧说过一句话:爱过我的女人,再也爱不上别人。
在这时,卓尧的电话打了过来,我怕被她听到,就到庭院里接电话。
卓尧的眼光,真不差啊。
我第一次见到吃相如此优雅好看的女人,不像我,总是狼吞虎咽,饭粒沾到下巴和脖子上。
我们两个女人,爱的是同一个男人,欧菲毫无所知,顾自地回忆着和卓尧的往事,我听着,像听别人的爱情故事,我惆怅了,我以为欧菲是过去式了,却忽略了人的一生,最宝贵的是过去的记忆。
“啊,没有,只是想到过去的一些事。”我甩甩头,像一只狼狈的落水狗甩开身上的水。
卓尧,那是一段我不曾参与的你的过去。
我犯着醋意,却没办法不对面前的女人生出怜爱之心。这种女人是一类被称为奇迹的女人吧,美得让女人都我见犹怜,她是真正的名媛气质,我脑子里能联想到和她相似气质的女人,那也就是林徽因,陆小曼了。
欧菲爱过卓尧,她还会爱上别人吗。
我回到厨房,做了一碗热喷喷的牛肉面,将牛奶放微波炉里加热。
“你先生呢,怎么不在家吗。”她问,她对我还蛮好奇。
她极有礼貌地说:“好。”
她一怔,从怀念中回过神,她喃喃地说:“为什么会分开呢……是注定的,我成不了世界上那个最幸福的女人,能够成为站在他身后的女人,是要有好命的吧。”
我握着手机,仰头深呼吸,保持平静,装作不认识,反正她不认识我,好好劝劝她,顺便问她有怎样的故事。
“卓尧,到上海了吗?”我随口而出卓尧的名字,赶忙回头,生怕欧菲听见。
“他这个人啊,霸道专一,我和他在国外念书就认识了,他喜欢李小龙,布鲁斯李,有段时间他还去武馆学咏春拳,在学校里和四个老外打架,全校的女生都被这个中国男子迷住了。他个子高高,清瘦,静下来时,就在广场中央坐着画画,我在旁边喂鸽子,故意把鸽子引到他的肩膀上……”她回忆着,像说着一个与我无关的男人和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