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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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君活动了一下腿,对黎回说:“真的不痛了。”
卓尧穿着墨色的衬衣,西裤并不工整,他总是会解开手腕的衬衣纽扣,挽起衣袖,把黎回抱在怀里哄着入睡,这让他的衣裤被好动的黎回蹭出了细微的褶皱。当然,肩膀上白色的痕迹,定是黎回吃糖果时流下的口水。
这样的拥抱,再多也不够。
卓尧穿着灰色薄大衣,低调的着装却难掩强大的气场。
“好,妈妈答应你。”她说完,微笑着瞪了一眼卓尧:“你呀,就会在儿子面前卖萌,他还不到三岁,说话都尽跟你学了,你说什么他都信以为真。”
是的,我们这一生遇到的男人太多了,甚至对你说“我爱你”的,可能也很多,而能够给你平和长久相伴岁月的,只有一个。我们也许会错过,也许会迟到。
如此珍贵。
卓尧抱起黎回,捏着黎回的鼻尖说:“你可出息了,都会在妈妈面前抢功劳了,明明是爸爸给妈妈按摩后妈妈才不痛的,你怎么说是你一个人的功劳,你看她喜欢你比喜欢我多。”
“怎么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我,像是要把我吃掉。”他走过来,张开怀抱。
他是被众人瞩目的男人,浑身上下都闪烁着光芒。此时此刻,他却纯真简单得像一个孩童。他们之间,是不会有任何嫌隙的。曾经同生共死,还有什么可以阻挠。
“我已经能清晰感受到,肚里的小乖在踢我。”曼君低头望着隆起的腹部。
世间的男人那么多,我们也会遇到形形色|色的男人,但那个深夜里会因为你一个颤动而将你揽入怀中、紧握你手的,又会有几个?
“以后妈妈痛,我就给你吹吹。”黎回开心地说。
“任何事情,等我回来亲自处理,无论大小事宜,都不用惊动林总。”他吩咐着,做着最后的会议总结,直到他合上电脑回头,方才发现她的眼神,他的脸上竟露出了微微腼腆的笑容。
在戴高乐机场,他与她并肩行走,在周围不同肤色的陌生人群中,她握紧他的手,这样会使她更觉得与他亲近。就好比置身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里,哪怕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对她而言仍然是周遭安静,她也只有卓尧和黎回。
白天的时候,曼君和卓尧牵着黎回的手,坐在广场晒太阳,不远处,有个当地女子在唱法语歌。傍晚来临,黎回睡熟后,他们站在酒店房间的露台上,静静看塞纳河畔的夜景,河面上浮动着月光和灯影。
“小笨蛋,你每次这样,我都把你搂在怀里,我要保护你。”他说这话的时候,像个神气的爸爸。
卓尧很是担心,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喂了些面包和牛奶给黎回。因为商务舱只有两排座,他和黎回坐一排,曼君坐在后排。当睡梦中的曼君一次次把盖在身上的毯子不小心拂到了地上,他就耐心地捡起来重新盖在她身上。
“不用了,我太太不舒服,我亲自照顾她就好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没离开过曼君。
她睡觉时经常会颤动一下,会产生如同脚底踩空了的下坠感,有时会瞬间惊醒。年少时母亲告诉她这是长个子。直到遇上了他,夜里她偶有颤动,他将她揽在怀里,手摸摸她的头,她就安稳睡去。
“她一定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儿,因为她的爸爸,在她妈妈怀她期间,整天都说给她买花裙子、蝴蝶发卡,亲自给她布置公主房。”也许一儿一女,才是最完美的。
她好奇地问:“难道不是从你爱上我之后吗?”
卓尧摇头道:“其实第一次,你睡在我的床上,那一晚,我就这样决定了。”
“是啊,你说爸爸可怜吗?”
他们在巴黎度过的半个月,是许久以来这样平和的日日夜夜。
卓尧就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蹲在她腿边,给她按摩小。他的大衣衣摆落在了地上,黎回站在一边,小手搭在爸爸的肩膀上,嘴巴鼓起对着曼君的腿吹气。
“要不是先生太太都很年轻,你们这样相爱,真像是度过了一生一世的夫妻。”空姐感动道。
“佟太太,你总说我和儿子争风吃醋,我想很快,等我们的女儿出生了,你大概就能十分体谅我的心情了。”卓尧说着,对黎回眨了一下眼,黎回咯咯笑了。
“先生,我来替你捡吧,你也可以休息一下,我们的飞行时间还有九个小时。”站在一旁的空姐热情地说。
他真是个干净的男人。
黎回听了,皱着小眉头,想了想说:“那有了妹妹,爸爸你就更没妈妈的喜欢了。”
还有一次,他说着梦话:“小漫画,要好好的。”她还未睡,翻身看他,他紧闭着眼,也许是做了不安的梦。她的手掌刚碰到他的手心,他就快速握紧她的手,把她的胳膊往胸前一揽,这才安心。
“我只是一时之间还无法适应这样的幸福,就好比一个好几天饱一餐饿一顿的流浪汉,突然被告知从此可以酒池肉林,你说,像不像做梦呢?”她在他怀里抬头,看见他下巴上有胡茬生出。
卓尧通过电脑召开视频会议时,又回到那个正襟危坐的姿态。她则窝在沙发里读书,旁边的台灯散发着暖白的光辉。
我们这一生遇到的男人太多了,甚至对你说我爱你的,可能也很多,而能够给你平和长久相伴岁月的,只有一个。
登机之后是一段漫长的飞行,好在黎回不哭不闹,曼君中途去卫生间呕吐了两次,回到座位,胎动十分厉害,像是小家伙十分不乐意坐飞机。好不容易缓和了些,她就靠着座椅睡了一会儿,连餐都没用。
曼君和黎回穿着亲子装,红色的卫衣,上面分别印着麦兜妈妈和麦兜,两个人都戴着格纹的报童帽,十分显眼,引来不少路人艳羡的目光。
一个男人爱不爱你,从他晚上睡在你身边的举动,就可以看出来。
“噢,你这么调皮,以后爸爸给你买花裙子,你可要像妈妈一样淑女乖巧。”卓尧弯下腰,正对着曼君的腹部,用认真的口吻说道。
“呼……呼……妈妈,吹吹就不痛了噢。”黎回一脸稚气和天真。
“那晚我是醉了,半夜我醒来一次,靠在床上,见你蜷缩在被子里,那么近看着你,我在想等你醒来,我要怎么对你说,当然大意就是我会对你负责。你睡着,身体突然颤动,腿踢了一下,像是十分害怕,我就伸手摸摸你的头,拂开你的头发,你就安稳睡了。我想是那一刻,我决定要照顾你。”他说着,手掌抚摸着她的背。
他忽然十分动情,回忆道:“你大概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照顾你的吧。”
“睡觉忽然抽|动,不是要长个子的意思吗?我经常这样子,脚好像突然踩空了,会有种坠落感,然后一瞬间惊醒。小时候我妈告诉我,这是在长身体呢。”
这样的对白过后,他们都会陷入对未来圆满的憧憬中。
曼君腹中的孩子已经越来越大,她的身形略走样,小腿会突然抽筋,去卫生间的频率也变得更高。她走着走着,就停住了,不敢动,只是对他说:“哎呀,我腿又抽筋了,不行不行,不能动了。”
她读简祯的散文集,“连语言都应该舍弃,你我之间,只有干干净净的缄默,与存在。”这句话,令她想到他们之间。她望向正在安排工作的卓尧,他侧脸被光圈笼罩着,专注认真说话的模样,英俊而温暖。
“你还好意思说,那晚我们都喝醉了,第二天你就让我换下衣服,赶我走,我怎么没觉得你有想照顾我的念头呢?”曼君不服气。
他们习惯十指相扣着入睡,有天夜里,她觉得手指酸,松开,把手握成拳头放在他的手心里,他原本松开的手掌自然地稍微用力握着她的手,一直紧紧握着。因为他睡得深,她更觉得温暖。那是那么自然的本能。
她放下书,怀里抱着靠枕,手撑着下巴,望着这个令她仰望痴缠的男人,内心生出欢喜。
黎回扭头望着曼君,快哭出来了,说:“妈妈,你给爸爸多一点喜欢,好不好,爸爸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