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心理援助
可是年轻的女孩随即扬起脸来，目光中全是炙烈的希望，她微微偏开他的手，侧目望向前边的那个越来越近的村庄，仿佛有无限的勇气从心中决堤而出。
“裴先生，我还想问一问，假如我们的心理咨询因故中断了，会不会对之前的协议有影响？”
第二天起床之后，简单的用凉水洗漱一下，夏绘溪走去敲苏如昊的门。
最后依然把她接到了来过的大宅子里。
电话讲完很久，她都一直站在走廊上没有再进去。
夏绘溪握着手机，觉得有些困惑。之前的裴越泽给自己的印象，冷静而直接，似乎是个极好的猎人，不骄不躁，总是耐心的在等候自己的猎物。可是刚才电话里的语气中，又满是压抑的暴躁。
老人咳嗽一声：“有咧。化工厂停产了，可是那村子也恢复不成原来的样子了……”
夏绘溪知道，只有在人紧张和焦躁的时候，会注意到外界规律整齐的事物。强迫症的源头。不过她不至于到那个地步。
夏绘溪此刻并没有注意到他异样的目光和亲昵的动作，仓促的转过了目光，满心满意的，在为刚才那一刻的软弱而后悔。
她最后扬了扬眉梢：“我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
他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将眼中的笑意彻底的收敛起来，幽远得仿佛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穴：“困扰？”
她温温婉婉的语气答得波澜不惊：“并不是的。”
夏绘溪急着把那个好消息告诉他，不过苏如昊反应却着实有些轻描淡写，也并没有意外：“是么？那太好了。”
“下次您可以试着有意识的记住自己的梦，如果我们一时间找不到分析的切入点……”
小墨滴啪的落在了那本雪白的本子上，染料顺着细微的纸纹滑开去，刹那间如蓝莲绽开。
虽然没说几句话，却偏偏觉得费神，累得几乎要睡着，直到接了院办一个平时挺要好的同事的电话。
说到了梦，夏绘溪心底微微掠过一丝不自然，尤其是对着这么一双如此清卓辉耀的眼睛，仿佛是琉璃珠一样，在自己心底，将曾经的梦境照得纤毫毕现。
他缓缓的坐下来，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又伸出手来支住了下颌，忽然又听到了吱呀一声。
他不甚在意的点点头：“洗洗就好了。”还没有开动车子，却忽然听见她的声音很温软的说：“谢谢你。”
苏如昊轻轻抚着她的肩，语气关切：“怎么了？”
她微微定了定神：“没事。”
采光非常的好。大片大片的光线顺着窗棂爬进来，地板亦是水磨石的，仿佛是有人拿了毛笔，又蘸上了水，挥毫间描摹出仿佛梅花又似藤蔓的工笔。
夏绘溪走到门口，司机给她拉开了门，她才抽空一样瞄了眼手表。虽然金融危机了，可她赚钱倒是越来越轻松。三十分钟的咨询时间，赚的相当于她一个月的工资。
真是小心翼翼的在问她，就像夜风掀起蕾丝窗帘，就像流云擦过无尽苍穹，柔软清和。
她摇摇头，或许是睡得暖，脸颊还带了一抹微红，恰似过了这个节气的桃花数瓣。
苏如昊并没有着急回话，他不急不徐的将车子停在了路边，转头看着她，伸手去抚摸她的头发，温言：“你一直在努力。”
老伯显然是认识于柯的，那双浑浊的眼睛微微闪烁了点光丝，叹气说：“那丫头出息了，良心也好，前几天拿了好些东西来。还陪着他们说了很久的话。聊完他们就快活一点了。”
回去的时候，苏如昊的车堪比越野了一趟回来，全是斑斑的泥渍。夏绘溪上车前还感叹了一句：“好好的车被折腾成这样了。”
她含糊的应了一声，静谧柔和的感觉倏然落下来，这是她很久都未尝到过的安心了。
“我不会做什么梦。另外，夏小姐，我没有什么困扰。找你过来，就是想找个机会和你见个面。所以你也不必做这么多准备。”裴越泽的声音冷冷打断她，带了讽刺，仿佛是冰霜冻成的利剑，“我并不想被人分析。”
夏绘溪憋着满怀的心事，再也挤不出一点点笑容了。手机一直在震动，她站起来，低声对苏如昊说：“我去接个电话。”
秋风一阵阵的扫过来，如凉水般沾在脖子里，无端叫人瑟缩起来。她有些烦躁的看了看时间，自己早到了五分钟。想起上午的时候裴越泽的助手给自己打电话，语气彬彬有礼，仿佛是机器人一样提醒自己：“夏小姐，今天下午两点，我来最后确认一遍。”
她也觉得自己有些激动了，转了个话题，最后说：“我手上有个案例，挺奇怪的，找时间一起研究研究吧。”
她忽然就犹豫了，那一步怎么也跨不进去。
在答应了他之前，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的关系，她有一万种理由抗拒排斥他。可现在，她必须消解以往所有的负面情绪，以防止咨询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反向转移。如果认真算起来，那么之前的那个梦，也算的上是一种反向转移。
迷迷糊糊几句话听了下来，她惊得差点没从后座弹起来：“你说有人匿名捐了多少？”
夏绘溪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两个本该身强力壮的年轻人都闭目睡着，瘦得几乎剩了一把骨头。老伯又解开了衣扣，给两个人看颈下大片大片的红斑，“这都是喝了那些污染的水之后长出来的……”
夏绘溪几乎已经要跨出门口，背后那个男人却有喊住了她，语气有些犹豫，又有些轻软：“你生气了么？”
那目光落在地上，仿佛是风干一地的岩石屑，或是飘洒风中的烟灰。枯槁得让人不忍卒视。
远处的修竹经秋雨一洗，不显衰败，倒愈发的绿莹莹起来，衬着宝石蓝色泽的天空，仿佛将视线洗得清清爽爽，喉间似乎含了薄荷糖，呼吸间只叫人觉得凉爽。
略微聊了几句，才知道事实比想象的更惨不忍睹。
当时自己有些不耐烦，从昨天开始，一共确认了三遍，她的记性没这么退化。至于自己的行程，也不会像裴越泽那么忙碌。这些小细节，倒是在加深自己无意识的厌恶。她深呼吸一口，看见那辆车子开了过来。
“比如，您觉得不再需要我的咨询帮助。或者……”她沉吟了一会儿，“我要出差几天。”
嘟……嘟……嘟……
她笑盈盈的接起来：“什么事？”
他不符合所有的心理侧写。
还是符合自己对他的侧写的。这样一来，心里竟渐渐安定下来。这一场心理追击，自己就像被悬挂在了山崖上，光秃赤|裸的山岩，草木不生，自己环视着周围，忽然找到了一处借力的地方，莫名的欣喜，仿佛在幢幢的黑影中，窥见了一丝不算清晰明亮的光线，于是猛然生出了把握。
其实别墅也好，公寓也罢，被现代的钢筋水泥一铸，总是脱不离那一股类似的味道。只有中国古时的房子，木为骨，土为肉，会有活生生的灵魂，伴着世间的物是人非，延绵流传下来。
“我们这里都在议论呢。那笔钱据说指定要把剩下还住着的村民迁出来，不过太绰绰有余了，这年头还有做好事不留名的啊，真是……”
这样的念想让他的脸色有些克制的严肃，又浸润了些凉意，以至于侧脸看起来有种惊人的、仿佛被时光凝成的英俊。
夏绘溪觉得自己轻微的抽了抽鼻子，无奈的笑了笑：“人在屋檐下。”
苏如昊出来寻她，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情灰败，拖了她的手：“走吧，去村里看看。”
电话很突兀的挂了。
她穿了墨蓝色的针织衫，头发随意的一扎，这次没有戴发箍，却拿了两枚最普通的黑色发卡，将略长的额发别在了一边，末端微微的翘起，像是街市上卖的绒黄小鸭的尾巴。分明还有着几分稚嫩。
他的房间大开着窗，甫一进去就觉得凉，仿佛有寒气将五脏六腑都冻住了。而苏如昊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大约在欣赏正对着的山景。
他适时的转过头来，见到了夏绘溪，原本肃然的脸上绽开笑意：“起来了？后来还冷不冷？”
坐着的男人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目光仿佛凝成了细细的针线，落在夏绘溪的脸上，几乎带出了些微的刺痛感。
他似乎也轻轻笑了笑：“刚才手机怎么关机？”
裴越泽懒懒的扫了一眼她拿出来的那本笔记本，一本正经握着的那支水笔，终于低低笑了一声：“心理咨询不就是陪着聊聊天解闷么？”
苏如昊一扬眉梢，似乎并不诧异，只是重复了一遍：“解决了？”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掌控了一切，有一种奇异的力量，镇静得不可思议。那双向来温和漂亮的眼睛此刻泠泠闪烁着光芒，仿佛洞悉了一切，又似神祗，有着莫大的威严，复杂莫名的看了她一眼，旋即抿唇不语。
裴越泽是在专心的听着，面无表情，既不赞同，也不否认。这稍微给了夏绘溪一点点信心，她整理了思路继续说下去：“这种困扰在成功人士中是十分常见的，裴先生，您会做梦么？”
既然心理援助慈善组织是以CRIX冠名的，所有的运作立刻显得正规起来了。集团专门派了人负责所有的联系事项。包括网站建设、社会捐款渠道、志愿者招募，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至于南大方面，也有意向将它作为学生的培养基地。
夏绘溪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无意识的给笔套上笔帽，轻轻在指间旋转了几轮，终于轻巧的拨住停顿：“那么，你有什么困扰？”
苏如昊的手扶在方向盘上，一时间没有动弹。他想起很早的时候，自己对她说：“……我是为了看你啊！”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呆若木鸡的样子，嘴唇微微张着，或许刚好可以噙下一粒樱桃的大小，俏皮得叫他很想吻下去。他忽然又仿佛不可遏制的想起来，这一声“谢谢你”，或许她对那个人也说过，也是这么诚挚温柔。
夏绘溪看了一眼颇显狰狞的肌肤，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村子里还有人么？”
面对面坐下的时候，夏绘溪已经恢复了从容，语气清浅：“开始吧？”
裴越泽的手指轻轻的弹动一下，又仿佛强自克制住了，随着她一笑：“抱歉，我确实是门外汉。”
夏绘溪推开厢房的门，似乎一下子不能适应这样的光线，微微闭了闭眼睛。
有政府的工作人员陪着他们一道去医院。找到了肿瘤科的病房。果然就像于柯说的那样。小小的一个县医院，肿瘤科的病人几乎全是翠湘的村民，有老有少，又是刚刚从省医院转下来的，挤满了一半的病房。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在刹那间纠缠住了自己，夏绘溪咬咬唇，冷静了数秒。她的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那句“找你过来，就是想找个机会和你见个面”上，相反，最后一句话让自己豁然开朗：“我并不想被人分析”。
病房里的声音却渐渐的嘈杂热闹起来。她凝神听了听，竟是不知道苏如昊用了什么法子，仿佛是在短短的一瞬间就融入了那群悲苦的人。这更让她觉得五味陈杂，像是自我厌弃，又像是羡慕。
夏绘溪“噗哧”一下就笑了出来。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放松的笑，丝毫没有一丝戒备，眉宇之间，一个小巧而清丽的川字。
这样的注视下，夏绘溪觉得自己拿下背包的动作有些笨拙。她颇不自在的笑了笑，打了声招呼：“裴先生。”
苏如昊的耐心很好，立刻说：“随时都可以。”他顿了顿，终于说：“其实我是来提醒下你，行李收拾好没有？”
翠湘的情况和想象的一样。这几乎已经是一座死去的村落了。得病的人在外治疗，剩下的村民们其实多多少少的也都得了些病，靠着仅有的一条外界通进村落的自来水管道活下去。检举过后，喧嚣也一并而去，只余下延绵开去的绝望，仿佛是梦魇，盘旋在村落的上空，迟迟没有散去。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变形，略带了冷酷：“夏小姐，我并没有兴趣知道你最后是怎么想通的。我会让助手和你确定以后的咨询时间。另外，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详细的对他说明。”
唯一令自己手足无措的，却是直到现在，他不曾告诉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会如此迫切的需要一个心理医生。她暗中的观察这个男人，谈吐清晰明白，情绪掌控的极好，仿佛是汪洋大海，将他自己的内心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根据案例，这样的人，即便有了心理疾病，往往也会不动声色的排斥帮助。
他们和老人说话的当口，一旁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也醒了，唉唉喊着疼，孩子的妈妈心疼的给他擦了把脸，低声抚慰着。
夏绘溪是在发怔，回想起刚才接的电话，那些上过节目、表示对慈善计划有兴趣的那些老总们，倒像是约齐了一样，这个时间给她打来电话，纷纷婉言拒绝。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对我的态度全然改变了？”
他微挑起漂亮的眼睛，烁烁的看着她脸颊上的那泽汪嫣的粉红，形状仿佛就是一片完整润美的桃花瓣儿，于是不自觉的抿了唇：“什么梦？”
身体蓦地僵直在那里，苏如昊轻轻吐了口气，就像没有听见她的那句话，最后语调安稳，目光平视着她：“不要急，会有办法的。”
她索性放下了笔答他：“职业道德。”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苏如昊的身体，茫然，又像喃喃自语：“我要去找他。”
她怅然想起了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泄漏事件。专家说在八百年内，这座一度用现代文明装饰起的城市将会成为寂静的、名副其实的空城，或许会随着时间一道湮灭。这仿佛是一座惊心动魄的标本，安静的伫立在人类的文明史上。
电话搁了，转眼苏如昊又打电话过来。
夏绘溪有些头疼的扶着额角，她自然是知道心理咨询的时候要尽量让对方放松，可现在的情况很诡异，连谈话节奏全被对方掌控了。
裴越泽低低的“嗯”了一声。
她正要详细的对他解释，忽然又被打断了。
一直开到了国道上，夏绘溪几乎已经昏昏欲睡，却忽然听到了他的答复。苏如昊的语气有些艰涩，却很缓很清晰：“不用对我客气。以后也是。”
她隐隐觉得怪异，摇了摇头，走回苏如昊身边，低声说：“心理援助的问题解决了。”
“出差？那没有关系。”他无所谓的笑笑，“至于前面那个理由，你更不用担心。”
那双眼睛辗转而专注的看着她的背影，仿佛是墨玉罩子的小灯，随着那声关门声，噗的灭了。
喜怒无常。
这个答案并不让他意外，裴越泽微微思考了一下，继续问：“也就是说，现在开始，你会对我百依百顺？”
他一字一句的说：“因为，这是由我决定的。”
他们不必打这个电话的。
手指还没敲上去，却发现门只是虚掩着，一推就开了。
苏如昊在和村长说着话，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挪到了背风的地方，拿出了电话。
片刻之后，裴越泽惬意随和的声音，顺着并不算太好的信号传来。
他一路上保持着缄默，直到拐出了公路，那片小村落已经远远可见，夏绘溪忽然说：“我究竟能为他们做点什么……”
他又指指儿子媳妇，叹口气，也不避讳声音大小：“现在就靠镇痛剂了。刚刚睡着。”
夏绘溪谆谆善诱，极有耐心：“一般来说，像你这样的身份来寻求心理咨询的，大概都是一种所谓的‘山岳病’。焦虑，不安，偶尔头晕。就像是站在了山之巅，俯瞰众生，对未来期待又恐惧。”
夏绘溪疲倦的按了按眉心。因为昨夜的水汽，远处的山间雾霭茫茫，缭绕云端的，或许还有一腔连自己都理不清的烦乱心事。
今天的她实在有些异常。瞳仁似乎一层层的在涣散开，视线带了虚无扫在他的脸上，截然不同于以往的干练和利落。这让苏如昊有些心疼，他的手掌微微的下移，滑到了她脸颊的地方。她的脸小，这一捧，几乎被遮住了大半。苏如昊有些不受控制的想靠过去揽住她，薄唇微微一张，那句话在唇间蕴了很久，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似乎是问句，可又不像，倒像是微弱的感叹，随着窗口不断卷进来的气流，慢慢的逸散了。
夏绘溪站在病房门口，看见一个老头穿着浆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在擦拭那张床头的小桌。那是典型的老农民，肤色黝黑，微一低头，便露出了沟壑纵横的前额，仿佛就是祖辈世代开垦的那片黄土地。
然而在这里，这个曾经温热、活生生的小村里，不会有专家会来鉴定过了多久生态才能复原。除非这些村民在病历本上被确诊，否则，似乎一切也只能照旧而已。
匆匆来的那一次，本以为这里只是一个工整的四合院。这次踏进来，她略微上了点心思四处看了看，才知道这出老宅真是气派不凡，仿佛是明清时期大盛的江南园林。而类似的园林，如今不是被征用为了热门的旅游场所，便是别具特色的成为了博物馆。
“我本以为还要等更久。”
裴越泽立在椅子之后，修长的身材，五官可真是完美——俊美得不像是凡人了，就隐隐的生出一些距离感。而他的表情，夏绘溪有些困惑的想，为什么这么小心翼翼？仿佛是失望的孩子。这个念头也只是一瞬间的滑过，她的动作依然流畅，跨出去，带上门。
南方山水，实在是当得起“秀丽无端”这四个字的。
如今有人独享这么一座大宅，难道不奢侈么？
学生们的报名显得十分积极，头一个周末的下午，就有志愿者赶去了翠湘。夏绘溪在校门口遇到他们，一群人正排着队等着上车。立刻有学生对她打招呼，她隔了一条马路看着他们上车，嘴角带了微笑，倒像是送孩子出征的英雄母亲。
裴越泽愕然，此刻他已经恢复的一贯的冷静和理智，语调重又微凉：“因故中断？”
她璨然回眸一笑：“怎么会？”
她仿佛是看见了裴越泽的表情，漂亮的眉毛微微一挑，滑过眉骨的地方，完美的弧度，配合着唇角不深不浅的嘲弄：“让一个项目流产的方法有很多，你尽可以都试试。”
其实她自己心里知道，录节目的时候她也不过就是顺口提起了，并非和那些人一口敲定。假若他们不愿意的话，从此销声匿迹、或者当作没有说过这个话题会是更好的拒绝方式。
老人看了一眼，低低的说：“他更命苦，血癌。”
那条溪水因为下过雨，显得稠泽了一些，仿佛是青铜的锈绿，泛着诡异而华丽的色泽。呼吸之间并没有“空山新雨后”的鲜润气息，夏绘溪敏感的嗅出了一股难言的酸涩味道。
而站在窗前的那个年轻男人，亦是挺拔如松。逆着光，他的身材颀长，影子一直落在了夏绘溪的脚下，似乎伸出手去，就可以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