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丽江偶遇已婚男
“我男朋友佟云飞。”
我不想回答有关朱叶生的问题,只是简单地说:“分手了。”
他走出房间的时候,我不知道哪里来的情绪,跑过去环住他的腰,从后面抱着他,说:“不要离开我。”
他瞅了瞅我,说:“白苹洲客栈一定适合你,就在那边。”
“一个女孩子,晚上出去还是注意点儿好。反正我没事,可以带你四处转转。”
“佟云飞在我这里住过许多次,你不是第一个女孩。昨晚看到你们在一起,我按照他身份证登记的信息,查到——他有家室了。”
“刚才登记那个人不是我们老板,老板今天不在客栈。”小二提醒我。
“我想一个人静静,放心,不会出事的。”
“怎么又研究啊,什么研究也比不上你们结婚重要啊。你都等了他这么多年,叶生这一两年回来看一次,待不上几天就飞走了。你都三十二了,姑娘家可不比小伙子,你没有青春可浪费了,他还正当年呢,这会儿男人正是黄金期。不是妈多心,你得长个心眼儿,他要是爱你,早就娶你了,一拖就是这么多年……”妈唠叨个没完。
客栈内的摆设有点儿古韵,连服务员都称“小二”了,那老板岂不是要叫“掌柜”?我喊了声“谢谢掌柜”,老板对我点点头。
下了飞机,出了机场,看眼前的古镇和大都市的尘嚣不同。它安静又低沉,有古韵又有时尚潮流,像从哪个世外桃源搬过来融进都市的小镇。
这么矫情的对话,若放在往常,我一定觉得自己脑袋被驴踢了,他的脑袋被驴踢了两次。不知道是不是失恋让我从精神错乱变成了精神分裂。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即便零落成泥碾作尘,也还有香如故。这样在别人看起来做作的情调,一直潜藏在我的内心,不敢表露,怕不合时宜。因为这句懂我的话,似乎让我与他的心又近了一层。
每个城市的夜晚总是比白天要美得多,不是因为夜晚有各色彩灯照耀,而是夜晚掩盖了白天的种种丑陋。
我点点头说:“好。”他这么体贴,这么细心。
人在囧途,得乐且乐!
许久没有和一个男人单独走在富有情调的小路上了,微风吹着,思绪随着风飘着,谈梦想,谈生活,谈各个城市。
珠贝是大海的眼泪,为生活、为爱奋斗的我们又何尝不是尘世的眼泪?最近心里一直郁结着一口气,今天念的仿佛不是别人的诗,而是自己的心声。我这滴泪被晒成了水蒸气,死得还挺悲壮。
“亲妈,又想你宝贝女儿了?”
“要出去吗?”
听说老板回来了,我想要看看这位颇有特色的老板到底什么样,结果我一回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我梳好妆,去找徐志摩。
当波涛含恨离去,
“您那么爱抽烟的人还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啊?真是稀奇。”我看了吸烟人一眼,与朱叶生根本不是一个款,一个淳朴阳光,一个精明成熟。连朱叶生都过了童年,这个人来丽江买小玩意儿不是送情人就是送女儿。
他站在房间里穿衣服,我觉得一切是那么不真实,却又那么渴望有一个男人和我一起生活。这种家的感觉,对我如此陌生。
“你怎么有闲情逸致来这里?”他问。
这么大年纪还有这种闲情逸致,我心里不禁对这种闲云野鹤多了一份好感。
我的目光和他相遇,像做了亏心事,随即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个借口,问:“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啊?”
喝茶的时候,他一直盯着我看。白色的浴袍让我觉得尴尬,我说要换件衣服,他拉着我的手说:“现在的你更迷人,尤其你的侧脸,总让我有一种身在世外桃源的感觉,觉得心很安静。”
我真的折磨了自己,我出卖了自己,我报复了朱叶生,可我得到了什么?我能得到另一个男人的爱吗?能像小凝子一样,失去了不爱自己的,还能再得到爱自己的男人吗?
“谢谢。”
写诗不是红尘中人干的事,可惜我一直生活在红尘中,早就不懂诗了。
在一次晚会中,他代表诗社朗诵李白的《蜀道难》,拿着一把木剑,在舞台上边朗诵边挥舞,情到深处竟然一个下劈的动作,木剑一断为二,这也成了他有名的一段趣事。
“找你啊!你这位一毕业就消失的闲云野鹤,原来在这里隐居了。”
逞一时口舌之快的男人一向是我不屑的,我没再理他,问小商贩:“大哥,这附近哪里有比较有特色的客栈?”
“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您就别操心了,我还在工作,回头给您打过去啊。”
“着什么急。他们研究所正做一个什么研究,结束就回来,不过可能要过段时间了。”虽然早已是过去时,如今又添新伤,可我没办法告诉老妈。
“刚退房。”
“像你们这个年纪来丽江的,都是文艺青年,好好的宾馆嫌没特点,都愿意多花两个钱住这种老房子。”
“这几天我不在,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两个人走路,很长也觉得很近,一个人走很近的路也觉得很长。不知不觉我们已走了很远。虽然这个时候的春城很暖和,晚上微风吹起的时候还是有一点儿凉,我不自觉地抱紧了双臂。
“不可能,不可能!”
仿佛大海滴下的鹅黄色的眼泪,
初来乍到,看每件东西都新鲜,一趟下来买了好多小玩意儿,终于拎不动了,才想到歇脚的地方都没找呢。
忽然想到一句话: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爱上另一个人。
“我只是很喜欢竹子做的小玩意儿,摸着有手感而已。”他又抽了一口才把烟掐灭了。
我手心出汗了,心里想着一会儿怎么办。男女之事我不是不懂,但是到底认识的时间还短。可是一想我为朱叶生守身如玉,他却狠心说分手,“我要报复”,我心里说,好像折磨自己就能折磨他。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家客栈,没有像别的客栈那样挂着红色喜人的灯笼,门前种了两棵桃树,被修剪得像一枚碧玉。
“小二,带客官去楼上雅间。”登记了身份证,老板喊道。
嫉妒的阳光
“徐志摩?”我试探地喊。
“我泡了一壶好茶,喝杯茶再睡更香。”
在我微颤的手心里放下了一粒珠贝……
这是一家教人遗忘的客栈。
他亲了一下我的额头,说:“你睡的时候有电话进来,是客栈前台,我猜是掌柜的约你,我没接。等下我自己出去走走,你们好久不见了,我在旁边也不方便,你们聊聊。”
他抱紧我,眼神迷离地看着我。我仰着头,与他四目相对。他的唇压下来,温热而湿润。我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不知所措,却又壮烈得无所畏惧。夜里的灯火为这样的气氛平添了几分情调,我迎合着回吻。这一刻没有朱叶生,没有窦静文,没有一切。
“想去看看夜景。”
眨眼的工夫,飞机就到了丽江机场。我看到了这片纤尘不染的高空,比北京的干净了许多,连云朵飘移的姿态都美不胜收。
于是,我朗诵起舒婷的《珠贝——大海的眼泪》,借着别人的诗抒发自己的感情。
他接下来的话对我如五雷轰顶,让我不敢相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竟然已是中午,难得有一天能睡得这么安稳。他醒了,看着我,我不能表现出不高兴,便对他微笑。现在的我要为这场赌局加筹码,加上我的感情,这样才能得到另一个人的爱。
外套还有温热,贴着皮肤,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或许别人管这叫艳遇,叫荷尔蒙分泌旺盛,叫调情。
晚上吃过饭,我想出去看看夜景,却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口琴的声音。透过客栈的窗户,我看到吹口琴的居然是今天拿烟不小心烫了我的男人。
徐志摩频频给我打电话,担心我出事。
一次,我们一起回到客栈,小二看见我说:“窦小姐,您的花。”我奇怪在这个地方谁会送我花,看他的时候他朝我一笑,再看玫瑰里的卡片上署名是“佟”,终于明白是他送的惊喜。我朝他笑笑,表示满意且高兴,而内心爱上他则还需要很长时间。
小二带我进了房间,整个布局和挂着布帘的木床,有点儿武侠剧里的感觉。
丽江,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美好。夜里被掩盖住的丑陋在这个青天白云的日子里显露出来。我想到徐志摩的话,“来丽江的男人有一半为艳遇,另一半会慢慢想要艳遇。”我现在才知道被全世界抛弃是什么感觉,我做了多么傻的一件事。
“那谢谢了。”
回到客房,我把花摆在房间,洗了澡刚要睡觉,佟便来敲门。
自以为爱上一个人就可以拯救自己的灵魂,殊不知灵魂堕落的速度是飞流直下三千尺。
丽江就像北京这个大老爷的小妾,有几分姿色,几点才思,还有几许情调,以及一种红尘中清静逍遥的自在,这总让我想起苏东坡的王朝云,他几次命运多舛,身边总有朝云陪伴。踏上前往云南的飞机,碧海蓝天,白云高空,不知怎么,我想起了王宝强演的《人在囧途》——上飞机前喝光了一大桶牛奶,飞机起飞时想吐,用乡土方言说:“服务员,让飞机停下。”憨厚可爱的傻,此时却让我乐了起来。
仿佛大海滴下的鹅黄色的眼泪……
这场赌局我输了,彻底输了,输得彻底。
“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故取名白苹洲客栈,前两句诗则被作为对联挂在门的两侧。
夜里,没有开灯的房间,我的眼泪落了下来。
这些不适合都市生活的话题,多年之后找到了谈论的时机。夜色也让我想要念上一首诗。
“你像冬天里的梅花。”他又说。
一家售卖本地手工艺品的小摊旁围了几个人,我也凑过去,看那些精致小巧的玩意儿。正准备拿一只由竹刻成的小摇椅,手却触到了一根点着的香烟,被烫了一下,即刻缩回。
“这个房间的客人呢?”
只有楼梯没有电梯,小二说老板是个不喜欢现代化工具的人,没有手机,不上网。如果不是公安系统需要,他连电脑也不准备用。
“既然你童心未泯,让给你好了,反正我的童年还长。”
“不好意思,烫到您了吗?”
“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说话这么——可爱!”
“给你朗诵一首诗吧,这是我唯一的特长。”
他牵起我的手,我没有反抗。确切地说是我不想反抗,我希望有一段时间可以让自己不再想起朱叶生。我一个刚刚失恋的大龄女青年,在一个容易发生艳遇的古镇里,做着没有理智的疯狂事。
电话响起,我看了一眼,是老妈。我不能让老妈听出异常,于是装着还在上班,心情不错,未来很美好。
回去的时候,我们十指相扣。
“你不是说正在准备婚事吗?叶生什么时候回国啊?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家办酒?我跟你爸好提前准备。你大姑他们都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在我微颤的手心里放下一粒珠贝,
我装作羞涩,侧过脸去。既然他说我的侧脸好看,就让他看个够。果然,一个吻,吻在了我的耳根旁。接着我被他抱得紧紧的,他用急促紧张的声音说:“我爱你,为整个你着迷。”
他见我第一句话竟然是:“你和佟云飞什么时候认识的?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朱叶生呢?”
“老板,您回来了。”
“如果我把口琴带来就更完美了。”他说。
难怪有些文艺爱好者喜欢来这里扎根,你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想葬在这里了。小酒馆、老客栈、电影院、石板桥、花草树木、招牌吆喝……都那么与众不同。我想,这是一块能疗愈内心伤痛的净土。丽江不是怀旧,它是平静。
“你怎么知道适合我?”我疑惑。
他把外套脱下来递给我,说:“晚上冷。”
大学里有一位外形如志摩,潇洒似李白的朋友,他不用手机,不玩QQ,找他只能晚上去宿舍守株待兔。他最大的才华是朗诵,是我心中唯一一位能把所有人的诗句念得动听的人。我一直以为他生来就是为了诗歌。当年,我在他的熏染下爱上了朗诵,站在台上念过几首不俗的诗句。对他的定义,直到我在《步步惊心》里看到十三爷的时候才找到答案——潇洒的侠肝义胆,一壶浊酒走天下。
“哦,这是水木年华的《那些花开的日子》,以前喜欢的一首歌。”他向我走来。我的心跳忽然快起来。
我马上跑下去,他人已经不在大厅。我跑到客栈外面,追了好远的路,却再也没有看到他。
“退房?”
我匆匆挂了电话。老妈早为我选好了备胎,只要我分手,七大姑八大姨立马后脚就带着单身优秀男青年上我家,可是老妈不知道我对爱情对婚姻已经没有奢望。
“豆子,你和朱叶生之间的感情我知道。你那么重情义,怎么可能和佟云飞走到一起?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说着话,忘了佟还在等我。直到徐志摩问我手里怎么捧着花,我才介绍起来。
本要叙旧,但佟说太晚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掌柜刚回来也累了,肯定要先洗澡换衣服。我想也对,还是佟心思细腻,于是和徐志摩约定明天好好聊聊。
也和英雄一样忠实,
“妈,您放心吧。朱叶生什么人您不是不知道,我要是悔婚,他还不抱着我的腿哭死啊,他还能甩了我?借给他俩胆试试!”对着电话,我的声音很大,口气满不在乎,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掉,凉凉的。
“你还是老样子,还那么喜欢穿长衫,不用手机,连客栈都没电梯,每天上楼可把我累死了!”我抱怨着。
它是英雄眼里灼烫的泪,
我赶紧跑到楼上,他的房间已没了人,保洁在打扫。
这段时间还是失眠多,安定早就吃完了,喝点儿茶也好。
我谢过老板,向客栈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他陪着我游览整个丽江,我站在江边大声喊“啊——”,把心中的不快全喊出来。蓝天白云也配合着,天气格外好。心情慢慢地平复,我慢慢开始习惯有另一个人的日子。
我为自己的无耻感到羞愧。我以为当时是疯狂地爱上了别人,其实也只不过是失恋后伤痛太重,选择这种方式来逃避。
“老板,我要一间房。”
我无动于衷,任由他主宰。可在最后关头,我还是无法出卖自己,拉着内裤问他:“我是你女朋友吗?”他说“是”,我问:“你爱我吗?”他说“爱”。我松开了手,而他像一头饿急了的狼,将我的内裤撕烂。
“反正妈不放心。跟你一般大的,哪个不是孩子都到腰了,满街跑?就你,现在算什么事儿啊!你把朱叶生电话发给我,我跟他说,这个月必须回来把证领了!”
终不能把它化作一滴清水;
他说:“傻话,我怎么会离开你,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他转过身来,抱我在怀中。我贴在他的胸前,安详得像个婴儿。
在大地雪白的胸前哽咽,
我就像个赌徒,押上了全部筹码。
即使丽江这种地方也定有它丑陋之处。
对一个陌生男人,我第一次没有拒绝。大概是丽江的气氛让我觉得这里没有坏人,或者是他向我走来时看我的眼神让我误以为怦然心跳的感觉是二见钟情。
“小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