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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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靠我最近的蔡淼第一个发现我不对劲,紧张地睁大眼睛问道。
怨吗?
“中午就到了。”我淡然回答,天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中午”这个词咬得那么重,明知道她根本不会在乎。
我握着手机发笑,的确,钱不够多,连她的酒钱都不够,哪够养我。
毫无意外,她又去喝酒了。
“我有红糖。”
“艾叶!叶子!”
蔡淼发话,安佳紧跟,陈怡珊哀叹,耳边很是热闹。
对方眨巴着眼睛,让我感觉有些惊悚。
就算她们真听懂了,又能怎样?
推我的那个女生就是给我送浴巾的人,宿舍里另一个女生叫她“安佳”,说的是她们的方言,两人应该是老乡,所以刚认识就特别熟稔。
昼夜温差真大,阳台上的风真冷,我吸了口冷气说着我妈爱听的话。
有什么好怨的,最起码她还记得有我这么个女儿。
有些吵,我有些生气,但毕竟让我感觉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新世界里,我是活着的。
我挂断了电话。
妈妈又打了个酒嗝,电话里传来她清脆的响指声。
“能自己赚钱最好!你也知道你那不要脸的爸爸留给我们的钱不多。”
有时候耳边热闹一些也是种幸福。长时间安安静静的,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就会感觉自己跟死了似的。
那边,三个女孩子已经聊开了,小胖妹安佳一个劲地拉着玩电脑的女生“菜苗菜苗”地叫着,旁边的陈怡珊笑得花枝乱颤。
听听,这就是我妈,一句话就能把人堵死。
宿舍有床卡挂在各自床头,上面写着名字。我一点儿都不好奇蔡淼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让我惊奇的是,我前一秒还看她坐在床上捧着电脑,下一秒她就站我床前了。
“学费、生活费,我一次性全汇到你卡上了。假期没事的话就别回来了。”
我缩了缩脖子,握着手机从阳台回到了宿舍,一骨碌又爬上了床。
“到了没?”我那悲剧的老妈打了个酒嗝问我,旁边还萦绕着酒吧的喧嚣。
她有时间去酒吧唱歌、跳舞,就是没时间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没时间在大学开学时送我过来。
“你们一个菜苗,一个叶子,真有意思。我是安佳,她是陈怡珊。”安佳拉着陈怡珊也凑了过来,晃着圆脑袋说。
“再来杯威士忌。”
阳台风景不错,冷风吹得也够凄凉,感怀伤情最适合了,但我这会儿痛经,难受,没那闲工夫忧伤,再忧伤我还是野种,爸妈还是离婚,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眼泪浪费了还得买水补呢!钱不够,得省着点花。
也对,我过了十八岁,成年了,即便那个人是我爸,离婚后也没义务养我,更何况他根本不是我爸。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宿舍里开着灯,多了三个女生,忙着各自的事。
听到有人叫我,我从被子里露出脑袋,眼睛眯成一条缝,打量着突然在我眼前放大的瓜子脸。
“嗯。”妈妈咕哝了一声。
艾叶是野种,她爸妈离婚了,这事我们那儿整个市的人都知道,我也不在乎多几个人知道。
“嗯,不回来。我懒,不爱动,回来太麻烦了。寒暑假我会去打工,钱我会自己赚的。”
宿舍其他三个人都不是我老乡,出来时我看过那个玩电脑的女生的床卡,她是广东的,安佳她们说的是北京话。我们的方言都不同,所以根本不怕她们听到什么。
不用说,她们应该就是我的新室友。
我站在阳台上问自己,抬头望着群星璀璨的夜空。
“我有速溶姜粉。”
“嗯,艾叶!叫我叶子就行了!”
“她好像睡着了,还是别吵她了。”
离婚后,她就从来没离开过酒。
“可是,不知道去哪里打热水啊!”
另一个坐在上铺玩电脑的女生,我还没来得及知道她叫什么,一个低柔的女声就从手机里传了过来。
我突然有些想李薇了,因为她也很聒噪。
“嘿!我是蔡淼,你叫艾叶吧?”
有人打来电话的时候,我还在睡觉。要不是被人推醒,我根本就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在响。
“你别喝太多,早点回去。我挂了,长途话费贵。”
我朝她们点头微笑,然后闭眼又想睡。
床边的人渐渐散开,陆续传来细碎的声音,小声地闲聊、键盘的敲击声、嗑瓜子声、喝饮料声……
我朝她们摆手苦笑:“‘大姨妈’拜访,痛经,睡会儿就好了!”
安佳叫另一个女生“陈怡珊”,我拿着手机去阳台的时候,瞥了那女生一眼,秀发乌黑,气质优雅,明眸皓齿,一个典型的古典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