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雾里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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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佳恍然不觉气氛的尴尬和微妙,依旧在活泼说笑,一副可爱的纯真笑颜,明澈的眼眸晶亮无邪。
薛佳不屑的嗤了一声:“你站在树下,万一要是头上掉一坨鸟屎呢?”
宫卿午睡之后,她便带着一个侍女出了门。
薛佳一听,立刻笑道:“哎呀,果然宫里的花朝节更好玩,自然是宫姐姐扮演百花仙子,她长的最美。”
宫卿尚未回答,薛佳脆生生笑道:“宫姐姐方才和我一起去御花园闲逛,正巧遇见了表哥,于是便耽误了片刻。”
而此刻的定远侯,怀里如同揣了一只小猫般,抓心挠肺,万般焦急。因为他从母亲赵国夫人的口中,知道了此次佳丽们进宫的真实目的。他深感宫卿的气质容貌才学无一不是出类拔萃,十有八九会被姨母看上,百分之百会被慕沉泓喜欢上,自己岂不是出身未捷身先死?
不料正这时,身边的宁心却大声说了一句:“姑娘,你看这一枝梅花开得多厚多密。”
宁心跟在后面道:“姑娘慢些。”
向婉玉心里极其不舒服,而其他女孩儿,心里也都很不舒服。论品貌,宫卿是最出众的,论家世,她也是顶拔尖的,就连这薛佳也极喜欢她,拉着她去见自己表哥,看来这太子妃之位十有八九非她莫属。她们这些人背负着家族重托进宫来,难道就是来打酱油的么?
慕沉泓放下手中书卷,笑吟吟道:“免礼吧。”
薛佳走上前,笑眯眯问:“二哥叫我来何事?”
薛佳嫣然一笑:“二哥你既然承了定远侯爵位,这未来侯府的女主人是谁,自然不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就算那宫卿没有嫁给表哥,你也过不了母亲和姨母这一关。”
向婉玉悻悻不语,托着下颌出神。
园子不大,曲径深幽,花房里烧着地龙,甚是煦暖,和外面的春寒料峭似乎错了一个节气,沿着石径走进去,里面养着的一些花卉竟然已经熏得打了花苞,外面可还是垂柳才吐新绿的时节呢。
宫卿笑笑不语。
宫卿忙不迭地推脱。
独孤铎正色道:“母亲和安国公夫人亲如姐妹,我和向婉玉便如兄妹一般。”
薛佳樱桃小口盈盈一笑,脆生生冒了一句:“生米煮成熟饭。”
园中幽静无声,宁心突然冒出一句话,再想回避已是不能,宫卿暗暗懊恼,只好带着宁心走上前去参拜。
向婉玉都快急疯了,实在忍不住便对宫卿道:“我们去看看太妃她老人家吧。”
守门内侍见是向太妃身边的宁心姑姑,也不阻拦,放了两人进去。
能饮一杯无
薛佳拉住宫卿的衣袖,娇滴滴地笑:“姐姐生气了?”
宫卿正色道:“妾身的母亲没有生育儿子,却不准父亲纳妾。妾身自幼娇惯,更是心胸狭隘,生性善妒,容不得他人,翌日也是绝不肯让夫君纳妾的,即便没有子嗣。”
独孤铎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转身出了府邸,直奔皇宫。
宫卿也不知道薛佳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总之,这仇恨是拉的极其圆满。
宫卿知道她的心思,便应了声好,向婉玉去探听消息,自己只当是去看望她老人家。
大家心知肚明,却也彼此不点破,只拼运气,看谁能偶遇那个人。
宫卿无语了片刻,道:“表姐,你若是这么想,我也不必在多做解释。薛佳拉着我去御花园,我并不知道会碰见太子。”
宫卿很是抱歉地低头福了一礼,转身欲走,突听薛佳脆生生地叫了一声:“表哥。”
向婉玉这才消了气,顿了顿道:“太子喜欢御花园的梅花,不如我们去梅林转转。”
“万一要是生不出呢?”
宫卿这才从一缸酸醋中爬出来。
尴尬之际,内侍通报安夫人驾临。
不光她急,别人也急。
薛佳远远看着自家二哥,心道,这臭美烧包的性子到了京城之后可一点没变啊。
“等花开了,我让人送到宫小姐的府上。”
宫卿低声回道:“是。”
薛佳正色道:“还有一个,谅你也不敢。”
独孤铎搓了搓手,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此话一出,顿时向婉玉的脸色便变了,其他几位姑娘也都瞬间石化了脸上的笑意。
这时,他才慢慢悠悠地勾唇一笑:“这条裙子,不如那条别致好看。”
独孤铎连忙抬头看了看。
宫卿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拜见太子殿下。原来,知道找好地方的,不光是向太妃,还有他。这梅树后支着一张紫檀桌,上面放着一些奏章折子,还有一壶茶,一盘糕点,暗香浮动,疏影横斜,这里果然是个休闲惬意的好所在。
安夫人带着四位宫女,送来许多彩笺。
“是么?”薛佳鬼灵精怪地偏头一笑:“二哥既然已经看过我了,那就回去吧。”说完,扭身就走。
她以前随着母亲看望向太妃,对宫中还算熟悉,明华宫又离御花园最近,所以不大工夫就到了御花园。
“我也是,剪的手都酸了,姐姐陪我去御花园走一走吧。”
“为何?”
薛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脸,“万一你个头啊,事事都有万一,都像你这样畏手畏脚,饭都不用吃了,万一要是噎死了呢?”
她脚步一顿,只好硬着头皮留下,“殿下有何吩咐。”
“不过是灯谜,那里算是才学。侯爷这样说,可真是让妾无地自容了,婉玉表姐琴棋书画都比妾好得多呢。”
此话一出,顿时宫卿脸上便起了薄薄的红晕。
宫卿只恨不得将太子殿下在内里的事告诉她。但是一看向太妃温和慈祥又意味深长的目光,她就只好咽下了。
薛佳怀里抱着几枝梅花,人比花娇,笑眯眯道:“一个屋子一枝,十二枝便够了。”
“好妹妹,我找你来,是想请你帮我约她出来。”独孤铎递来一张纸,“看看我写的诗如何?”

独孤铎呐呐道:“万一,万一……”
薛佳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四句:
“哦,没什么。”宫卿揉了揉脸颊,抬头望天:“今天天气真好啊。”
薛佳噗的又是一笑:“我怎么瞧着这像是白乐天的诗。”
薛佳笑嘻嘻地拉住她的手不放,“姐姐莫急,我二哥有几句话想要对姐姐讲。我去边上儿给姐姐放风。”说着,她笑嘻嘻地闪到一旁。
宫卿使出杀手锏,简直是一招致人死地,瞬间就将薛二的春心剁成了饺子馅。
“是啊,我记得你喜欢花草。让宁心领你去看看,婉玉陪我在这儿说话。”
宫卿站在廊下拢袖目送。
独孤铎一脸谄笑:“我来给姨母送一副字画,顺便来看看妹妹。”
“是,宫锦澜的女儿。”
安夫人得意地手捧暖炉,将宫里花朝节的规矩讲了讲,其实和民间差不多,只不过更加热闹,因为多了一个扮花神的节目。
宫卿笑答:“正是,太妃说,里面别有洞天,好多花都打了苞呢。”
宫卿心里噗地狂喷了一口血,落荒而逃。
人家当然不会来。
定远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所谓望穿秋水,度日如年,原来却是这般滋味。见到她,如同隔了一世,又如同不过是回眸的一刹。
慕沉泓接着又赶尽杀绝地继续问:“若是宫小姐的夫君纳妾了,宫小姐当如何?”
薛佳伸手在他脸上比划,口中念道:“相、思、病。”
众人看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玩味和嘲讽。
此话一出,宫卿顿时觉得暴雨梨花针史无前例的密集,针尖也格外的尖锐,连安夫人都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李万福见到她,笑得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姑娘常来啊。”
梅树后有人,隔着几棵树影虽看不分明是谁,但宣文帝的宫中,主子就那么几位,既然有太监侍候,那么这一位,显然不是宣文帝便是太子了。
宫卿正在专心剪彩笺,薛佳走进来的时候,她恍然不觉,直到薛佳趴到她的案几上笑着喊了一声:“宫姐姐。”
出了养馨苑,宫卿气道:“姑姑,你是知道的是不是?”
“侯爷厚爱,妾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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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沉泓又笑吟吟道:“上回挂破了宫小姐的裙子,我心里一直很是歉疚,虽赔了些衣料,尚且不足以表示歉意,所以,我想送一盆花开并蒂的牡丹,以表歉意。”
她笑得明媚可爱,活泼的如同一条小鱼,向婉玉想起了宫卿那个比喻,顿时心里又是一窒。是啊,一缸子沉在水底的鱼,唯有她跃出水面,可是却又不会被人网走,因为她是独孤后的外甥女。
宫卿连忙婉谢:“多谢殿下,只是此花贵重,臣女惶恐不敢受。”
不大工夫,薛佳带着许锦歌,乔万方,章含珂等一行佳丽袅袅而去。
赵国夫人瞥了儿子一眼:“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可是这些日子,向婉玉却丝毫没有接到向太妃的消息,她禁不住心急如焚。眼看花朝节在即,过了节便要离宫回家,自此再见慕沉泓一面,更是难于登天。
薛佳莞尔一笑:“这还用说么……”
向婉玉这才露出一丝笑意,假意推辞:“你想选谁便选谁,反正我是会选你的。”
向婉玉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心情总算好了许多,转念她又想起了扮花神之事,方才薛佳吵着要选宫卿,众人都没吱声,她心里既有点意外,又有点高兴,便问:“你说,今年的花神会是谁?”
她从向婉玉手中救下那支可怜的梅花,插在梅瓶中,柔声道:“姐姐不必懊恼,凡事都有利弊。今日薛佳折了梅花回来让姐妹们对花剪纸,大家也就找不到借口再去梅林偶遇太子。对于姐姐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她们没了这个机会,可是姐姐还有别的机会。太子的行踪,太妃她老人家自然会留意,姐姐只需耐心等候太妃的消息便是。”
独孤铎被勾的心里像是被小猫爪子挠着一般,这主意倒是直接,速成,可是一来难有机会下手,二来,他还想着能凭借自己的本事俘获佳人的芳心最好,这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
独孤铎痴痴地看着她,“上元节猜灯谜的是宫小姐吧。”
可是,那人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居然再也没有在御花园里出现过。
“你去求姨丈赐婚。”
“薛妹妹不如带着大家看看去,里面有几树绿梅,是御花园没有的。”
宫卿直觉这一位想必就是“失踪了”的太子殿下,悄无声息地后退避开。
宫卿只好停住步子,屈膝行礼。
他没听清似的,又笑着问了一遍:“宫小姐当真善妒?”
“那劳烦妹妹送个信去。”
“这中间一句明明是哥写的。”
“二哥不必操心,你的婚事,姨母都替你操着心呢,那位小姐,看上去还算端庄,容貌也还秀丽,只是人有点木讷,不够机敏有趣。”
宫卿知道众人必定会这样想自己,可是没办法,躺着也中枪这种事实在是无奈的很。
午后的梅林,暗香浮动,向婉玉没有偶遇慕沉泓,却“巧遇”了有可能成为她小姑子的薛佳,实在是很尴尬。
“多谢殿下,臣女告退。”
宫卿扭身先撤,刚走了几步,只听身后一声幽幽的笑语:“这几日,我都在这里。”
回到房间,向婉玉顿时拉下脸冷笑:“你不是说自己无心于此么,我看你倒是上心的很呢。”
走了几十步,才瞧见宁心和李万福他们候在远处。
独孤铎摸了摸脸,问:“什么字?”
“她!”薛佳瞪圆了眼睛,转而又噗嗤笑了:“二哥好眼光,她可是这一群佳人中最最漂亮的一个。”
“妹妹快说。”
“薛佳也去了梅林,为何众人不笑话她,只笑话我?”
偶遇慕沉泓的内情她不便解释,若是说出薛二表白之事,只怕向婉玉心里更加不畅快。
“宫小姐稍等。”他站起身来,笑吟吟地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向婉玉鼻子里哼了一声。
众人纷纷致谢,薛佳笑道:“可别只谢我,我去梅林,刚好遇见向姐姐,她帮着我折的梅花。”
宫卿红着脸又应了一声。心说殿下您这儿耳朵到底是好使还是不好使啊,隔老远都听到我说善妒,如今站我面前却听不清我说的话,还让我再重复一次。
向婉玉也动手折梅花,随后和薛佳一起回到明华宫,往每个佳丽的房中都送了一枝。
向婉玉点头:“明华宫就在御花园边上,我们常去,只是怎么也不见您老人家去御花园走走?”
噗~宫卿心里吐了一口血,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分明带着调戏的味道,偏他又说的一本正经,如同子曰。想到那一夜的情形,她忍不住脸上更热了。
他指着地上那颗牡丹,笑道:“这是花匠新培育的一株牡丹,等花开了,我送与宫小姐观赏。”
向婉玉很是失落,想来想去,还是指望向太妃比较靠谱,毕竟薛佳是外人,搞不好她自己也想嫁给表哥呢,那里还会创造机会给别人。
御花园里,定远侯站在一棵尚未发芽的合欢树下,迎风玉立,自觉有檀郎之风。
宁心也笑:“她老人家在宫里住了几十年,最会享福,这里又暖和又幽静,还有花花草草。姑娘再往里面走走,那里养着几树珍稀的绿梅,姑娘折几枝梅花回去插瓶吧。”
太妃笑呵呵道:“御花园离重阳宫有些远,我上了年岁,腿脚不利,平素就去养馨苑里看看。”
宫卿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绕过那几树梅花,走到一丛牡丹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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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佳无语地瞪了他一眼:“你这身板,不整出十个八个儿子,对得起外祖父和姨母么,你个没出息的货。”
宫卿正欲走上前,突然一怔。
“你怎么知道她们也去?”
向婉玉正欲转身避开,里面的人已经看见了她。
宫卿脸色一红,低声道:“是臣女。”

宫卿一旁看着,只能叹气,怎么劝,还是没拦住她当了出头鸟。
慕沉泓唤住了她。“宫小姐。”
宫卿被他的直截了当弄得脸色绯红,您能含蓄些么?
厚颜到这个份上,薛佳只好昧着良心捧场:“二哥真好文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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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向太妃告诉你,我在这儿的么?”他微微眯着一双凤目,唇角挂着一丝迷死人不偿命,气死人也不偿命的笑。
他薛铎更名为独孤铎,就是为了继承独孤家的香火。万一将来要是没有儿子,她绝不准他纳妾,这定远侯的爵位岂不是又要断了?
薛佳口中经常提起太子,可惜却再也没有带着那位佳丽去偶遇她的表哥。
“我,”独孤铎正欲说实话,但一想母亲一心想要自己娶婉玉,自己若直说,只怕她反对。当即他脑子一转,说:“我有个朋友对她有意,托我打听。若是姨母有意让她嫁给太子,我那朋友便死了这个心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宫小姐,好久不见。”
“免礼。”他眸中含笑看着两人,“方才我听见什么善妒,谁啊?”
宫卿被这道目光调戏的气血不畅,却还不能有半丝的不满或是反抗,唯一的招数只能是撤。
“儿子有事先行一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御花园,太子殿下,梅花,三个词透出了一丝让人心动的讯息。
“是培育花卉新品的花房么?”
“不急不急,花朝节前大家投票推选。”安夫人说罢,起身欲走,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道:“太子殿下很喜欢御花园里的梅花,姑娘们不妨多剪一些梅花。”
向婉玉心里很是不悦,她觉得宫卿怎么着也应该选自己,那有不帮着亲戚去向着外人的道理。宫卿一见她的脸色便明白她心里想什么,当即笑道:“我会选姐姐的。”
慕沉泓笑呵呵地拍了拍独孤铎的肩,调侃道:“哦,如此说来,侯爷当真是要三思啊。这独孤家的香火还有靠着侯爷来努力呢。”
果然如向太妃所说,养馨苑离重阳宫很近,还未走进去,便闻见了一股清香从红砖碧瓦的墙里飘溢而出。
“是啊,夫人见多识广,我们孤陋寡闻。”
宫卿借机离开,心里对独孤铎很抱歉,但必须这么做。他身为舅母给向婉玉选定的女婿,别说自己对他无感,就算有意,也不能横刀夺爱,不然这两女争一男的事情传出去,安国公府和尚书府将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
玉树临风的侯爷忙到:“哎哎,妹妹,好妹妹。”
回到房间,向婉玉又羞又恼,狠狠地揪下一朵梅花,一瓣一瓣地扯下花瓣。
赵国夫人道:“那丫头的确出挑,可惜阿九不喜欢她。”
定远侯打了个寒战。
一看合欢树下摆着玉树临风造型的薛二,宫卿暗叫不好,一不小心被这看上去单纯可爱的薛佳给骗了。
独孤铎怔怔地看着自家妹子,心想,这剽悍的个性还真是和姨母母亲同出一撤啊。
薛佳将信放在袖中,爽快的答了声好。
宫卿一头黑线,妹子,你这是爱我啊,还是坑我啊,仇恨拉的还不够么?
独孤铎一怔。
向婉玉强笑着附和:“薛妹妹这主意真好。”
“不是她?那是谁?”
宫卿忙问:“养馨苑不就是宫里培育花卉新品的地方么?”
“唉,宫小姐好狠的心呐。”慕沉泓笑眯眯地再次拍了拍独孤铎的肩,“侯爷三思啊。”说罢,施施然负手而去。
到了重阳宫,向太妃见到两个女孩儿便喜笑颜开地拉到自己跟前叙话。
“姐姐稍安勿躁。这个机会不如让给她们,姐姐安心等待太妃的消息比较好。”
碰她大腿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她一直没有弄清楚。但是,不管心里怎么纠结,最明智的做法就是闭口不谈,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难得糊涂。比如此刻,务必要忍耐,淡定。
薛佳领着宫卿在御花园里偶遇了慕沉泓,让向婉玉觉得,自己若和薛佳关系好,就一定会有机会。不光她这样想,其他的佳丽也是这般想,于是一时间薛佳成了这明华宫里最炙手可热之人,除了宫卿,几乎每个人都在巴结她。
安夫人道:“往年的确是公主扮花神,但今年因为姑娘们都进宫了,皇后娘娘想让大家推选一位姑娘扮花神。”
送她比翼双飞,这话怎么听着如此暧昧呢?
夹道旁还有一些海棠,迎春,花红柳绿的交错开放,让人神清气爽。
对着这花骨朵一般可爱讨好的笑脸,还怎么生气,宫卿只好笑了笑:“没有。”
宫卿想了想,道:“大约是薛佳。”除了九公主,唯有她身份最为尊贵,选她,就是拍独孤后的马屁。
薛佳停住步子,回身一笑:“二哥,还有什么事?”
养牡丹是京城官宦人家的流行喜好,但凡有个后花园的人家,都养着几颗牡丹。宫府也养了不少牡丹,其中不少都是珍品,被宫锦澜夫妇引以为傲,牡丹盛开之时,会请朋友上门观赏。
宫卿不动声色地引出向婉玉,暗暗提醒独孤铎,那才是您母亲给您选的妻子。
“哎呀,花朝节还没到呢,姐姐急什么。”薛佳抢过她手中的剪刀,笑嘻嘻地就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回到明华宫,迎面走过来许锦歌和薛佳,两人一人丰腴,一人娇小,看上去像是两朵并开的鲜花,宫卿瞬间想到了那盆什么比翼双飞的牡丹,顿时一口恶气堵上心口。
宫卿柔声道:“因为她是太子的表妹,众人会觉得,她若是想见太子,大可光明正大地去找表哥,根本不必去费心寻机会偶遇他,但姐姐不同,很难见到太子一面,所以就显得姐姐去梅林是有心之举了。”
殿下你到底想说什么,磨磨蹭蹭的很讨厌你知道么?
他笑吟吟问:“听闻宫小姐喜欢很牡丹。”
回到明华宫,向婉玉正和几人在廊下说笑,看见宫卿和薛佳一起回来,她心里咯噔一下,问道:“你去哪儿了?”
她心里一沉,扭头便看见,身后不远处的松涛亭上,出现了一道俊逸的身影。
走出御花园,她将手里的纸揉成一团,随手就扔到了太液池。
“向姐姐呢?”
独孤铎道:“你说她会不会来?”
“好玩,回头姐姐也去瞧瞧去。”
薛二掂量了掂量这个办法,姨丈虽是皇上,大事小事却都要听听姨母的意见,特别是自己的婚事,他老人家是断不敢自己就做主给定下,必定要去告诉姨母,姨母一旦知晓,恐怕就是一个结果:不行。
薛佳捏了他一把,“二哥你个没出息的,你怎么知道自己和她生不出儿子?”
宫卿猜想今年改了规矩,大约独孤后是想看看这些姑娘谁最得人心,谁最会处理人际关系。翌日这后宫之主,必要有拉拢人心的本事,还有有容人的气度,长袖善舞,左右逢源。
安夫人在独孤后未出阁时就服侍在侧,后来又成为九公主的乳母,在宫里地位极高,便是宣文帝也对她颇为客气。因此,一见她,有心计的姑娘们便纷纷围上去,奉承讨好。
“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我对宫小姐的才学十分倾慕。”
宫卿冷眼观察,这些佳人中依旧两个女子最为出色,一是许锦歌,一是乔万方。两人对薛佳也很亲热,但并不像其他人那么明显的巴结献媚,保持着一种拿捏的比较好的距离。既很亲密,又很得体,不至于失了体面和尊严。
花开并蒂,比翼双飞……这话中的暧昧愈加露骨,她脸上的红晕渐深。
“我们可是头一次来宫里过节,请夫人多讲讲宫里的规矩吧。”
独孤铎干笑。
宫卿见他识破,也不隐瞒,点了点头。心里已经在想着怎么应对他接下来的表白。
薛佳却亲亲热热地挽住了她的胳膊:“姐姐就别谦虚了,花神非你莫属呢,谁让你长的美如天仙。反正我就选宫姐姐。”
独孤铎一听,便知道她说的是向婉玉,当即便幽幽叹了口气“不是向婉玉。”
薛佳见他呆住了,便噗嗤一笑:“二哥我逗你的,谅你也不敢。”
这次偶遇,是真的偶遇,但此刻却真的说不清道不明,这种感觉让她很是懊恼无力,但解释谁又会信,只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慕沉泓带着李万福从亭上走了下来。
宫卿觉得要么是太子殿下存心折磨诸位佳人,要么是皇后在考验谁最能沉得住气。
宫卿笑笑不语,心说,连姐姐你都想到了,她们怎么会想不到。只是这偶遇,绝不是守株待兔那么简单。若是傻傻地都每日都去,只会成为别人的笑话。这种事情一定要寻找合适的时机,绝不能轻举妄动。
太监悄无声息地退后了数十步,宁心见了礼之后退了出去,宫卿也跟着退出去。
定远侯神色越发悲戚。
宫卿何等聪明,立刻便悟出了这道目光中的意味深长和别有所指。他定是以为她故意来这里见他。因为,知道他在这里的,是向太妃,而她,是向太妃的侄外孙女。她顿时有点百口莫辩的感觉,忍不住地脸上有些发热。
薛佳笑盈盈地问:“宫姐姐方才去哪儿了?我们正要去找姐姐聊天呢。”
宫卿上前福了一福:“侯爷兄妹叙话,妾先行一步。”
焦虑了几天,他实在受不了了,便去母亲跟前套话:“母亲,传言那宫尚书之女,美貌绝伦,姨母可曾有意选她做太子妃?”
此言一出,顿时向婉玉的脸上一片赤红。
这是皇后的外甥女,不能得罪,宫卿只好奉陪。一路上她心里暗想,可千万别碰见阿九兄妹才好。当真如她所愿,御花园里没有碰见慕沉泓和阿九,可惜,却还有一个她不想碰见的人在。
“妹妹说说看。”
梅树后走过来一人,正是东宫总管李万福,慕沉泓身边的大太监。
“好啊,许姐姐,我们去叫上几位姐妹同去。”
他含笑不答,一道静幽幽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带着一丝促狭。
薛佳对谁都好,亲亲热热,时常讲一些太子的事,譬如他喜欢王维的诗,米芾的字,寿眉山的松针茶等。
宫卿停住步子,只见小姑娘蝴蝶一般飞赴过来。
噗,宫卿再次喷了一口血,疾步就走。
宫卿面露窘色,看了看独孤铎,“侯爷有何吩咐?”
向婉玉僵笑着点头,“是啊,往年的花朝节,我只剪过牡丹海棠,所以来看看梅花,以免剪的不像,让大家笑话。”
她表哥是谁,众人皆知。
薛佳一听便拍着手道:“我也是呢,所以我来梅林折一些梅花拿回去照着剪。我还多折了一些,打算送给各位姐姐,大家对着真花剪纸,即闻了梅香,又剪的逼真,姐姐觉得我这主意可好?”
这些讯息就像是一点点的诱饵,勾得诸人心里痒痒,却连鱼儿的影子都看不到。
“我这彩笺还未剪完呢。”
李万福笑嘻嘻道:“原来是宫小姐。”
慕沉泓笑吟吟道:“此花的确贵重少见,因花开并蒂,一红一粉,所以这株新品取名为比翼双飞。我想送给你。”
养馨苑的花匠培育的花卉都是珍稀名品,尤其是牡丹,更是珍贵难得。这精心培育的新品,居然随意就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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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姐姐也来了。”这娇美天真的声音只有薛佳。
宫卿抬头笑着:“薛妹妹来了。”
向婉玉随口哦了一声,显然对花花草草对没兴趣,只对太子殿下有兴趣。
“二哥,你脸上写着三个字呢。”
薛佳不屑地睨了他一眼,提起裙子便去追宫卿。
养馨苑乃是皇家培育花卉新品的地方,里面的工匠都是能手高人,宫卿平素最喜欢摆弄花草,顿时兴趣盎然地随着宁心就去了。
薛佳一听立刻举手:“我选宫姐姐。”
“妹妹可有什么法子?”独孤铎一脸讨好,自家这个小妹,自小就鬼灵精怪鬼点子多。
“好啊。”
薛家笑道:“姨母说过,里面有地龙烘着,花期会提前。”
独孤铎一听大喜。太子的婚事由宣文帝和独孤后做主。阿九是帝后的掌上明珠,向来是要风得风也要雨得雨,她要是硬生生反对,帝后必定不会让儿子娶个女儿讨厌的女人来做她嫂子,日日相对。如此来说,自己的希望还是很大。
向婉玉巴不得支开宫卿,好从太妃这里套消息,忙笑着催促宫卿快去。
赵国夫人眼睛一瞪:“妹你个头。”
独孤铎心里砰地一声狂跳。小姑奶奶,这主意你也敢想,这倒是个好主意,奈何侯爷我有贼心有贼胆也木有贼机啊。
独孤铎幽怨地看着佳人的背影,心碎无言。
她本已尴尬至极,偏生他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眸里好似藏着风乍起的一湖水。这湖水从她的脚面慢慢地漫上来,一直淹没到她的脸颊,这才晃悠悠地打住。这湖水显然有温度,将宫卿的脸蛋淹得滚烫。
午后,明华宫里阳光明媚,虽然春寒料峭,但煦暖的春晖,驱散了严寒之气。向婉玉心里翻来覆去地想着安夫人的那句话,怎么都按捺不住一股子去御花园的冲动。
宫卿立刻装出一副悍妇模样,故意咬牙切齿地说道:“若是他敢纳妾,臣女便将那小妾送人,他买一个,臣女便送一个,他买十个,臣女便送十个,他若不怕倾家荡产,臣女便与他同归于尽,反正谁也别想好过,要死一块死,哼。”
花朝节,未出阁的女子都要剪五色彩笺,用红绳系在花树上,祈求花神降福,称为赏红。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调戏和挑逗。
回到重阳宫。向婉玉正在讨她老人家的欢心,见到宫卿进来便笑着道:“里面好玩吗?”
宫卿道:“姐姐,安夫人的这句话,大家都听见了,所以我们还是不去为好,免得碰见别人。”
“殿下若无吩咐,臣女告退。”
“她剪的累了,在里间歇息呢。”
“这春天到了,御花园里春意盎然,你们两个常去玩耍么?”向太妃笑眯眯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宁心引着宫卿往里走去,梅花的香气渐渐清晰可闻,清幽无比。
“我和表姐方才去看望太妃了。薛妹妹知不知道养馨苑?”
她想,既然今日宫卿能在御花园偶遇慕沉泓,显然慕沉泓会经常出现在哪儿,而且梅林里的机会更大。
独孤铎知晓她的用意,径直道:“听说宫夫人打算给小姐择婿,不知可曾考虑过定远侯府。”时间宝贵,他决定厚颜无耻地自荐。
“臣女告退。”
一路上有一些花草是宫卿从未见过的,宁心低声解说:“这些都是西域贡品,可惜难养的很,十几棵只活了这么一两株。”
还未走进梅林,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女子的话音。果如宫卿所言,已经有人想来梅林偶遇太子么?
宫卿忍不住笑道:“太妃好会找地方,这里倒比御花园更雅致幽静呢。”
这几日去御花园踏春的佳人多了起来。
她立刻笑说:“薛妹妹拿我说笑呢,百花仙子自然是非公主莫属啊。”现在,她真是有点怕薛佳这张口无遮拦的小嘴儿了,动不动就往外扔炸弹啊。
被一刀击中要害,正心如刀绞的侯爷也失魂落魄地施了一礼,“殿下。”
“知道什么?”一看她装糊涂的脸,宫卿就无语了。不用问,这必定是向太妃的主意。
“姐姐是来看梅花的么?”
薛二遗憾的叹气:“可惜,姨母和母亲都一心想要我娶那向婉玉。”
他先去椒房殿给独孤后送了一副字画,作为进宫的理由,然后出了椒房殿,便打发一位宫人去明华宫叫薛佳过来。
这是暗示她可以天天来找他么?
噗,她心里再次喷了一口血。可恨的是,这事百口莫辩,她羞恼的咬住了唇,洁白如玉的贝齿在小巧秀美的粉唇上咬出了一抹红痕,旖旎艳丽。
向婉玉扭头奇怪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薛佳转了转眼珠,“有个办法不知成不成。”
宫卿又道:“表姐,同来的二十四个人,唯有你我是表姐妹,若是你我也生了嫌隙,只会让人看笑话。太妃若有消息传来,我绝不会参与,这下表姐总该放心了吧。”
赵国夫人道:“你倒还有闲心操心别人,你自己的事情考虑的如何了?”
“宫姐姐,等等我。”
他似笑非笑,目光就堪堪停在那红痕上,缠绵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