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石头的教训
铁头大叔瞪了儿子一眼,粗声粗气地开口了:“洛丫头呢?伤得厉害吗?”
然后他们一干人陆续入屋议事,我想跟进去,却被舅母拎着丢了出去,说大人谈话和小孩子无关,早点去睡觉是正经。
平日很嚣张的石头在父亲面前不敢抬头,只悄悄地往我这边看了眼。
石头别过头去,低声道:“我爹还没说可以起来。”
一声清脆响声,是南宫冥震惊得把茶杯给摔了,坐在隔壁桌上的守卫们个个不忍观之,有好几个还喷了茶,统统别过头去,脸憋得通红,再不肯看过来。有个黑脸大叔还在打趣:“这丫头也长得太如花似玉了吧……”
我紧了紧心神,先检查自己脸上涂的猴子屁股形胭脂,然后迈着小碎步,颤抖地捧着托盘,走到两大禽兽面前,放下茶水,冲着他们“嫣然”一笑,再低下头悄悄观察效果。
我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两父子,他们外貌挺像的,都是细长眼睛,薄唇,虎牙,小麦色皮肤。但石头的脸型比父亲略精细些,多了对可爱的酒窝。铁头大叔的脸上却有道伤疤,加上很久没理的头发和胡子,显得满脸凶相,不用化妆也像个悍匪,再加上不爱说话,一身蛮力,怪不得村里人人害怕。
如果南宫焕想要个这样的义女,肯定是瞎了狗眼!
铁头大叔走过来,弯下腰,看了半响伤,忽然命令:“张开嘴。”
听着阵阵嘲讽,我满意地左右四顾,却见不远转角处走来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长得和南宫冥有几分相似,斯斯文文地站在墙角,他打扮和长相都不会特别嚣张或突出,可是很有气势,就如同狮子绝不会被错认成小狗般,让人不得不注视。
我站院子里发了一会呆,看见石头还跪在地上没起来,身上血迹斑斑,唯恐得破伤风,便去把药酒讨来,责令他脱去上衣,处理伤口。
石头咬着牙,拳头紧握,任凭他怎么打也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传来重重两声敲门声,舅舅缩头缩脑地被外祖母催了好几次,才装出满脸笑容去开门。
我更无语了,只好蹲在地上陪他等,两人一起数蚂蚁……
我看看外祖母,犹犹豫豫地张嘴,给他看掉的那两颗小门牙。
开始大家都觉得铁头大叔那鞭子是雷声大雨点小,又觉得这孩子平日里恶作剧太多,确实该挨顿揍,所以都没十分狠劝。后来发现不对劲,石头的衣服竟沁出丝丝血迹,这才慌了神,扑上去抢着抱铁头大叔的胳膊,拼命夺鞭子,唯恐他下手没轻没重,真将孩子给打死了。
我摆出狗腿子表情,张开嘴冲着他笑,尽力露出六颗小牙。
那么严重的家暴,放现代得叫警察了。我平时再看石头不顺眼,此刻也给吓得够呛,只好跟着众人上去拦,用漏风的声音求情:“叔叔你原谅石头这次吧,他以后不敢的了。”
我很莫名其妙……
南宫焕很淡定的眼角微微跳了两下,他冲着南宫冥抬了抬下巴,问:“你说的就是她?”
他两眼通红,砂锅大的拳头里还紧紧握着条马鞭,不怒而威,吓得舅舅把外祖母的交代统统忘脑后,一个劲赔笑:“没什么,小孩子调皮,掉两颗牙齿,过几个月便长回来了。”
数到第三轮的时候,铁头大叔终于出来了,满脸轻松,他快步走来,再次摸摸我的头,把受伤的石头抱回家去了。我外祖母和舅舅他们则看着我,笑得甜蜜蜜,再也不提毁容的事情,仿佛云淡风轻,什么都没发生过。
铁头大叔的表情变得更狰狞了,眼里尽是血丝,很是骇人。他忽然回头,狠狠一甩马鞭,暴喝道:“跪下!”
石头扭捏了半天,才肯脱衣,我见那鞭痕条条都肿起半指高,和蜈蚣似的,纵横遍布,好几处破了皮,看着都觉得恐怖,覆上药酒后,他更是将指关节捏得发青,牙关格格作响,全身抖个不停,可就是不肯叫一声痛。
铁头大叔怒气冲冲地提起马鞭走过去,抬起手,劈头盖脸就往石头身上招呼,一边打,一边骂:“长那么大,书不肯念,活不去学,只晓得天天耍,天天闹,我干脆打死你这不争气的畜牲!然后去和你娘作伴,也好一了百了!”
我看着镜子,为不用亲自动手去毁容感到高兴,并天天蹲茶寮里帮忙,期待那两只禽兽在牙齿没长出来前光临,凭借这副模样,迅速扭转暗黑二十一禁剧情,奔向种田文姐姐的温暖怀抱。
铁头大叔想了想,转身对外祖母说:“让洛丫头好好养伤,不要想东想西,其他的事我们可以再商量。”
石头吸了好几口凉气,才从牙缝里憋出声音:“男子汉大丈夫,决不在女孩子面前哭鼻子!”
石头立刻直挺挺地往地上一跪,我舅舅也吓得两腿一软,差点坐地上了。
“算了算了,事已至此,倒是要想想洛丫头日后怎办?”外祖母叹息着摇摇头。
上天总算眷顾了我一回,蹲茶寮第七天,南宫世家的人终于来了,正在吃草的漂亮白龙驹旁边站着匹高大威武的乌云盖雪,配着精致的黄铜马具,更显霸气十足。
嗯,效果很好,南宫焕呢?
外祖母倒是真心疼林洛儿的,一边骂一边抹眼泪,舅母虽觉事不关己,但她素有贤惠名声,便在旁边温柔劝慰,一会儿哄我,一会儿哄老太太,很是体贴。倒是表姐表妹躲在旁边暗暗偷笑,有点幸灾乐祸。
石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铁头大叔看着这倔强的儿子,终于还是停了手。他抬起头,闭着眼长叹一口气,丢下鞭子,摸摸我的脑袋,沙哑地说:“洛丫头你是懂事的,石头自幼缺少母亲教导,我又忙于打铁挣钱,没有好好教导他,方导致任性妄为,实在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混蛋,今后定好好管束,不让他再荒唐下去……”
石头的父亲李铁头,带着儿子,像铁塔似地站在门外,
看着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小鬼,我无奈把动作放更轻柔了点,好不容易上完药,拍拍他肩膀道:“起来吧,咱们去厨房等你爹出来。”
不过这次的摔伤对我而言是因祸得福,再可爱的小萝莉如果有带伤的嘴巴,擦破皮的鼻尖,没门牙的古怪笑容,漏风的声音,都可以摇身变成丑八怪,再加上难看的发型,搭配混乱的衣着,任谁都不会想多看我一眼。
“怎么不严重!”外祖母将我硬扯出去,壮着胆子,抹抹眼泪,抬头斥道,“你这儿子比你小时候还皮!看看我外孙女这张脸,将来可怎么办啊?”
表姐拿来湿手巾,替我擦去身上血迹,舅母用药酒清洗伤口,痛得我呲牙裂嘴,哀嚎阵阵,然后敷上伤药,换了破衣裳,再去外祖母面前挨骂。
“喂,太痛就哭出来吧,憋着不好。”我一边涂一边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