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浅喜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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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晴揉揉被他捏过的鼻尖,喃喃道:“没想过。我刚上班就休假,同事们知道后就该说闲话了。何况,我也没护照。”
“啊?带了呀!”檀晴歪头想了下,“噢,在我办公桌上。怎么啦?”
“哦。”她踌躇地看着许靖墨,“我打车,你送墨墨吧。”
这一点让江远遥很是欣慰。他手执一只喷壶给办公桌上的一盆茉莉浇水,悠悠道:“没关系,我会给员工们补偿的,而且,我们很快就会有别的活动。”
像对待陌生人那样,江远遥冲她微一颔首,大步往车停的地方走去。檀晴无所适从地看着许靖墨:“我只是来附近吃饭,真的墨墨……”
“我让吕艾帮你办。至于说闲话,”他笑起来,“你跟我出国谈业务,谁能说什么?”
檀晴睁开眼,看到他漫不经心地喝着水,脸上挂着促狭的笑,才明白又被人捉弄了一回。
她一怔,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好,还不曾彻底失去她。
楼道里空气沉闷,檀晴收起手机慢慢下楼,刚走到一楼大厅,风便狂吹起来,将她的裙角吹得高高飞扬。
江远遥平复了一阵,笑着重新启动车子,“明明是你先惹我的!咱们第一次见面,是不是你求着我收留你一晚?”
“对不起。”他挤出这三个字,无法再说更多。
明岛咖啡是江远遥和许靖墨曾经约会的地方。中午时分,明晃晃的太阳照进来,里面的空调开得足,反而有一种冷飕飕的感觉。
“江远遥,你把门打开!”她提高声音喊。
“其他人照常。”江远遥拎起衣架上的西装外套穿上,“我取消行程的事,暂时不要透露。”
“我当是谁呢?做贼似的匆忙,原来是你。”赵芫整整低胸长裙的领口,笑眯眯地打量檀晴,“下这么大雨,跟谁约会呢?”
他暗暗头痛,还是和蔼地道:“檀晴,你今天是不是没带手机呀?”
江远遥笑出声,“看来需要我把车停下来,让你慢慢欣赏。”他说着,真的将车停在了路边的一片树阴下。
“盛世天霖”锦城首届房产联展正式开幕,主办方是刚成立不久的晴朗传媒。
他挨着檀晴坐下,身上浅淡的青草香气幽幽袭来,转过来的脸因与她凑得近,所以五官格外分明。
许靖墨知道他误会了,顿了一顿,道:“之前我告诉过檀晴,她是我的好朋友,我本来有点私心,想让她接这两笔单子的……可能她没有告诉你。”
她指的当然是檀晴,虽然这次的出行团还有一些其他部门的人,名义上是考察雅典的传媒行业发展。
她搁了茶杯,拿机票来看,一张是锦城到香港的,另一张是香港到雅典的。
檀晴点点头。
悲哀的是,她一点儿也抵抗不了。
江远遥要走的脚步顿了一下,“明天……”他迟疑地垂了垂睫毛,“我有点事,先不去了。”
他们之间很奇怪,好像是情侣,却浮光掠影,容不得一点较真和深究。
“哎!”吕艾如得大赦,跑过去,一面收拾桌上散落的文件一面问,“明天下午的飞机,上午看不完的话,不如交给财务总监批?”
如果是后者……
“我在附近吃饭,刚好路过……”檀晴嗫喏着,目光往装饰优雅的明岛店里扫了扫,“江总约了人?”
即便她觉得他并不是真心喜欢自己,但这个男人目前做出的许多举动是深得她心的。檀晴有时觉得江远遥是个有心机的人,他撒了张网,然后看着她一步步往里面跳。
萧然的办公室也没有别人,他让檀晴坐下,倒了杯水递给她。
“给您把新护照送来了。”吕艾上前送上护照,皱眉道,“江总明天的飞机,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真巧,在这里遇见!”话一出口,檀晴就觉得多余,三人间的空气充满了尴尬。烈日如火,才一会儿就晒得人皮肤发疼。还是江远遥先开了口:“我要回公司,檀晴,你走吗?”
檀晴心不在焉地喝了口水,没想到那么烫,她咝咝抽着气,直吐舌头,半天才冲萧然大叫:“萧师兄,你想烫死我呀!”
檀晴叫起来:“那这段时间大家都白忙活了?就这么便宜了晴朗!”她很愤慨,几乎忘了晴朗即代表着季朗,这一刻,她的心竟丝毫没有偏向季朗。
他放下喷壶,在她身旁坐下来,伸手抚了抚她鬓边的碎发,微笑道:“男人为了成功,总是要付出一些东西的。有失有得,对季朗而言如此,对我而言也是如此。”
江远遥笑得淡柔,咖啡氤氲出缕缕醇香。他盯着她:“这是许总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办公室的门被笃笃地敲响。萧然立在门口,看到他俩头挨着头坐着低语,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檀晴发现有人来,火烧似的跳起来,讪讪道:“萧总监。”
“你好……我叫赵芫,是檀晴的同事。” 赵芫逮住机会赶紧介绍自己,露出明媚的微笑冲季朗伸出手,“请问你是……”
他的眸子乌黑,盯着她忽然变得很认真:“你生气,究竟是为我,还是为他?”
这样浮躁的时代,想寻求那么一丁点儿真心,好像真的不太容易。
为一件事耿耿于怀这么久,到底是因为他这次的受挫,还是因为陡然发现她在那个人心目中的分量,并不如之前想象得那样……
季朗已经伸出来接伞的手僵在半空,望着她兀自走在前面的身影,眨了眨眼,将睫毛上的雨水抖掉,暗暗攥紧了拳头。
江远遥瞄了一眼檀晴,她坐在那里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暗暗笑了。也罢,他是个讲究情调的人,方才在路边已经毫无准备地接了吻,如果要表白,一定得找个更合适的时机,至少不要在这嘈杂的马路上吧。
路口红灯。他踩下刹车,偏头看向她,叹息道:“傻丫头,你当真看不出来么?”
“什么事?,你问吧。”檀晴意兴阑珊,白细的手指捧着玻璃杯缓缓地转圈。
檀晴冷笑,“但愿他敢进悦众的门。”
空气僵持而沉闷。终于,檀晴站起身,“我走了,你淋了雨,回家换件干衣服吧!”
檀晴的伞本来是想伸到他头顶的,但到了跟前却忽然停住。她转过身,淡声道:“去旁边的茶舍坐一会儿吧!”
他的脸上绽出笑容:“晴晴。”
电话响个不停,他却有些醺醺然,随手按了接听,猛闻那道柔柔的女声,他心头一个激灵:“檀晴?”
他转身离开,没有去看那张悲伤欲绝的脸。可是等他走出明岛,才发现眼前站着一个人,娇小的身材,明亮的脸庞,一双黑眸望着他盈盈如水,有种惊慌失措的感觉。
那端沉默一瞬,“我是许靖墨。”
“呃,有点小事找下檀晴……好像你们正在忙……”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手机上一串未接来电都是季朗的。檀晴叹了口气,握着手机走出办公室,在大楼的走廊里回拨过去。
“我忽然想起点事,得回家一趟,江总你先走吧!”她闷闷地说完,摸住把手便要下车。
檀晴看着他,也觉得无比陌生。她有些悲哀,不知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以前他们那么好,几乎可以称得上亲密无间,而现在,他们彼此不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想要的是什么,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也变成了南辕北辙。
隔着急速的雨帘,季朗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徐徐撑伞而来。他甩了甩脸上的雨珠,心中仿佛升起一道彩虹。
檀晴低头走出包间,迎面却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女人“呀”地惊呼了一声,兰蔻香水浓郁的味道沁入鼻端。檀晴忙道“对不起”,抬眼却看到一脸不爽的赵芫。
她在他锁骨处轻轻啮咬,制造出一圈红印。江远遥丝丝抽着气,哑声道:“够了!想给自己找麻烦吗?”
檀晴冷笑:“那是自然。你忘了是你让我来的?”
季朗大概收拾了一番,终于不那么狼狈,看着对面默然的檀晴,第一次觉得很陌生。他盯着她:“晴晴,看来你真把自己当成悦众的人了!”
也许是他苛求了。
萧然张了张嘴,还是忠实地继续充当和事佬:“有什么事和自己家人生气的?这些年来,季朗对你就像对亲妹妹一样,纵然他有做错的时候,过去就算了。你还真打算一辈子不原谅他?我那个妹妹萧然,三天两头惹事,我要天天跟她生气,还不得气死。所以这回你就原谅他吧!”
江远遥看着她:“怎么又生气了?”略一思考,他舒开眉目,唇角弯弯地笑道,“是因为刚才我没吻你?”
江远遥停下来喘息,哑哑地笑:“你是木头么?亲了这么久,也没一点反应!”
檀晴转首,向楼下俯首望去,街道繁华依旧,行人如织如常,丝毫不受此时天边渐渐堆拢的乌云影响。
一路上,檀晴看身侧的江远遥脸色沉郁,也不敢多讲话,只是默默坐在副驾上,时不时拿眼偷瞄他一下。
他不说话,沉默在彼此之间蔓延。良久,江远遥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服务生,埋单。”
一把折叠整齐的雨伞被放入手中。他收回手,望着外面的天空露出忧虑的神情:“看来这雨得下一阵子。”
但他坚信,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远遥……”许靖墨周身轻颤,“你为什么不同意?获得主办权有多重要不必我说,悦众筹备那么久……”
其实她也不喜欢勉强,但没办法,江远遥这个人,就是唯一那个让她愿意放下骄傲,勉强自己的人。
“家里煤气忘关了。”她随口胡诌。
这个祸水,也许真该交个女朋友了。
“墨墨?”檀晴看看许靖墨,又看看江远遥。他的脸沉着,静无波澜,而许靖墨显然是满腹委屈,却偏偏嘴角挂着弯弯的笑意。
坐在八号桌,他心烦尤甚。他看看对面的女人,仍旧是高贵美丽的,眼神却藏着浅浅的幽怨,他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许靖墨一如从前地坐在了八号桌,当然,这也是他们曾经习惯坐的位置。只是今天进门时这个位置已经有了客人,她悄悄跟服务员塞了两张人民币,才将座位换了回来。
江远遥正坐在桌前看月底的财务报表,见她进来,抬了抬眼皮,“怎么还不走?”
“不晚。”她看着他失落的模样心里难过,咬咬唇道,“如果你同意,华深地产可以冠名这次活动,天霖的冠名费不是六百万么?我们华深出一千万。”
萧然呵呵地笑着,一张周正的脸上古古怪怪的:“季朗联系不到你,找到我这儿来了。看来并不是你不接电话,而是没看到,对不对?”
服务员送来干毛巾,檀晴接过来递给季朗:“擦擦吧,别着凉了。”
他解开安全带,倾身向檀晴靠过来,清浅的香味和着体温袭来。檀晴心中紧张,眼看他半边身子都凑上前来,脸几乎挨到她的脸上,吓得慌忙闭上了眼睛。
“说吧,我三点还有个会。”他准备招手叫服务生,发现一杯咖啡已经端了上来。
踟蹰了半天,他才开口,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和江总……真的好上了?”
他的唇抿得紧紧的,线条优美的下颌微微低垂,而眼眸更是深海似的将她罩住,不给人留一丝可以逃脱的缝隙。
季朗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直接将手插入裤兜,“晴晴,我先走了。”
季朗的心中像被撕开一道口子。这些年来,她极少猜疑自己,总是无条件地认为他是无害的,是值得信任和托付的。
江远遥点点头:“多谢支持。不过此次联展规模盛大,参展商也会受益颇多。”话里的意思是并不很承她的情,他是商人,深知若无丰厚的利益,没有任何企业愿意把钱白白丢进水里。
“萧师兄先忙吧,我待会跟他打电话。”待她终于吐出这句话,萧然松了口气,点点头让她去了。
“你喜欢的蓝山。”许靖墨微笑道。
“要去希腊?”她微微惊喜,抬头看着他。江远遥浅淡一笑:“实现你母亲的夙愿。如果你没意见,下次我们可以再去挪威。”
赵芫嘴巴微张地愣在那里,双眼里迸出来的闪闪桃心,令檀晴在心里微叹了口气,不由想到萧澈头一次见季朗时的神情。
见她仍郁郁不乐,江远遥扭过身捏捏她的鼻子:“这段时间累坏了,正好趁机休息一下。现在国内太热,我们出国避避暑怎么样?你想去哪里?”
他勾勾唇角,手臂越过她紧绷的身体,径自拿走了右车门储物槽里的纯净水。
“哦?”他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声,“主办权已经落入晴朗之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真讨厌!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正经,其实对女人的手段多得很。
许靖墨的口气很坚决:“我不管,明天中午一点,我在明岛咖啡等你。”
赵芫的手悬在那里,脸上又红又白,眼看那道帅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一腔怨愤化为白眼嗖嗖地扔在檀晴身上,恨不得将她戳出几百个洞来。
他长长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蠢得厉害。他早过了为爱痴狂的年纪,何况是个男人,怎么能生生为个小女人乱了心神!
彼此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在冷气充足的汽车里,他轻拥着她,吻由浅及深。只是她那么笨,他辗转反侧,她却不知回应。
“啊?”吕艾瞪大眼,“那其他人……”
“谢谢。”他低头望着咖啡,上层有漂亮的心形拉花。
檀晴摇摇头。
她有种想流泪的感觉,握着那张机票摩挲了半天,终于喃喃道:“谢谢你,江远遥。”
江远遥噙了一口红酒,涩涩的酸苦味在舌尖打转。他略自嘲地笑:“我不是很喜欢藕断丝连,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吧。”
太阳火辣辣的,檀晴的汗珠从额头淌下来流进眼角,眼底又酸又痛,一片模糊。
江远遥走到乌木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沓东西,“这是你的护照和机票,回去准备一下,下个月一号出发。”
“我今天找你没有别的意思,这次锦城联展,华深地产和万宝车城已报名参加,参展名单你想必已经看到了。”许靖墨微微含笑。
他转过脸看她,眼神里有浅浅的笑意。檀晴心头一松,索性开起玩笑:“江总貌美如花,怎么看都不够。”
月底正是公司最忙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八点,总经理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吕艾收拾完手头的资料,抬步走过来。她想起江总护照换新的事,又折返回座位,取了江远遥的新护照,匆匆敲开了门。
江远遥忍住笑意,板了板脸,冲檀晴道:“你去吧。”
“看完这些就走。”他淡淡地说着,屈指揉了揉太阳穴,视线仍留在手中的报表上。
“不用!”她推开他的手,用力去扳那个把手。可是门被锁住了,他不开,她怎么也出不去。
难以言喻的美妙悸动在她心间潺潺流过,她感觉如一脉迷失方向的小溪忽然汇入波澜壮阔的大海,心也跟着豁然开朗——原来,之前的耿耿于怀百转千回,都是因为喜欢,甚至爱,暗暗的喜欢,悄悄的爱。
他回到家里,开了支红酒,慢慢酌着,心头仍是郁闷。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明明按之前发展的节奏,檀晴对自己是有感觉的,甚至她受到欺负的那晚,他赶去抚慰她,她还偷偷吻了他的唇角……
电话只嘟了一声便被接起,季朗的声音中带着拨云见天日的惊喜:“晴晴,谢天谢地,你终于肯接电话了!我在楼下,你有空的话见一面吧!”
檀晴瞧她那样子,也没敢多言,歉意地向她颔了颔首,快步离开了茶舍。
她其实有反应,浑身都酥软了,只是不好意思罢了。他瞧她不作声,只是红着脸,故意逗她:“还要回去关煤气么?”
“所以你就忠心到为了悦众不惜和我翻脸?”他将毛巾重重地扔进一旁的软椅中,眉目间是清冷的怒意。
“太晚了。”她垂下眼帘,“我在悦众很好,没有忽然跳槽的道理。你对悦众做了什么我不想再问,只是如果你想让我背叛悦众,做出像他们说的那样的事,只怕不可能。”
她忽然听见他清醇的嗓音:“看够了么?”
他挂掉电话,仰头看向天空,乌云密布,像他此时的心情,快下雨了。下吧,期待这场雨下得痛快淋漓,浇醒他渐渐迷失的心。
萧然吃吃地笑起来,他比季朗大两岁,在英国时两人关系就不错,既然檀晴是季朗的妹妹,所以他也一贯将她当妹妹看。
“不用了。”许靖墨勾了勾嘴角,“我有车,你们先走。”
他忙伸手拉住她:“什么事?”
“你……”檀晴张张口,却说不出话。
檀晴慌乱无辜地望着他,张张嘴巴,却给不出任何答案。
檀晴咧咧嘴,抬眼看到他近在咫尺的活色生香的脸,解了两颗扣子的衬衫下露出一片如玉的肌肤。她心头忽然一动,张嘴便咬了上去。江远遥低呼一声,皱眉道:“你是狗么,怎么还咬人……”
她推开窗户,巨大的风猛地灌入,呛得她咳嗽了两声,肺腑间微微的酸楚翻涌入喉,“我没空。”
檀晴没忍住,拔脚便往门外走。但是她的手臂却忽然被什么牵住,她一回首,看到江远遥清淡到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
他吐了口气,旋即起身,再望她眼底时,已仿佛隔了层薄雾,“之前问你想去哪儿,想好了吗?”
这边口气淡漠,许靖墨的声线便带了被克制后的酸楚:“明天有时间见一面吧?我在明岛等你。”
他来了,迈着不紧不徐的步子,身姿是一贯的挺拔轩昂,白玉似的面庞在乌发的映衬下泛起微微耀眼的光华。许靖墨的心抽疼起来,这个男人,明明有着最温暖动人的脸庞,却好像也有着全世界最冰冷淡漠的心肠。
许靖墨淡淡地笑了笑:“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天热,快上车吧,他在等你呢!”檀晴还想解释,许靖墨却已转身撑开一把黑色的遮阳伞,往另一个方向款款走去。
江远遥转身,眉目淡淡地道:“萧然,有事吗?”
“晴晴,你早晚是要回晴朗的。”他降了语调,缓声道,“如果你愿意,明天就可以到晴朗上班。”
“怎么了?”赵芫话音刚落,季朗便从包间里走了出来,高大挺拔的身材,湿润微鬈的头发,俊朗张扬的五官,黑衬衣、黑长裤看起来微湿,但丝毫不影响他周身散发出的冷峻优雅的魅力和气场。
见他仍缄口不语,许靖墨心中受挫,略带自嘲地笑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听我说话,其实我今天来,是作为华深地产的负责人和你谈联展冠名的事。”
檀晴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脸已经凑过来,下一刻,一双薄唇轻轻地吻在檀晴因惊愕而微微张开的唇瓣上。他刚喝过冰水,唇舌间冰凉清爽,檀晴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震住,靠在座椅上,一动不敢动。
江远遥吁了口气,丢下资料,“算了,明天再看,走吧。”
“檀晴,你也来了?”许靖墨从门里亭亭地走出来,眼圈有些红,像是刚刚哭过。
江远遥和檀晴都收到了开幕式的邀请函。
“还在生季朗的气?”他丢下卡片,将泡好的毛尖递给她,声音刻意地拉长,“有个问题我想搞清楚。”
只是慢慢他才发现,很多事好像并不是想象得那样。
“嗯……一个客户。”
她迫不及待地跑到江远遥办公室,将这件事情告诉他,谁知他竟淡淡地表示上午就知道了。
江远遥修长的手指拈起印刷精美的卡片,他冲沙发上并膝静坐、一脸苦大仇深的檀晴眨了下眼:“怎么办?要不要去?”
而现在,这一切都坍塌了。唯一庆幸的是,他那最隐秘深沉的心思,还未曾泄露。所以,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一千万?对于锦城这个不大的城市来说,一次毫无经验的展会便豪掷一千万冠名,的确有太大的风险。以老狐狸许深年的风格,是断断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是因为季朗?也许吧,毕竟他们相识太早,十三年的情意,不是谁都能取代的。
只有季朗还伫立在原地,挺拔,瘦削,轮廓分明的脸被雨水打湿,黑色的衬衣被雨淋湿,紧紧地贴在身上。
他心头的热流渐渐退却,静静心神,“有什么事?”
“谁跟你说以前的事了?我本来是要跟你保持距离的。”檀晴喃喃道,想到许靖墨又想到自己,心中又开始惆怅纠结,她捂住脸懊恼,“江远遥,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又要对我这样?”
季朗许久没有说话。为了在与悦众的第一场较量中胜出,他的确做了违心的选择,这个选择使他失去了檀晴的信任。
“还有,这次天霖的事,我很失望。”她说完这些,转头看向窗外。雨还在下着,天际轰轰地响起惊雷。看来江远遥说得对,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这场雨停停下下,彻底雨过天晴已是一周之后。
江远遥的心情不好,今早上得到的消息,天霖以六百万的价格冠名联展,这次活动的主办权无疑已落到晴朗手中。
吕艾便不敢再说什么,立在一旁静等。过了一会儿,桌前的人抬起头,发现她还在这里,清隽的眉头微蹙:“还有事?”
他故意帮她找借口。檀晴却不领情,冷了脸,淡声道:“我看到了,不想接而已。”
“还没。”檀晴喝了口茶,清香是有的,只是捧得太久有些凉,茶味便淡了许多。
刷刷的雨声里,季朗和檀晴相对坐在古色古香的茶舍里,面前的青花瓷茶碗里,碧螺春散发出氤氲的清香。檀晴望着碧绿的茶汤,心想江远遥喜欢喝茶,这地方离公司又近,他必定常来。
正说着,萧然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冲檀晴皱皱眉:“又打过来了,这回你自己接。我看你要再不理他,一会儿他该找到公司来了。”
刚回到公司,檀晴就听到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晴朗公司获得了本次锦城房车联展的主办权,冠名商正是天霖!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她。
“我送你。”
可是檀晴心里难过,“我还是不能相信,季朗他怎么能够和天霖合作……”她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江远遥,“前几天我专程去找他,和他说了翟天昭的事。我以为凭我们十多年的感情,他会放弃天霖,没想到……”她伤心地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重重坐下,“原来跟他的事业相比,我什么也不是。我真傻……”
檀晴抬起头:“江总,你这是以权谋私哦。”
他眉头舒展:“放心吧,费用我自己出。给员工们发了福利,也得给自己点福利不是。”
他盯着她,想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些蛛丝马迹。然而不过是片刻,他便别开了头,心变得很沉很沉,低下头,忽然笑了。
“不必你费心。”他拿出钱夹付了账,扭头对她道,“这是个人情债,我背负不起。”说罢他长吁一口气,好心劝慰道,“靖墨,我们之间已经成为过去。好好生活,对你我来说,都是好事。”
季朗站在风中,脸上的热切渐渐消退:“晴晴,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她捂住裙子站在门口。雨说下就下,瞬间已将门口广场上的人驱得作鸟兽散。
从北京回来已是晚上八点,江远遥没有回家,而是将车直接开到了檀晴的楼下。但他没有上楼,因为他刚到,就看见楼下停着季朗的车。
后面响起嘈杂的汽笛声,他顾不得说太多,看到绿灯亮了,便踩下油门,一路向前。
“隔壁有家茶舍,比较适合避雨。”他说完,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檀晴怔了一下,忽然明白他的意思,忙从他怀里挣出来,有些气恼地道:“你这个人真讨厌,好好的又来惹我!”
檀晴一下顿住,周身的烦躁被他一句话凝结,再看他的眼,目光温润如水,闪烁着魅惑的光芒。他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声音又低又软:“你好像期待很久了……看来,今天不满足你是不行了……”
“没事……”吕艾顿顿,“江总只管忙,我等着待会儿锁门。”
许靖墨的脸热起来,垂下睫毛低声道:“现在华深的事情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