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阴差阳错
“没带驾照？”安以若压低声音，见她点头，抚额哀号，“那你得瑟什么，不早吱声我来开。”
男人“嗯”了一声，看着她漂亮修长的手指，又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纤瘦的身材，抿嘴笑了，“平时很少运动吧？”
“你什么意思？别以为穿着一身警服就能唬人，哪个局的你？”米鱼火起，解开安全带跳下车，踩着高跟鞋站在那人面前，高挑的身材给人些许压力。
直视他的眼晴，样子有点挑衅，安以若说得理直气壮，“没证件!”
何止没吃饱，她几乎就没吃，这相亲真不是人干的活儿，两个人面对面一坐，连喘气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怎么吃？谁吃得下？
“离我远点，嫌你碍眼。”安以若狠狠剜她一眼，偏头望着车窗外急速退倒的风景，想到这场有些荒唐的代相亲剧码，下意识叹了口气，没接话。
“先把你证件给我看看，刚才没看清，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安以若也恼了，她好说好商量不但不放行，还被误认为是犯罪份子？这年头，真是没天理了。
“室内健身太闷，相比之下，我更喜欢户外活动。”女人熟练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径自说道:“爬山，打球都是不错的选择。”
“叔叔干嘛非逼着你相亲，这么个活脱脱的大美女还愁嫁不出去？”闹够了，安以若闭着眼睛问她，“再说你也不适合这么早结婚啊，你怎么想？”
安以若低头，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的证件，然后气定神闲地说：“公安？”见他点头，她微笑着将证件递过去，在所有人未及反应的时候，巴掌扬手挥了出去……
不出所料，米鱼脸色骤变，愤愤盯着她，“你够狠，安以若。”
“我们只是出来吃个饭，证件忘在家里了，你看我们的样子也不像坏人吧？”自知理亏，安以若不想惹麻烦，冲警察先生笑了笑。
“穿帮？不是吧，我的演技真这么差？简直打击生活热情。”安以若垂头丧气地发动车子，随口说：“皮相不错，身家不错，也还算绅士，就是人不怎么样。”女人的第六感觉告诉她，男人的深沉是装出来的，骨子里似乎有些轻佻。
“知道了。”米鱼将面端到她手里，才又说：“那你得先帮我个忙，否则我怕活不到走秀那天。”
“心里够阴暗的，明摆着破坏我减肥计划。”安以若随手翻出一张碟子，音乐缓缓流出，享受般闭上了眼晴，就在米鱼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她狡猾地笑了，“那就回去给我弄蓝莓芝士蛋糕。”
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微笑，轻声道谢后将名片和金卡放进手袋里，女人浅啄了一口红酒。
“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米鱼笑得贼贼的，说：“怎么样，有没有发展空间？我看那人不错。”
女人微低着头小声辩解，“上学的时候倒还常参加一些活动，工作以后太忙了，有时间只想多睡会儿觉。”
安以若切了一声，笑骂：“你可敷衍得够可以的，知道演员拍戏找替身，没听说过相亲也找人代班的。”
女人暗自抹汗，浅笑着拒绝，“不用了，我开车。”
安以若转身，正好看见身穿深色特警服，脚下踩着一双配套军靴的男人大踏步走过来，神情萧然，姿势异常磊落。
“关他什么事。你怎么了？”安以若睁开眼，意识到她情绪的低落，米鱼虽然气质冷了些，但很少发脾气。
男人抿唇，将自己的证件递过去，谨慎措辞，“请二位配合，将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出示一下，之前与小姐的误会，我自会解释。”
“他一直反对我当模特，怕我被潜规则。”米鱼说得漫不经心，手上稳稳打着方向盘，似是知道安以若接下来要说什么，苦笑着说道：“他从来就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以为给钱就是对她好。你不知道，每次叫我去他那，都是把钱往我手里一递，米米啊，这是一万块钱，拿去零花。”
“抽了。”米鱼敷衍，明显不想多谈，起身进厨房给她弄吃的，谁让她见不得死党饿肚子。
米鱼一时没反应过来，愕然了片刻，忍笑看着他们，心想安大小姐今天有点反常。
“这么严重？”安以若讶然，随后大度地挥挥手：“说，姐姐赴汤蹈火也给你摆平。”
背坐的人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心想这傻孩子装得够辛苦的。
“逛街，购物，听音乐，喝……”忽然想到什么，到了嘴边的话被硬咽了回去，女人轻咳一声，笑得温和，“和朋友喝喝茶。”
“我看着挺好啊，人家一出手就送了张金卡，看来对你印象不错。”见安以若咬着牙虎视眈眈看着她，米鱼眼珠一转，不怕死地继续说道：“我听说他那家健身俱乐部消费特高，要不改天咱去试试，说不定真是全免。”
就这样，安以若在这一场相亲宴中冒充了米鱼，为好姐妹的爱情冲锋现阵了一把。
漆黑的眼里闪过诧异，男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认出了她，皱着眉说道：“例行检查，请出示证件。”他的声音异常冷静，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
米鱼向来对警察不是太有好感，有些不耐烦地翻了半天，除了行车证被她随手丢在车上，其它两证一概没有。
男人挑眉点头，“那下次再见，我给你电话。”
男人饶有兴味地看了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长，“试试不就知道了。”
米鱼嗯了声应下，利索地给她煮了碗面，还加了个鸡蛋，才懒洋洋地问：“哪天？”
“下周二晚。”
“不会是你干了什么对不起祖国人民的事儿吧？”安以若偏头看她一眼，故意板起脸，正色道：“如果是，别怪我大义灭亲。”
“例行检查，请出示行车证，驾驶证，身份证！”年轻的警员专业地行了个礼，证件在米鱼面前晃了下，一句废话都没有。
天真的孩子，一不小心就被套了实话，背坐的人抿了口红酒，下了定论。
“明天去替我相亲。”
这个人安以若见过。冤家路窄！她暗自腹诽，等着他走到她面前站定。
扫了一眼她已看清了他的样子，大脑快速运转搜寻关于他的记忆，漂亮的棕色皮肤，线条硬朗又不失柔和，眼晴黑亮，剑眉浓密，眉头微微蹙起，透出与生俱来的自信与骄傲。
昨天晚上当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米鱼正躺在客厅的沙发里听音乐，她走过去坐在一旁的单座沙发里，可怜兮兮地问:“有没有吃的？”
安以若可以想像说这话时米老爷子的表情，望着米鱼完美的侧脸，安慰道：“老人家只是以他特有的方式表达关爱。”米爸爸对女儿的疼爱不逊任何父母，只是父爱的厚重终究与母爱的似水温柔无法相提并论，生在单亲之家的米鱼是个从小缺少母爱的女人，然而，安以若庆幸她活得洒脱随性，丝毫没有半点单亲孩子性格的单薄脆弱，反而愈发自信，一种散发在骨子里的骄傲。
“还没吃饭？”米鱼眼晴望着房顶，慢腾腾地问，听她嗯了一声，张口骂道：“席硕良真他妈不是人，让你工作这么晚连顿工作餐都省了？”
男人轻笑，岁月在他英俊的脸上留下了沧桑的痕迹，让他多了几分同龄人无法比拟的魅力与沉稳，“这是我的名片，有时间欢迎过来坐坐。”同时又递上一张金卡，“去的时候带上这个。”
路上，两个女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快到收费站的时候米鱼看见站在高速路中央身穿警服的工作人员挥手示意她停车，皱着眉说：“这是怎么个情况？”目光落在道路两旁停着的几辆警车上，米鱼不解。
“米鱼，你来开车，安大小姐很累。”安以若熄火跳下车，扬着下巴命令。
“驾驶证，身份证。”警员看着眼前穿着得体的女人拿不出证件，口气顿时严厉了几分。
“周末都有些什么消遣？”男人优雅地晃了晃杯中的红酒，凤目中闪过几不可察的笑意。
对于生平唯一一次相亲经历，安以若总结出二字箴言：遭罪!
“灭你个大头鬼。”白她一眼，米鱼踩下刹车，抱怨：“交友不慎。”
误会？说得倒轻巧，吃亏的可不是他。
安以若眯着眼晴瞪她，“还不都是为了你，好意思笑。”
“都市生活节奏太快，健身是很好的解压方式，不妨试试。”男人很耐心，语调不急不缓，似乎看穿她没有前往的打算。
男人挑了挑眉，嘴角上扬成好看的弧度，女人皱眉，镇定自若地端起杯子，低眉轻语：“听说你经营一家健身俱乐部？”语气轻柔，声音不高不低。
男人压下嘴角边的笑意，体贴地递上餐巾，短暂沉默后适时换了话题。女人配合地与他聊着，从彼此的工作到各自的兴趣爱好，总之，这顿饭在和谐又有点压抑的气氛下结束。最后，男人叫来侍应生买单，临出餐厅前极为绅士地说：“你住哪里，我送你。”
“你可够差劲的，天生不是演员的料，肯定穿帮了。”米鱼笑得差点岔气，好不容易止了笑，颇有些壮烈地拍拍她的肩膀，“真是天真的姑娘啊。”
……
闻言，警员微一侧身，精神抖擞地朝着安以若背后行了个礼，“报告队长，这两位小姐无证驾驶。”
到了停车场，各自提了车，男人冲她挥挥手，潇洒地绝尘而去。
警员显然没想到两个无证驾驶的女人这么嚣张，词锋如此犀利，蹙了蹙眉正准备把证件递过去，听到不远处有人高声问道：“怎么回事？”
安以若倚在门边，手里端着咖啡，“能不能排出时间给我走场秀？”
“比起你，略逊一筹。”她嘻皮笑脸，就知道身为模特的米鱼的最爱是蓝莓芝士蛋糕，但受职业影响，她很节制地不能碰太多甜食。所以，只要米鱼惹她，安小姐就如女王般捧着蛋糕在她面前吃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发出啧啧地赞叹声，气得米鱼恨不得踹她两脚当作奖赏。
两分钟后，米鱼踩着高跟鞋坐进车里，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女人犹豫了下，随即礼貌地双手接过，心里默念了一声他的名字，正色问道：“拿着这卡可以免费？”
年轻警员脸色微有些沉，抬眼打量了两人半天，就在安以若以为他会放行的时候，却听他淡声说：“犯罪份子的脸上从来不会写着‘我是坏人’的字样。”
“忘带了。”米鱼面无表情地横了那人一眼，语气有些不善，好心情烟消云散。
她微微一笑，细看之下，笑容略显勉强。
米鱼在心里狠狠呸了一声，叹了口气，才说：“他嘴上说反对，行动上倒没阻止，这也是我不和他正面冲突的原因。”偏头冲安以若狡诘一笑，她说：“所以他安排我去相亲，我不都乖乖去了，咱是孝女。”典型的不负责的米鱼氏标准语录。
米鱼知道惹恼了安大小姐，不敢再添油加醋，不情愿地坐上驾驶座，赔笑道：“刚才没吃饱吧，我请你宵夜。”